十五張 大·百花盛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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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江佑鄰失憶的時候, 除了遺憾與困惑, 姜勤風心裡竟然生出淡淡的慶幸。

那樣痛苦的記憶,如果能忘記,或許可以稱作一種幸運。

江佑鄰的父親自盡而亡, 陷入瘋狂的母親也早已逝世, 盛極一時的江家現在只不過是務農耕作的平民, 百年歲月,滄海桑田, 回首往昔, 一切都發生巨變——

也許失去記憶的江佑鄰才會自由。

姜勤風在心裡這樣想著。

雖然一想到阿佑現在看待自己就如同陌生人,他的心就忍不住難過,但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見面前這個白衣男子遲遲不回答問題,而是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眼神凝視著自己, 江佑鄰的胸口便又悶又疼。

他掙脫開莫綰綰的手, 不顧一切地走過去, 偏執地問道: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 今日相遇便是有緣, 沒準我們能成為好朋友。”

男子倏忽抬起亮晶晶的眼眸, 對他展露一個溫柔無比的笑。

那一瞬間,無數的絢爛煙花綻放在天鵝絨似的天幕,一朵又一朵,接連不斷,倒映在那雙漆黑的眼瞳中。

江佑鄰心頭突然湧出一陣狂喜,連指尖都在興奮地顫抖。

而狂喜之後, 卻是翻天覆地的疼痛。

“你……小風,我好疼啊,小風,小風,疼……”

他捂住自己的頭,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不斷重複著這兩個字,瘋狂、執著,又那麼可憐。

“你怎麼了?阿佑,你到底怎麼了?”

姜勤風心疼地去檢視他的傷勢,才觸及到對方的手就被揮開。

“別、別碰我!”

江佑鄰連忙躲開那雙他渴望的手,心裡空落落的疼。

姜勤風才注意到江佑鄰的雙手都戴著銀絲手套。

那鮮紅的蓮花印記從眉中心一直延展生長,遍佈他雪白的額頭,妖異詭譎,像鮮血繪製的一般,恍惚間還以為面前的是紅蓮幻化的精怪。

他心下一沉,生出不好的預感。

使用靈氣共鳴,卻發現對方並非魔人。

袁澤善顯然也沒想到會遇見江佑鄰,當年虎跳崖的事鬧得那麼大,就算他身處**,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本來必死無疑的人現在竟然完好無缺地出現在眼前?

“他怎麼在這?不是死了嗎?”

莫綰綰聳聳肩:“老魔主剛才交待給我的任務啊,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他讓我帶著小江呢,好好遊覽百花盛宴,看上誰就帶走誰。他眼光可太高了,連我都看不上,白瞎了那麼好看一雙眼睛。”

“莫綰綰,你當真不知他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奉勸你,最好不要騙我。”

姜勤風見江佑鄰面色慢慢恢復正常,松了一口氣,轉身看向莫綰綰。

他算是瞧出來了,袁澤善在**頗有些功高蓋主的意思,已經失去了老魔主的信任,倒是莫綰綰這個聖女可能知道更多資訊。

修為的巨大差距壓得莫綰綰幾乎喘不過氣來,不過在**,她可不怕他。

“哼,我都說了我不知道,愛信不信。”

旁邊的蓋漾漾見姜勤風為這紅衣男子向聖女質問,二人中間似乎有說不清、道不盡的情意更是又嫉又妒,暗罵一聲不要臉。

“少主你看他們,含情脈脈的,哪把你放在眼裡?一對姦夫,不值得你花心思。”

“蓋漾漾?你也在?……晦氣。”

莫綰綰本來心情就差,聽到蓋漾漾的聲音,登時臉色難看起來。

她討厭蓋漾漾,不僅討厭那張桃花似的臉,還討厭都是abb的名字。

看著眼前那朵催生不了的聖花,莫綰綰更氣了。

前任聖女私奔不說,還帶走了世代相傳的寶戒。

幾百年來,這該死的花就沒開過,但出於儀式的完整性,她必須得在聖花面前,為**子民祈禱子息綿延不斷,簡直是公開處刑。

所以,莫綰綰轉轉眼珠,看向姜勤風。

“你問我,我倒要問問你。你說你是前任聖女的兒子便是了?無憑無據,萬一撒謊呢。誰知道你是不是——”

