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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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的人都是絕色美人,他們或者她們無不圓滑甚懂人心,來來去去的人他們均應付自如,但比之一般要腆著臉皮看人臉色吃飯的青樓女子小廝們,花滿樓的美人們地位顯然高貴冷豔很多,因為他們不用畏懼權貴,不必看人臉色委屈求全,至少一般無關國事皇室的權貴,他們是不怕。

誰都知道阜雲國的丞相左千刃權傾天下,但是曾幾何時,隻手可以遮去阜雲半邊天的他,卻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侄兒在刑部儈子手的刀下人、頭兩分家。

人們唯一知道的是,左千刃的侄兒仗著有個當丞相的叔父,便整日在外邊作威作福,沒少人吃過他的虧。

那日他調戲花滿樓的姑娘、佔人家姑娘的便宜,沒一會兒他便被花滿樓的看守揪住狠狠扔出了門外。左千刃的侄兒覺得花滿樓的人害他失了顏面,於是在花滿樓的門外大聲嚷嚷揚言要報復。

當時花滿樓的管事李嫣嫣只是杵在他身前,身姿婀娜,滿眼輕蔑地看著他,隨即冷冷一笑,朱唇輕啟:“恭隨尊便!”呵,丞相的侄兒?她還真沒有放在眼內。

結果,那人還來不及報復,很快一份關於他這些年來犯下的案子的罪證便被一位不知名的小廝送到刑部,據說是受人所託,放下東西後很快便消失了,後來刑部的人便再也尋不著這小廝的蹤影。不說其他,單是上面強搶民女和牽扯了好幾單人命的案子就足夠讓左千刃的侄兒死好幾次回了。

丞相左千刃得知此事馬上就插手了,原本刑部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份上應該會知道怎麼做的,可是萬萬沒想到刑部的人並沒有聽從他的話,還準時把他的侄兒問斬了,比起刑部平日對他戰戰兢兢的樣子,這次堅決硬朗的態度明顯事有蹊蹺,只是其中隱情不為外人所道罷了。

此事之後,某場開場白中,花滿樓的管事李嫣嫣曾笑眯眯地警告過其他客人:“若非樓中的孩子同意,各位看官最好連他們的一根手指頭都不要碰,否則……”後果自負。

所有人不由想到之前那位仁兄的下場,明眼人都應該知道這和花滿樓絕對脫不了干係,花滿樓背後的勢力應該很大,大到甚至可能牽扯到皇家,否則怎會連丞相的人都敢動?這花滿樓的人真是太傲了,按理說一群賣藝的居然是這種傲骨錚錚的態度,早就該倒閉了,偏生人家至今還屹立不倒,當然,人家也是有傲氣的資本的。

花滿樓,七天一盛宴之地,這裡充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這裡有故事、有天籟、有激情,有舉世無雙的演出,她們用的樂器,人們是聞所未聞的,無不津津樂道;她們演繹的故事,人們總能意猶未盡,有的更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她們的樂譜和曲子舉世無雙,讓許多樂師都為之痴狂,樂此不疲。

花滿樓,是權貴們面子的體現,權貴們最瞻仰的便是面子,所以他們喜愛這裡,哪怕他們有時候不得不為一個座位執下千金,他們也是覺得值得的。

這日,恰好又逢花滿樓的盛宴之日,其中人聲鼎沸,早已充斥滿衣飾華貴的公子小姐、達官貴人,有的已然落座,和自己周邊相熟之人有說有笑;有的則駐在大門之處帶著期盼和著急的心情親自迎接自己中意的人;亦或是面帶喜色地在一旁恭候自己約好的貴人。樓中一隊隊魚貫來往的俏麗侍女們忙得不可開交,她們手裡有的端著的是香飄十里的美酒瓊漿,有的端著的是色香味俱全的玉盤珍饈,她們整然有序地穿梭在桌與桌之間,再把手中的美酒佳餚放置到指定的桌上,繼而恭敬退下 。

花滿樓很大,分好幾層,格局布得比較用心,無論來客處於哪個角落,都可以暢心欣賞精彩的表演。

這時,二樓雕工精緻的某處木欖旁,兩名員外打扮的人正眉眼帶笑地注視著樓下簇擁的人頭。

“我說老錢啊,聽聞令郎上回和老夫的犬子來了一趟這花滿樓後,回去可敲壞了好幾個花鼓啊。”忽然,身量高一點的老者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兒,捋著鬍子哈哈大笑。

