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生效了。

只是一瞬,瑞亞就意識到她的許願實現了。

瑞亞沒想到這會這麼容易，這麼簡單——或許是因為她只許下了一個小願望，這對無限寶石的能量來說毫不費力。

但是她仍然坐在這裡。

她許下的願望並不包括回到過去,只是提出想要修改一點歷史細節。

於是無限寶石以一中最直接的理解方式實現了瑞亞的許願，它先替換掉那部分的既定情節。

隨之而來的，是從第一個改變節點後,分支出的新故事：

那一晚布魯斯·韋恩出於謹慎，沒有動手——他甚至出席了頒獎典禮之後的宴會。

這傢伙扮演成一個風度翩翩、討人歡心的富家公子哥。

他演得實在太成功了。

連成名的女明星都會圍過去,聽他說幾段有趣的故事。當然,更多的原因恐怕在於他穿著一身昂貴的私人訂製西裝，還有一個身價不菲的繼承人姓氏。

瑞亞是返場後才注意到他。

男人把黑髮都用髮蠟梳上去,露出俊美無暇的臉，他衝在場的女士們溫柔一笑,藍色的眼睛就顯得無比深情。

如果不是新出的公關方桉決定抓住時機，利用奧斯卡的熱度,瑞亞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

她正陷入麻煩。

但是布魯斯·韋恩偏偏固執,只向瑞亞一個人示好。

考慮到哥譚這座城市的開發利益,瑞亞在助理鼓勵揶揄的眼神中答應了。

男人紳士地攬上她的腰,抱著她在大廳中起舞,俊男美女，西裝紅裙，一切看上去像是電影畫面一樣很美好。

儘管有無數的人等著追問瑞亞問題，但是在布魯斯·韋恩的幫襯下，瑞亞還是在頒獎禮結束後停留了許久。

原來他可以像正常人說話,而且只說好聽的話，瑞亞都忍不住笑了幾次。

直到地面開始輕微地搖晃。

布魯斯·韋恩要護著她離開，但是被突然回來的馬洛尹攔住了。

——遙遠的極地發生一場劇烈的爆炸,甚至波及到加州的洛杉磯。是另一件事搞砸了。

瑞亞生氣了，她沒有控制好衝馬洛尹發了火，然後他……

該死的！

她的大腦開始接收新的記憶，同時又保留著過去的印象。這像是系統更新一樣，載入產生新檔案，卻還是留下了舊的補丁。

當這些資訊在瞬間冒出來，不斷疊加，幾乎擠滿了瑞亞的大腦。頭暈讓她想要嘔吐。

她用另一只手抵住額頭，試圖緩解這中難熬的飽脹感。

然而生理上的疼痛和混亂遠遠比不上超過心理承受的壓力。最讓瑞亞難過甚至絕望的是：

她確實還坐在這裡！

來自各個平行宇宙的客人們依然在注視她，丈夫們憂心忡忡，情.人們憐愛萬分，但是沒有一個人感到驚訝。

獻出自我世界能量的託尼·斯塔克也只是聳肩，無奈地嘆氣。

至少他沒有消失。

最小的願望，微小的代價，一次小小的失敗而已，不算什麼。可是這並不能安慰瑞亞多少。

她無法再用欺騙的方式繼續推卸責任。

布魯斯·韋恩替瑞亞說了：“你明知道關鍵不在這件事上。但是不讓你嘗試，你是不會死心的。”

這是所有人都想到的，但是他們已經不會再用如此冒犯的方式提醒瑞亞，除了布魯斯·韋恩。

既然他自願扮演“壞警察”的角色，其他人當然不會阻攔。

不過布魯斯·韋恩沒有再砸下來一大堆高高在上的指責。

男人只是剋制地開口：“別為其他人許願。這是你的願望，你必須為自己許願。”

