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梁晨的車確實是被撞的,也是厲銘主動撞上去的。
可當時的情形是,梁晨跟明瀾不捨的惜別,車子啟動後都不住的回頭看,也就忽略了厲銘開過來的車,等到梁晨發覺了危險,直接撞向了路邊的灌木叢,厲銘恰好看到梁晨的車輪底下有只狗,就以撞車的方式強行幫梁晨剎車,明瀾就是聽到這個巨大的聲響才自動腦補了之前的事,所以現在聽到厲銘說出經過,心裡覺得怪怪的。
厲銘在她愣神的時候繼續說:“有些人遇到當時的情況,或許也會跟你男朋友那樣選擇,撞死一隻狗比撞上一輛車的代價要小的多,可有意思的是你男朋友的態度,他沒跟我爭執,也沒利用我給的名片,但是半個月前我在一個客戶那裡見到了他,他藉著跟我說話的工夫就搭上了我的客戶,這也算是他的本事,只是我不喜歡被算計,你們女孩子遇到這種男人,難免會一頭栽進去,出於人道主義,提醒你多想想為好。”
明瀾有點發懵,努力回想那晚撞車的情形,難怪當時的“肇事者”抱著狗跑了,難怪她認為對方不負責,梁晨還替對方說話,最關鍵的是梁晨預設了她的誤會,還在她面前扔了厲銘的名片,可事後還是找上了厲銘。
她雖然不夠瞭解梁晨,但是他給她的感覺還是挺真誠溫和的人,怎麼會是這樣呢?是她過於苛刻了嗎?
可相反的是,被她認作冰山男的厲銘還為了一隻狗死磕,為了一個對自己不太友好的她而少見的說人是非,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車裡又有點冷場,厲銘不再多說,將車開到了目的地,明瀾直到下車後才察覺到這是她家小區的車庫。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她只是讓他在這附近停車而已。
厲銘拿著車鑰匙就往前走,明瀾狐疑的跟上,才聽到他慢慢的說:“因為我也住這裡。”
明瀾再一次被這種巧合的“緣分”驚住了,不過仔細一想,她當初買下這裡的房子不就是因為離上班的地方近嘛,厲銘也是為了上班方便吧,但她沒繼續追問。
兩人默默的走到了明瀾的公寓樓下,明瀾沉默了一下,還是向厲銘伸出手:“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
厲銘還算給面子,匆匆的與她握了下手,說:“不客氣,再見。”
然後明瀾看到厲銘堂而皇之的走向她的對面樓,而且跟明瀾同一樓層的那個房間的燈亮了,明瀾的嘴都快合不攏了,原來她早已經跟厲銘做了兩個多月的鄰居,她在小區裡還一次都沒碰上他,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不湊巧。
當晚,明瀾躺在床上,滿腦子回想著許多事,吳畏的婚事,梁晨的小心思,還有厲銘的種種巧合,然後腦子裡都是他在她面前的冷漠和嘲諷的樣子,還有跟徐嵐姐家人的微笑寒暄的表情,以及時不時流露出的較勁和疲憊的神態,心裡突然多了些陌生的感覺,這種她一直避諱卻總是巧合的撞進她的心裡的感覺,讓她無法安睡,只好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
早上起床刷牙的時候,她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睡眼惺忪,精神不振,都怪昨晚那一個又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哎。
下樓去車庫的時候,她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對面的房子,還好今天沒有狗血的偶遇戲碼,他們只是鄰居而已,哪有那麼多巧合。
可當她正要趕走腦子裡的幻象,抖擻著精神開始上班的時候,偏偏有人要在她面前提到厲銘這號人。
“瀾姐,聽說你昨天跟厲律師去吃飯了,你見到他本人了嗎?本人是不是特別帥?”
“小夏,你可真有眼福,接個案子還能外搭一個帥哥,有沒有可能發展成男女朋友?到時候可以帶來給我們大家一起過過眼癮?”
“是啊是啊,我聽說那個厲律師很高冷,小夏能跟他一起吃飯,說不定人家看上了你,我覺得你們有戲哦......”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圍著明瀾狂轟亂炸,明瀾好不容易搶著問了一句:“等等,你們聽誰說的我跟厲律師一起吃飯?”
