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夢境-湮滅燈火(水瓶座)~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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囑咐佩恩哈特在宮殿外等候,雅典娜與加尼梅德一同來到神王宮殿時,宙斯正悠然地支著頭,靠坐在大殿的寶座之上。

盯著他們倆看了半響,最後宙斯終於像是無法忍耐了似的,大笑出聲。

“真稀奇,我還從未見過你如此執著於一個男人——哼……有趣、真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不過,在你們離開這裡之前,我得送你們一份大禮。跟我來。”宙斯愉快地笑著站起了身。

“…………?”加尼梅德和雅典娜對視一眼,疑惑的同時,內心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隨著宙斯進入神王宮殿內,雅典娜緊皺著眉頭,走在加尼梅德身前。不是她打算保護他,而是身份問題,加尼梅德不能走在她前面。

來到一扇大門前,宙斯停下了腳步,意味深長地回頭注視他倆。

相比較雅典娜的摸不著頭腦,加尼梅德卻勐然有些僵硬。

『這、這裡是——』

“進來吧。想必你應該是頭一次從大門進來。”宙斯的語氣聽上去很輕鬆,但雅典娜卻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他是在暗示什麼。

這個房間她肯定來過,只不過從來沒從大門進入過……

推開大門,裡面正是神王的臥室。內部佈置得奢華雅緻,完全符合他神王的身份。

雅典娜終於回想起來了。

她的確來過這個房間好幾次,只不過每次都嫌要走大門麻煩,而且也由於對神王宮殿內部不熟悉,所以次次都是從天而降,直接砸穿穹頂下來的。反正有火神赫準斯託斯替她善後,她又不用繳付維修費用。而且,要怪就怪宙斯好了,誰叫他每次都是“緊急傳召”。

但是這種時候,宙斯把他們帶到他的臥室來做什麼?他這是抽的哪門子的瘋?

“父神,你要做什——”

宙斯剋制不住地低笑,而後關上他們身後的大門,一把拽過加尼梅德。

“好好看著吧,愛女喲,雖然是無往不勝的戰爭女神,但是沒有品嚐過性事滋味的你,還嫩得很呢!”

“!!”

哪怕看上去再像是吊兒郎當的輕浮猥瑣男,宙斯也依然是神王。屬於第三代神王的神力不容小覷,就連雅典娜此時都無法靠近他們身邊。

加尼梅德一直都沒有出聲,只是攥緊拳頭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冷冷看著地板。而宙斯正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撫摸著他的臉,並順著脖頸向下游走,就好像他已經這樣做過千百次,早就熟稔無比一樣。

加尼梅德不做絲毫反抗,自然有他的原因。雅典娜都無力反抗的神王,他還像個貞潔烈婦似的去反抗?演給誰看?或者說,這種時候難道還要他哭哭啼啼地求救?那才真是見鬼了!他又不是女人。而且加尼梅德自認還不至於無恥低賤、沒有自知之明到那種地步。

雅典娜一瞬間無法理解到底怎麼回事,只覺得眼前就連空氣都緊張了起來。她不由得有些惱火,“慢著!父神,你打算違背冥河之誓嗎!”

聽到雅典娜的話,宙斯並未停下動作,反倒慢條斯理地輕笑了一下,“怎麼?有了情人就打算威脅父神了嗎?你和這小子之間的冥河之誓,是永遠都無法達成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雅典娜一瞬間有些失語,她不太明白宙斯到底是什麼意思。斯提克斯女神已經見證過那份誓言,也親自出現為他們之間的誓言做出了擔保,那麼為什麼宙斯還會這樣說?

