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差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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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曜連忙問:“是誰的衛兵?可有名目?”

門房道:“是董太師的近衛, 奉旨捉拿士子江遵。”

劉曜異樣的目光射向江遵。

江遵不慌不忙,整理衣裳起身:“既如此,我出去會上一會。”

劉曜被江遵的冷靜感染,稍稍冷靜了一些:“也好。興許有什麼誤會,我與你一同前去。”

反正衛兵的原話是“捉拿江遵”, 又不是捉拿他劉曜, 他有什麼可怕的。

江遵又道:“蕭圖或許與此事有關, 可請他一併同去。”

劉曜聞言,讓下人去客房請賀維出來, 便收拾了衣容, 和江遵一起去府門迎接董卓的使者。

領隊的衛兵見到他們二人,先是朝劉曜行了一禮,然後傲然地對江遵道:“你就是江遵?”

江遵作揖:“正是。”

領隊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對後面人命令道:“拿下。”

劉曜退後一步。

江遵被人抓住,神色未變:“敢問幾位軍長, 捉我可有名目?”

“你妖言惑眾, 進獻那狗屁倒灶之策,觸了眾怒。如今朝廷上下沸反盈天, 不拿你謝罪,拿誰謝罪?”

江遵道:“可我從未進獻一言一策。”

領頭人冷笑:“你狡辯也是無用。”

江遵仍然一派平靜:“幾位軍長要抓人,可有畫像?若無畫像, 就不怕抓錯人嗎?

“哪有什麼畫像, 你當你是哪個牌面上的人, 還值得太師下發畫像?”

“那可有人見過為太師獻策的江士子?”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領頭人心中不快, 突然有一個士兵湊到他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

領頭人一驚,低聲問:“當真?”

那小兵道:“確實如此。帶‘江遵’去給太師謝恩的那天,我正好在府上執勤,與‘江遵’打了個照面。眼前這個人,跟我那時見著的……絕對不是同一個。”

領頭人沉吟片刻,再向江遵發問的時候慎重了不少:“你不是江遵?”

江遵道:“我是。”

“嘿,那真是奇了,難道你江遵還會變臉不成?”

江遵道:“這正說明向太師獻策的人並不是我……這位軍長,可否讓我看一看那份策略?”

“那是獻給朝廷的秘要,你以為是集市上任人觀看的豬頭肉啊?”

旁邊的一個士兵插嘴:“聽說每個文人的筆跡都不盡相同。要知道這人是不是獻策的‘江遵’,我們可以對照一下筆跡,一看便知。”

領頭人劈頭蓋腦地斥道:“說什麼傻話?筆跡這東西難道不能模仿嗎?何況我們又不是查案的人,你管這江遵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江遵’,先帶走再說。”

恰在這時,賀維跟著劉府的僕從匆匆趕至。

“發生了何事?”

賀維剛一開口詢問,之前出來指認的兵士就對領頭人說道:“校尉,前幾日與太師謝恩的江姓士子正是此人。”

衛兵們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在賀維的身上。

賀維覺得寒毛倒豎,轉向被制服的江遵:“守之,這是怎麼一回事?”

江遵眼帶沉痛地看向他:“怎麼一回事?我還想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賀蕭圖你——為何要冒充我的名義,向太師進獻不實之策?”

賀維瞪大眼:“不是你讓我——”

江遵語氣漸厲:“你是想讓我,為你做這替死之鬼?”

賀維聞言破口大罵:“你這無恥蟊賊!是你自己說你憂心天下,不得不進言獻策,救黎明百姓於水火之中;又怕見到董卓,心中怨恨,被人看出,誤了大事,這才叫我代你前去。怎麼事臨到頭,把一切都推到了我的頭上?好好好,別的事我們暫且不提,就說那戲志才,戲志才的事你要怎麼分辯?分明是你……”

江遵現出不可置信之色:“我視你為至交好友,你為何要如此構陷於我?”

賀維又氣又急,直冒冷汗。他張口欲辯,卻聽到領頭人下達了無情的命令:“一起帶走。”

“冤枉!我是冤枉的啊!”

反觀賀維的慌張與恐懼,江遵顯得格外平靜:“我隨你們走便是。其中的是非曲直,相信太師定會明辨。”

目睹這一切的劉曜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他知道內情,他差點就被江遵的精湛演技給騙過了。

然而劉曜沒有吭聲。

在他看來,這一切與他毫無瓜葛。

不管董卓要抓的是江遵還是賀維,或者兩個一起抓,反正只要沒牽連到他,那就是無關緊要的事。

劉曜想得很美,卻不知道有一個人把他當作經驗值,積極地在董卓那裡告他的惡狀。

當衛兵們押解著江、賀二人回到太師府,其中一個親兵去向董卓匯報情況的時候,呂布正在董卓面前展示他的忠心:

“……此事千真萬確!我見劉曜行事鬼祟,故暗中調查,結果發現他與逆賊勾勾/纏纏,計劃著謀逆大業。這一回的不實之策,名義上是劉曜府上的客卿所獻,我等又焉知這不是劉曜的意思?——名為獻策,實為暗害,真乃毒計也!”

