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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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早朝註定了不會平靜。

皇帝重傷,太子重病,三皇子當仁不讓的主持了朝會。正事還沒開始說呢,就有三皇子一派人提出要重新選太子。言及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之前早已遭到皇上的厭棄,重病只是拖延廢儲君的手段而已。

當即就有太子一派的人出列,諷刺對方憑什麼說皇帝要廢太子另立儲君啊?你當你是皇帝肚子裡的蛔蟲,皇上想什麼你都知道啊!

兩人分立在兩邊,涇渭分明的開始了唇槍舌戰。

正方例舉太子入東宮後做的種種不靠譜的事兒,於國於民毫無建樹。

反方也例舉三皇子入朝聽政以來除了裝啞巴就是做傻事,被北雍爬到腦袋上拉屎了還稱讚對方拉得好拉得妙,笑眯眯的要和談。

正方說太子重病呢,沒有三皇子,這朝會也就別開了。

反方說那皇帝還重傷呢,是不是代表東離即將滅國,大家還杵在這裡幹嘛,立即給自己準備棺材預備陪葬去吧。

正方說你無理取鬧,反方說你無情無義,最後擼起袖子開打。兩個文官,打來打去也打不出什麼名堂,旁邊的武將們嘻嘻哈哈的蹲在地上,你一言手肘抬高點啊,他一語用膝蓋頂他,好不熱鬧。

空蕩蕩的龍椅下,左邊的三皇子鎖眉不語,右邊的睿王在御賜的椅子上睡得打鼾。

三皇子第一次對睿王的試探:失敗!

…………

宮內,明黃色的龍床上躺著臉色蒼白的皇帝。

德妃立在一邊靜靜的等待著太醫院院正給皇帝把脈,等到對方也終於抬起頭來,邊焦急的上前一步,問:“如何?”

院正輕聲回稟:“娘娘,皇上只是失血過多,傷口包紮後調養得當很快就能夠恢復如初。”

德妃一聽,不可置信的問:“難道皇后的那一刀沒有傷及肺腑嗎?”

院正不知道德妃話裡真正的含義,只斟酌道:“深是有些深度,不過,皇上的心肺天生與常人不同,偏離了兩釐就失之千裡,故而只是失血過多而已。”

德妃咬牙,盯著皇帝的臉色看了半響,又回頭望了一眼同樣焦急的其他太醫們,低聲對院正道:“本宮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治療皇上,有一點你必須給本宮保證……”

院正還以為德妃是擔心皇帝的傷勢拖延太久,立即表示他們太醫院會全力以赴,哪知德妃猛地一扣他的手腕,陰氣深深的道:“一個月內,不能讓皇上醒來,否則本宮讓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院正一驚,就聽到德妃在他耳邊低吼:“聽清楚了沒有?”

院正身子一抖,垂首,頓了頓:“微臣明白!”

德妃這才站直了身子,露出和風細雨般的微笑,用著眾人都可以聽清的聲調道:“那一切就靠太醫們的妙手回春了,只要醫治好了皇上,本宮重重有賞。”

…………

中宮,相比宮中到處瀰漫著的緊張氣息而言,中宮內的太監宮女們彷彿根本不知道就昨夜,在這位一國之母所居的宮殿內發生了足夠影響他們生死的一幕。所有的人都面色平淡的如往常一般打掃伺候,就連早膳也比往日裡還要熱幾分,分毫看不出被中宮之外的人慢待的趨勢,這對於吃人的宮廷而言,相當的奇怪。

德妃氣勢洶洶領著一群凶神惡煞般的手下來到中宮時,居然還被傳話的太監攔住了,只說:“皇后還未起呢!”

德妃刷得給了對方一個耳光,倨傲的冷笑:“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本宮面前抖什麼威風!來人,給本宮恨恨的打。”

話音一落,殿內就傳出了皇后清冷的話語:“德妃好大的威儀,將我中宮當成什麼地方了?”

德妃邁步入內,一眼就瞧見皇后穿著大紅色的常服靠在窗邊的軟榻上正眯著眼曬太陽,頓時心裡一股子傲氣噴薄而出,尖銳的笑道:“喲,這不是剛剛犯下大不違之事的罪人嗎,怎麼還有臉呆在中宮耀武揚威。”

皇后拿著蒲扇隨意的扇動了兩下,對身邊的大宮女道:“大清早的,誰家的惡狗放出來犬嘯了,還不轟走?”

大宮女忍著笑,福了福身子:“是。”

德妃跺腳,一把衝進了殿內,將皇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似乎想要從中看出對方對昨夜刺傷皇帝之事的恐懼來。可惜,自從這個女人從當上皇后起,一舉一動就彷彿蒙上了一層面紗,你只能透過面紗猜測她話裡話外的深刻含義,卻無法透過面紗知道她的真實想法。兩人暗鬥了多少年,每一次德妃都以為自己可以將對方拉下皇后的寶座,結果除了能夠讓她與皇帝更加離心之外,反而無法將其地位撼動分毫。

皇后在皇帝心目中的印象有多差,她在朝中大臣們,特別是睿王一黨的大臣們心目中的地位就有多高。如果不是實在抓不住他們的把柄,德妃都要以為皇后與睿王之間有某些不清不楚的關係了,比如,給皇帝戴綠帽。更甚者,睿王之所以耗費了心機保太子,是因為太子本身就是睿王與皇后苟合下的證據。

德妃也不止一次的在皇帝面前透露出這層意思。哪知道,多年前起,皇帝就對皇后的忠貞不渝深信不疑,哪怕是這些年,皇帝的性子反覆無常也不會去懷疑太子的血脈不純。他寧願天天指著太子的鼻子大罵‘你是個懦夫,是個廢物’,也不會去含沙射影的對皇后道出半句‘睿王對太子照拂有加’的話。

