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元春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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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病了。

大喜大悲果然傷身啊!

那日,突然來了一道封榮國府嫡長女為郡主的聖旨。頓時,府中眾人歡欣雀躍。郡主!而且是有著超然封號的,上玉牒的郡主!這是多大的殊榮啊!這代表了皇上對賈家無限的寵信,也代表了賈家從此邁入皇親國戚的行列,真正成為了人上人。

元春激動地聆聽聖旨,矜持地擺著架子等待恭賀。她驕傲地抬頭挺胸:“果然自己才是賈家的驕傲!那元月初一的生日就註定了自己天生高人一等,是金貴鳳命的象徵。自己合該是高貴的,榮國府嫡長女的身份終究還是不夠,也只有郡主才總算是配得起自己。這個家,到底還是要靠她的。大伯就算封了國公又怎樣?到底還是皇家的臣子,如何能與金枝玉葉的郡主相比?沒見連皇上都是向著自己的嗎?太后斥責了母親,皇上便加封了自己。這是為自己抱不平,在警告太后呢!哼!後宮女眷竟敢妄議朝政?自己父親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早該升官。偏偏大伯妒忌,唆使小人令父親蒙冤,貶官降職,還逼得他們一家搬離正房。現在可怎麼樣呢?怕是腸子都悔青了吧!竟敢委屈堂堂郡主避居偏院。非得讓他付出代價不可!不過,自己既然貴為郡主,就大方一些,只要大伯讓出爵位,搬離公府,自己就仁慈的寬恕了他吧!”

傳旨的公公一臉鄙夷地看著眼前明顯神遊天外,大發痴夢的賈元春,不屑地撇撇嘴:“一個小小芝麻官的女兒如此不知禮數,竟越過朝廷誥命夫人站在老太君身旁,還敢肖想皇家郡主,真是馬不知臉長!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沒的在這兒膈應人。”

隨即收斂了神色,畢恭畢敬捧了聖旨走到張氏身前,深鞠一躬,高高舉起聖旨肅聲道:“請嘉福郡主親母,榮國公夫人賈張氏代接聖旨。”言畢,笑了笑,續道:“咱家在這兒恭喜夫人了。令千金貴封郡主,賈大人也晉升鎮國公爵,實在是可喜可賀。夫人您的誥封只怕也就在這一兩日之間。真是大喜啊!”繼而,又轉向賈璉:“賈小爺也大喜呢!賈大人為您請封了世子,皇上已然應允,不日就將下達聖旨,咱家越矩了,提前跟您透個信兒,也好準備準備。這封了世子可要入宮謝恩,還要給太后請安,一應儀式禮節,小爺還要預先演練一番才好。”說完,也不喝茶,接了賞徑自回宮去了。

張氏捧著聖旨和賈璉一起呆呆地目送公公遠去,一臉的不可置信。這麼多年來,他們早就被賈母的種種行為洗腦,相信了二房最好,二房最強,也習慣了一切好事都只會發生在二房人的身上,他們只要圍觀就好。可是今天,突然有一大堆美味的餡餅“呼啦”一聲從天而降,準確無比砸到他們頭上。結果,砸傻了。

賈母的表情很糾結,她既高興自家上了高臺盤,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又遺憾得到這一切的不是心愛的二兒子,反而是一無是處的老大白撿了好處。她認為這是老大在報復自己心疼小兒子,他覺得受了委屈,便唆使皇上抬舉他們一家給賈政難堪。那臉上半邊笑,半邊惱,沒人敢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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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迎聖旨而被短暫放出來的王氏可沒那麼多想法,她可不會大方到為還不屬於自己的榮國府高興,只要好處不是自家的,那就乾脆沒有的好。王氏憤怒的瞪視手捧聖旨的張氏,面目扭曲猶如厲鬼,手上的帕子“刺啦”一下扯成兩半,看那模樣,估計是把張氏、賈璉連同宮中的迎春、遠在金陵的賈赦都當成那倒黴帕子,想要一撕兩半。