董卓面龐發黑。細細一想,呂布說的有道理啊!

他按照江遵獻上的策論頒佈政/策,結果,還未有所成效,就把朝堂掀了個底朝天。

士族們各顯身手,用盡手段向他抗議——有的掛印辭官,有的非暴力不合作,只幾日的時間,朝政就徹底癱瘓了。

想到這,董卓頓時氣得掀了桌案。

“劉曜這條宗室老狗!我對他如此客氣,他卻對我陽奉陰違,揹著我行此下作之事——看我不將他碎屍萬段!”

呂布連忙進言道:“義父莫氣,我馬上就去取那劉曜的狗頭,切下來給您墊桌腳。”

董卓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暢然:“還是奉先最最忠心,旁的人都比你不得。”

別人都比不得……?

呂布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怕是不見得吧。

那胡軫,不就仗著和董卓同是西涼人,早早地跟了董卓,而對他們這些後來加入的“外來軍”喝五吆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嗎?那個時候董卓是怎麼做的?一味地偏袒胡軫,讓他們這些“後來的”一個勁地受氣。

呂布越想越窩火,越想越不平,心中陰霾漸深。

又聽得近衛彙報捉拿江遵的事,呂布順勢將一肚子的惱火發洩在了江遵的頭上:

“這是在演什麼把戲?棄車保帥?”

雖然江遵和賀維兩個小人物在他眼裡談不上“車”和“帥”,但眼下這番鬧劇,還真有那麼點意思在其中。

董卓本來想把江遵與賀維壓上來問個究竟,如今被呂布這麼一說,頓時沒了興致,擺手道:“真是掃興。拖下去一起殺了吧。”

董卓並不想知道事情真相如何,也不想知道誰有罪,誰又是被無辜牽連的。這兩個人當中總歸有一個是獻策的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更何況,他素來隨心所欲,想殺便殺。他曾為了擺威風,把普通農戶的頭砍下來充作亂臣賊子,洋洋自得地宣揚自己的功績,殺幾個令他不快的人又算得了什麼?

江遵沒有想到,哪怕他費盡心思,給自己留了數條後路,最終仍然棋差一著,險些被呂布的一句話斷送了性命。

他素來自負心計,相信自己只要能與董卓當面對質,就能起死回生,非但不被問罪,還能獲得董卓的青睞,至此飛黃騰達、入相封侯。

但他錯算了一點——董卓的不講理,是真的不講理。

董卓連見他一面都不願,絲毫不給他發揮的餘地。縱是他巧舌如簧,能把這天底下最聰明的人都耍的團團轉,也無計可施。

然而,他到底命不該絕,竟在即將被處刑的時候,遇上了“貴人”。

城西。

戲志才醒來,第一時間便見到了跪坐在榻邊的崔頌。他的目光在崔頌隱隱發紅的眼眶邊逗留了一瞬,不禁蹙眉:

“子琮怎麼會在此?”

他的聲音虛弱而沙啞。他說的話,只有近在咫尺的崔頌聽了個一清二楚。

崔頌連忙在旁邊的案几上倒了一杯溫在甕中的熱水,又扶起志才:

“先喝點水潤潤嗓。”

戲志才坐起,就著崔頌的手,把陶杯中的熱水慢慢地喝了。

飲完水,他看到了侍立在門邊的貂蟬,馬上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戲志才的視線在房內繞了一圈,在郭嘉與倒在地上的無名謀士身上略一停頓。

“能否請幾位先出去片刻,我與子琮有話要說。”

郭嘉一笑,朗聲稱諾,還體貼地把地上的人形物體扛了出去。

貂蟬欲言又止,最終一語不發地垂下首,跟著郭嘉一同離開。

書僮關切地打量戲志才的面色,在接收到戲志才的注視後,後知後覺地指了指自己:“先生,我也要出去嗎?”

得到肯定,書僮嘟囔了一聲:“那先生你可不能硬撐著,累了就休息,可不能再這麼嚇人了。”

他離開房間,帶上門,留崔頌與戲志才二人對榻而坐。

因為心中積存的話太多,崔頌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他遲疑再三,轉向一邊的紅木案几:“藥尚溫著,先把藥喝了吧。”

戲志才無有不可。悶聲喝完藥,他看著沉默不語的崔頌,勉力伸手,在他的鬢角邊逗留了一剎,最終輕輕落在他的肩膀上。

“是我違背誓言,欺瞞你在先……你莫哭了,只是小病,不值得你如此。”

崔頌猛地抬頭,神色愕然:“哭?你看錯了吧,我並未哭泣。”

戲志才看向他發紅的眼眶。

崔頌咬牙:“頌確實不曾哭過。”

什麼是“哭”?雙目泣淚,那才能稱為哭,他頂多是哽得慌,一時情緒激動,憋得有些難受罷了。

戲志才知他倔強,不再糾纏這個問題,正要再做寬慰,又聽崔頌說道。

“你也不必瞞我,推說什麼小病……你的病情,我已知曉。”

戲志才驟然失語。

“另外,有一件事,我需告知於你,”

崔頌直直地盯著戲志才的眼,一字一頓地道,

“我非‘崔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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