“可不是麼,自那日回去後,也不知道他中的是哪門子的邪!一天到晚沉迷於此道,弄來幾個破鼓敲個日出日落,結果孩子他娘被鬧得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老年人嘛,脾氣燥,忍無可忍後就撒著腳丫奔出院子一棒槌把那不爭氣的孽子給打暈了。後來不知怎的,這事兒就給傳開了,老夫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哪,唉!這不,聽聞劉兄你這次也來湊熱鬧,老夫也巴巴地趕來看它個究竟。不過如今看來,似乎也只是個佈置得很不錯的青樓館子而已嘛。”肥胖的中年大叔挺著個大肚子氣哼哼地訴苦道,順便表達一下自己對花滿樓的感想。

老者聽了肥胖大叔的話後,臉瞬間有些僵了,忙把他拉到一旁,悄悄壓低聲線提點道:“此言差矣!在這花滿樓之中,有些話可萬萬不當亂講!賢弟你忘了從前那鬧得滿城風雨的事兒了?”那事兒,指的自然是丞相的侄兒因為得罪花滿樓,最後被送上了斷頭臺一事,雖然沒有什麼證據證明是花滿樓的手筆,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那麼一回事啊。這花滿樓身後之人,連權勢滔天的丞相都敢開罪,如果對方要整他們這兩把老骨頭,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這……”肥胖大叔霎時便知道自己失言了,滿臉的尷尬,忙拱手道:“是是是,是愚弟被豬油蒙了心,一時失言了,多謝劉兄提點啊!”

老者這才松了一口氣,像要故意岔開話題般,和氣地指著樓下的一塊百花爭豔的大型屏風道:“說起來,老夫上回來時,那塊地兒還是用輕紗遮掩的,畢竟上回剛開始出場的都是美得不可方物的舞姬們,那一場舞,真真是驚豔了四座,老夫至今記憶猶新,這次這般的佈置,不知道到底又會有怎樣的演繹,著實令人期待啊,哈哈哈!”

語頓,老者拍著肥胖中年的肩膀似乎語有所指:“這花滿樓做得一手好生意,每回都能吸引這麼多人前來觀幕,他們獨特的樂器和各色人才顯然是佔色不少,但……他們背後勢力的影響也不容輕窺哪。”

離那二人約莫有幾丈遠的一名紫衣女子顯然耳力很好,清楚地聽到了二人的對話,紫衣女子不由唇角輕勾,有些玩味地低頭淺酌了口手中的茶水。

她這一桌雖在算是比較偏僻的角落,但是一隻猛吃猛喝的白猴可算是為她們賺足了眼球。

“小白……你吃這麼多的香蕉又喝酒,不怕拉肚子嗎?”安樂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盯著某只猛吃猛喝的白毛猴子,心想真是虧大發了,她這酒中仙很貴的好不好!怎麼會有喜歡喝酒的猴子啊!還這麼能喝!

“你不必擔心,我們家小白消化很好的,不然它哪來這麼好的身材。”月兒瞪眼,心想我們小白不就吃你幾十斤香蕉喝了你幾壇酒嗎?瞧你這廝心疼得!

安樂的目光可憐兮兮地轉到月兒身上,木訥地道:“話說,我分明只邀請慕傾嫣一個人,為什麼還有你和小白兩個拖油瓶……”這一人一猴還這麼能吃!

“哼,還不是瞧你平日裡對我家小姐色眯眯的樣子,看著就不懷好意,試問本姑娘怎麼放心讓我家小姐與你單獨相處!萬一你是想對我家小姐圖謀不軌咋辦,咱們自然是要來看著你的!”月兒說得頭頭是道,還理直氣壯地把下巴一翹。

呵,誰想對誰圖謀不軌啊?就衝慕傾嫣這武力值,她才是最應該擔心被圖謀不軌的那個吧?誰還不是個仙女來著。

安樂攏了攏自己的衣襟,一臉的生無可戀:“你真是讓我深深地感受了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惡意……”也就月兒這個愣頭青,在看過她女裝之後,還能堅定不移地認為她是男扮女裝了。

“都說‘不入花滿,不知仙境’,安樂你這般破費,又假裝得病躲過你大哥的訓練,應該不單單只是想請我陪你來這兒體驗一下仙人般的生活吧?”慕傾嫣微微抬眸,單刀直入問出重點。

安樂訕訕地笑著對她道:“不是和你說待會再告訴你嗎?”她要是現在就實話實說,她真怕慕傾嫣待會吃不下飯。

慕傾嫣唇輕觸茶杯,餘光瞅著安樂明顯有所隱瞞的臉,聲音沉了下去,臉色變得有些冷:“你大概不曾知曉,我最討厭之事,便是被他人當作棋子,困在棋局之中。”

