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星塵來說，本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可忽的望舒就改變了態度。

錯愕且受打擊, 當然還有深深的疑惑。

“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一副追根究底, 非要弄個明白的模樣。

望舒對此無話可說, “抱歉。”

星塵：“……”他第一次覺得，這種態度實在讓人抓狂，想要再放柔一些聲音, 可他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說出口的聲音和他想象中的相差十萬八千裡，硬邦邦的好像在質問, “我不是要這兩個字。”

“我第一次喜歡人……”

就這樣無疾而終，草草收場，想想就知道有多意難平。

望舒對此除了抱歉也不知道說什麼，她或許當初就不該鬆口，“……抱歉。”

星塵暴躁了，“我至少要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吧？”

“我真的第一次喜歡人！”

星塵是說不出來多刻薄的話的, 雖然他心裡此時真的充滿了怨念，還有點發涼，之前只是猜測，現在就是真的證實了, 聽著望舒連說了兩個抱歉，情不自禁的就生出了一些絕望。

許多話到了嘴邊，反而說不出來了，實際上他也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問題在哪他都不清楚。

“我讓你覺得煩了？”

聲音比之前更委屈了。

睫毛動了動，彷彿有水光氤氳，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一樣，嘴唇緊抿著，半響後心一橫，走了過來，拽住了她的袖子，一副你不說就不準走的架勢。

望舒：“……”

“……不是，是我的問題。”最終她還是解釋了一句。

星塵還是抿著唇看著她，望舒不知道他的具體年齡，可此時她看著他就像看一個未成年人。

這是她在這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同時也是相處最久的人，透過他，她瞭解了許多關於這個世界的資訊，他的追求也只是天天彈琴，並沒有什麼讓人不快的，有問題的是他。

望舒看著他，“……我可能快死了。”

星塵想要一個理由，可沒有想到理由這麼震撼，看著她，確定她不是開玩笑，頭腦混亂，“生病？還是什麼？我……”

“哪一天我就可能再不上線了，你很好，我不想給你留下什麼錯覺。”

如果她給了他某種錯覺，哪一天後她不再上線，他會怎麼想？

雖然過去的經歷讓她的心腸比常人都要冷硬三分，可那是對無關的人，星塵對她很好，他的第一次戀愛不應該浪費在她身上。

“我暫時也不會考慮戀情。”

星塵這次沒有拉住他，因為他現在實在混亂無比，他想過各種阻礙在他們中間的東西，卻沒有想到是生死。

他並不是沒有感覺到過這種東西，只是頭一次他覺得距離他的生活這麼近。

他忽的的對那天望舒說的話理解更深了。

……

魏舟已經想走了，確定了尤利耶兒沒有什麼大礙，依舊活蹦亂跳，甚至開始戀愛了，他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這裡風景是優美，可魏舟看了幾天也看膩了，開始想念燈紅酒綠的生活了。

可他忽的發現，尤利耶兒不上遊戲了，這也不算什麼，可居然也不怎麼彈琴了寫曲子了，就是坐在窗邊看著若隱若現的海灘發呆。

眼神憂鬱，把我有心事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魏舟不得不改變計劃，再次找尤利耶兒談談人生，“王子殿下，有什麼是我能效勞的嗎？”行了一個騎士禮。

“到底是什麼讓殿下如此黯然神傷？臣願意為殿下分憂。”

尤利耶兒沒有心情和他打趣，拿起旁邊的飲料喝了一口氣，“她說她快死了，所以不能答應我的追求。”

魏舟：“……”

看他的表情，魏舟收起了吊兒郎當的表情，心裡不由嘶了一聲，心道這麼不走運，第一次戀愛就遇到這生離死別劇情，這……

愛神可能和尤利耶兒有仇吧。

魏舟斟酌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

準備怎麼辦？

不過如果是真的，那這個姑娘真的很不錯，大家遊戲中萍水相蓬，指不定隔著多少光年呢，她可以不必說的。

尤利耶兒道，“我想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想救她。”

“如果是生病，現代醫學沒有辦法救助她，我可以去求顏然，她或許有辦法。”

“如果是別的原因，我也可以去求我哥。”

他顯然早就想好了，說出了沒有一絲停頓，喃喃道，“我不想放棄……”

如果美好的事物註定要毀滅，他寧願損壞在最完美最浪漫的那一刻。

魏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明顯已經打定了主意，他是知道尤利耶兒的，他平時雖然不太明顯，可屬於藝術家的執拗一點不比其他人少。

“那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

去遊戲上找她啊。

尤利耶兒沒有動，依舊看著窗外的海浪，“可我還是難過啊。”