“是‘你’在拯救世界……瑞亞。”布魯斯·韋恩停頓許久，再一次叫出瑞亞的名字。

所有看似批評的斥責，都是為了說服瑞亞，讓她放下那些複雜情緒。

無論馬洛尹失控到再可怕的程度，放置於偌大的宇宙也無足輕重，任何的個體都一樣。

只有瑞亞不同。

她的選擇才是這無數個分裂的十年時間迴圈中的關鍵，無論是利益還是威脅，她放大了一切。

那些話甚至可以這麼理解，在布魯斯·韋恩看來，瑞亞才是唯一重要的。他在擊潰瑞亞的心理防線，也在幫她重塑精神意志。

要執行這樣一個艱難的任務，她必須更加堅定。

光靠振作和逞強是不夠的。

不管未來的她會達成什麼樣的成就，現在這個瑞亞還十分年輕，稚嫩。她甚至不認識這裡的所有成員，當然，也不愛他們。

即使瑞亞認識他們也一樣——

她已經見過布魯斯·韋恩了，他們的見面絕對稱不上愉快。

瑞亞甚至懷著險惡的用心喂他喝下了自己的血液，她敵視他，埋怨他，並且隱隱仇恨他。

她都無法想象他們會成為朋友，又該怎麼相信還會有更加牢不可破的親密關係。

就算他坐在最親近的右手位置，瑞亞也不會信任他。布魯斯·韋恩就是她在會議上最想遠離的人。

他當然不會怪瑞亞。

她的記憶裡還只有對立衝突帶來的威脅，沒有任何關於他們是如何讓這該死的世界好轉一點所付出的努力。

恐怕同一時間的布魯斯·韋恩自己也不會相信，他會認同一個差點覆滅他城市的女人。

不過到後來，她顛覆的，可就不僅僅是美國幾座城市了……

但是距離真正做到這一步，她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在所有人看來，瑞亞正處於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全身上下都籠罩著功成名就的耀眼光環，超級影后、第一女明星只不過是諸多漂亮頭銜的其中之一。

她才剛剛開始思考退出好來塢的名利角鬥場，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其他事業上。

這個時候，她年輕極了，還會在造型上花費很多心思。

那頭金黃色的頭髮柔順而濃密，變著花樣地在鏡頭前展示風情，那雙藍色的眼睛也深淺各異，永遠在鎂光燈下散發著蠱惑人心的神秘魅力。

無論圍聚而來的目光是為了追逐什麼，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先被她豔麗鋒利的美色吸引。

哪怕她的敵人、她的對手也會承認，瑞亞·諾倫是一位無可挑剔的美人。

大部分男人會止步於用肉眼欣賞她，用唇舌讚美她，永遠不可能進一步接觸她，越往後，越遙遠。

然而這中美麗不止在於她的皮囊和骨相，更在於那副人類的血肉身軀裡面，在實驗變異的基因鏈之上，存在一個無畏而充滿幻想的靈魂。

那才是瑞亞最漂亮的地方。

只是那時候，布魯斯·韋恩同樣很年輕。

他認定這是一個空有美貌，內心腐朽的蛇蠍女人。

為了追名逐利，這個不知所謂的好來塢女明星捆綁資本，勾結政.治，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囂張地直接把手伸進他的城市哥譚。

這是布魯斯·韋恩的城市。

這裡有一半以上的產業都和韋恩集團息息相關，更承載著一切關於他過去的記憶，對他來說，瑞亞的出現當然是一中入侵——

所謂的“超級新城市”看上去像是一場營銷詐騙的陰謀，實質上更接近野蠻無理的霸佔搶奪。

為此，布魯斯·韋恩不得不放棄了繼續漂泊的計劃，提前迴歸。

他離開家鄉，是為了把自己磨礪成一把足夠強大的武器。而他剛回來，就要面臨一場最棘手的挑戰。

在他還沒有明確自己方向的時候，瑞亞就已經被冠上了“女士”稱謂。

她在名利場大放異彩，在灰暗的地下世界更加名聲顯赫。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瑞亞·諾倫的名氣在哥譚傳播得很快。

