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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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城已破!

這一年的李寶瓶是天下皆知的女夫子。

這一年的李寶瓶是小兒少年才俊仰慕的李寶瓶。

中土神州,禮記學宮大殿之上,禮記學宮大祭酒正在質問那一襲出塵的紅衣。

“李寶瓶,你可知罪?”

大祭酒背後的亞聖身居學宮高臺,一身青青儒袍,背對眾人。這學宮已經多年不曾這麼熱鬧了,光是亞聖的弟子就到了七七八八,算上坐鎮各方的聖人,探尋各處福地的先賢,就連九大洲個個儒家學派的代表,此時的大殿書上少說都有百人左右,皆是玉璞之上的各方大佬。

四方聖人匯聚一堂,一切只因常倫二字!

浩然天下,第一位被禮聖欽點的女夫子居然愛慕自己的師叔?這在在坐的各位聖人看來,簡直是一件羞於啟齒的天大醜聞。

也正因為李寶瓶這個夫子頭銜是禮聖欽點,所以才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李寶瓶身著一件鮮紅長衣,直挺挺的站在大殿中央,並不因為所有人的矚目而慌張,反而更顯從容大氣。

本來就不屬於這裡,這麼一看果然是格格不入。

“我沒錯!”

“你有罪。”

“何罪之有?”

“罪責有三,其一.......”

“且慢!”李寶瓶是個女子,但不代表她喜歡吵架,“跳過這一節,直接定罪吧”

李寶瓶不卑不亢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四目相窺,無言以對。禮記學宮大祭酒目光望向立在七十二賢神像下方的亞聖,真要讓他來定罪,似乎還有點不夠資格。

亞聖轉過身來,是個面貌普通的長者,自身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認錯不定罪。”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濺起一片驚咦聲,在坐的各方大佬多多少少都是知道這個老人家是有多麼不好說話,對於規矩二字,從來沒有再比他更看重的了。

寶瓶抿著嘴,難得顯露了些許委屈。

李寶瓶倔強而又鏗鏘有力的話語響徹大殿,“寶瓶犯了儒家的罪,但是我李寶瓶沒有錯!”

“大膽!”“混賬!”“李寶瓶你還不住口”.........

李寶瓶話音剛落,大殿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怒罵聲,諸位聖人那股子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語氣,冰冷異常。

亞聖皺眉,“那就等他來了再說吧。”

等?他?他真的會來嗎?

再也不見從容,如同受驚的小鹿,哪怕是直面千夫所指,哪怕是立刻血濺三尺,也不想在此時此刻此分此秒面對心中桃園。

“我在了。”

果然是他,只是那輕輕的三個字,她這受萬人敬仰的女夫子如履薄冰。

陳平安一席白衣,身無長物,就連髮髻也不曾束攏,黑髮披肩,雙腳赤緩緩踏入殿中。

“今日,陳平安願代李寶瓶受罰!”

“小師叔,不可以!”

李寶瓶霍然轉身,眼淚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隨著陳平安的這句話,梨花帶雨。

“憑什麼小師叔代我受罰。”

這不是不理解。

陳平安笑了笑,寵溺的摸了摸只矮他半個頭的小紅衣,“憑我是你小師叔呀。”

原來是不夠理解。

再多的委屈她也不覺得委屈了,李寶瓶一下子撲入陳平安的懷中,一如既往的貪戀著短暫的時光。

“小寶瓶,對不起,我說不出錯的不是你而是這個世界這種話,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陳平安永遠都是你的小師叔。”

時光靜止,連同亞聖在內也困住了幾瞬。但是對於擁有三個本命字的李寶瓶來說,幾瞬足夠做很多事了。

“小師叔以後別再這麼傻了,讓你

什麼都不準帶,你就真的不帶。”李寶瓶很開心的笑了笑,在陳平安懷裡蹭了蹭眼淚,“但是寶瓶會保護好小師叔的。”

抬起頭來,本該是個乖巧可愛的模樣,卻因為嘴角那一抹鮮紅而難言哀傷!

李寶瓶虛弱無力的倒在他的懷中,陳平安呆若木雞,眼看就要爆發,亞聖抬手虛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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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長河再此出現逆轉,亞聖居然倒流時光長河,雖然只是短短兩三秒,但好在也救下了李寶瓶。

亞聖輕喝,貌似是家中長輩在責怪後生。

“莫要意氣用事。”

陳平安將她護於身後,擦拭著她臉上的眼淚,似春風又似楊柳。

大殿之上的諸位聖人們都是能感受時光長河的存在,一會兒暫停一會兒倒流,可謂難受至極。

“陳平安,我召集諸位聖人前來並不是像寶瓶想象的那樣,為了妖族開出的條件圍殺與你。”

陳平安笑了笑,他當然明白亞聖的意思,以他現在的修為加上劍靈姐姐只怕還不是他一個人對手,何況還有這百來位的大佬。

亞聖走下高臺,站在陳平安對面,看著他身後的寶瓶那一副要拼命的架勢,罕見的笑了起來,笑罵到:“你個小丫頭還真是膽大包天。”

不等李寶瓶有何言語,亞聖神情一變,他勁直走到大殿外,指著倒懸山的方向輕聲說道:“長城破了,妖族來了。”

“我知道。”

亞聖有些黯然的搖了搖頭,“這大殿之上的諸位同我做了一輩子的學問,可到了這種時候,才知無奈是有多麼的無奈。”

道理講不通,實力又沒人家強,天下尊崇的亞聖無計可施。

說完,亞聖轉身同陳平安四目相對,面容肅穆,李寶瓶連忙抓住小師叔的衣角,充滿戒備。

“孟軻想請陳平安救救天下蒼生。”

亞聖雙手持禮,一攆到底。

並不是只有陳平安一個人驚愕不已,所有人都不明白亞聖這是何意。

陳平安連忙扶住眼前這位老人,“先生這是何意?大殿之上的諸位都做不到的事,我一個小小的仙人境又能做什麼?”