後面半句話她沒說口,姜勤風在心裡卻給她補齊了:誰知道你是不是仙道裝魔道。

“我如果能催開聖花呢?”姜勤風微微一笑。

“我便承認你沒撒謊,還會告訴你關於這小子的事。今日也正好,聖花只在百花盛宴之夜開放,錯過了就再無驗證的機會。”

這可真是想瞌睡的時候,莫綰綰遞來枕頭。

姜勤風輕輕拍打江佑鄰的肩膀:“阿佑,還有少主和這位蓋姑娘,你們先下去稍等片刻。”

莫綰綰見他當真不慫,也不由產生幾分疑惑。

難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揮手斥退自己的男寵們,俊男帥哥相當聽話地離去。

姜勤風在其中沒瞧見君止息的身影,不由好奇提問,對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因為他被你們重傷之後,修為不再,容顏老去,我不喜歡了呀。”

莫綰綰語氣輕飄飄的,特別是最後一個呀字,好像一吹就散。

第一時間,姜勤風為她的冷漠感到很不舒服。

“你這也太渣了吧。”

“瞧你說的,哪有這麼嚴重?而且這不都怪你嘛,你還有臉說我?要不是你們重傷君止息,我怎麼會拋棄他呢?說起來,你還是不是魔道玩家,竟然做這種事。”她反駁道。

“因為那個時候他殺了小龍姐姐,我傷他事出有因,而你,沒有資格。”

他的語氣愈發寒冷。

“嘖,等我們勝利了,都要回現代,這些仇啊傷啊,就會一筆勾銷,你不要這麼斤斤計較,好吧?而且,如果你看到他那副鶴發雞皮的醜樣子,也會受不了的。”

莫綰綰倒覺得姜勤風奇怪呢。

姜勤風與這個女人無話可說,戴上銀色面具和寶戒,一言不發地登上鮮花錦簇的高臺。

眼前的純金九鼎中一朵血紅色花苞安靜地沉睡著,隱隱發出柔和的光芒。

臺下本來熱鬧無比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幾乎鴉雀無聲,皆仰起頭,伸頸而視,多為疑惑之色。

明明剛才還覺得萬分驚豔的聖女,在這位神秘男子跟前,竟然有相形見絀之感。

“快看,快看,那是誰?”

“他站在聖女身旁,難不成是聖女的新男寵?”

“胡說,這種場合怎麼能帶男寵上臺?”

“也不是沒可能啊,她喜歡養男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子民紛紛露出好奇的神色,迫不及待想看看下面會發生什麼。

真不愧是**人,愛看熱鬧,不喜規矩。這事如果發生在上清,姜勤風還沒說話就會被境主們趕下來了。

姜勤風摩挲著手上的戒指,與暗處的謝靈檀遙遙對視一眼,謝靈檀覺得小公子這副樣子真是美得不可思議,微微一笑,讓他穩住心神。

柳音塵則投來欣慰的目光,能夠看到柳家的血脈重新回到祭壇之上,他由衷地感到高興。

急忙趕來的沙如雪看著高臺上的身影,心頭一悸,說不出的熟悉。

另一邊,毒有心拉著毒蠱王的手,小臉驚訝道:“爹爹,他就是方才幫我的人,我能變得這麼漂亮,全靠他呢。”

“你看上他了?爹爹給你搶過來。”毒蠱王揚眉。

“哪有……他已……”毒有心想到那兩人的關係怕是見不得光,中途改了口,“他已在我心中成為我的哥哥了。”

江佑鄰本來也痴痴地望著姜勤風,冷汗卻一滴一滴地從額角滑落,他彷彿深陷記憶的沼澤,越是掙扎,越墜落泥潭,不得掙脫。

明明越看姜勤風,他的頭就越疼,江佑鄰卻依舊捨不得把視線從那人身上移開。

哪怕一秒也不捨得。

記憶深處的什麼東西快湧出來了。

臨江城,那個少年溫暖的擁抱,他望著夕陽好像在哭,好多好多的畫都畫著同一個人的樣子,還有懸崖——

忽然,潮水般的痛苦襲來幾乎將整個人都撕裂,他勉強抓住袁澤善的衣袖,才不至於狼狽地跌倒。

“他、他到底叫什麼?小風?江……小風……小風?”