“看來你好像不懂什麼意思?那麼……就由我來告訴你吧。愛女——身為〖處女神〗的你,是永遠無法和男人定下歸屬性質的誓約的。因為你最初立下的、由斯提克斯和瑞亞共同守護的〖處女神誓言〗,將會使所有與你有關的、歸屬性質的誓約失效——不論是單方還是雙方。哼、想要鑽誓約的漏洞,你也太天真了。”

第一代神王——天神烏拉諾斯,妻子為掌管預言(語言)的地神蓋亞。

第二代神王——克洛諾斯,妻子為掌管歲月流逝的女神瑞亞。

第三代神王——宙斯,妻子為掌管婚姻生育的婚姻女神赫拉。

一般說到〖大母神〗,那自然指的是蓋亞。但在第三代神王宙斯當權的現下,若說〖諸神之母〗,自然指的是哈迪斯、波塞冬與宙斯的母親瑞亞。

當初——〖處女神誓言〗,就是瑞亞制定出來,用以保護自己的女兒們的。

但身為婚姻女神的赫拉不願終身不婚,甚至和當時已經娶了第一任妻子-聰慧女神墨提斯的宙斯攪在一起。農業女神德墨忒爾猶猶豫豫不曾下定決心、導致被宙斯及波塞冬姦汙,進而精神崩潰發瘋。爐灶女神赫斯提亞倒是堅定地立下了〖處女神誓言〗,只可惜這位女神的隕落,也是因這份誓約而起。

總之,許下冥河之誓終身不嫁、受到冥河女神斯提克斯維護的同時,也意味著受到了諸神之母瑞亞的守護。但是,得到守護也必然要付出代價。違背誓約的下場……赫斯提亞就是所有處女神的前車之鑑。

看著雅典娜那副大驚失色的表情,宙斯好像覺得十分愉悅似的,笑得愈發溫和了起來。

“將一切奉獻給對方,令對方不論是身體、靈魂,所有的一切都從屬於自己,甚至於力量與權威共享——那是婚姻女神赫拉所負責的範疇,只有神聖的婚姻誓言,才能為你們的冥河之誓加上最後一道枷鎖,徹底完成這道存在漏洞的誓約。”說著,宙斯的手開始順著加尼梅德胸口,往別的地方移動。

“既然如此,為什麼斯提克斯來到奧林匹斯那天不告訴我!”雅典娜憤恨地咬住嘴唇。

“為什麼?”宙斯似乎覺得她這個問題很可笑似的,“可愛的女兒啊,你難道不明白?斯提克斯本想庇護你,可她身為誓約擔保者無法說謊,所以當時才會閉口不言。但你難道以為……身為神王的我,會不清楚母神瑞亞所制定的這份〖處女神誓約〗,究竟包含著哪些漏洞?”

看著雅典娜垂下頭去,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模樣,宙斯反倒像是被取悅了一般,將加尼梅德扔到一邊,走到雅典娜面前,用手指勾起她的下頜,強迫她抬起頭來,欣賞她臉上屈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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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提克斯的確能夠維護你這誓約的一部分,那就是勉力不讓任何人傷害、損毀他的靈魂及生命。但若你們不舉行受到赫拉承認與祝福的婚典,那麼這個誓言的其餘部分,則處於失效狀態。懂嗎?”宙斯的臉慢慢靠近她眼前,“斯提克斯……不能越權,插手赫拉所掌管的——神聖的婚姻誓言。再如何尊貴的冥河女神,也是不能夠觸及十二主神的掌管範圍的。”

“愛女啊,你從一開始,就不該將誓約內容訂立得如此苛刻。你要是沒說讓他從屬於你,只是不得他本人的許可,那麼任何人都不得強迫他的話……說不定還有所轉圜。”宙斯輕聲笑了起來,隨後那笑聲越變越大,彷佛非常滿足於折辱他們。

“可憐的孩子……哈哈~我以為你早該知道,母神瑞亞制定出來,用以保護女神們的〖處女神誓言〗,自然只能保護許下誓言的處女神,而無法保護她們所心儀的物件。甚至於〖處女神誓言〗牽扯到其他的冥河之誓時,若後來立下的誓言涉及婚約誓言,那麼後立下的誓言自然會有一部分失效——這就是許下〖處女神誓言〗的處罰和保障。”

所以——那時候、斯提克斯才一言不發地……用遺憾和憐憫的柔和目光看著她!?

