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對。

……可究竟是什麼不對？

拉娜似乎並沒發現今天的卡爾格外迷茫冷淡。她牽著自己的心上人快樂的往前走著。他們趟過橙紅色的草叢, 漫步目的地向前走著。

卡爾跟著一身端莊白衣的拉娜·朗。青年一手扶額，感覺頭痛的他都有些難以忍耐了……卡爾不懂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反應，這有什麼不對嗎？他為何會如此不安、甚至都有些恐懼？他到底在害怕些什麼？

但無論如何，他的憂愁都並未傳達給牽著他的女人。拉娜·朗還在微笑。她心中的喜悅是那樣強烈。她今天有個無論如何也得告知卡爾的好消息——她覺得今天的自己與卡爾肯定是這顆星球上最幸福的人了。

這美滿幻境製造出來的‘理想生物’滿心都是獨屬於卡爾·艾爾的真情。她並不清楚也想不到被她牽著的男人此刻是多麼的惶然。她只執著的拉著他來到了那個最容易讓超人心動的地點。

兩人徹底穿過了紅色的牧草場，面前是一片金黃金黃的農田。這莫名熟悉的場景刺激著卡爾·艾爾的大腦, 讓他回想起於拉娜·朗相識的那一幕。

這一切都無比的真實。就連真正的回憶都被一起篡改美化。卡爾記起了他和拉娜的初遇, 是他救了遭到外星種襲擊的拉娜。他們幾乎是一見鍾情, 他一直都覺得她如花朵般美麗、脆弱……

——可這並不是真的。

彷彿有錘子狠狠砸下，將卡爾錘了個頭暈腦脹。這不是真的, 哪怕是最初拉娜·朗也並未特地表現的如何嬌柔。他們並不是這樣相遇的……不是。

違和感撕扯著卡爾。令他不知不覺便急促了呼吸。他像是個想從噩夢裡醒來的人, 徒勞的想在並不清醒的大腦中找出真相。

但只過了幾息的時間，違和感便消失了。他的大腦用‘這怎麼會不是真的？這不是你的愛人、不是你的渴望嗎？你難道不愛拉娜嗎？’混淆麻痺了他。卡爾遲疑了起來，他懷疑自己可能是病了……

因為這一切不正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嗎？他難道不是個普通本份的人, 努力又平凡的活在自己的故鄉，並且有著愛自己的雙親與女友嗎？

——這一切當然是真的了。這不正是他一直以來藏的最深的乞求嗎？

終於勉強認同了眼前一切的青年終於抬頭, 他鼓起勇氣看向面前的那個女人。拉娜金色的長髮軟軟的垂在肩旁, 她自得其樂的輕輕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見卡爾向自己望來, 便羞澀的一笑。

“心情不好嗎？寶貝？”她的微笑幸福的令卡爾莫名的難以直視。不知為何，他竟心虛極了。“別把自己逼太緊了，你總是這樣, 總是這麼溫柔。但沒人能是完美的, 卡爾。”

拉娜的語調是那樣溫柔, 就像生怕會嚇到他一樣……但卡爾卻還是被嚇到了。這句話實在聽著耳熟——但他的記憶明確的告訴他, 說這句話的人可不是拉娜啊！

但這幾句曾經將他從困境中解放的話語此刻卻像利劍一般將他的心神斬斷。拉娜·朗還溫和而毫無知覺地說著屬於別人的臺詞，根本沒發現自己的愛人神色間的倉皇。

“你不該苛求自己太過，你總是這樣嚴格的要求自己……”

“……拉娜……”

卡爾無法容忍她繼續深情的講下去了。他顫抖著聲音打斷了她。拉娜疑惑的眨了下自己淡藍色的眼睛，像是不懂他的聲線為何突然如此低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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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女人皺緊了眉毛，緊張又關切的靠近了一步。但令他們都沒想到的是……卡爾緊跟著她前進的腳步後退了一步。

這讓氣氛瞬間尷尬起來。

而冷汗直流、彷彿正受著撕扯靈魂之苦的卡爾·艾爾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女人，卡爾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深切而濃重的不安與懷疑讓他幾乎忍不住要顫抖。他的本能告訴他不該這樣深究——因為這不是很好嗎？這一切難道不是很好嗎？既然很好，那他為何還要掙扎？

難道他不喜歡這樣嗎？不喜歡平凡又安全的活著，享受著努力就能證明自己的屬於平凡的優秀者的生活，有著深愛自己的家人與女友……難道他不喜歡嗎？

——可不對就是不對！

卡爾他猶豫了一會兒，也可能是猶豫了許久。儘管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猶豫些什麼，但他還是決定要聽到下一個問題的答案後再下決定。

下什麼決定呢？

穿著氪星傳統黑紅服飾的卡爾·艾爾不清楚。但這肯定是個很重要的選擇。

“拉娜…你叫我出來，不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說嗎？”

他問。

卡爾的疑問並未激起拉娜·朗的小性子。今天的女人似乎比卡爾記憶中的那個身影更柔順、更體貼。男友溫和的疑問反而讓她幸福的羞紅了臉。

“我懷孕了。”

“卡爾，我懷孕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個孩子嗎？”