江佑鄰可憐兮兮地囈語,額上紅蓮印記愈發鮮明。

袁澤善看姜勤風催發聖花正起興呢,被人抓了一把,心生不悅。

“他是姜勤風,曾經是你的弟弟,但實際上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他是我的道侶,在上面幫我舉行儀式。”

一瞬間,江佑鄰心如刀割,臉色慘白。

他絕望道:“你胡說!我們、我們不可能沒有關係!他怎麼會是你的道侶!這不可能,不可能沒有關係……不可能是陌生人……”

這個反應實在太激烈了,袁澤善幾乎是立刻得出結論:

江佑鄰對姜勤風並非兄弟之情。

“可笑,難不成是你的道侶嗎?我很好奇,你當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死而復生,哼,魔主在你身上到底做了什麼?”

蓋漾漾看著兩人為狐狸精爭執起來,心中又失落又難過——

原來她在心裡像神明一般的**少主,竟然會與人爭風吃醋,像個小孩子似的幼稚。

接下來,更為神奇的事就這樣不期然地發生了。

“聖花開了!聖花開了!”

聖花綻放之後釋放的光芒,照亮整片天空。

人山人海都騷動起來,幾乎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含苞待放百年之久的聖花,在姜勤風手中是那般溫順,那般柔美,一點一點在他手下,舒展開嬌嫩的花瓣,露出金色的花蕊,猶如姿態慵懶的美人,漸漸綻放出最美的姿容,光華四射,美不勝收。

淡紅色的光輝映照在姜勤風銀色的面具上,如光似幻的綺麗感,一時間叫人說不出,他到底是應人妄想而生的神,還是獻祭於神壇上絕佳的祭品。

“**聖子降臨,**聖子降臨!”

“**聖子降臨,**聖子降臨!”

“**聖子降臨,**聖子降臨!”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呼喊起這樣的口號,一傳十,十傳百,在場的皆是**中較為年輕的男女,皆興奮雀躍,聖花的開放於他們的姻緣便是最好的祝福,一時間,陣陣呼喊排山倒海,就連姜勤風都被震得耳朵發疼。

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臉,姜勤風有些擔心發生踩踏事件,於是他彎腰行了一個禮,表示儀式結束,便轉身離開。

其實他剛才隱約感受到戒指中一道結界的開啟,想必就是任務中的寶庫,但現在並非進入的時候。

莫綰綰沒有跟上來,她畢竟是現在正兒八經的聖女,得留下來主持局面。

姜勤風剛走到臺後,就被人一把攔住。

金髮碧眼的小正太拉住他的衣服,氣沖沖的,倒是沒多少敵意。

“你叫我好找啊,雪魂仙君?那日在客棧的紅衣女子,也是你吧?騙得我好慘。”

原來是沙如雪。

真是夠陰魂不散的。

姜勤風無奈道:“我剛才催發了聖花,身體裡流著上任聖女的血,你確定要和我交手?”

“原來如此……怪不得聖女讓我去截殺你,想不到是為了爭搶這聖女之位?可你是男人,最壞的情況不過聖子聖女並列,奪不去她的位置。”

沙如雪自以為飛快地想通了一切。

“這你就要問她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姜勤風正想繞過他的時候,江佑鄰突然出現,無聲無息,彷彿幽靈一般。

他表情冷戾得如同走火入魔,僅僅一掌,沙如雪的身體就好像垃圾般被打飛。

沙如雪在地上翻滾幾圈,猛然吐出鮮血,昏迷過去。

“阿、阿佑?你怎麼這樣厲害了?”

姜勤風不可思議地看向江佑鄰。

不可能吧,那可是沙如雪,論起打鬥,與他不相上下,怎麼江佑鄰輕輕一招就把人打成這樣?

而後者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可怕的事,好像一招打敗元嬰期的怪物不過是司空見慣。

不過,姜勤風震驚的眼神與誇讚顯然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滿足感與成就感。

“還想看嗎?我再補一招?”

他的語氣甚至有些天真無邪,滿滿都是對眼前人的討好。

因為江佑鄰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喜歡眼前這個修士,從骨子裡,從靈魂裡,都狂熱地渴望著這個叫小風的男子。

對,他就是這麼肯定,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小風。

姜勤風趕緊把他攔住,用眼色示意沙如雪的手下很快把人拖走。

“小風?你們在幹什麼?”

