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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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藻隨白山亭一路向北行,抵達北境的羅那城,白山亭在這一帶生活多年,是作為軍中客卿,時常參與抵禦外敵之戰,無論在軍中還是民間,都聲譽極高。

譚藻化名為白荇,以白山亭堂弟的身份留在了這裡。因白山亭的關係,自有人為他登記人戶。

羅那城的通用語言是揭摩語,這城中本也是揭摩人居多,久而久之,便是外族人,也只說揭摩語了。

譚藻以白山亭堂弟的身份出現,自然引來許多人的關注,都上門來探望白山亭,順便看看他的堂弟。倒沒有人發現這兄弟倆長得一點也不像,年紀差距也很大,揭摩人分不清這個。

但是大家都是帶著善意的,他們是認為白山亭這樣的人,弟弟一定也是好人。

譚藻語言不通,初時只能尷尬地聽人說話。

同時,他也發現隔壁有個姑娘經常來——譚藻同樣分不大清揭摩人長相的區別,是以花了一段時間才記住那個姑娘的臉,然後發現不是有很多姑娘來,而是來的都是同一個姑娘。

雖然這樣想可能過於自戀,但剛開始他的確以為這姑娘對自己有意思的,因為姑娘的確表現得比較曖昧。他處之泰然,並不以為意。

直到他的揭摩語有了一定進步時,白山亭一次刻意留他二人單獨相處,才爆發出爭端。

那個叫花羅的姑娘扒著門幽怨地說:“他為什麼走……”

譚藻又尷尬又覺得莫名其妙,“你送了我衣服……”

“這和我送你衣服有什麼關係?”花羅好奇地問。

譚藻本來也想含蓄,但是他知道自己揭摩語並不算好,花羅也不會漢話,而且揭摩人性情都比較直爽,於是道:“他看出來你送我衣服是對我有意思,所以留地方給我們二人單獨相處。”

花羅一跺腳,“胡說八道!我哪裡對你有意思了!”

譚藻一攤手,“看起來就像是——難道不是?”

花羅嚶嚶道:“我對你大哥有意思!”

譚藻:“……”

譚藻:“那你為什麼送我衣服……”

花羅幽幽道:“不是你們漢人說嗎,長嫂如母,我要做你的大嫂,當然要像母親一樣關心你。”

“……”譚藻沒想到這姑娘還知道委婉行事,“可是他誤會了,本來以你的年紀,一般人的確不會想到你有意思的是我大哥,畢竟他都能做你爹了。”

花羅不服氣地道:“你是他的弟弟,可是年紀不也夠做他的兒子。”

譚藻:“……這不一樣好嗎?”

“有什麼不一樣的!”花羅一想到白山亭誤會了,又恨恨道:“你要同他說清楚,我回去不給你做衣服了,我給白山亭做護腕,聽說又快要打戰了。”

譚藻暗暗搖頭,他並不覺得師兄會接受花羅,花羅與他師嫂,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型別。小姑娘情竇初開,喜歡上隔壁的大英雄,這種戀慕,在男人一直不回應的情況下,恐怕支援不了多久。

就像譚藻沒想到自己竟真的一點騷擾也沒受到的度過了四年一般,他也沒想到花羅竟然也堅持了四年沒有放棄,從十五歲的小女孩,一直到十九歲的少女,都沒有放棄過。

四年後,譚藻走在羅那城裡,已經可以用流利的揭摩語和向他打招呼的人對談了。

這四年是他從未有過的快樂時光,就如同當年他想象過的那樣,過著這樣輕鬆的日子。可是羅那城終究是邊境之地,這四年來,外族本就有不斷的小騷擾,今年大旱,他們在飢餓之下,恐怕會有大肆搶掠的行為,從而爆發出大的戰爭。

但更令此處守軍心寒的是,朝廷中還在進行權力爭奪,因此牽連到了羅那城,羅那城向朝廷討要欠缺軍餉的信,從來就出不了本州。

大戰將至,內患又起,整個羅那城籠罩在淡淡的憂愁中。

譚藻並未從軍,但因白山亭的關係,他與軍中也十分親近,人人知道他是白山亭的弟弟,也高看他幾分。

便是這一天,譚藻回家時看到了蹲在他家門口哭的花羅。

花羅雖然經常被白山亭拒絕,但她可從沒哭過,可若不是與白山亭有關,又怎會蹲在他家門口哭呢?

譚藻走過去,與她開玩笑,“大嫂怎麼了?”

“不要叫我大嫂!”花羅站起來,擦著眼淚道,“我爹催我找男人,我認認真真同你哥哥說了,我要嫁給他。”

譚藻心道不妙,“然後……?”