“我能做所有我能做的事，可是我有太多做不到的事。”

大概真的到了臨到頭的時候，才能感覺無能為力帶來的憤怒和無奈。

在這點上，魏舟比他理解的更深刻，忍不住的拍了拍的肩膀，“喝酒嗎？我陪你。”

尤利耶兒搖搖頭，繼續看，“我不想喝，酒精會麻痺神經，現在我需要清醒。”

大概是頭一次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卻被告知對方時日無多，這個打擊太沉重餓了，讓他整個人都悶悶的，氣質也有一些頹唐。

“魏舟，在剛剛，我好像愛上她了。”

魏舟：“……”

在之前，尤利耶兒對望舒更多的是一種朦朧的好感，像是年少時看到某個人時心跳的失控，可在他在這裡坐了這麼長時間，他思考了各種事情，連各種風格的葬禮都在腦中演練了幾遍，更不用說各種愛恨糾葛，戀愛過程。

思考完後，他覺得自己真的愛上了望舒。

魏舟：“……”

尤利耶兒擁有很強的情感共鳴能力，正是這份能力讓他能在這麼年輕就拿下了諸多獎項，成為眾人口中的天才，就是傳言他人過於孤傲冷淡，目下無塵，也不能動搖他的地位。

能寫出來各種風格曲子的天才不可能真的是個心腸冷硬的人，首先要打動自己，才能去打動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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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顯然被打動了。

真假的界限在這一刻變的朦朧，真實和虛幻交錯，連帶著曾經的相遇相處都帶著夢幻。

*********

望舒沒想到，星塵居然還會聯絡她。

那天之後，星塵就下線了，接連幾天沒有上線，望舒覺得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誰知道他一上線就聯絡了她，“你在哪？我想和你談談。”

望舒想了想，把座標告訴了他，沒過多久就看到了星塵的身影。

“你……”

尤利耶兒打斷她，“你先聽我說。”

“我很有名，也很有錢，我可以請到聯邦最厲害的醫生。”

望舒一愣，沒有想到他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我不是生病……”

星塵道，“我家也很有名。”他頓了頓，“阿爾法尼亞，你聽過嗎？現在的執行總裁是我哥，聯邦的兩個軍團都有我家的贊助。”

望舒：“……”她雖然不知道這個阿爾法尼亞，也不知道是哪兩個軍團，可從這一段話裡聽出了很多內容。

她嘆息道，“你對我這麼說出來好嗎？”

“你不怕我騙你？”

尤利耶兒道，“我的直覺很準。”

他看著望舒，糾結一下，“我其實能感覺到人的真實情緒，比方說表面歡喜，心裡討厭……”

他不知道他這麼說，望舒聽不聽懂。

他能毫無顧忌的和望舒在之前談音樂，就是因為他清晰知道望舒並沒有厭煩之類的情緒，她甚至是愉悅的。

其實在這麼一瞬間，在尤利耶兒這麼坦白的情況下，望舒有種和盤托出的衝動，現在是星際，全息和人工智慧發展如此成熟，她是不是可以期待，在現在科技下，她其實可以擁有現實的身體，如果尤利耶兒說的真的，他調動的資源有可能讓她達成所願，就算這樣很有難度，買下一個遊戲應該不難？

可她畢竟還是望舒，她道，“謝謝，不過我想我並不需要。”

尤利耶兒不由的面露著急，眉心幾乎要蹙成了小山。

望舒的反應比他想到的要平靜的太多，這讓他的心再次跌入了谷底，這是不是說明，這些都沒有辦法幫她？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尤利耶兒張口道，“我回去想了好久，不止是我剛剛說的這些，如果我說，我不介意你在未來發生的任何事，我是不是還可以繼續追求你？”

“我很認真的想過了。”看望舒想說話，他攔下她，“你是我第一個動心的女孩，雖然我可能真的不太瞭解你。”

“可心是不會騙人的。”

“如果因為你說的，我就這麼放棄，恐怕我才會永久的遺憾，如果我們在一起，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做好了心裡準備。”

哪怕你會死亡。

“我早已經成年了，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也並沒有一時衝動。”

“在這樣的前提下，你還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他今天給人的最大感覺就是真誠，坦誠，眼神中彷彿濃縮了許多感情，格外的深邃迷人。

望舒是沒有想到，他最終會說出這麼一番話的，她能感覺到心裡隱隱傳來的動容。

尤利耶兒笑著說，“你的現實世界我無法涉及，可我們還有遊戲。”

“愛情總的珍稀昂貴的，也許在這個虛假世界裡能得到真實的愛情，人生或許只有這一次。”

“真的不能嘗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