袁澤善聽到動靜趕過來,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江佑鄰的修為如何,他再清楚不過,竟然有這樣逆天的本事,比元嬰期的自己更早察覺姜勤風的到來,還能把魔武宗的宗主打得當場昏迷?

要不是靈氣共鳴沒有結果,他都快懷疑江佑鄰是不是變成魔人了。

可事實上,就算變成魔人,也是按照沒感染之前的修為轉化,江佑鄰自挖靈田,就算活下來也應該是個廢人才對,不可能修為如此突飛猛進。

詭異,真是太詭異了。

肯定是老魔主揹著他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實驗。

姜勤風心中也持有同樣的疑問,只是他的天性使得他暫時按捺下詢問的**,等到僻靜處再說也不遲。

他想儘可能溫柔一些。

“沒什麼,我見阿佑似乎還記得一些事,問問他而已。”

江佑鄰覺察出他語氣中的偏袒意味,心頭一甜,杏眼微睜,羞怯地道了一聲等等。

“嗯?”

姜勤風如他所願地注視著他。

“這、這花送給你了。”

他不知從哪裡拿來一朵示愛的沙漠玫瑰,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在手心,好像雛鳥愛護自己剛生長出的絨羽。

那花已然全部開放,一如江佑鄰此刻心花怒放的心情。

這樣子,與多年前江佑鄰在香木村送玉佩的時候,多像啊。

往事不可避免地在腦中掠過,鬼使神差地,姜勤風張開手,讓花飄落在自己的手心。

“阿佑,其實我——”

江佑鄰眨眨眼:“對了。”

“嗯?”

“你的花呢?”

袁澤善也發出致命的疑問:“對啊,你的花呢?”

他和江佑鄰可都是把花送給了對方,怎麼沒見過姜勤風的玫瑰?

兩個單相思的人搞了半天,終於發現了今晚最大、最不可饒恕的漏洞。

那就是——

代表姜勤風心意的玫瑰呢?!

究竟是誰那麼幸運,能拿到雪魂仙君的示愛之物?

對這個問題最有發言權的,是謝靈檀。

那朵屬於姜勤風的沙漠玫瑰,一開始就飛到了謝靈檀的衣襟裡,正如謝靈檀的花,早就被他放到空間法寶裡留作紀念了。

姜勤風察覺到一種微妙的翻車感:“……自然是送給喜歡的人了,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問題,可就大了。

袁澤善挑眉,不敢如何掩飾,也掩蓋不了語氣裡濃濃的醋味。

“嗯?你說什麼?小風,你的意思是心有所屬……那你喜歡誰?”

他剛想上手搶人,卻被江佑鄰輕描淡寫地攔住。

袁澤善立刻動彈不得,心中大驚。

江佑鄰的修為到底怎麼回事?

為什麼一個從地獄回來的人,修為會如此之高?

與此同時,莫綰綰終於處理好事務,一過來就看到這種緊張的修羅場,有些刺激。

“噫,說我渣,你不也一樣?還淨挑我得不到的男人。”

少主就不用說了,她心已死,但江佑鄰這麼好看的長相——莫綰綰發誓再沒見過比他更漂亮的男人,她還是很饞的。

“小風,我想與你單獨談談。”江佑鄰莞爾。

阿佑身上的未解之謎太多了,姜勤風也正有此意,提議道:“找個地方?”

一路上太多人和他說過“找個地方”,他似乎沒有意識到在**,“找個地方”是什麼意思。

“好。”江佑鄰嘴角的弧度都快壓不住了。

袁澤善連忙反對:“不行!小風,你不能跟他走。”

“我記得你們說過,今晚凡是我看上的人,都必須跟我過……嗯,過去?”

他其實想說過夜,不知為何,在小風面前,有些小小的害羞,換成了一個更容易接受的說法。

不過對於阻止自己的其他人——

江佑鄰冷笑地看著他們,身上的威壓竟叫人毛骨悚然。

莫綰綰阻止袁澤善:“魔主有令,百花盛宴中凡是江佑鄰想要的,必須歸屬於他,就算是你我二人也是一樣……而且明擺著姜勤風自己也想去,你攔他幹嘛。”

“嗯,我想和阿佑聊聊,畢竟有太多的疑問。”

說完,姜勤風就真跟著江佑鄰走了。

“可惡!這個江佑鄰到底怎麼回事?給我的感覺好奇怪。”

袁澤善就是覺得不對勁。

不像活人,像死物。

他突然有了一個驚悚的想法。

袁奇峰弄這麼大場面,讓他與莫綰綰都參與,甚至連日召回各門宗主,難道就是讓所有**最優秀的男男女女來到主城,給江佑鄰找到適合的伴侶嗎?

