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扈三娘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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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榮聽得要文比, 且還是背《資治通鑑》的時候,這個原本英氣勃勃的白臉小將, 臉上瞬間失去了全部血色,變成了失魂落魄的慘白。

他懵懂地立在擂臺上, 雙目茫然,就這麼輸了?認輸了?

花榮不是那些不識字的粗魯好漢。他自幼學文習武,不說秀才的必讀書目, 身為武將的他, 把那些能弄到手的兵書,都下了功夫讀的滾瓜爛熟、倒背如流。可他萬萬沒想到扈三娘不僅要文比, 而且比試的內容是背《資治通鑑》!

就是朝廷科舉, 也只考十三經呢。把吳學究、蕭讓、蔣敬這仨個梁山文化水平最高的叫上場,他們仨也背不下來《資治通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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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文比的考題一出,花榮先就懵了。認輸就是在梁山的好漢面前丟失了顏面。然後滿心的不甘、滿腹的不忿糾結,在胸腹間來回激盪,找尋不到出路。片刻的功夫, 這股既不甘心又不忿的鬱氣, 激得花榮全身的氣血驟然向頭頂翻湧, 令他失控到癲狂了。

有那麼一句話比較貼切花榮現在的心理, 你讓我沒臉,我讓你沒命!

他“嗷”地仰頭狂叫了一聲, 並在叫聲裡把那拄在地上的長/槍瞬間端起來,槍尖奔著站立在三丈外、赤手空拳的扈三娘的面門,疾如閃電般地扎過去。

媽呀, 臺下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這這這,這是文比輸定了,想不顧規則來武比?

可現在這動作是偷襲啊。

才到場的晁蓋,高聲斷喝,“花榮停手。”

說時遲那時快,花榮的長/槍裹挾著奪命氣勢的萬鈞雷霆,在所有被驚呆而鴉雀無聲的看客眼裡,遞到了扈三娘的面前,而後才是晁蓋大喊的那一句“花榮停手”跟到了。

花榮這時候哪裡能夠聽得進誰喊什麼。他眼裡心裡只有要挑翻對面這個穿孝服的禍害、扎死這個禍害得他在梁山泊眾好漢們前失了顏面的女人。

可花榮只覺得眼前白銀一閃,穿著孝服的扈三娘就沒了蹤影。再眨眼看見的就是扈三娘雙手抓住了他的長/槍的前半截,一股沉重的大力,順著他使力的方向突然爆發,拽得花榮緊握的長/槍差點脫手而去。

花榮趕緊往後使力,想收回長/槍換招數。扈三娘握著花榮的長/槍騰空而起,順著花榮收槍的力度、雙腳凌空向花榮的胸前踹去。

花榮往回收槍,扈三娘順著長/槍的歸勢去踹,就好像是花榮拽著長/槍、把扈三娘扯近自己、把自己的胸膛遞去扈三娘的腳下。

扈三娘人高腿長,她蜷曲的雙腿蘊含了穿石裂碑的力量。

“撒手。”

扈三娘嬌叱一聲,雙腳也在聲音裡到了花榮的前胸。

花榮要是不撒手,那扈三娘的雙腳踹實了花榮的前胸,不說踹得他吐血三升、踹斷他的胸骨,說不準就能當場踹死他。

人群裡花榮的妻子崔氏和花榮的妹妹,都“啊”地一聲捂住了嘴巴。不少女眷都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發出短促的驚叫。

別說女眷了,就是武功在梁山首屈一指的“豹子頭”林沖、“霹靂火”秦明都被這變故驚呆了。秦明和林沖都看出了扈三娘雙腿蘊含的力量,同時不由自主地對著擂臺上鬥快鬥狠的花榮大喊“撒手”。

而那些號稱武藝高強、實際憑著力氣打鬥的第二流好漢更不用說了,個頂個的目瞪口呆地看著擂臺上的激烈戰況。所有人都發覺“一丈青”扈三娘的武功,在“快”這一點上,是遠遠超過了花榮的。

擂臺上的花榮憑本能也意識到危機,可他多少還是受了情緒激憤的影響,失去了平時動手的冷靜沉著,於是撒手的動作就慢了那麼一點點——

他前胸的護心鏡,被扈三娘踹到了。

他本是要抽回長/槍,身體是向後使勁的。現在疊加了扈三娘這一踹,兩股勁道同方向使力,他藉著扈三娘的力道,在空中翻騰了幾圈。然後在護心鏡發出的碎裂之聲裡,花榮翻下了擂臺。

擂臺近處適合觀戰的好位置,圍坐了一圈的軍漢。有機靈的趕緊站起來,去接從擂臺上翻滾下來的花榮。可扈三娘的力道之大,踹的花榮在空中藉著翻滾卸力、直到他落地的時候、還沒有減卸完那股子力道。

花榮撞飛了幾個趕過來的好漢、又壓翻了幾個軍漢後,停了下來。

他被踩著軍漢飛過來的秦明接在了懷裡,吐一口血,昏迷了過去。

秦明抱著花榮,喊人抬門板來。

花榮下臺後,扈三娘抬右手捋了一下頭髮,左手拄著從花榮手裡奪過來的長/槍,雙目精光四射,往擂臺下的所有人掃了一圈。

她一眼就盯住了目瞪口呆的李逵,向他微微點點頭。

李逵是勉強掙扎著坐起來,讓幾個嘍囉抬過來的。他要看花榮怎麼打死扈三娘好解氣的。可從花榮出手偷襲、到被踹翻下臺,這一個照面沒過就嘔血了,這是他打破腦子都想不到的結果。

