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鳥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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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淅瀝瀝……譁……

白樂遊在連綿的雨聲裡醒來了。

那種雨點快速敲打在密集的樹葉上的啪嚓聲,伴隨著遠方的悶雷,就像一首鼓點明快的曲子,帶著溼漉漉的水汽,將他拖出了疲憊的夢境。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發現整張臉埋在了乾草堆裡――原來自己是趴著睡的。

他茫然地雙手一撐,想要坐起來。

雙手――

手――

哎呀!

他坐起來了!

可是手呢?

手沒有了!

如果這時身邊有一位靠譜的鳥類學者,就可以同他解釋――他身為人類時的手臂――準確的說是前肢,在鳥類形體上時能找到對應的。

翅膀一般由肱骨(上臂),橈骨/尺骨(小臂)和腕掌骨/指骨(手掌)組成。

拿白同學曾經愛吃的雞翅做比方,就是翅根、中翅和翅尖啦。

不同的是,人和大部分脊椎動物都有五個指頭,鳥類只有三個――按遠古生物學家的分法,分別是拇指、中指和食指。據說是從獸腳類恐龍進化而來的呢。

此時的指骨覆蓋在絨羽之下,一指發達,兩指短小無力,完全沒有了靈長類雙手的靈活性。

白樂遊瞪著自己的“手”,又抬起了一隻腳。這下看清了,這是兩條細伶伶的鳥腿。三根前腳趾,一根後腳趾,可以彎起來握一個拳。

握緊,再鬆開。

哦~~^0^很有趣。

全新的身體形態讓他對自己充滿了好奇,他甚至能把頭伸到自己的腋窩,用翅膀蓋住。

或者把腦袋後仰貼在脊背上。

金雞獨立的姿勢,可以完美保持。

肚子有點癢,啄著理一下羽毛。

對了,他還多出一副看起來很實用的鳥喙。喙的尖端彎彎,可以用來刨坑-0-。

折騰了一陣,他爬起來了。

他身邊放著一塊發光的金屬,藉著柔和的光線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封閉的巢穴,身下鋪著幹茅草和羽毛,頂上是巨大的熱帶樹葉,被彎成了一個穹頂,用樹枝作鉚釘暴力地固定住四角。

不知道上面蓋了多少層樹葉,儘管外面聽起來下著很大的雨,巢穴裡一滴水也沒有滲漏。

他知道這是白教官的巢,裡面有他的羽毛,還有一些味道熟悉的黑羽。

可是人都去哪兒了呢?

白樂遊輕輕叫了一聲,聲音被淹沒在巢外如瀑的雨聲裡。

現在他倒是能發出連續的鳥鳴了,七塊肌肉輔助鳴管骨發聲,比人形時使用聲帶方便得多。

他對著自己唧唧嗶嗶叫了會兒。雨聲是天然的阻隔,不用擔心引來危險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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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禹爬上樹冠時,正聽到巢裡傳來了細細的鳴叫聲。

他心頭一喜,顧不上抹去臉上的雨水,抓著樹枝倒爬到外側,掀起厚重的樹葉的一角鑽了進去。

這個簡陋的土法巢穴是他和桀一起搭起來的。這片林子非常廣闊,物種也很豐富。一些看起來頗大頗深的樹洞基本都已經有主了。兩位家長沒有貿然去驚動當地奇形怪狀的土著。而是選擇了一棵最高的樹,搭了一個兼具枝架和縫葉特點的複合巢。

兩人的力學學得都不錯,幼年時期白禹也玩過不少昂貴的模型玩具,但礙於身邊沒有任何現代材料,巢穴的搭建只能就地取材一起從簡。

要他說,這個巢離他的審美有著不小的差距。把寶寶放在這樣的巢裡,實在是委屈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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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穴背向樹幹開口朝外朝下的做法是為了防蛇和樹行獸。對於具有飛行能力的鳥類,這種進口輕鬆方便。

