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女鬼絕色(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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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大作,百姓、長街與府衙在一瞬間化作黃沙,一觸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豔麗的紅楓林。

“你、你……”

婁知府抓住了柔柔的手,神色驚惶,骨頭咯咯的顫了起來,血液似凝成了寒冰,一動也不能動。

他的頭腦之中一片紛亂,牙齒不住地打戰,幾乎叫這異象嚇破了膽,一片紅楓落在肩上,濃豔的葉片如一柄豔麗、輕薄的刀鋒,劃破了一絲皮肉。

柔柔也一下明白了,為何一向傲慢的閣主,也會對“紅葉”如此忌憚,稱她為“那個可怕的女人”。

地面是柔軟的,她下意識的低頭,羅裙之下是一片濃稠的血色,那是一捧豔麗的紅楓,狂風掀開幾片楓葉,可見其下是一片殘肢碎骨化作的腐地。

紅葉冷冷一笑,幽幽的問:“你要上哪裡去?”

她立在楓葉林之中,鴉羽似的發垂下來,衣裙也如紅楓一樣豔麗,美則美矣,卻連一絲人氣兒也看不見了,眸子裡一片濃稠的血色,如血河滔天。

婁知府一咬牙,道:“殺了她,去給我殺了她!”

他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僵硬的像一塊石頭,有心拔腿就跑,卻實在沒有力氣,只得死死的盯住了紅葉,彷彿她不是個美人,而是一隻食人的猛獸。

“紅葉大人這樣做,莫非是想與閣主為敵?!”

柔柔的臉色比紙更白,她去摸腰上的鞭子,手卻抖的厲害,色厲內荏的反問對方試圖拖延時間。

“這個味道,是鐵手……”

紅葉的眸光一轉,視線落在那條鞭子上,在一片細小的倒刺之上,殘存的血跡傳來香甜的氣息。

她的目光冷了下來,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上頭的血跡屬於誰了,在不悅之中,迫人的氣勢一點點的瀰漫開,腐地裡的骨頭架子咯咯的顫了起來。

柔柔一下子跪了下來,祈求道:“大人饒命!”

她清晰的感知到,體內的妖靈在顫抖,在本能的驅使下,迫不及待的向更強的一方宣示臣服,在這弱肉強食的法則之中,獵食者的威嚴無可僭越。

紅葉不為所動,她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語聲卻柔和的像江南的春風,幽幽的反問:“饒命??”

她的指尖、乃至那冷玉一般的手掌之中,竟然生出了一小片赤色的瘴氣,瘴氣如附骨之疽,一點一點蔓延開,纏上了柔柔與婁知府的四肢,生根。

“這是什麼?”

無情轉動輪椅,來到了近前,有一片豔麗的紅楓落在他的膝上,腥甜的血氣充斥了鼻腔,瘴氣一點也不傷他,就如一片美麗的、觸手可及的紅霞。www.

紅葉有一絲懨色,道:“鬼氣,不要碰……它太髒了,也太過陰冷,活人碰一下就要丟了半條命。”

果不其然,婁知府的面色慘白,身上落下一片又一片豔麗的紅楓,遮住了他蒼老的面孔,如在人體之中汲取養分一般,奪走了僅存不多的生氣兒。

“不要,不要……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婁知府抬起一雙手,近乎於驚恐的發覺,他本就蒼老的身體,生機在迅速的流逝,五臟六腑立時沉重起來,每一寸皮膚都開始出現老人斑和皺紋。

他身上落滿了紅楓,僅剩一隻眼睛在外,看見輪椅上的無情,立刻瘋狂的道:“無情大爺!你可是捕頭,與妖怪同流合汙,豈不是墮了你的名頭?!”

無情不為所動,道:“一個殘廢,有什麼名頭。”

婁知府一口氣上不來,焦急的道:“下官、下官再怎麼說也是人,犯了律法自有大理寺懲處,還輪不到一個妖怪來動手!見此情景還不速速阻止…”

無情一頷首,道:“一個捕頭,是該依法行事。”

他的目光很冷,道:“不過,對你是個例外。因為你實在不能算是一個人,這世上,有沒有人會讓一頭吃過人的狼去坐牢?沒有,殺了才是好辦法。”

最後一片楓葉落下,婁知府一動不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的身體被紅楓遮的一絲不露,風一吹,拂去了一身的楓葉,就剩下一副骨頭架子。

紅葉倒盡了胃口,揮開一片楓葉,道:“噁心。”

她也說不清,是這兩具骨頭架子噁心,還是對同類下口的行為噁心,常聽人言“物傷其類”,這種對同族幼崽兒下手的傢伙,實在令人不齒和作嘔。

無情伸出一隻手,挾住一片明豔的紅楓,纖長的睫落下來,欣賞它複雜的葉脈,道:“明明很美。”

他的目光之中,有一絲溫柔的神色,也有幾分罕見的笑意,如薄冰下的花朵一樣動人,道:“人與妖,說來也沒什麼區別,紅葉姑娘,我們繼續吧。”

繼續什麼,自然是繼續殺人了。

在龜公的驚叫聲之中,紅楓落了一地,一棵又一棵楓樹破土而出,紮根在白骨與血色之中,劈砍不折,火燒不去,沒過多久就佔據了整個宜州城。

城中的行人本來就少,多是一些浣衣、採買的婦人,一見到這詭異的紅楓,更是嚇得丟掉了手中的東西,東奔西走,忙回到家中與丈夫躲在一處。

“娃兒,娃兒他爹,咱們快進櫃子裡躲好了!”

