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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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屏與謝賦同往何述轎前。

何述已品茶畢,回到車轎內靜坐。

小童詢問:“二位大人欲稟報甚麼?”

謝賦深深施禮:“下官有負知縣大人囑託,未能清查道路,致郎中大人途遇驚擾,特來請罪。”

小童並未入帳稟報,徑直道:“我們大人說了,無常非常人可料,已有亦不能為無。請兩位大人不必多言其他。大人也不想過問縣衙的公務,只問一句,能啟行了否?”

張屏道:“能。”

謝賦再深深一作揖:“下官但用性命擔保,前方再不會有……”

轎簾一動,小童打斷謝賦的話:“那就立刻啟行吧。”

張屏向車轎一揖:“下官先請告退,將屍體送回衙門。”

小童表情一頓,謝賦兩腿一晃,趕緊大聲道:“稟郎中大人,知縣大人乃是唯恐前方仍有不周到處,先行前往安排。”

四周沉寂了一瞬,轎簾又動了動,小童躬身入轎,繼而挑起轎簾。

何述半垂著眼,視線落定在張屏身上,片刻後淡淡道:“那你自去忙罷。”

張屏施禮道謝,在杜知縣與順安縣諸人憐憫的目光中退下。

謝賦忙忙也告退,快步追上張屏。

張大人,你不伴迎郎中大人,卻要先帶屍體回衙門,即是表示郎中大人還不如一具屍體。你是也活膩了麼?

這話,謝賦說不出口,他只能待左右退下後,將聲音壓到最低:“張大人既然說兇手是衝下官而來,怎能由下官陪伴郎中大人!”

張屏道:“案犯只是想令你想起某事,暫時不會加害你。”

案犯原應是以為謝賦會在縣境交界處迎接何郎中,才把這具屍體擺放在樹下。

他屢屢的挑釁行徑,極其大膽,卻也極其縝密小心。

這個時候對謝賦或何郎中下手,既不能全身而退,也達不到他想要的目的,他不會做的。

謝賦低嘶:“張大人怎能保證?謝某怎樣都無所謂,但何大人絕不能有絲毫閃失!”

張屏肯定地道:“放心。”

謝賦絕望地閉了閉眼。

罷,罷。就聽天由命罷!

杜知縣率領順安縣諸人恭送何郎中離開順安縣界。前方,張屏帶著幾名衙役與那具無名屍首早已向著豐樂縣衙趕去。

謝賦一直緊緊盯著張屏一行的動向,唯恐張大人帶著屍體就這麼徑直踏上官道,讓何郎中的行駕變成送棺的孝子賢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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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張大人與車繞了個彎兒,扎進了曠野小道。

謝賦松了一口氣。

張屏一行只有一輛車,謝賦與同來迎候何郎中大駕的人自也不敢乘車,所以那具屍體便被請進張屏的車轎內,兩名衙役在車內照料,防止屍身顛簸損傷。張屏讓幾名衙役伴車先走,又再到那棵樹附近檢視痕跡。

案犯很小心,坑邊只有一串腳印,與死者腳上的鞋子相同。

腳印從樹根處起,彷彿死者是從樹裡走出來的一樣。

四周再無其他足跡或車轍。但有不少短草都被踩平了。

被踩平的遍佈四面八方,稍遠的地方還能見得到牲畜的糞便,可見一些路過的行人會來這空地上歇腳,附近村莊的人家也會過來放牧。

最近沒有下過雨,草地上的痕跡極難辨認。

但張屏想,時間有限,案犯只能清理一定範圍之內的地面。應該還有些地方,有痕跡可循。

只是案犯是從哪個方向來,又往哪個方向去?

留在附近協助檢視的京兆府燕修自西北方奔來。

“卑職在前方發現了一些牲口糞,較為新鮮。”

張屏趕到他指路的地方,糞附近,可見幾枚清晰的蹄印,朝著大樹的方向。

刑部的桂淳亦跟著俯身看了看那些蹄印,用手丈量。

“這應該不是馬,是驢。而且驢不大。”

幾人再分散找尋,又在附近土壤較松處找到了幾枚與那些蹄印相似的淺印,朝向相反的方向。

張屏半跪在地上,定定盯著這幾枚蹄印。

桂淳道:“這些蹄印兒應就是昨天或今天上午踏上的,卑職大膽揣測,差不多就是兇手的座騎了。那麼兇手就不是用車,而是騎著這頭驢,帶著死者跟挖坑的鐵鍬到了這裡。然後,他在一個地方下了驢,很可能就是前邊那塊大石頭,石頭旁的草芽都被啃禿了。兇手把驢拴住石頭上,帶著死者到樹下,殺害了死者。再掃去了附近的蹄印和腳印,騎驢離開。”

