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旋轉。
眼前所能看見的被分解、撕碎,像是因為過度慢放而卡頓，耳邊所能聽見的也被割裂、打破，變成一種頓感的壓迫。
瑞亞感到脖頸處又傳來一絲輕微的刺痛,她幾乎以為傷口重新被割開了,但她並沒有摸到新的血液。
很快,她就發現是喉嚨在發痛，然後是眼睛、耳朵、鼻子……都在這種超頻作用的能力中產生不適。
這次馬洛尹不在她身邊，她不能獲得額外的保護。
瑞亞其實不知道馬洛尹的時間能力到底在實行中會獲得具體什麼樣的判定，畢竟那是一種足以扭曲維度的力量，誰也不敢保證隨之而來的代價。
這種能力連同記憶被一起封存。
後來瑞亞也承諾了X教授，不會讓馬洛尹過度使用他的異能。時間是一個可怕的衡量尺度。
所以他們無法細究馬洛尹的“時間”能操作的範圍多大，既然能後退，那麼能向前嗎？
這種能力到底可以讓物質退回到什麼程度、哪個節點——
瑞亞看著那些提前準備好的反變種人裝置，“沒想到,最後是這些東西反過來幫了我。”
她能保留記憶，以及一些別的東西。
幕後的謀劃者撐在車後座上，看上去他已經放棄吐出來的嘗試了,迅速地掏出兩顆膠囊吞下去。
瑞亞猜測那是解毒劑一類的藥品。
被黑色包裹的男人語氣生硬：“你的血裡面有什麼？”
他腦海裡一定正在閃過無數糟糕的猜想,瑞亞忍不住想笑。這讓那些不適感變得好受許多。
在此之前,瑞亞對這個人毫無興趣。無論是他對外的那個光鮮亮麗的布魯斯·韋恩集團繼承人形象,還是眼前這個思維縝密、身手強大的神秘身份。
這個人只是她的敵人。
現在，瑞亞倒是想看看對方此時此刻的表情。
“能讓你聽話的東西……”
瑞亞一邊說著隨便編造的鬼話，一邊伸手觸碰男人臉上的面具,當她摸到頭套邊緣的縫隙時就被抓住了手臂。
“撒謊！”
他一針見血地駁斥。
直到這個時候,他的意志也沒有半點動搖，還有精力分析情況。男人嘶聲：“你敢把血液餵給我，至少證明時間能力不會影響你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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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記憶是會一起保留的。”
“你已經給了我很多之前不知道的資訊。”他冷酷地說：“我可以繼續修改計劃。”
無論今晚最後會怎麼收場,這場綁架都是會執行的。瑞亞得獎演講的意外只是讓這個過程多了一道曲折。
“砰——！”
車內壁上的裝置在周圍力量的扭曲、擠壓中分裂出紋路，發出滋滋的恐怖聲響，在下一刻炸開。
爆炸產生的碎片以一種高速四散開來。
男人反應迅速地把人拉進了懷裡，他手臂一揚，背部滑落的特殊披風便包裹住了瑞亞，遮擋全部傷害。
瑞亞看著那些深深嵌進車身的鋒利碎屑，感到一點微妙的拉扯。她嘆氣：“這是我討厭的環節。
我的反對者是個好人……”
這就像是在印證，她真的在成為一個大反派——
那張面具被散射割破，掉下一大截。男人的相貌輪廓終於在瑞亞面前完全暴露出來，和瑞亞記憶裡那份印象模湖的韋恩資料對上了號。
他比照片上看上去冷漠得多，不僅沒有一點輕浮的笑意，深邃的眉眼間還有一些陰鷙，靛藍的眼睛疏遠而剝離，審視每一處漏洞和問題。
男人額角有幾縷黑色的碎髮垂落，落下細密的陰影，襯得他的眼睛更藍了。
“省去那些奉承話吧，我們都算不上什麼好人，但你絕對不能是壞人。”布魯斯·韋恩冷冷說。
不知道是他關掉了改變聲音的裝置，還是那玩意兒壞掉了，瑞亞聽到了他原本的聲音。
清晰，緊勁。
“我沒想當壞人，但我的朋友嘛……”
瑞亞最後留給他的是一個微笑。
“你的計劃裡最好準備了逃命的部分。”
‘啪——’
車內上嵌刻著的碎片也炸裂，連帶著整輛車都不堪重壓，全數裹進了時空巨流中。瑞亞也失去意識。
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等到瑞亞再次清醒，已經回到了猶太經紀人的懷抱裡。
他緊緊摟住瑞亞的腰，把她籠罩在雙臂之間。馬洛尹垂著頭靠在瑞亞的肩膀上，他的聲音在緊繃中震顫：“瑞亞，瑞亞，瑞亞……”
瑞亞在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呼喚裡回過神。