“你最初……就該有所覺悟。和阿爾忒彌斯一樣,做好終身無愛的準備才對。既想要不受男神們的侵犯,又想要獲得誠摯的愛情,你們也太貪心了。”

雅典娜豁然抬起頭,滿眼震驚地看著宙斯,“難道說,阿爾忒彌斯和奧利溫的事,是你告訴阿波羅……?”

要不然,怎麼可能奧利溫才對阿爾忒彌斯告白求婚,阿波羅就會即刻知道,進而設下圈套算計阿爾忒彌斯,讓她親手殺害所愛……!

雅典娜當然清楚,阿波羅那樣做,只是為了防止赫斯提亞的悲劇再次上演。但阿爾忒彌斯不是赫斯提亞,她絕不可能會放棄神職、神格和神性,成為一介普通人類,而去與愛人結婚共度餘生。

更何況奧利溫也清楚阿爾忒彌斯不能那樣做,所以他在求婚之後,聽聞阿爾忒彌斯的解釋也妥協了……那麼果然就只有宙斯了。

畢竟只有他能利用那個可以看到任何地方的——當然設定了結界的聖域內部、海王波塞冬的領地海界、還有冥王哈迪斯的冥界,是看不到的——水鏡,來觀察大地上的其他地方都發生了些什麼。

宙斯鬆開手,似笑非笑地說,“這話可不能亂說,不然阿爾忒彌斯的怨恨,也要蔓延到我這無辜的父神身上來了,不是嗎?”

雅典娜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父神,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想做什麼。”現在可不是替阿爾忒彌斯枉死的愛人伸冤的時候。

“自然是防止某個骯髒的東西,將墨提斯留給我的寶貝染髒了。”宙斯悠然地用下巴指了指加尼梅德,“那種玩物一樣的東西,不過就像一隻精緻的花瓶,擺在身邊賞心悅目罷了。他會比阿瑞斯還要好?阿瑞斯那孩子,可是至今還在等你哪。”

雅典娜昂起頭,“我的戰士沒有一個是花瓶,更加沒有玩物。”就是以美少年著稱的那希索斯,也絕不是玩物或花瓶。

“至於阿瑞斯,他不過是個笑話!”

“……看來,你很想見識一下,你所戀慕的男人,究竟骯髒到何種地步?”宙斯眯細雙眼。

雅典娜只是冷然看著他,不發一言。

說實話,宙斯用這種事來脅迫她,只讓雅典娜覺得可笑。

她早就清楚加尼梅德和宙斯之間發生了什麼,如果打從一開始就不能接受,甚至覺得加尼梅德噁心的話,也不可能會愛上他,更加不可能承認他有資格前往聖域。她看重的只是他的才能和品性,可與他到底是不是處男無關。

要是潔癖到了連那種胸襟都沒有的地步,她也別做什麼聖域的統治者,乾脆洗洗把自己嫁了,乖乖去做個普通人類相夫教子得了。要知道那希索斯在被她和佩恩哈特找到之前,可是曾被他的母親和兄姐賣去過那種地方。她不也同樣沒嫌棄過那希索斯半分。

“不錯的眼神。看在這眼神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多給你一個選擇。”宙斯啪啪地拍起手。

“如果你想令我住手,那也很簡單。打破自己的〖處女神誓言〗即可。我可以讓赫拉為你們準備受到諸神承認的神婚,同樣也會以神王的名義維護你們一生至死。當然,之前的三枚鉛箭也會盡數取出。”

宙斯刻意停頓了一下,而後,儘管依然在對雅典娜說話,他卻看向怔住了的加尼梅德。

“但是……相應的,你也會因為違背斯提克斯和瑞亞共同守護的〖處女神誓言〗,與他人結下婚姻誓言而失去神性、神格及神職,降格為壽命有限的人類。就和曾經的赫斯提亞一樣。”

雅典娜一瞬間失語了。如果可以,她現在真心想砸碎這個王八羔子的腦殼子。

敢情——他打從一開始,就在算計這個?想把她剷除掉?大概一般人都會這麼想,但雅典娜可不會想的這麼簡單。

不管怎麼說,宙斯這手也用的太爛了,只會把她逼上跟他作對的那條路而已。想必他自己也很清楚,她絕不可能答應。所以宙斯也只是想要讓加尼梅德因為她的選擇而……恨她。

『……我高估這個男神了,他只是個低俗無聊的蠢貨而已。』居然僅僅只是為了讓加尼梅德恨她,就一直陪他們演戲到這種地步。他當真是活的太久都活倒退了吧?