燕修道:“那麼案犯不止帶了鐵鍬,還帶了掃帚,一頭驢上,倒是載了不少東西。”

張屏仍定定地望著蹄印。

桂淳又道:“我們侍郎大人有句教誨,卑職覺得太好了。侍郎大人說,這世上的案犯,有許多種,有一些,犯了事,嚇得不行,還有一些,自以為自己特別機智,案子做得尤其妙。就得大人這樣的神斷來告訴他們,其實他們的漏洞有多麼多,錯得有多離譜。”

張屏盯著地面,喃喃:“是,漏洞太多,錯得離譜。”

這幾枚蹄印上無其他足跡覆蓋,朝向大樹的較深,是因為當時背上負重多,返回時少了一個人,就淺到幾不可見,再加上糞便判斷,應是兇手留下的。

且,根據步距大小估計,這頭驢,並不高大。

如此一頭驢,負重有限。

死者身量中等,驢背上應還有挖坑及清理現場的工具。

那麼,驢背上,頂多能再馱一個瘦小的人。

可張屏詢問過裘真的外貌。

裘真是一條身長八尺的偉壯漢子。

張屏起身追逐蹄印的來處,追了約一刻鍾左右,前方出現了一條小路。

張屏越過路,到對面再找尋,沒有痕跡。

豐樂縣的衙役不敢落後,趴在道路上尋找,桂淳搖搖頭:“兄臺,別找了。你看這各種蹄印軲轆印兒,這種人來人往的道路,追查足跡是查不了了。”

張屏站到小路中央,向兩側眺望。

小路向南應是官道方向,往北蜿蜒探入一抹樹林。

張屏自衙役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

得知龔尚書暫會留在京城,蘭珏便立刻帶蘭徽動身返回豐樂縣。

李p在一處驛亭便服相送,既恰當地表示恭敬,又無有使人議論蘭珏因私驚動官府之嫌。言辭態度也是極其恭謹合體。

連蘭徽都對九和戀戀不捨:“爹爹,兒覺得這裡甚好。”不大想回去繼續聽浪無名吹牛。

蘭珏心嘆,爹也覺得這裡好,想與你在這裡清靜賞春。然皇命難違啊。

不知是否被情緒所染,過了九和縣境,悠然的暖風似都頓時空寡了起來。

那位姓謝的縣丞做知縣時著實是喜歡規矩,左右田畝方方正正,道路筆直,樹木也都整整齊齊棍子一般直插天空。全然不似九和那邊的自然意趣。

但沿途倒是有迎候供奉。

明晃晃的一個四方棚子搭在官道邊,幾個縣衙禮房的小吏帶著些衙役候在棚內,恭敬行禮,奉上飲食。盤碟杯壺卻也豐盛。

蘭珏在車中吩咐管事傳話並給些賞錢:“十分有勞,令本部院心甚不安。”

管事討好向蘭珏道:“張大人身為大人的門生,孝敬大人著實盡心。”

蘭珏只淡淡道:“太過鋪張。”內心曰,張屏正在跟王硯馮邰挖土,能想到本部院才怪。這迎奉應也是那位姓謝的小縣丞安排的。

本部院進了豐樂縣,即算將行教導皇子的公務,如此,不算違制。只是若與九和那邊比較,不免令人嘆息。

這麼規規矩矩地數里一迎下來,蘭珏也有些疲憊,眼看天色不早,便命轉行小路,避過幾處棚子,留一縷清風與官道,也可速速趕到縣衙。

一想到玳王,蘭珏心裡就七上八下的。

濃濃暮色沉沉而降,疾馳的馬車突然變緩,蘭珏正要詢問,聽得車外遙遙喊:“來者何人,敢衝撞我家大人車駕!”

下人在簾外低聲道:“老爺,只是道上有幾個不知高低的路人過來了,前面已經去問,不妨事。”

蘭珏未回話,心道,豐樂縣近來也出了不少事,應不會有匪寇這時候冒出頭吧。

靜了一時,又聽見人喊:“爾等又是誰?竟敢衝撞我們知縣大人?!”

蘭珏一頓。

管事忙忙來報:“大人,張知縣著實盡心,竟親來迎候大人。”

蘭珏挑起唇角:“著他過來罷。”

親來迎候?是追著什麼兇徒過來的罷。

過得一時,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轎簾挑起,一道熟悉的身影伴著一股馬糞氣味出現在燈光內。

“學生拜見大人。”

蘭珏含笑:“甚巧,你怎會在此?”

張屏微微抬起身:“學生追查案犯,轉上此道,不想竟遇見了大人。”

果然。

張屏又抬了抬眼皮:“那案犯,早已逃竄,應不在此方,大人放心。”

蘭珏失笑:“哦。”

張屏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學生另有一要事,正要請教大人,可否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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