“馬修。”她剛說出一聲回應，就被馬洛尹從懷裡拉到身前反覆檢查，然後猶太人就看見她胸前的血跡。
那雙棕色眼睛立刻因為怒火變得更暗，甚至有幾絲血色。他又像是回到了以前頭痛發作的時候，只是更加暴躁。
馬洛尹不管為什麼時間能力帶回了瑞亞，卻不是之前沒有受傷狀態的瑞亞。
他不在乎這裡面的邏輯，現在這個猶太男人只知道一件事：“我要殺了他！”
瑞亞早就想到了這個後果，但她也看見馬洛尹的眼球周圍爬上了血絲，太陽穴上的青筋直跳——
他並不清醒。
差點失去瑞亞的經歷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線。瑞亞不可能放任馬洛尹在這種狀態下繼續使用能力，他會失控的。
瑞亞需要先按住他：“冷靜一點馬修，我沒事，我是故意讓自己受傷的。”
“我只是想用我的血液做個實驗。”瑞亞稍微展示了一下從時間倒流中儲存下來的細小傷口，“你看，破了一層皮而已。”
馬洛尹這才稍微鎮定一些。
他順著瑞亞的手，輕柔按壓她的頸部，感受那層皮膚下持續跳動著的脈搏。馬洛尹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我帶你去找醫生！”
“停一下。你需要休息。”
瑞亞強調：“時間能力的使用太消耗，你不能連續使用。”
她必須強勢起來才能勸住馬洛尹，瑞亞還要求他做一個深呼吸。
不過看著他憤怒到幾乎可憐的模樣，瑞亞還是更想要給他一個擁抱，她也這麼做了。瑞亞安慰他：“這不是你的問題，馬修。”
“不，那個人帶走了你，他成功了。”
“他沒有成功。”
瑞亞說：“他暴露了一切，他失敗得很徹底。我沒有出事……”
馬洛尹的身形很高大，瑞亞沒法把他完全抱住，但他很聽話地伏在瑞亞身上，一動不動。直到氣息平緩，他才起身開口。
“是布魯斯·韋恩？”
這個問題的背後是巨大的殺意。
瑞亞沒有反駁。
她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隱瞞自己的人。
好在馬洛尹的怒火沒有完全蓋過理智，他看出瑞亞對那個韋恩有另外的安排。而且他記得瑞亞的每一句話，也支援瑞亞的每一個決定。
經紀人關切地詢問：“你用血在他身上做了什麼實驗？”
“一個臨時想到的念頭——試試我的DNA是不是真的對所有人都起作用。”瑞亞輕撫了一下那條結痂的細痕。
然後她的手指落下，停留在自己的鎖骨。
馬洛尹不忿：“延長壽命，永保青春？無論是哪一個，都便宜他了！”
瑞亞沒有再解釋。
這暫時還只是她和安德裡·維特之間的秘密。
馬洛尹不甘心地停止了追問，他知道現在不能馬上殺死今晚的密謀者，但不代表他會放棄報復。
他賭咒：“我會讓韋恩會從‘哥譚’滾蛋，來克斯·盧瑟也一樣！”
“來克斯？”瑞亞也想到那些反變種人的裝置，但她並不覺得來克斯·盧瑟是自主參與到這個計劃裡的。
主要是布魯斯·韋恩和來克斯之間的聯絡太少了。
他們也完全不像是能合作到一起的人。
多半還是那些裝置透過各種渠道流露出去了，被有心人收集。
不過肯定要查清楚。而且這裡面也有一部分是因為來克斯那些接連不安定的小動作導致的，馬洛尹當然會想要連.坐處置。
“那家夥帶來的麻煩比好處多！來克斯·盧瑟那個瘋子，就算他能毀滅地球又怎麼樣，對這件事也毫無意義。”
馬洛尹連帶著往下斥罵。
“安德裡·維特是個該死的混蛋，他能抓到再多的人質，也根本沒有你重要。”
“美國隊長更沒用，他只會顧全大局，等他安排好，一切都晚了……”
他甚至嘲諷了X教授的讀心術，形容那只能操縱一些沒有心理準備的傀儡。
一個又一個瑞亞熟悉的名字不斷冒出來，從遠在英國的萬磁王、邁克羅夫特，到待在中東的斯塔克和巴恩斯，似乎都在今晚現過身。
但所有人在馬洛尹這裡只得到負面的評價。
猶太人：“現在我們知道那個外星人的極限了，但再快，跨越半個地球也需要時間！”
……
瑞亞明白，是馬洛尹的情緒還沒有平定，現在他不能動手，就只能這樣發洩。
她也聽出了在自己失聯的短暫幾分鐘裡面，發生了很多事情。
瑞亞知道她是一個意義重要的存在，但也沒想到這件事能在短時間內發酵得這麼迅速。
是馬洛尹太著急了。
他連一秒都等不下去，瑞亞不確定具體發生了什麼，不管這世界上存在出多少種救她的辦法，馬洛尹還是違背所有人的阻攔強行使用了時間異能。
這是最能保證瑞亞會安全回來的方法。
問題是，代價是什麼？
這已經是第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