可……為什麼要給這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找伴侶?

一瓶綠瑩瑩的丹藥靜躺在江佑鄰的手心。

他低垂著眼眸,瓊鼻高挺,唇如血紅,側臉是那麼精緻,投射在龍鳳屏風上,優美得如同巧奪天工的剪紙,就連滿室華彩,都被他比了下去。

這裡是**最好的客棧,只對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開放,說是客棧都委屈它了,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他們如今所在的是,也所有殿室中最好的一間。

軟幔紅紗,處處含香,繡滿繁複花紋的地毯鋪遍整片地板,床榻上堆滿了珍貴的絲織品,五彩斑斕的花瓶裡插著兩片華麗的孔雀翎毛,就連燃著的紅燭都被雕刻成花兒的形狀。

“莫綰綰他們到底在想什麼?安排這麼一個房間。”

檢查完之後,姜勤風覺得這個宮室,過於曖昧了。

簡直就像婚房一樣。

端坐在桌前的江佑鄰合攏手心,笑而不語,為姜勤風沏了一杯好茶。

說起來,自從袁奇峰知道他的體質之後,一直千方百計地想讓他留下子嗣,按照那位古怪的老魔主的說法,天魔的血脈何其珍貴,無論如何,江佑鄰都必須延續這種特性。

可他噁心,他覺得髒。

江佑鄰並非以為性/事骯髒,而是覺得……他應該有更期待的物件,而不是袁奇峰安排的那些豐/乳肥/臀的**女人,或者身姿纖細的美貌少年。

江佑鄰知道自己是個無藥可救的人。

自他有意識的那一天起,每日每夜,都對這世間的萬事萬物懷抱著無比的厭煩與惱恨。

瘋狂的殺意與恨意在血液裡不停息地奔湧,無窮無盡的空虛在那顆死物一樣的心臟裡蔓延。

真是奇怪,明明他終於擁有了一顆健康的心臟,卻總以為那裡是空,因為如果不是空的,怎麼會對所有的一切都充滿憎恨,不會對任何生靈產生喜歡之類的感情。

就好像這個世界對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但今夜看到小風的一瞬間,他恍然大悟——

原來他並非無愛的殘缺品,而是有那麼一天,不小心把所有的喜歡、所有的情意都丟失在了一個人身上。

袁奇峰知道這件事應該很高興吧,就算他不再勉強,江佑鄰也迫不及待想和這位溫柔可愛的男子盡情地交///合。

想用唇瓣去親吻那人汗涔涔的前額,想讓他清澈的眼眸染上朦朧水色,想要發瘋地去親吻他的唇角,也想要唇/舌流連於溫暖的頸窩,最想要——

叫他一聲哥哥?

對,就是哥哥,不知怎得,一想到這兩個字從小風嘴裡帶著哭腔逼出來的,他就興奮得無可救藥。

“你怎麼了?”

姜勤風看江佑鄰愣愣的不說話,眼神坦蕩,十分擔心,顯得他那麼汙穢齷齪。

“呼吸急促,臉色潮紅,身體顫抖,你到底怎麼了?”見他還不答話,只是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姜勤風忍不住又問一遍。

“無事。”

江佑鄰整理一下思緒:“我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其餘都記不得了,這些年……我都呆在大魔宮中,見的人很少,幾乎只見過魔主,前幾日才被放出來。”

“可你還記得叫我小風。”

這實在令人感動。

“嗯,我一看到你,感覺心就填滿了,還有,世界就亮起來啦。”

江佑鄰朝他彎彎眉眼,像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狐狸。

只是這話太過直白,姜勤風一時間不知如何應答,一陣風吹過,紅燭焰火搖曳,正如他現在搖擺不定的心情。

一方面,他驚訝於失憶的江佑鄰仍對自己有這般深厚的愛戀,理智告訴他這種情況兩人不適合共處一室;另一方面,消失百年的朋友死而復活,他很難控制住自己關心對方的**。

“我去把窗子關上。”