花羅眼淚越擦越多,“他、他說他不喜歡異族女子,他要可以一起彈琴說詩的女子。”

譚藻:“……”看來花羅是被師兄騙了,他自己師兄都不會彈琴背詩呢!當年師嫂也是武林世家出身,喜歡舞刀弄劍更勝過琴棋書畫。

但是在花羅,或者說在揭摩人眼裡,漢人好像個個都把這些掛在嘴邊,人人都是書生詩人,所以她都沒看出其中漏洞。

但感情之事無法勉強,譚藻只得安慰道:“你還是收拾收拾心情,另尋下一春吧。”

花羅放下手,大喊了一句“我不會善罷甘休的”便跑回了自己家。

譚藻:“……”

這小姑娘真是……

譚藻搖頭嘆氣,走了回去,正看到羅那城的守將從裡面出來。

守將見到他,道:“白荇小弟回來了?”

“嗯,您來看大哥?”譚藻也笑著與他打招呼,守將與白山亭是好友,和他也算熟識了。

守將點頭,卻無太多寒暄,匆匆離去了。

譚藻看他神色有幾分凝重,腳步匆忙,猜測到可能是戰況之因。再進到屋子一看,便見白山亭也是眉頭緊鎖,“師兄,怎麼了?”

白山亭嘆了口氣,“前些日子來了個監軍……”

譚藻一聽便明白了,那監軍與羅那城守將在朝中分屬不同勢力,他這一來,豈止是刁難羅那城,要不是他自己也在這兒,恐怕真恨不得城破人亡吧。

“更糟的是,一切往來信件,都被他截攔,朝中之人,全然不知此處狀況。”白山亭握了握拳,“實在不行,只能我親自去送信了。”大戰將至,羅那城的重要軍機必須為朝中知曉。

譚藻道:“不可,師兄恐怕正是他們嚴加防守的物件,一人怎敵千軍,此刻進出皆嚴查,師兄一個不慎,就會被抓住由頭,然後……”況且師兄牽繫著羅那城百姓的心神,彷彿只要他在這裡,羅那城就沒事。如果他不在,對士氣一定有所影響。

白山亭:“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好歹不是軍籍,不受軍令約束。其餘,都無可靠之人……”

“不受軍令約束的也不止是師兄一人,”譚藻淡淡道,“我身無內力,也從未展露招式,說起可靠,似乎也不是問題。師兄,此事便交由我去做吧。”

“不行。”白山亭斷然拒絕,這四年裡他就拒絕過譚藻從軍的要求,因為如果譚藻真的只剩下五年時間,他不希望他是這樣度過。

“師兄……”譚藻說,“我只剩下幾個月時間了。”

白山亭堅定地道:“所以這幾個月時間,你就好好過你的日子,有師兄在,你什麼也不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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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藻:“不是……反正只剩下幾個月時間,我想為羅那城做些什麼,由我去,不是最好的選擇嗎?只要我能成功入關,還可以向正氣閣求援。然後,日後你們的通訊也可以請他們相助,羅那城離不開師兄。”

殷汝霖和阮鳳章都親口應承,凡他所求,無有不應,那麼他就把這份人情送給白山亭,送給羅那城,若這兩個門派的弟子是真男兒,這也是他們應該做的。

白山亭眼中帶著愁思,“中原江湖……”

“我不會再涉足江湖之事了。”譚藻低聲道,“這只是為了羅那城。”

白山亭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小師弟……”

譚藻戴著揭摩族男子的傳統配飾——能遮住上半張臉的銅製面具,衣著也全做揭摩人打扮,混在隊伍中充作商旅準備出城。

他的揭摩語已經很流利,完全可以冒充真正的揭摩人。而這面具也有助於他隱藏身份,世人都知道揭摩男子倘若佩戴了面具,如果不是極為親近的人,是不能隨意摘下,或者要求對方給自己看面具下的臉,否則會被視為挑釁,是很不禮貌的事。至於佩戴面具的時間,每個家族都有不同的要求。

孰料,關卡檢查之時,有一隊將士馳來。

譚藻心中一驚,心道難道他的行跡被人識破了……

誰知那些人開口卻是問守門士兵,“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大概長這麼個模樣……”說話之人形容了一番,還拿出一張潦草的圖畫。

“……”譚藻一眼看出來,那似乎是花羅!

士兵思考了一番,“早就出去了。”

將士大怒,“真是陰險,派個娘們兒去送……”

他話雖說得含糊,於譚藻耳中卻如炸雷一番。

花羅怎麼跑出城了,還被誤認為是送信的那一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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