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火焰化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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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沙止風息,水流泊泊。

楚留香放開長臂,帶著歉意對十九略一點首,道:“事發突然,楚某冒犯了。”

這幾隻暗器的角度極其刁鑽,看似是要傷人,實則劍走偏鋒,毀掉駱駝身上的水囊,要將他們活生生耗死在沙漠之中。

以楚留香的武功,必然有所察覺,可有佳人在側,他是決不願冒半分風險的。

十九目光沉靜,道:“是我該多謝香帥。”

她上前安撫受驚的駱駝,將泊泊流水的羊皮袋解下來,不讓水流沾溼它們的皮毛,對楚留香道:“這水怕是不能喝了。”

楚留香上前檢視,發覺每一隻暗器都蒙著一層幽藍的色澤,顯然被淬過見血封喉的劇毒,如此,剩下的水也不能喝了。

果然,姬冰雁走過來,將羊皮袋中的水都倒在地上,道:“是探路的沙匪,將我們當成了過路的肥羊,打算等我們快渴死再動手,我去審問時已服毒自盡了。”

他的神情原本就冷酷,這時更是十分陰沉,彷彿下一刻就能凝出刺骨的冰霜。

楚留香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胡鐵花跟在姬冰雁身後,彷彿一隻被霜打了的茄子,懊悔道:“是我不該輕信他們……唉,死公雞經驗豐富,我該聽他的勸告,你若生氣,就儘管打我罵我吧。”

他這垂頭喪氣的模樣,活像一隻犯了錯、蔫巴巴的小貓,反倒有些可愛起來。

4870興高采烈的喊:“啊啊!他真可愛!這樣的貓貓我能rua禿十個!十個!”

4870傻白甜的如此可愛,十九也不由莞爾,安慰道:“胡大俠不必如此自責。”

這一路上,胡鐵花只聽到十九叫姬冰雁“姬公子”、喚楚留香“香帥”,而自己卻只有一句登徒子,雖說他自知理虧,可也總會心有期待,突然聽到一聲“胡大俠”……

滋味難言,彷彿盛夏裡喝了一碗碎冰梅子湯,冬日中飲了一盞剛溫的綠蟻酒。

他愣愣的回過頭,發覺這個冷若冰霜的美人竟沒對他怒目而視,而是目光沉靜的看著他,道:“我聽聞,常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大多是知道如何找到水源的。”

聽到這句話,似有所覺的胡鐵花猛的扭過頭,去看姬冰雁的神情,果然,姬冰雁雖然面沉如水,神色卻並不太過擔憂。

在沙漠中,水是比金子還要貴重的寶物,沒有食物,他們還能堅持許久,可若是沒了水,哪怕是楚留香也活不過三天。

他又是憑什麼如此有底氣呢?

胡鐵花看著姬冰雁,又看向那個始終安靜的如同一尊石像的僕人―石駝,他彷彿明白了什麼,驚道:“你能找到水源!”

姬冰雁深深地看了一眼十九,冷冷的道:“不錯,在沙漠中生存的久了,自然知道如何找到地下的死水源,只是水源也會遷移,我並沒有十分的把握,況且……”

胡鐵花急道:“況且什麼?”

姬冰雁沒有說話,楚留香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嘆息道:“況且,尋找水源需要時間,而我們的水已經所剩無幾。”

話說到這個地步,胡鐵花便是個沒有常識的傻子,也該明白姬冰雁的意思了。

在沙漠中尋找水源,至少也需要三五天的時間,他們幾個青年男子年輕力壯,自然能忍得過口乾舌燥,可阿離姑娘呢?

幾個男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十九,大漠的風沙無損於她的美貌,可任誰都能看出,她最近食慾不佳、身虛體弱。

若是再沒有水……

胡鐵花的神色看起來更加懊悔了。

顯然他很清楚,若是沒有水,就是再美麗的女人也會被沙漠白天的高溫烤乾。

上空白月高懸,大漠孤煙,黃沙一望無際,可此刻卻沒人欣賞這壯麗的景色。

氣氛有些凝重,楚留香和神情冷肅的姬冰雁交換了一個眼神,已做好了決定。

他溫和的嗓音中,充滿令人安定的力量,提議道:“將水留給阿離姑娘吧,只是三五天的時間,想必我們支撐得住。”

不過三兩個呼吸,楚留香已經徵得眾人同意,十九拒絕道:“香帥,不必如此。”

她這具身軀由式神的妖力構建,其實不必飲水,也不必進食。

實不相瞞,若是有可能的話,她倒是很想嚐嚐氣運之子。

可聽到十九的拒絕,楚留香清澈的眼眸中帶上了溫和的笑意,說道:“阿離姑娘,這個時候,與其說‘香帥不必如此’,倒不如換做‘多謝香帥體貼’,你說如何?”