白禹的翅骨之前在艦上受了傷,加上雨勢較大,容易把飛羽淋溼,乾脆爬著進來了。

況且這個巢的尺寸是按雛鳥比例搭建的,如果他和桀都原型擠進來,不一定能塞得下。

巢裡的雛鳥果然已經醒了。比起主星上那些從小受全家寵愛的圓嘟嘟的鳥寶寶,白樂遊顯得瘦弱了些,在醫療中心檢查的話,或許會被蓋上一個“營養不良”的戳。

白禹把掀起的樹葉在自己身後重新固定好,不讓一絲水汽透起來。把收集來的果子在寶寶面前一字排開,期待得看著他。

擺在這裡的每種果子他都事先吃過,普通毒素對成鳥不值一提,但他還是仔細挑出了無害的、味道最好的果子。

面前的雛鳥猶豫了下,走到一個紅色的圓果子面前,用喙試探著啄了一下。

果子咕嚕嚕滾到了一邊,汁水從破皮處流了出來,染髒了巢穴的一角。

雛鳥愣愣的用一種做了壞事的心虛眼神瞥了白禹一眼。

白禹摸摸到自己腰高的小鳥的腦袋,把那個破了的果子扔嘴裡自己吃了,拿了個新的放在手上喂他。

天生用來吃肉的彎喙啄果子像是刨坑,雖然有白禹幫他固定,還是刨得慘不忍睹。

白禹十分耐心的喂了他十個果子。然後把沾滿汁水的手指放在嘴裡嘬了嘬。

寶寶之前注射的藥劑引起了體內能量失衡,最近一段時間只能吃素了。

不過只要他活著,白禹就感覺重新擁有了整個世界。

天知道他在急救包裡翻找麻醉劑時一無所獲的焦慮,和一抬頭的震驚。

在那一刻,他這麼多天裡空了一塊的心重新完整了。

那裡躺著一隻雛鳥。

彎喙,橙爪,通體灰白。

他的孩子。

那是一隻隼類的雛鳥。

初生的絨羽正在向稚羽替換,他知道過了這一輪初次換羽,那層淺灰色的絨很快會被純白取代。

一般雛鳥的絨羽和稚羽都偏灰、褐,甚至帶著與樹木或泥土相近的斑點,是天然的偽裝色。

他們家的雛鳥稚羽是白色的,在野外特別耀眼。這其實是一種基因缺陷,但憑著物種的強悍,祖先在自然選擇下殺出一條血路,把這種基因留到了當今。連桀那一半彪悍基因都沒法改變稚羽的白。

白隼的白,凜然傲視。

他不知道等明年冬羽換過後寶寶會長成什麼樣子。

但上天給了他一個機會,他終於可以陪他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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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轟隆隆――

悶雷貼著遠處的地平線不斷炸響。巨大的氣旋正在形成,向這裡移動,預示著一張熱帶風暴的來臨。

噍――

黑鷹在暴雨中快速俯衝而下,接近樹幹時,雙爪如閃電般身處,從樹幹上帶下一條蟒。

那蟒蛇幾乎和樹幹偽裝成了一體,卻哪裡逃得過鷹的眼睛。

黑鷹猛然將蛇摜到地上,用喙一下結果了它的性命。

那蛇被黑鷹釘死在樹根處,粗壯的蛇身鬆弛地拖在地上,作為對周圍所有生物的震懾。

這棵樹,有主了。

黑鷹用爪子在堅硬的樹幹上用爪子劃出一道十字。

抓起剛剛扔在一邊的野豬重新頂雨飛起來,返巢。

桀很久沒有這樣身體力行地做手工了(搭巢)。

兩個軍人常年奔波在外,拿命守衛疆土,好容易升官並有了自己的小錢錢,卻沒有什麼時間談戀愛。

求婚的時候桀還是個小小的中校,特地學了求偶舞卻沒來得及派上用場,直接在戰場上拿下了白禹,並直接交出了自己的存摺。

按白禹的話說,那次如果不是桀傷得快掛掉了,他一時熱血上頭,按他們慢騰騰的戀愛速度,不知道還要戀愛長跑多久才能修成正果。

主星上和白禹的愛巢還是大哥白堯請了最好的設計師團隊,幫他們建起來的。但如果不是為了要個孩子,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

像這種,搭一個愛巢,伴侶和小孩子在自己身邊的經歷,簡直太少有了。

他要給機智地下了炸飛船命令的自己點個贊。

在風暴過去,下屬們根據定位找到自己之前,把之前缺失的求偶啊築巢啊育雛啊什麼的,全都補上來吧!

桀面無表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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