姜勤風覺得自己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

“好。”

江佑鄰攤開手掌,綠瑩瑩的藥瓶看起來乖巧極了。

生子丹。

男子服用,亦可生育。

為了方便行事,魔主已為他磨成粉末,無色無味,甚至特別釋法,大成期以下難以察覺。

想要得到的人也在眼前。

真是讓人難以拒絕的誘惑啊。

畢竟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好了,我們繼續說。”

姜勤風坐回桌邊,發現江佑鄰正在重新沏茶。

“對不起,我注意到你一直沒喝,以為你不喜歡,所以換掉了。”

“沒有沒有,怎麼會不喜歡呢?”

他生怕傷害了他。

姜勤風接過茶,下意識地用靈力探查一番,並無不妥,便慢慢喝光了。

“我還想問問,你額頭的花紋和暴漲的修為是怎麼回事?你可有印象?”

聽到這個問題,江佑鄰忽然低下頭,不再看他,順滑的墨色長髮滑落胸前,他看起來膚色雪白,卻不過分的白皙,遠遠比從前先天不足的病弱模樣精神,臉頰上淡淡紅暈,好似朝霞映雪,擁有驚人的豔氣。

這樣的豔麗,卻不是女氣的,弱勢的,而是充滿攻擊力的勾魂奪魄,帶著令姜勤風略微不安的強勢。

“我若如實說了,你會怕我嗎?”

姜勤風:“不會。”

“好。”

江佑鄰注視著他,微笑道:“老魔主稱我為天魔人,意為受到天道認可的魔人——”

“等等?魔人?阿佑,你現在是魔人??”

哐當一聲,姜勤風太過驚訝,竟連茶杯都放錯,砸到地上,幸好地毯柔軟,要不然就摔成碎片了。

更令人奇怪的是,江佑鄰好像並不知道魔人這兩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麼。

因為他失憶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到底變成什麼怪物,搞不好會情緒崩潰,恢復記憶,到時候就不能更好地被老魔主掌控。

江佑鄰卻是誤會了姜勤風的神色,雖然還保持著微笑,仔細一看,卻流露出勉強。

“你……討厭我?害怕我?”

姜勤風一時心亂如麻,連忙問:“你這樣多久了?”

現在修真界最好的藥,能夠在治療感染一月的魔人,使其恢復常態。

可他知道,他明明知道,江佑鄰現在這樣子,不可能才感染一月,至少都是幾年以上……

思考到這裡,他不由得心疼。

恢復不了了。

“從我有意識起,當有五十年。”

江佑鄰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發冷。

他騙不了他。

小風根本就不接受自己的這副模樣。

他在……害怕他。

江佑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都疼得痙攣了。

“你在害怕?”

江佑鄰突然伸出手,想去撫摸心愛之人的臉龐。

被躲開了。

被很快地躲開了。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你似乎還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姜勤風看著他手上的銀絲手套,神色悲傷。

還有一點,他冰冷地想,或許**靈氣復甦如此之快,正與江佑鄰的出現有關,天魔人轉換靈氣的效率可能比高階魔人高上幾千倍不止,如果他是老魔主,他一定會不擇手段留下江佑鄰的子嗣。

修真界早已證明,高階魔人透過攻擊感染出的同類萬里挑一,但如果透過生育,機率卻能大大提高。魔人雖然很難找到生育的機會,體///液量卻是超乎尋常的多……

這就解釋了百花盛宴的真實意圖。

果然,姜勤風如此想到,任務一就完成了。

他心下一沉。

不祥感越來越沉重。

“怎麼了小風,為什麼臉色這般的差呢?”

不知不覺,江佑鄰走到他的身後,輕輕攬住他的肩膀,微俯下身,把頭親暱地放在姜勤風的耳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吹氣。

姜勤風發現,天魔人的修為深不可測,他可能完全打不過江佑鄰。

甚至於,現在起身都做不到。

那麼問題來了……

他可是個男人,江佑鄰不會想和他延續天魔的血脈吧……

正文番外均無生子哈。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番外均無生子哈。

這章所有人都在被感染成魔人的邊緣瘋狂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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