十九:“…………”她還真說不出口。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楚某不過是說笑而已,阿離姑娘不必在意,只是,既然是我和小胡將姑娘帶來大漠,必然就要負責你的安全,將姑娘完璧送回離人閣。”

他微微一笑,道:“不過是三五天的時間,我和小胡都是青壯男子,忍耐一二對身體無礙,阿離姑娘不用太過擔憂。”

十九欲言又止,若非擔憂此刻被楚留香知曉不知火的身份,會影響組隊進度,她也不必每每只能話說一半,瞻前顧後。

水囊中所剩無幾的水被留給了十九。

楚留香幾人少說話,少做事,儘量儲存體內的水分,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會被沙漠裡的太陽曬的口乾舌燥,心煩意亂。

這樣惡劣的情況下,就連楚留香都憔悴了不少,下頜上甚至冒出了一點胡茬。

胡鐵花坐在駱駝上,有氣無力的看了一眼天色,姿勢像是一隻懶洋洋的大貓。

水囊近在咫尺。

他的嘴唇已經幹的起皮,嗓子裡乾渴的冒煙,口中就連一滴口水都沒有,可即便如此,他仍舊堅持著一滴水都沒有喝。

這只大貓的視線掠過並不比自己好多少的楚留香和姬冰雁,定格在十九身上。

在被沙漠的風沙和溫差摧殘了幾天之後,他看起來簡直像個破破爛爛的流浪乞丐,穿著白衣裳的美人卻依舊容光煥發。

她頂著大漠的烈日,肌膚卻並不泛紅或者曬傷,如同一顆色澤溫潤的白珍珠。

莫非沙漠也有眼睛,也不忍心讓毒辣的太陽有損她的容光?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明顯,珍珠似的美人回過身來,安撫的拍了拍身下那只駱駝的駝峰,略顯冷淡的投來詢問的目光。

胡鐵花注視著她,卻不像是從前看著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青樓女子的目光。

他嘆了口氣,悵然的道:“沒事。”

經過幾日的相處,胡鐵花已經有過諸多猜測,她來自東瀛,或許是身有苦處,才會淪落青樓,又或許見識非凡,因此才能寵辱不驚,絕不會是空有美貌的花瓶。

這個冷淡沉靜的美人,唯獨對那只駱駝的態度好的出奇,甚至會撫摸它的頸項――就連楚留香都沒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胡鐵花一張口,十九便看清他乾燥破皮的嘴唇,還有額上混合著沙塵的汗珠。

這幾日來,楚留香等人幾乎一天只喝一小口水,用來維持身體必需,而後不論如何口渴,都絕不動用留給十九的水源。

看著胡鐵花渴成一隻脫水的大貓,那雙又圓又亮的眼睛都失去了活力,其實並不需要飲水的十九有些愧疚,心下難安。

她垂下眼,輕柔的撫摸了一下駱駝的皮毛,那只駱駝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將腳步放慢,和胡鐵花的駱駝並排而行。

胡鐵花抬起頭,一隻柔軟的手掌伸了過來,雪白的指尖微微陷入羊皮水囊,距離近的他幾乎能嗅到沉香木的淡淡香氣。

那個世上最美妙的聲音對他說到:“胡大俠,喝水。”

“阿離姑娘,看到我這狼狽的模樣,你就該知道,‘我不渴’這句話,我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了。”

胡鐵花舔了下乾燥的唇瓣,對十九笑道:“比這更艱難的環境,我和老臭蟲他們也不是沒去過,這點口渴算什麼?在找到水源之前,留給你的水我們不能喝。”

話是這麼說,可在沙漠這種地方,他一張口,水分就會流失,說了這麼長一段話,立刻覺得自己更渴了,連忙閉上嘴。

十九神色淡淡,對胡鐵花道:“胡大俠,你不喝,是打算讓我用口度給你嗎?”

胡鐵花與常人不同,對太熱情的女人會避之不及,無論是多麼美麗的女人,當他得到回應,都會忍不住逃避她的感情。

一聽到十九這句話,胡鐵花先是嚇了一跳,又忍不住心懷期待,可一看十九冷淡的神色,他就知道這必然是句玩笑話。

“沒想到阿離姑娘竟然也會跟我開玩笑,定然是被楚留香和姬冰雁帶壞了。”

胡鐵花蹭了下汗,笑道:“不過還是不必了,我怕楚留香嫉妒到面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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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微微一笑,顯然是聽到了胡鐵花的調侃,道:“哦?是嗎,楚某自問氣量並非如此狹小,胡大俠大可不必擔憂。”

“他都叫我胡大俠了,可見氣的不輕。”

胡鐵花神氣的揚了揚眉毛,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對楚留香道:“前面有人。”

“我也聽到了呼救,不過吃一塹長一智,還是有所防備才好。”

楚留香停下駱駝,對十九道:“阿離姑娘,還請在此留步,不要離開隊伍太遠,前方似乎有沙匪作亂,我和小胡先去探一探路,若是無事,再來接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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