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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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姬一僵, 緩緩抬頭,正對上崔頌帶著冷意的目光。他的眼睛清亮明澈,哪有半點醉意?

甘姬驚慌不已:“您沒……”

“這酒雖美,可惜卻是下料之物, 頌是萬萬不敢喝的。”

遂將一塊浸溼的碎布丟擲在地。原來他滴酒未沾,所有酒液都借長袖的遮掩倒在這塊布上。

甘姬冷汗直冒,意欲解釋。

崔頌抓著她的手用力往外抽,連同一隻小小的袖囊一起從袖中抽離。“啪”的一聲, 袖囊墜地, 露出幾片空白的竹牘。

“這可是你想找的東西?”

甘姬臉色漸白,明白今已人贓並獲, 不管是裝傻充愣還是以自薦枕蓆為理由對方都不會相信, 只得垂淚道:“是妾迷了心竅,因那江姓士子的許諾, 竟想將公子寫予王溫侯的錦囊偷來交予他。”

“他許諾了你什麼?”

“江士子……許妾之妹為妾。”

前一個妾是自稱,後一個妾……是指江遵許她妹妹做小?

那江遵儀表堂堂,看似文質彬彬, 觀其衣著,雖樸實低調,玉佩等配飾卻是十分貴重的材質, 若非豪族, 必為富戶。這樣一個不超過三十歲的年輕士人, 對於家世平凡、為人家婢的適齡女性來說確實有一定的吸引力。

然而……

崔頌道:“你不用拿江遵作幌子, 你是誰指派而來的細作, 我早已知曉。”

甘姬驚訝:“您果然記得。”

只是詐她一詐的崔頌:……

他之所以說出上述的一番話,是因為甘姬認錯認得太快。若他是甘姬,哪怕知道對方已確定自己圖謀不軌,也要本能地為自己辯解兩句,豈會輕易地將一切和盤托出,讓自己坐牢背主的罪名?

誰曾想甘姬雖被他唬住,卻說出一句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

縱然不知道甘姬的話含了多少信息量,崔頌仍努力讓自己顯得深沉難測。

“那又如何?”

“您…莫非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崔頌放開她的手,學著另一個“崔頌”慣有的語氣與神態笑道:“原還以為你會忍耐得更久一些,竟如此沉不住氣。”

也不知道甘姬腦補了什麼,突然面露驚恐:“靈帝之死,果真與您有關?”

崔頌:啥玩意兒?

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了,崔頌感覺自己受到了少許驚嚇。但他第一時間做出反應,飛快地沉下臉:“休要胡言亂語,如此大逆不道之舉,何人敢為?你又怎敢妄加揣測?”

或許是被自己的猜測嚇得失魂,或許是一貫來和善溫文的崔頌突然疾言厲色叫她無措,甘姬面無人色,抖若篩糠:“妾……是妾莽撞了……”

崔頌深感頭痛。他本想藉著甘姬這條線抓出意欲謀害他的幕後黑手,豈知他對甘姬的誘供竟往離奇的方向發展,將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又不能直接詢問,否則甘姬就會知道他在詐她,除了讓她增強防備緊閉口風之外不會有別的作用。

崔頌將甘姬說的那三句話仔細嚼了嚼。

「果然記得。」

「莫非早就知道。」

「靈帝之死果真與你有關。」

這三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說?

除去背後的信息量,光憑字面上的理解,能讀懂的只有第三句。可第三句簡直是無稽之談。什麼叫靈帝之死與他有關係?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嗎,他一個普普通通的“世家子”,每天都安分地在家裡摸魚,哪來的機會弄死靈帝?一直在他身邊的甘姬明知道他不曾進過宮,怎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還是篤定的語氣?

至於原來的那個“崔頌”,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與“崔頌”互換身體的時候靈帝還沒領便當。又不是電飯煲,按個預約按鈕就能提前設定煮飯時間,“崔頌”難道還能在跑到現代之前“提前按下預約鍵”決定靈帝的生死嗎?

心中覺得無比的荒誕,且毫無頭緒,為了避免對方逃走,他只得將人打暈,用布條綁住手腳。

如果甘姬確實就是透露他資訊,引來兩次追殺的叛徒,為何她不直接對他下手?怎麼看都是身邊的人直接加害成功度更高,除非,有什麼原因讓她只敢偷偷背叛,不敢親自動手。

他又不免擔心起貂蟬來。貂蟬在董卓身邊做事,對他抱著仇恨,不知會不會被看出端倪?這幾日貂蟬那邊音訊全無,若董卓中計,必回加強對府上的控制,沒有音訊也是理所應當。可沒有音訊不一定代表計策順利進行,還有另一種極端的可能……

崔頌正擔心的時候,有人敲響他的房門。

崔頌將甘姬藏在壁衣後,拉開門,門外站著喬姬。

“公子,有您的信。”

崔頌接過,隨意找了個理由讓喬姬去找徐濯傳達,自己拆開竹簡上的繫繩,開啟瀏覽。

他不準備將甘姬的事透露給喬姬知道,確定甘姬是奸細不代表喬姬和徐濯就完全可信了,這也是這段時間他為什麼找理由支開二人,自己一個人行動的原因。

崔頌仔細檢視竹簡,只見竹簡上畫著一副草圖,還有幾個小小的字母,乃是他教給貂蟬的接頭暗號。

看到暗號,崔頌心下略松,再回頭看那副草圖,上面畫著一人發怒,數人跪下的場面,應該是向他傳達計謀成功之意。

只是……旁邊這張笑臉是什麼意思?為計謀成功而慶祝嗎?不對,這帶笑之人站在一群跪下之人的後方,且穿著男式衣裳,不是他也不是貂蟬。

那這帶笑之人……是誰?