以小臻為代表的前臺和客服部的小妹妹們激動地說:“我們聽沛玲姐說的呀,她說你跟厲律師一起幫著委託人打贏了官司,你還跟厲律師一起去吃慶功宴了。”
明瀾嘆了口氣,沛玲這傢伙出賣她。
“收起你們的幻想吧,你們太抬舉我了,我又不會打官司,只是幫著做了個鑑定報告而已,人家厲律師本事大,幫著委託人爭取了利益而已。”
“所以厲律師就請你吃飯了。”
“不是他請我吃飯,只是委託人很好客,辦了個party酬謝一下我們,也請了梁主任啊,只不過梁主任沒時間參加罷了。”
明瀾極力的撇清關係,可大家的熱情依然不減,圍著她追問厲銘的事,追星粉絲一樣的狂熱勁讓明瀾差點招架不住,事後她差點找陳沛玲算賬,卻被表姐的一通電話岔了過去。
“吳畏的請帖已經送到我這兒了,他還特意囑咐我跟你一起參加,你說這小子明知道那些三姑六婆會說三道四,為什麼就揪著你不放?不過咱也不怕,你這條件根本不愁嫁,咱們也找個男朋友堂堂正正的去湊熱鬧,誰離了誰還不能活了。”
桑柔很護短,還建議明瀾找梁晨幫忙,被明瀾一口拒絕:“表姐,我跟你去就是了,我跟吳畏早就過去了,沒必要牽扯到別人,我跟梁晨還沒到那份上。”
或許是她太敏感了,聽了厲銘的話後,明瀾對梁晨的感覺變得有點微妙,這種時候就更不可能帶著梁晨去跟前男友耀武揚威。
為了避免被表姐和老媽輪番嘮叨,明瀾決定展現自己的心胸,在吳畏婚禮的當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參加婚禮,連桑柔見了她都恨欣慰的說:“打扮的很漂亮,精神也不錯,輸人不輸陣,沒什麼過不去的。”
明瀾笑了笑,連親表姐都覺得她是來示威一樣,她總不能穿著襯衣牛仔褲就來參加婚禮吧,那樣估計她會被她媽抓回去批鬥的,而且她跟吳畏是和平分手,愛已不在,也就沒有恨意,犯不著為了爭口氣而搞的雞毛鴨血的。
然而就像她之前預料的那樣,一些熟知她和吳畏關係的人紛紛偷來注目的眼神,私底下已經開始議論,有些人甚至在她們表姐妹倆一坐下來之後就靠過來寒暄:“我還以為瀾瀾今天不來了,今天這麼熱鬧,你父母怎麼不跟你一起過來玩玩。”
說話的是吳畏的親戚,明瀾以前就感覺的到吳畏的家人不喜歡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媽媽,這也是她跟吳畏頻繁吵架的原因,但是礙於這個場合和對方的身份,今天明瀾忍住了,很公式化的口吻回道:“爸爸帶我媽去青海旅遊去了,她讓我自己玩的開心就好。”
桑柔嗤笑的補了一句:“姨父真實的,姨媽只是覺得最近無聊了點,姨父就迫不及待的帶著姨媽出去玩,我要不是家裡的孩子走不開,我也想出去好好痛快一次。”
兩姐妹一唱一和,給桑青夫妻帶了一頂又一頂的高帽,明瀾很明顯的看到旁人的臉色變了,虛偽的聊了幾句後,這波人終於走了。
桑柔幸災樂禍的說:“他們算老幾,也敢酸姨媽,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好。”
明瀾始終不明白,吳畏的家人為什麼對她和媽媽不加掩飾的抗拒,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再婚家庭的孩子,可是媽媽獨自撫養她長大,從來都是盡心盡力,離婚並不是多大的汙點,吳家一直無法接受,也是橫在她心裡的刺,所以無法磨合之後,她跟吳畏的結局只有分手。
在明瀾接受了一撥接一撥的不明眼神的洗禮後,她才終於見到今天的主角吳畏。
“明瀾,桑柔姐,謝謝你們能來。”
眼前的吳畏依然高大帥氣,身姿挺拔,整個人煥發著壓抑不住的喜氣,連天生的自然捲髮和招風耳都變得可愛多了,他跟桑柔寒暄了兩句後就看向了明瀾:“你今天很漂亮,氣色不錯,看來人只要向前看,日子過得都不會差。”
他的讚美是真心的,感慨也是真心的,今天的明瀾穿著一身白色的露肩長裙,面色紅潤,膚白似雪,又端著一副淑女的姿態,還蠻有幾分女神的模樣。
可是他們畢竟交往了兩年,明瀾在吳畏面前大多很隨性,今天這麼隆重的打扮也是為了給媽媽爭口氣,她不是離開了吳畏就活不下去,媽媽也不應該因為她的婚姻而受人指責,現在看吳畏這麼說,應該已經看開了吧。
桑柔見不得明瀾這幅樣子,忍不住插了句話:“吳畏,不是我說你,你就算找老婆也要找個比我們瀾瀾更好的女人,才不枉你們家這麼高的門第嘛。”
她直白的諷刺讓吳畏有些難堪,當初吳畏的家人接受不了明瀾,說白了就是嫌棄明瀾的媽媽當年未婚先孕,帶著拖油瓶嫁人,又覺得明瀾的職業“不體面”,可吳畏如今的老婆也不過是他家公司裡一個業務部經理,家裡也沒多了不起的英雄人物,自視甚高的吳家人怎麼就接受了這種兒媳呢?
吳畏避而不談這個話題,只是略帶歉意的看著明瀾說:“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我爸媽的態度很傷人,你也一直忍耐,我都記著,我一直也沒勇氣去找你,今天才總算碰面了,以後......以後祝你幸福。”
“謝謝,我會的。”明瀾最終開口,為他們的過往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