宙斯饒有趣味地看著她,似乎刻意為她留出了思考的時間一樣。但是,他很清楚。在那三枚鉛箭的效果下,雅典娜絕不可能做出“真愛無敵”的選擇來。

“如何?選擇吧。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即使失去神職、神性與神格,都要選擇這個男人——你也像赫斯提亞一樣,具有這份自我犧牲的魄力與勇氣嗎?”

就算當前的狀況,和赫斯提亞那時很像,但赫斯提亞可沒有承受三次鉛箭。這是二者最致命的差距。

一片寂靜。

加尼梅德在那短暫而又漫長的時間流逝下,覺得自己的心臟彷佛被攥緊了一般。

“我拒絕。”雅典娜靜靜地回答。

她的聲音迴盪在偌大的室內,撞擊在牆壁上、也撞擊在加尼梅德的心臟上,回聲如此明晰清亮。

她不可能為了加尼梅德而拋棄整個聖域,就是沒有那三枚鉛箭也不可能。即便不是為了自己,為了跟隨著她的人們,為了信仰著她的人們,為了那些期盼她推翻宙斯的支持者——也包括為了佩恩哈特和特莉託格妮雅以及奈姬!她都不會那麼去做。

如果她真的那麼做了,聖域的人們該怎麼辦?她所重視的人們,一定會覺得遭受了背叛。她自己也會無法原諒自己。

何況……加尼梅德根本不愛她。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而傷害所有關愛自己的人,那她才真的是腦殘。

有那麼一瞬間,加尼梅德松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則是莫名的刺痛感和窒息感。他攥緊的雙拳指節泛白,彷佛隨時都會崩斷。

宙斯笑容滿面地問,“不再考慮一下?”

如果她答應的話,那麼威脅神王寶座的首要神祇,從此便會少去一個。屆時宙斯自然也就對雅典娜沒了興趣,好歹看在她娛樂了他這麼多年的份上,說不定他還真能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慈愛溫柔的老爸角色。

然而……

雅典娜冷然回敬,“絕不。”

“……很好。那麼——事畢後,你就帶著你的戰士回去聖域吧。愛女。”宙斯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輕描澹寫地說。

“什麼??”雅典娜懷疑自己聽錯了。

斜倚著牆,宙斯勾起唇角,“怎麼?忘記自己為何要承受三次起鉛箭了?放那個男人離開的條件,不就是由你承受厄洛斯三次鉛箭嗎?”

“……正是。”雅典娜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不知道宙斯又打算玩什麼花招。

看了宙斯半響,他都沒什麼反應,雅典娜抿了抿唇,“那麼,我就——”

然而,就在這時,宙斯卻突然行動了起來。他一邊扯下自己身上的束帶,一邊拖著加尼梅德的手臂,向床邊走去。

“你……好像沒認真聽我說話。我說——事畢後。”

“加尼梅德——!父神,請……!!”

然而,這次宙斯卻沒有回頭,只是用釋放的威壓感做出了回答。

“如果不想我反悔的話,就乖乖站在那裡,看完這場好戲吧。記得不要移開視線或者閉上眼睛啊,不然我可能會不小心,劃爛他的臉,捏斷他的四肢什麼的——只要不死,那麼就不算違背冥河之誓那殘存的效力,想必剛才的解釋,你應該都聽進去了?”