想不通透,崔頌決定親自去問貂蟬。

崔頌正欲從驛站後院的小門抄近路去“落腳點”,卻見一人穿著斗篷站在巷口,似已在那站了多時。

崔頌打量了兩眼,試探道:“任姑娘?”

那人轉過頭來,正是貂蟬。

貂蟬見到他,有一瞬間的慌張之色。

“發生了何事?”

貂蟬搖頭,閉口不言。

崔頌心想貂蟬既沒有像以往那樣在“落腳點”等他,來了驛舍又不進去,必然有什麼變故,遂壓低聲音道:“跟我進來。”

貂蟬點頭,溫順地跟在他的身後。

進入房間,貂蟬首先去壁衣旁關窗,見壁衣下面躺了一人,唬了一跳。

崔頌與她解釋甘姬的事,貂蟬咬緊唇,問他需不需要自己幫忙。

崔頌回說這個不急,先讓她講明“毒殺(嚇)董卓”的結果,董府的近況以及董卓的動向,問她有沒有碰到什麼麻煩。

貂蟬低下頭,說自己沒碰到什麼麻煩,將那一日的情況與董卓的反應如實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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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個灰衣的謀士確實難纏,竟沒有中計……還好那一日我恰好在外遇見李儒……”

貂蟬訝然抬頭:“是公子……?”

崔頌應下,但沒有多說過程。

那一日的情形太過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講清的。

“那灰衣士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參與酒宴之人眾多,縱他再隱秘,也該有一兩人認識他吧?”

貂蟬重新埋首:“旁人都稱他“子房先生”,俱不知其真實姓名。”

子房……張良嗎?

崔頌若有所思,未注意貂蟬眼中的躲閃。

崔頌知曉了董府之事,心中有點底,又想到甘姬那幾句不著頭腦的話,對貂蟬道:“有一事想要勞煩姑娘……”

貂蟬忙道:“不敢居‘勞煩’二字,公子直說無妨。”

崔頌與貂蟬耳語,貂蟬先是一怔,隨即立刻答應。

她撥開壁衣,仔細觀察甘姬的髮型,藉著水盆重新梳妝。

在崔頌看來,甘姬與喬姬同住,與外私通的東西應不在她的房中。甘姬看似直爽,實則比喬姬小心,自然也不大可能在身邊留下證據。

然而比起時時出門的喬姬,他似乎沒見甘姬離開驛舍,那她是如何與“幕後指使”聯絡的?

事情既然一籌莫展,不妨找個替身,或許能有意外收穫也不一定。

恰好貂蟬與甘姬身量相仿,他便向貂蟬提出了這個請求。

崔頌往樓下走,身後跟著喬裝打扮、低垂著頭的貂蟬。他們在院子裡晃盪了一圈,又回到大堂上樓。剛踏上最後一節臺階,正好碰見想要下樓的江遵。

江遵熱絡地與他打了聲招呼,側身讓路,讓他們先上樓。

崔頌有禮回應,道了聲謝,離開最後一節臺階。

埋著頭的貂蟬朝江遵的方向行了一禮,預備跟上崔頌。

不知是否是樓道太窄的緣故,追趕崔頌的貂蟬與正準備下樓的江遵擦肩而過時,意外地被撞到了肩膀。

“抱歉。”江遵虛扶了她一把,繼續下樓。

貂蟬仍然眉眼低垂,將被硬塞入手心的白綢藏進袖中。

回到房內,貂蟬將那白綢交給崔頌。

原來甘姬的內應真的是江遵,不知這二人是如何勾搭上的。

崔頌開啟白綢細看,這才知道:甘姬與江遵二人本無瓜葛,因著江遵向甘姬打聽有關他的訊息,二人才搭上話。

江遵的措辭客氣而有禮,如果他用妾位許諾甘姬進行利益交換,又怎麼會是這種語氣?

如果“許以妾位”一事根本不存在,那麼甘姬偷取他“計策”的目的是什麼?接近江遵的目的又是什麼?單純為了拉他一起背黑鍋嗎?

崔頌再一次仔細翻看白綢。

質地細膩,繡有暗紋。

這是極其貴重的布料。江遵的衣著一貫低調,又風塵僕僕而來,怎會帶著此等質地的白綢?

崔頌想到另一個的“崔頌”為他講解的世族二三事,將白綢拉直,拿到窗邊,對著陽光檢視。

華麗的暗紋,由十二種不同的圖案,隱約組成一個字——

「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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