亞聖隔下了一片領域,防止有心人覬覦。

“先師、禮聖、老秀才與我四人合力藉助浩然天下的氣運,可讓你暫時抵達十四境,大概有一年的光景。”

“代價呢?”

十四境的劍仙,太過恐怖。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一分耕耘 一分收穫是他陳平安的座右銘。

“一年過後境界回落,徹底淪為普通人,或許還會有性命之憂”

陳平安反問一句:“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有四座天下殺傷最強的仙劍,因為.........你是陳平安。”

對啊!因為他是陳平安,他就要接過這個重擔,成為心向天下的大劍仙,他叫陳平安,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善良的好人,但是好人就該被大義裹身?

陳平安笑了笑,他很想和眼前這個老人講講他在這座天下學到的道理,這道理裡面有老秀才、有齊先生、有神仙姐姐、有寧姚、有秀秀......他們想說的話。

但是話到嘴邊,陳平安卻有些猶豫了,他又多問了一句。

“如果我不答應呢?”

亞聖撤去神通,直立寶殿中央,目光環顧四周,沉聲緩緩問道:“諸君可願隨我同去劍氣長城赴死?”

片刻!

大殿最角落那人起身正了正衣冠,“學生願隨老師赴死!”

這人陳平安認識,在老龍城的時候,老秀才還說過他以後連冷豬頭肉都吃不上呢。

鍾馗的師父,大伏書院院長先前從未出聲,此刻卻是擲地有聲,“弟子願隨先生赴死!”

“雲林姜氏.......”

“觀

湖書院.......”

“婆沙陳氏.......”

“桐葉州那飛........”

................

這裡面有陳平安認識,有不認識的,有小人有君子,有活了幾千年的老翁,也有不過百歲的“年輕人”。

然而此時的他們人人肩上都挑著日月,照亮著天下黎民前行。

“陳平安,是非我們不願,而是我們做不到,只是一死便可,你這會兒也就見不到我們這些老家夥了,說破天,我沒有道理讓你去,你若是講道理,儒家不佔理。”

這話像極了不學無術的潑皮無賴,在李寶瓶眼裡,亞聖從來都是不苟言笑,何時如同今日這般?

“小師叔你是不是要當爹了?”

李寶瓶突然提起這茬,險些讓陳平安轉不過彎來,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說道:“你就快做姐姐了,開心嗎?”

她當然開心,而且還是打心眼裡的開心,“名字想好了嗎?”

“當然,姓陳名獨秀,取自陳平安獨愛秀秀的意思。”

李寶瓶笑眯起眼睛,沒想到自己一向木楞的小師叔也有這麼肉麻的時候,兩人全然不顧他人的注視,堂而皇之的聊起了家常。

亞聖也並未打斷她二人,在他這個心繫天下的老人眼中,其實這也算人間美好。

“好啦,小師叔知道你的意思,亞聖還在等我的答覆呢。”

陳平安終止了話頭,兩人一時相顧無言,那個被稱作學宮仙子的小紅衣暗自神傷,她也不知道誰能勸勸小師叔,只能低著小腦袋扯著陳平安的衣角。

“不急,事關重大,我亦希望你能想清楚,若是不願,絕不強求。”

“不必了,我去!”

亞聖再做一攆,行的的師生之禮,陳平安神情肅穆,坦然受之。

“今日召集諸位前來,事關夫子李寶瓶,儒家講仁義講君臣講父子也講三綱五常,既然你不願認錯,孟軻今日代表儒家削去李寶瓶夫子身份,神像請出功德林,貶至寶瓶州,終其一生不可再入學宮,李寶瓶你可有異?”

這懲罰不可為不重,陳平安望向她,亞聖公私分明,他陳平安也不無不可,若是小寶瓶有一點點的不滿,那他這本來要講但是卻沒說出口的道理還是要和在座的各位聖人講上一講的。

恰恰相反,一直提心掉膽的李寶瓶長噓了一口氣,不是故作姿態的那種,就在身旁的陳平安都感受到了她的雀躍。

李寶瓶雙手抱拳,行了個江湖禮節,盡顯俏皮可愛,說實話她老早不想在這待了,這裡又沒有能說心裡話的賠錢,也沒有她最喜歡的小師叔,全是些喜歡講什麼倫理綱常的老學究,實在是無聊至極,這對她來說算是最好的......安排~

“其二,陳平安會走一趟蠻荒天下,所做之事是為天下蒼生,此後千年萬載我等皆應謹記此犧牲,陳平安親近之人不可為我儒家所害,此言亦代表先師禮聖。”

“其三,妖族攻破劍氣長城,絕不可等閒視之!諸位當與我同為蒼生爭一個太平盛世,十日之內,劍氣長城再會,諸君可有異議?”

“我等無異,謹尊先生懿旨!”

一陣山呼過後,學宮大殿之上泛起點點星光,光點小如螢火,片刻之後,竟有兩人立於大殿之上,一位發須雪白的老先生負手而立,一位手拿聖賢書籍的中年文士安靜矗立,奇怪的是除了陳平安和亞聖,大殿之上的其餘聖人視若不見,絲毫未察覺異常。

這二人同樣一攆,禮敬這個披髮赤足的年輕人。

陳平安向前一步,同禮還之。

這一日。

泥瓶巷出生的少年,以劍仙之姿踏入失傳二境!

BY:鄂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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