那傷人的語氣,讓安樂的心臟忍不住一搐,她分明沒有惡意,慕傾嫣為什麼要這樣惡意揣測她,如果不是知道這個人原本就是這樣,看似遊刃有餘,其實最是缺乏安全感,所以有時候說出的話容易讓人生氣,她現在就忍不住甩袖子走人了。

她要忍,對方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安樂忍住委屈,在心裡委屈巴巴地自我慰藉。

“慕傾嫣,我不會害你的,無論何時……”安樂虔誠的目光地對上慕傾嫣的雙眸。

慕傾嫣的眸色波瀾不驚,正如她這個人始終讓人看不透。

安樂可以理解她的不信任來源於何處,越是瞭解到不死人的恐怖,就越是明白人的野心有多大,人們有多想得到‘不死人’的秘籍,他們就有多想毀滅‘仙樂’,她們兩個隨時有生命危險和滅族之危。雖然她們一個是‘仙樂’曲譜的守護者,一個是‘不死人’的守護者,但是她和慕傾嫣不同,她有的是慕容家這個強大的後盾,有的是慕容家忠心耿耿的長老們在維持一切;而慕傾嫣,縱然家財萬貫又如何?她爺爺身體一直很不好,想必她從小就要扛下不少重擔子,不能隨便相信任何人,因為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被身邊的人出賣,所以她這種女子絕不會輕易去相信任何人,好比她們曾經出生入死,即便同揹著使命的她,在她的眼裡終究不過是個‘他人’。

慕傾嫣可以不拿她當一回事,但她不能不拿慕傾嫣當一回事啊,畢竟現在她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大腿,慕容本家雖是後盾,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嘛,她的小命想要活得長長久久,少不得要討好慕傾嫣,把她留在身邊,她就不怕那些不死人來找她麻煩了,安樂的小算盤打得咔咔響。

所以……就算這女人再給她臉色看,她也是勉強可以忍受的,安樂背過身去心酸地抹了把辛酸淚。

月兒見氣氛不對,那是相當自覺地把自己當成是空氣,不聲不響地把臉埋入茶盞中,咕咚咕咚地喝起茶來。

終於……

慕傾嫣扯出一抹笑容,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魅惑人心的姿態,她挑起目光示意安樂:“喝茶……”

“哎,我說的是真的,你這女人不要無視我啊。”瞅著她那敷衍的態度,安樂忍不住噘嘴,慕傾嫣這女人也太難伺候了,戒心居然如此之重。

安樂暗自琢磨,不行,她得想個法子讓慕傾嫣認同她這個小弱雞確實是自己人,不然就慕傾嫣這種性子,說不定遇著什麼危險,肯定等她被打個半死,確認她不是裝的,才肯出手相助的。

畢竟這女人根本不是一般人啊,相處久了之後,某次月兒那臭丫頭說漏嘴了她才知道,當初慕傾嫣救她根本不是出於好心,只是猜疑她也是對‘仙樂’有所圖謀的人,所以才把她撿回去的,是為了放在身邊好觀察,後來估計是怕她真的死掉不好問話,所以才出手拉她那破身板一把,想想自己那時候感恩戴德的模樣,安樂就恨不得自插雙眼。

算了,當初的事就不提了,雖然慕傾嫣現在還不足夠信任她,但是她對她好像還挺好的,好歹還會拿藥給她擦呢,想想那辣手摧花的安昊天,又想想那沒心沒肺每天睡得比她還早的雅兒,雪中送炭的慕傾嫣在安樂的心裡簡直美得跟朵花兒一樣。

所以她覺得慕傾嫣這條大腿非抱緊了不可,身邊這一圈人,看來看去,還是慕傾嫣靠譜一點,所以安樂決定豁出去了,哪怕不要這張老臉了,也要討好慕傾嫣。

安樂咬牙切齒信誓旦旦地表達自己對這個同盟的忠心:“縱然天下人負你,若然還有一個人站在你身邊,那人一定是我!”首先,得堅定自己是慕傾嫣身邊的第一班交椅的身份!花言巧語也在所不惜!

聞言,慕傾嫣的動作微僵,良久才有些戲謔地搖頭輕笑:“安樂,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對詩詞不精通,難道你想說的不是‘寧教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麼?”