婦人泣淚連連,將兩個孩子摟在懷中,道:“外頭不知生了什麼妖怪,遍地生出紅楓,這還沒過盛夏呢,葉子紅的嚇人,地上到處都是骨頭和死人。”

她的丈夫一把鎖上門,道:“哎,許是上頭有人作孽,天王老子降罪,咱們普通百姓又要遭殃了。”

街上還有幾個浣衣回來的少女,提著竹籃,一見到腳下的骷髏,立刻被嚇的花容失色,一雙腿軟的提不起力氣,只能一邊小聲啜泣,一邊叫救命。

這時,一個秀氣的少年扶起她,安撫道:“姑娘別怕,這白骨紅楓不會傷人,你們趕緊回家去吧。”

少女眼帶淚珠,反問道:“你、你怎麼知道?!”

少年看起來年歲不大,配一把劍,看起來卻比尋常大人還沉穩一些,他的目光溫和,解釋道:“我家師父是四大名捕之一的無情,這幾日在宜州,已經查到了異香案的真兇,其實是有一隻妖鬼作祟。”

少女的嗓音高了一個調,瑟瑟發抖:“妖鬼?”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去柳城調人的金劍。

柳城與宜州相距不過數十裡,不要說金劍,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夜也足夠來去一回了,更何況二劍童日夜兼程,衙役的到來,遠比想象之中更快。

金劍是個年歲不大的少年,熟讀《包公月下斬蝠妖》一案,在知曉了宜州案的真相之後,借鑑了一下公孫策對外的說辭,立刻就找到了應對之法。

“不錯,真兇就是暖香閣的閣主,它以妖術迷惑人心,師父與幾位師叔已前去捉拿兇犯,而這紅楓不是他物,正是這幾個月枉死之人的魂魄所化。”

金劍臉不紅,心不跳,道:“有受害者助陣,不多時那妖鬼就要被誅殺,幾位姑娘莫怕,待過幾日府衙的公文出來,自然會向百姓解釋事情的真相。”

說罷,他揮手召來十來個衙役,吩咐道:“你們幾個過來,送這幾位姑娘回家……記住,路上若是遇到了百姓,問起來就如實解釋,聽明白了嗎??”

衙役一點頭,聽到金劍加重的“如實”二字,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毫不猶豫的行禮道:“是,大人!”

“去罷。”

金劍又看向其他人,他手中有無情的令牌,吩咐下來沒有一人敢違抗,道:“其餘的人馬,按人頭分為三隊,跟我到城中心去,絕不能放出一個人。”

妖鬼的能耐,想也知道是如何可怕,他唯一能為無情做的,就是帶領衙役,壓下好奇或畏懼的百姓,試圖謀利的世家,不給返魂香一絲一毫機會。

此刻的暖香閣。

返魂香的臉色差了一點,就在方才,它的妖靈迴歸了一個碎片,顯然是有一隻妖奴死去了,在這方小世界之中,除了紅葉還有誰能殺死它的妖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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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就這麼一兩個呼吸的功夫,它的暖香閣就徹底被紅楓林佔據,一眾妖奴瑟瑟發抖,不知發生了何事,就是個傻子也知道,紅葉來者不善。

“我就說,紅葉這瘋女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返魂香的神色陰沉,它輕輕咳了一陣,藻綠色的長髮披在蒼白的臉上,如水鬼一樣滲人,可它又生的十分俊秀,俊秀的像個斯文青年,而非妖怪。

它一伸手,將一隻名貴的瓷器丟到地上,眉宇中有顯而易見的怒氣,道:“我不曾去找她,她倒是打起了我的主意,還縱容獵物,放走了我的人牲。”

鎮墓獸一張口,接住了瓷器放回原位,道:“不要動怒,你的情緒一有波動,妖靈就會撐不住的潰散,放心,我的同類,一切麻煩我都會為你解決。”

一聽到這句話,返魂香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中的怒氣,它撫了一下心口,道:“走罷,在下也去看一看,我們的紅葉大人為何要主動撕毀盟約。”

一下樓,富麗堂皇的銷金窟不見了,化作了一片滿是白骨的腐地,十來個妖奴伏在楓樹下,豔麗的紅楓如一張錦被,遮住了她們只著輕紗的軀體。

一樓的客人們大多是文人墨客,心中害怕,不過見到美人受苦,一個個義憤填膺,道:“妖女,你這是做了什麼?!還不快快放開綠竹姑娘她們!!”

紅葉撫了一下青絲,反問:“妾身若是不呢?”

她說的一點也不客氣,可對這樣一張臉,再鐵石心腸的男人也發不出脾氣,叫不出“妖女”,只能把話吞回肚子裡,甚至開始反思自己態度太強硬。

無情的視線如一柄劍,看了幾人一眼,就像射入了人的心中,他的語氣也很冷,說道:“你們最好看清楚,困住的這幾個人,到底哪一個是‘姑娘’。”

眾人被問的一怔,心道:“這是什麼意思,在暖香閣這銷金窟侍奉的美人兒,不都是年輕的姑娘?”

不過,也有人認出了無情的身份,心中驚疑不定,卻下意識的向妖奴們看去,忽的驚叫了一聲。

“這、這是怎麼回事?綠竹姑娘怎麼變老了!”

妖奴都是年輕的少女,在滿地紅葉之中,只露出一張美麗的臉龐,神色憤恨又驚惶,以妖靈掠奪而來的生氣正在潰散,正在露出本來蒼老的面孔。

“你做了什麼?!把我的青春與美麗還給我!”

這十多個美麗的妖奴,竟無一例外,都是五六十歲的老嫗,一發覺自己又變回了衰老的模樣,頓時怨聲載道:“這不可能,我、我怎麼又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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