他還沒有從花榮的受傷驚醒過來,扈三娘冷冰冰的目光就盯到了他的臉上。李逵覺得扈三娘看自己的目光,就和在看一個死人一般。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知道了從尾椎往背上竄涼氣的感覺、知道那個“怕”字是什麼意思、怕死是什麼感覺了。

扈三娘氣運雙臂,把長/槍摜向校場外的一顆大樹。眾人只聽□□在頭頂發出“嗖”的嗚鳴聲,就扎進去得個壯漢才能抱住的粗大樹身。

滿樹的枝葉亂顫,抖落了一地的綠葉。

扈三娘也不管擂臺下的驚呼,她抽出帕子搽搽手,好像是嫌棄花榮的長/槍。她然後轉回了身子,對愣在擂臺上的裴宣屈身道了一個萬福。再抬起身來,仍然還是那個昳麗明豔的嬌美臉蛋、端莊肅穆的平靜態度,偏她骨肉亭勻的婀娜身姿,在高大個頭、挺直的後背、剛直的站姿影響下,雖是赤手空拳站在擂臺上,竟然散發著不容侵犯的威壓,讓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不能招惹的感覺。

“裴大官人,這文比要怎麼比?”扈三娘的清脆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校場所有人的耳朵裡,她的氣勢籠罩了全場。

是啊,怎麼比?文比還沒有開始呢,花榮就悍然不顧梁山新出臺的規矩、不顧江湖義氣、在眾目睽睽之下偷襲。要是贏了也就罷了,宋江還能為他說出個將功折罪來。可這偷襲不成,被人踹下擂臺昏過去了。

宋江的黑臉堪比鍋底了,他看了吳用一眼。吳用平日裡智珠在握的模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震驚、震撼,半張著嘴巴的傻眼模樣。

站在擂臺上的扈三娘,還等著裴宣回答文比怎麼進行……

花榮還能站起來去比嗎?他要是能背得了《資治通鑑》,何至於惱羞成怒要扎死扈三娘呢。

花榮輸了這場比試,輸的極其沒臉,輸的簡直太沒有臉了。這要是沒上梁山前,花榮這樣的行為傳到江湖上去,絕對能夠迎風臭出去百里地的。

裴宣站在擂臺上,看秦明帶人把花榮抬走。他深吸一口氣,等錯過了比試的開始時刻後,咳了兩聲,中氣充沛地大嗓門宣佈,“小李廣花榮挑戰一丈青扈三娘。比試時間到,小李廣花榮缺席。文比結果一丈青扈三娘勝。”

臺下的好多人咧嘴,這些人多是水泊梁山留下來的老人。裴宣真能給花榮遮羞啊,用花榮缺席的理由來判定扈三娘贏。哪裡是花榮缺席了文比,這是文比武試扈三娘都贏了!

緊緊閉著眼躺在門板上的花榮,咬著下唇攥緊了雙拳。秦明看著花榮還能咬唇攥拳,知道他已經醒過來了。要是這樣的話,扈三娘那一腳對他造成的傷勢應該沒多大。

梁山上的郎中跟著抬花榮的門板,匆匆到了花榮的住處。花榮住在梁山的內圈,與秦明郎舅倆比鄰而居。

秦明幫著郎中把花榮碎成幾塊的護心鏡摘掉,再脫下錦袍,郎中仔細檢查,發現花榮只胸前青了一大塊,至於骨頭則沒有什麼事兒。

這樣的傷對武將來說太稀鬆平常了,都是不好意思對人提的。

所以,郎中也就只留了一點子的藥酒外搽。至於花榮嘔血,讓梁山的郎中看,對不起了,那屬於內科的事情。這也是一個只能對付了傷風腹瀉、看外傷的。

秦明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把衣服丟給花榮讓他自己穿,在一邊苦口婆心地勸他。

“舅兄,一丈青可是留了你一條命。你要是聽我的勸,立即給扈三娘磕頭去。”

花榮手忙腳亂地穿衣服,滿臉羞愧囁嚅著說不出話來。他知道秦明說這話是為了他好,也明白扈三娘是使了巧勁,不然他怎麼可能是只想胸前青一塊、吐一口血就算完的。

“妹夫,我……唉。”

花榮垂頭喪氣,沒有了要給親親的好哥哥宋江找回面子的銳氣了。

“舅兄,你趕緊去,不然一會兒二頭領過來了,你就走不脫了。”

秦明也也是總管一州兵馬的統制,祖上也是武官出身,卻被宋江算計的家破人亡,不得不上了梁山做了匪徒。要說他心裡不恨宋江,對宋江沒一點兒的芥蒂,那絕對是扯淡。

但花榮在他妻子被算計致死後,把自己的親妹妹嫁給了他賠罪。花氏雖然不能說是國色天香,但也是不可多見的賢惠美人兒,對他柔順體貼。這些日子過下來,百煉鋼早已經化作了繞指柔。

花榮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猶豫著邁不開步子。

“妹夫,我哪是只磕頭認輸就行了的事情,我還輸了一個彩頭呢。”

秦明愣了一下,想起花榮把自己輸給了扈三娘,以後要唯扈三娘而尊的賭注。

“你?”

事到如今,秦明知道埋怨、怪責花榮為宋江強出頭也沒有用。舅兄與宋江關係密切,要是扈三娘能斷了花榮與宋江的牽絆,秦明在心裡隱隱有了這麼個期盼。

“你先去磕頭認輸,別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扈三娘看著也不像是窮兇極惡的刁鑽模樣,應該不會難為你。”

“妹夫,我怕她讓我立即去砍殺了李逵。”

秦明聽聞此話,愣住了。

哎呦媽呀,可不是的嘛,扈三娘與李逵可是有滅門之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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