“不,那是傻子才說的。”安樂挑挑眉,她又不是蠟燭,可別指望她燃燒自己照亮別人,她自己的定位明確著呢,她可是有利才圖的商人。

慕傾嫣愜意地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度,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擠出了兩個字:

“呆子……”

安樂瞪大眼睛:“………”慕傾嫣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她怎麼被嚇得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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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猶豫,安樂還是決定說出原衷,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既然人家慕傾嫣不樂意,那她也就不再顧及她的感受去拖延時間了:“事實上,我幫你找到了你師兄。”

安樂鄭重地道:“前段時間,我手下的人都忙著遮掩不死人的訊息,最近才得空,我便差人去查了,查得整個阜雲裡叫方揚止,根據不完全統計,一共有八十幾位,完全符合你所說條件的其中的確有一位……”

慕傾嫣靜靜地聽著,眸色漸漸沉了下去,臉色也不是那麼的好看了。

安樂託腮,指尖有節奏地點著桌子,估摸著時辰,心想這人也差不多該到了。

“駙馬,請入座。”就在這時,略安靜的二樓中一聲低沉的男聲暮然響起。

安樂一聽到聲音,便立馬挺直腰桿,目光穿過月兒,落在了離她們隔了三桌的幾個人身上。

慕傾嫣見狀,視線也不由越了過去,驀然怔住了。

那麼多人當中,唯有那一抹白色狠狠的刺痛了她的眼,那人依舊沒變,喜歡白衣白靴,依舊豐神俊朗,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不同的是,他身旁那一聲聲‘駙馬’……

“他們是羅九國的使者,介時會觀賞我們阜雲國的秋獵大會。喏,你看那位,便是羅九國瑛長公主的駙馬方揚止,也是恰好他們來咱們阜雲了,不然咱們的人怕還得多找他一段時日……”瞅著慕傾嫣有些失神的模樣,安樂心中有些發酸,或許這便是她一直隱瞞著訊息,直到見到人才肯告訴慕傾嫣事實的緣由吧,畢竟她看到自己的意中人已為人夫,心中一定不好受吧?

“原來他在羅九國做了駙馬,難怪我一直以來都找不到他。”慕傾嫣自嘲道。

“小姐。”月兒擔憂地看著她。

“我們走吧。”慕傾嫣幽幽開口,“坐的如此近,小白太顯眼了,莫讓他看到。”

“是,小姐。”月兒說著便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背向方揚止。

慕傾嫣輕輕為自己戴上面紗,眼神有些受傷。

“你們要去哪裡?”安樂覺得喉頭有些噎住了,慕傾嫣剛剛說的‘我們’,顯然是不包括她的,她的心有些慌,沒由來的。

“不和我一起回去嗎?”她忍不住快嘴多問一句。

“不了,如今師兄已然找到,我等另有要事,自然告辭,不便再打攪貴府了。”慕傾嫣道。

安樂急站起來,面向慕傾嫣,不覺手已偷攥成了拳頭:“急到連陪我看場戲的時間都沒有嗎?還有,你走了我怎麼辦?”她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再說了,就算慕傾嫣不護著她,她也真心實意地把她當成自己的朋友了,她願意護著她,可她呢?她真的有想過她嗎?

眼看著這女人為了一個男人,轉身就要撇她走人,她心裡委屈極了,不是不知道終會離別,但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

“我們會再見面的。”慕傾嫣自然明白安樂說的是不死人的事,她的雙眸斂去黯然的情緒,轉眼間流轉著淺淺的笑意,她的話似在安撫安樂的情緒,又似在許下謹慎的諾言。

眼睜睜看著慕傾嫣和月兒轉身離去,漸行漸遠。

安樂覺得此刻自己的心當真如同被剮去一塊般,落空空的令她無比難受,看來習慣一個人的存在,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想起這些日子慕傾嫣彈的琴,為她敷的藥,她的心更悶了。

安樂失落地坐了回去。

慕傾嫣離去的方向早已看不到她們的身影,可安樂依舊盯著那個方向發呆。

直到一個美貌的女子搖著宮扇滿臉喜色,興沖沖地向她走過來。

“公子,公子,姐妹們聽說你來了都興奮得不得了,都說要好好上戲。公子,今日上的菜色如何?聽說公子今天帶了客……誒?不是說有兩個美貌女子和一隻猴子嗎??”她還想瞅瞅那通靈性的猴子呢。

“走了。”安樂有氣無力地回道。

…………

如今不過才午時,安樂沮喪地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踢著小石子咒罵:“丫的,還會再見面?下輩子嗎?都是些沒良心的!一幫你找到意中人跑得比兔子還快……慕傾嫣,你個壞女人!重色輕友,喪心病狂!連飯都不陪我吃一口!”

正咒罵著,忽然路上一大坨正在努力掙扎的物體吸引了安樂的目光,而且對方也很難不讓她注意到,那麼大一坨,穿著道袍,長得還那麼像那本應該在幽暝山上給她打工的無良道長。

走近一看,居然真的是離愁那丫!