…………卡爾的臉在她說完第一句話後就失去了血色。但女人卻還無知無覺的微笑著。她的笑容真實且幸福，就像每個得知自己懷了愛人骨肉的女人那樣。氪星人並不是個受孕率很高的種族，她是真沒想到婚前就能有子——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卡爾。只有優秀的、穩重的、顧家的卡爾。她太清楚了，她太清楚卡爾想要個自己的家，想要有自己的血親。他一直那樣愛戴他的父母，但這還不夠——他是那樣渴望有個自己的孩子。他是那樣渴望自己能有……同類。

——同類？

不，這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超人。

而超人呢？面無血色、心如刀割的超人呢？

超人看著面前懷了孕的女友。他獨一無二的藍眼睛裡閃動著無數複雜難辨的情緒。

眼前的拉娜·朗天真又溫柔，簡直是個完美的女友與妻子。她的笑臉自己有多久沒見了呢？自他們開始發生肢體接觸開始，拉娜就很少笑了。

喬·艾爾和勞拉·洛·範呢？是的。如果氪星並未如他父親說的那樣走向毀滅，那的確……他的父母將不再像他想的那般高大而智慧。但肯定也還是深愛著自己、萬事以他為先的。

孩子？……孩子……是啊。是啊……他是多麼恐懼自己有孩子；又是多麼渴望有個同自己境地一模一樣的同類……他是多麼愚蠢、多麼孤獨、多麼脆弱啊。自己過去竟從沒認真反思這一切——果然還是不夠成熟。

“……拉娜。”

克拉克顫抖著喊出這個名字。這個他曾真的以為會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超人伸出右手，像是想拉住這興奮又幸福的女人。但他只剛抬了一下，就有立即放下了。

“？”

朗依舊沒能發現任何異常。畢竟她被‘設計’成要安撫超人相信這一切都是美好的現實——她當然不能稱為提出問題的人。

所以拉娜只回了克拉克一個天真的迷惑表情而超人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著這曾經愛人的幻影……他明知這只是徒勞，卻終於還是對她講了實話：

“我……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

這句話說的是如此的艱難。艱難到超人心中的酸澀甚至蔓延到了眼眶。但既然話已出口，克拉克就打算藉此機會徹底坦白。他改變了很多，他成長了很多——但卻依舊沒成長到敢於面對真正的拉娜·朗。

“當你故意使我察覺你的意圖時，我憤怒又恐懼，幾乎失去了一切理智。我把自己當作世界上被辜負的最多的那個人來看，我覺得我是這樣的可悲可憐，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搞錯了什麼……”

“我拼命的想找到你、質問你。我不明白你怎麼可以利用我、不愛我。我要指責你害我不敢再全心全意的相信別人，我想把我的一切錯誤都推給你。”

他的聲音不停顫抖。

“我曾以為自己想開了，但其實我依舊恨你。我用你的名字試探那些喜愛針對我的傢伙，我用你來傷害他人，但也在同時不住的刺傷自己……”

…………我承認我是個混蛋。

我的確是個渴望愛的混賬。

“……我曾以為這樣就是贏了，拉娜。我曾以為這樣我就滿足了。”

“我以為我看透了真相。這世界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險惡而虛偽。我認為愛也不再可靠……可如果連愛都不可靠，我還能去相信什麼？”

“我開始崩壞，我變得更加軟弱。我不想承認自己無力承擔這個世界，於是變得想用自己獨一無二的強大來解決問題。”

“我開始將自己變成‘你們’。”

然後有人拉住了他。

………有人拯救了他。

“可我的朋友們卻向我證明了這個世界併入如我想的那樣不堪。他們幫助我、鼓勵我、信任我。他們不肯放棄我……我變了。拉娜。我真後悔沒當面告訴你。”

曾經的男孩兒看著曾經女孩兒的幻影。對方用那張他熟悉極了的臉擺出了個莫名其妙、茫然無措的表情……這讓克拉克更心酸也更後悔了。

“直到我還是沒勇氣面對你。當我再次被愛、再次明白了什麼是‘愛’……我反而意識到了許多過去沒意識到的事情。充滿怨念的我想不起你的境遇，我最近才後知後覺…你也就只比我大一歲而已啊……”

“我真怕你衝到我的面前質問我在那時為何不堅持尋找你、幫助你。我是超人，我本該是所有人的英雄，但卻唯獨沒有救你。”

“……拉娜，我真的很後悔那時的自己是那麼軟弱、那麼自私。我沒救到你…再見到你時我就清楚，是我將你變成那樣的。”

克拉克痛苦的握緊拳頭。他回憶起他與女人最後的那個對視。由於那時克拉克滿腦子都是另一個人的心跳，所以其實他真的沒感受到拉娜·朗的任何感情……但即使如此，超人也還是感受到了一陣兒窒息……從過去起他與她就很相似。他們總能快常人一步的意識到對方的感情。

如今也一樣……但又不一樣了。

“……我能感覺到。哪怕這可能是可笑的我的再一次自作多情……我能感覺你依舊是愛著我的。你依舊和當初一樣，深深地陷入了不該掉進去的泥潭。”

“……可我卻已經愛上別人了。”

克拉克幾乎有點兒哽咽。

“他讓我重新明白自己是值得被愛的……我愛上他了，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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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章的梗來源於超人正義聯盟第三季第二季“黑色慈悲”。原作的大超要比本文克拉克更慘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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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最多到下一章吧，拉娜會退場一段時間了。終於不用寫前女友了。

這張爽不爽呢？希望大家爽。因為會一直爽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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