打擊最大的還是元春。她無法相信,尊貴的郡主竟然不是自己。她雙目通紅轉向張氏:“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清楚的很。迎春,根本就不是張氏親生,她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妾。小小庶女怎能成為高貴的郡主,她不配。自己才是榮國府嫡長女!聖旨是自己的!郡主也是自己的!皇上,皇上他受騙了!賈赦、張氏,這些人騙了皇上,瞞天過海,妄圖用他們的女兒取代自己。他們怎敢?”元春猛地拔腿衝向門口,嘴裡著魔似的高喊:“公公回來,公公回來。聖旨傳錯了,皇上被騙了。大伯,賈赦他欺君!”邊喊,邊發了瘋地向前跑。眾人反應不及,竟叫她一直跑出二門去了。

大家都被元春的舉動嚇著了,賈母倒是在聽到那句:“賈赦欺君”時一激靈,回神了。立刻吩咐左右去把元春抓回來。見她被按著也不閉嘴,仍舊口口聲聲左一句欺君,又一句罔上吵個不休。頓時恨得牙癢癢:“跟她那沒腦子的娘一個樣兒。這欺君大罪是能亂說的嗎?憑他是誰,只要是這府上的人,一旦坐實了,闔府都得跟著吃掛落。她這是想毀了榮國府嗎?”賈母氣憤地命丫鬟堵住元春的嘴,送回房去關起來,叫她冷靜冷靜。

王氏還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節,只是看到元春披頭散髮被下人捆起來,立刻恨上了賈母。在她看來,元春當然是一點兒錯也沒有。榮國府嫡長女本來就是元春,那道聖旨當然也應該是給自家的。現在卻到了張氏手上,那一定是賈赦欺君,他們隱瞞了自己的元兒,所以郡主才會落到那個死丫頭迎春頭上。元兒揭發他們有何不對?老太太竟大加阻攔,莫不是看大房要發達,也想湊上去了吧。哼!想都別想!都是這老不死的把他們一家害到今天的地步的,她別想撇下他們獨享榮華,他們早就上了一條船了,誰也別想下去。

張氏倒是被這場鬧劇給鬧清醒了。她懶得理會那夥人,自顧自地向賈母道個乏,領著兒子回房去了。她心知,過了今日,又有得折騰了,要養精蓄銳才好應付。現在,賈赦不在家,他們大房可全指望她呢,她得守好這一切等著賈赦回來。

果不其然,第二天,賈母就向宮裡遞了牌子,要給太后請安。太后對這個老太太沒什麼好印象,足足晾了好幾日才宣召。賈母全副披掛入宮陳情,拿著迎春身份大做文章。話沒說完,便給太后打斷了。太后淡淡問她,有沒有按要求背大青律。賈母恭敬答,全背下來了。太后便讓她背誦有關“嫡庶”一段。賈母頓時如遭雷擊,她當然是知道的,本朝嫡庶以記名為準,不同於前朝是以出生為準的。但,大家預設的,還是後者啊!庶出記嫡的多了去了,可也沒見誰真是當嫡出看待的呀!這麼多年來,早成了勳貴之家秘密流傳的潛規則。她就忘了,潛規則之所以是潛的,就是因為那不能見光啊!

太后瞥一眼賈母青白交錯的臉上,嗤笑道:“想清楚了?可還要再說?”賈母冷汗潺潺,拼命磕頭,連連求饒。太后不耐煩,揮揮手,冷冷地說:“既然知道錯了,哀家也不想多說什麼,只要記住,今後什麼是能說的,什麼是不能說的。”太后斜斜瞟了賈母一眼:“哀家不希望聽到什麼不清不楚的話,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賈母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把王氏重又塞進佛堂。緊接著把元春帶到自己院裡命心腹照看著,什麼時候不說胡話了,什麼時候再放出去。最後,雷厲風行收拾了那天聽到元春話的下人,也顧不得這裡面摺進去多少心腹了。做完這一切,賈母無力地癱倒在長榻上,她得好好想想今後的路該怎麼走了。

元春被關了很久,久到她逐漸恢復了冷靜,久到她終於接受了自己不如迎春這個殘酷的事實,久到她開始仇視不為她做主的賈母。元春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討回今天的屈辱,總有一天她要成為天下最高貴的女人,然後把這些對她不起的人統統踩到腳下。元春眺望皇城方向,喃喃念著:“賈赦,賈璉,賈迎春,賈張氏,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絕不會。終有一日,我要讓你們跪在我的腳邊。當然,還有我親愛的祖母。”元春那尚算稚嫩的臉上,一抹狠戾之色轉瞬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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