“離愁,你怎麼會在這兒?”安樂大吃一驚。

離愁一見安樂,臉上又是悲又是喜,連忙扶著腰極度痛苦地爬起來:“哎呦,是小樂天啊,看到你真的太好了……本大爺的腰,要斷了,要斷了,快!快扶我一把!”

那模樣瞅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像極了要碰瓷的老頭子。

所以安樂伸出援助之手前暗暗發誓,如果他敢訛她,她就用失傳已久的斷子絕孫腳讓他悔不當初。

“哀嚎什麼……我問你怎麼會在這!”安樂咬牙切齒,一把揪住離愁的衣襟。離愁這傢伙真的是,不知道他一走,幽暝巔上面都得亂套嗎!

“我自然是來給你化解劫難的。”離愁察覺到安樂突突的殺氣,馬上信誓旦旦地向安樂表示自己純良的動機,絕對不是為了討酒喝。

“那你倒說說,為什麼會躺這地上?”安樂瞪眼,她的劫難莫不成就是這塊地兒?她還能一跤摔死在這裡不成?

離愁苦巴著臉,指了指上面最高的一個屋頂:“昨晚在上面賞月,不小心喝多了,結果剛剛醒來,一腳踩空,便從上面滾下來了。”

安樂一臉的嫌棄。

離愁扶著腰,嚯嚯左右甩頭飛快地查勘了周圍的狀況,急聲對安樂道:“快,趁沒人,趕緊送我去看大夫,不然本大爺的一世英明就毀了!”

那模樣要多慫有多慫。

“靠……” 安樂活這麼大把年紀,就沒見過這麼蠢的道長!!還說幫她化解劫難?啊?你丫就是世人的劫難吧?

話說,她記得這二貨還有個鶴做坐騎的,有鶴不用,還要她扶?這貨就是來訛她的吧?算了算了,那只仙鶴那麼大,也太引人注目了點,嚇到人家小老百姓也不好。

“還是我背你去找大夫吧,瞧你痛的,肯定傷得不輕吧,小心走著走著腰就折了。”扶著離愁,半天才挪幾丈遠,安樂徹底無語了,這速度跟爬的有什麼區別?

她還得回去裝病呢,哪裡有時間給離愁這傢伙耽擱,萬一被大哥發現她跑出來了,那明天的訓練絕對要變她的葬禮!

“真的假的?”離愁一聽安樂說腰折,他自動腦補成自己走著走著就變成兩截,腰真的痛得不行,沒準真的骨折了,他怎麼會想到鐵打的自個,居然也會摔傷……可是他又瞧瞧安樂這小身板,便有些於心不忍,他自己有多高大有多重,他心裡還是有點逼數的。

“什麼真的假的,小老哥你懷疑我是不是?跟著我走就是了,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安樂把胸脯拍得砰砰作響,一臉自信地上下打量離愁的身板一眼,鼻子輕蔑地一哼,這丫再重還不是一百幾十多斤的人,不是她吹,這段時間她可不是白鍛鍊的。從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練到她如今能揮舞十幾公斤的大刀來幾招的這個份上,所以她膨脹了。

“行行行,那你背,讓你背。”離愁一咬牙,選擇信了安樂的邪。

一個豪氣萬千,一個病急求醫。

結果,安樂剛把離愁擱背上,馬上給跪下了!咯嘰一聲膝蓋撞大地,聲音好不清脆……

安樂不敢相信這個現實,頓時癟著嘴,淚水滴滴落下。

離愁驚呼:“怎的哭了!是不是摔得很重?!”他就知道這貨不靠譜,真是被豬油蒙了心,自己居然陪她一起胡鬧。

安樂抹了把淚,把手伸向離愁:“扶我一把,咱們去看大夫吧。”

“我的腰……”離愁為難,他也不是很方便扶人啊。

“讓它折!本公子的腿不也瘸了!你沒事長那麼大只幹嘛!你有沒有想過你家那只鶴的感受!”安樂的心情糟糕透了,原本慕傾嫣走得瀟灑就讓她夠難過的了,沒想到這邊裝逼不成反受傷,心就更難過了,想想自己還真是做什麼都不成,加上膝蓋又賊痛,乾脆洩氣,瘋狂甩著腦袋叫囂起來,撒起了潑。

“行行行,別叫了,走走走……”離愁認命地攙著自己的老腰,伸手去攙著安樂。

於是兩個難兄難妹互相攙扶著,一個扶腰,一個摸腿,哎呦哎呦一路痛叫著去尋了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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