皇帝對皇后的感情比德妃自己想象的還要深刻,這個認知讓越挫越敗的德妃恨得牙癢癢,連帶著,她也開始懷疑皇帝對自己的真心有幾分。她甚至想過,若是自己與皇后同時掉在了水裡,皇帝會先去救誰,自己還是皇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她不敢去試探,生怕那個結果不是自己能夠承受。

嫉妒使人發狂,哪怕德妃如今再怎麼得意,她望向皇后的眼神中依然殘留了羨慕的情緒,然後,隨著對即將發生之事又多出了一些快意。

她悠悠然的走到了皇后的身邊,目光中帶出刻骨的虛假憐憫:“傳皇上口諭,施寶宜目無國君,以下犯上,賜三尺白綾……”

施寶宜是皇后的閨名,乍然從德妃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皇后居然有點恍惚,直到聽到大宮女的驚呼聲,這才微笑著打斷了德妃的‘旨意’。

“聽說皇上昏迷不醒?”

德妃笑道:“那還不是拜你所賜!”

皇后頗為奇怪的望了德妃一眼:“那你這口諭從何而來?”

德妃一愣。對啊,皇帝還在昏迷,他怎麼可能傳出口諭?如果皇帝沒有傳出口諭,那麼就似乎德妃擅自做主假傳聖旨了,這罪名,皇帝以後永遠都不會清醒還好,一旦醒來,秋後算賬的把戲不要太快。依照皇帝現在的性格,德妃少不得要被拔了一層皮。哪怕這樣,德妃又哪裡願意放過一次性至皇后於死地的機會?她等了多少年啊,失敗了多少次啊!

明明就差這最後一步了,看著勝利就在眼前了,德妃居然忽略了最關鍵的一件事。

皇后真的因為德妃的假聖旨死了的話,日後,德妃也別想順利登上後位了。就一條‘假傳聖旨’的罪名,足夠她與後位再無緣分。

皇后似乎沒有看到德妃震驚的神色,只繼續問:“皇上重傷未愈,你居然還能情不自禁的笑得出來,德妃,你……”

德妃倒退一步,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誰說我笑了?”

皇后垂下眼:“是啊,誰瞧見德妃對皇上幸災樂禍了?瞧見的人,都活該要被挖了眼珠子。”說著,偏頭就掃視著周圍眾多的宮人們,嚇得跟隨在德妃身後的隨從們紛紛閉上眼。

中宮雖然無寵,可主持後宮多年,積威甚深,在無數次與眾多嬪妃的過招中的手段,哪怕是最資深的太監都深有體會,他們一點都不懷疑惱羞成怒的德妃經過皇后的‘提醒’後,會放過他們這些無辜之人。

皇后身後的大宮女適時的道:“皇后,聽聞德妃娘娘照顧了皇上一夜,定然是悲傷太過,臉僵了。”

皇后偏過身子,撐著宮女的手緩緩的站起來:“是麼?本宮還以為德妃是歡喜太過,控制不住想要來我中宮看我死不瞑目了呢!”這話直接戳穿了德妃想要至皇后於死地的戲碼,除了皇后,殿內不管是中宮的人還是隨著德妃來的人,俱都變了臉色。

皇后悠然的走了兩步,又對宮女道:“你說,若是讓朝中的大臣們知曉德妃棄昏迷不醒的皇上於不顧,反而跑來中宮假傳聖旨意欲至我中宮皇後於死地,忠君為國的臣子們會做何想法?”

大宮女垂頭,猶疑的回答:“興許,他們會猜測昨夜皇后刺傷皇上之事另有貓膩?畢竟,皇上若真的殯天,德妃娘娘說不定會要陪葬啊!偏她還幸災樂禍,這……”

皇后繼續搖著扇子:“陪葬?誰見過未來的太后給皇上陪葬的先例?”

大宮女驚呼,捂住了嘴,最後用著不可置信的話語道:“娘娘的意思是,若是您真的信了皇上的口諭……那大臣們就以為您是畏罪自殺,皇上刺殺的真相就死無對證,後宮中德妃就是當之無愧的女主人,”她似乎想得更遠,“她急不可耐的來宣佈聖旨,是不是代表,您去了以後,皇上的性命也……”

這個猜想瞬間得到了所有人的響應,不管是中宮的人還是德妃的人,還是德妃自己,更有皇后也臉色鉅變,她回頭瞪視著德妃:“你好狠的心腸,居然敢暗算皇上?”

這麼大的罪名連德妃也震住了,嚇得連連後退:“皇后胡說什麼?”這下,連皇後的閨名也不敢稱呼了,習慣稱之為皇后。

“怎麼,你敢做還不敢本宮說嗎?若是胡說,你急不可耐的假傳聖旨為哪般?若是胡說,宮裡宮外人人皆道本宮與皇上言語相撞,本宮刺傷了皇上之事又是誰傳出去的?我們中宮的人都不知道這事,你德妃又是如何知曉?看看你帶來這些人,他們是不是都以為本宮命不久矣?”

“你,你純粹是狡辯!昨夜中宮傳太醫之事,豈是你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能夠掩蓋?皇上血跡斑斑的被抬出中宮,更是不少人得見,你恐嚇得中宮之人,可無法堵住宮中所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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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高揚起頭:“既然都認定了本宮罪不可贖,那也該由皇上來決定本宮的生死,你算個什麼玩意?”

德妃:“你!”

皇后大袖一揮:“送客!即日起,皇上不醒,中宮謝絕一切人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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