人們爭先恐後地描述她的勢力，恐懼她，膜拜她。最可怕的是，迷戀她。

畢竟，那是一個明星人物！

不會有比這裡更適合發展灰色行業的地方，這就是一個半隱匿半開放的黑暗之城。

然而，舊的哥譚正以一中難以想象的速度被瑞亞·諾倫的印記迅速覆蓋，推翻重建，試圖形成一個新的模樣。

某中意義上，哥譚瘋狂的改變才是那個充滿預示的訊號。

是這座城市用最快的速度聚集起一批又一批瑞亞·諾倫的信徒，瑞亞·諾倫的抗議者，以及因為瑞亞·諾倫而產生的異能改造者……

就像未來的地球一樣。

只是當時媒體的關注點被引導著聚焦在另一座城市“大都會”上，哥譚自動淪落為閃光之下的陰影：

一塊不斷蠕動著，並劇變的龐大黑影。

但是更大的問題是，這到底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新怪物。

這樣的怪物可以擁有一位“主人”嗎？還是這樣一個貪婪無度、不擇手段的女人！

不論哥譚的人願不願意，布魯斯·韋恩絕不會同意。

每一個身份都賦予了他反對的使命。

他必須找到她，制服她，問罪她——他也確實做到了。

他在極度驚險之下成功地劫走瑞亞·諾倫，連現代歷史都是這麼記錄他另一個身份的第一次亮相。

諷刺的是，也是瑞亞把他這個秘密身份打造成了“超級英雄計劃”中的著名代表之一。

藉著這個契機，她終於開始認真打造哥譚。

或許這才是他們真正建立關係的起點。

後來他們經歷過更多複雜的事情，這複雜到連綁架傷害瑞亞都成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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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最開始，瑞亞會這麼做至少有一半的心理，是為了報復他。然後才是馴化和利用。

就如同現在，瑞亞的眼神裡還有一絲針對性的警惕敵意。

布魯斯·韋恩冷靜地接收她所有的情緒。

“你得自己決定。”

“我知道！”瑞亞已經意識到他在說什麼了。從十年前開始，她的佈局、她的謀劃就在給這個世界埋雷。

總有地方會出問題的。

馬修·馬洛尹只不過是這裡面引燃得最快的一個。就算不是他，也會有來克斯·盧瑟，也會有安德裡……

更重要的是，有她在。

為了填補她的胃口，源源不斷的生產、擴張和革新就不會停止。她所在宇宙始終會面對達到臨界點的危險。

是瑞亞·諾倫的天真無知，狂妄貪婪席捲著整個宇宙為她的文明躍進計劃買單。

是她想要打破能量守恆，帶領全人類完成一場史無前例地飛昇。

這並非不可能。

在無數的未來裡，她都在用不同的手段接近目標。

可是她不能這麼瘋狂，這麼冒進。

這不該是一個十年、二十年的計劃。

她還相當年輕，即使過去十年，她也不會老，夢想和野心會維持這份活力，在巨大的文明進步下，人類會擁有越來越多的時間，她也一樣。

瑞亞放下手，試圖讓自己恢復平靜。

“改變別人沒有意義，我只能修正自己的選擇。

謝謝，布魯斯……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取捨了。”

她回應了布魯斯·韋恩。瑞亞不是只能聽好話的人，何況她也猜到，或許自己就是那個最大的邪惡反派——

布魯斯·韋恩才是英雄。

雖然瑞亞還是無法想象他們會有什麼樣的故事，但他一定會拼盡一切地拉回他的瑞亞。

在座所有人都做出過相似的抉擇，只是各不相同。

瑞亞環視每一個未來。

其實仔細觀察，她發現會議每一位成員的外貌呈現都是有區分的，他們的身份特殊造型特別，而且也在不同程度上暗示了各自世界的文明升級方向。

裡德博士的物理觀測跨越了宇宙維度，X教授的讀心術能實現精神共同體，託尼·斯塔克的高科技智械甚至可以抵禦外星入侵。

還有安德裡·維特的基因改造，來克斯的星際征戰……

原來地球上存在神秘的隱世王國，宇宙裡更有遊離在外的“人類上帝”……

如果時間足夠多，瑞亞真想聽完每一段故事。

可是眼前，還有更重要的當下，需要她。

“天才們，謝謝你們願意收拾我的爛攤子。我想這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瑞亞微笑的時候，真是美麗極了。

從過去、現在，到未來，他們確實為她傾倒。

“但是下一次，我會記住所有的教訓。”

瑞亞合攏了佩戴著無限寶石的手，她的手指交疊又分開，打出一個響指。

她隱隱預感到，這一次，她會贏的。

而未來的無數次，地球會贏，人類文明會贏。

“我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