雅典娜沒有答話,只是停下了動作,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們。

宙斯淺笑著湊近加尼梅德,在他耳邊輕聲低語,“讓我們來看看,她是不是會真的完全不為所動。”

然而,加尼梅德冷靜清亮的眼卻依舊如故,絲毫不為所動。宙斯看了他半響,欠扁的微笑忽而變得很得意。

“你可以不介意,但是你覺得……她會不介意?”說著,宙斯直起身,轉身向後看。

依然是那雙如同星辰碎鑽一般閃亮的藍色眼睛,只是那雙滿含冷然的眼,卻失去了平靜,反而真的如同粉碎的鑽石一樣,閃爍著不明的微光。她眼圈紅得出奇,映著白色的衣裙和藍色的長髮,有種悽婉的凜然之感。

“啊,說起來……你也不是第一次得見這種場面了,對吧?阿芙洛荻特那次——你也同樣看見了。和現在一樣,不關己事就可以若無其事。不愧是我神王宙斯的女兒。”

宙斯這句話一出口,雅典娜的身體好像要倒下似的、傾斜了一下。

但她依然站著,嘴唇緊抿成一條線,手死死地攥著,眼睛卻盡全力睜大,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一幕,彷佛要把對這個男神的仇恨刻進骨子裡。然而,儘管身體竭力挺得筆直,但還是能看出有些搖搖欲墜。

沒錯,現在……還不是時候。早晚有一天,她會讓這個男神付出代價。不論是特莉託格妮雅的、佩恩哈特的,還是加尼梅德的……所有人的,她會一點一點,千刀萬剮地從他身上、包括那腐朽的靈魂上討回來。

『雅典娜……!?』佩恩哈特的小宇宙傳音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想來是他感受到她剛才如此劇烈激動的心緒變化,所以才出聲詢問的吧。

聽到佩恩哈特的聲音,她瞬間冷靜了下來。

佩恩哈特根本不會顧及宙斯是神王,如果剛才讓他看到了那一幕……恐怕就算是冒著被殺死的危險,他也會衝進來出手攻擊宙斯。這種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我沒事。沒事,佩恩。不用擔心——你不要進來。』

『……明白了。假如發生什麼事的話,立即叫我。』

『我沒叫你的話,絕對不準進來知道嗎?』

『………』他沒有回應。不如說這種沉默就是拒絕。

『佩恩?你聽到了嗎?』

『……啊。』他聽到了,但是沒有應允。因此他不算是承諾了不會進來。那只不過是狡猾而又曖昧的回答罷了。

如果說佩恩哈特是依靠感情波動而辨別她現在情緒變化的話,那麼加尼梅德就是更加直觀地看到了她臉上的神情。

宙斯回過身的時候,加尼梅德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她。如果是平時,他會很自然地去尋找、追逐她的視線,但他此刻卻……如此不雅地躺在床上,彷佛完全展開在這個男神面前。

大約是這種玩弄人心的遊戲令他身心愉悅之故,宙斯一直不停地笑,笑得極無眼色、沒心沒肺,好像讀不懂空氣,“如何?我說的沒錯吧。”

加尼梅德心裡突然有一種極度的羞辱、悲哀和憤怒。突然之間……對眼前的男神恨之入骨。

以往——就算再怎樣被如何對待,他也一點反應都沒有,只不過把宙斯當做一個無須理會的路人甲而已。更加在面對他的羞辱時,沒有絲毫情感上的波動,沒有歡喜也沒有惆悵,更加不會有悲痛及憎恨。

隨著宙斯起身穿衣的動作,雅典娜冷厲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已經結束了嗎?那麼也該遵守諾言了吧。父神。”

宙斯一邊向她走去,一邊嗤笑出聲,“還真是心急哪,這麼等不及了嗎?”

沾滿了白色液體的纖長優美手指,彷佛憐愛一般在她臉上劃過,而她則在下意識的躲閃之後,被宙斯一把抓住了脖頸。

“……——!”

雖然只是手掌只是松松地附著在脖頸上,並沒有勒緊,而且比起要致人死地,更像是憐惜的愛撫,甚至緩緩地用指腹、在她的喉嚨上輕輕摩挲——

但是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還是從那帶著冰冷情/色意味的手上、傳遞到了自己的肌膚上,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宙斯調笑的聲音中,似乎帶著某種惡意和試探,“如何?還打算堅守著處女神的矜持,而不想找個男人或者男神,享受這無上快感麼?可別讓阿瑞斯那孩子等太久,不然即使是我這個做父神的,也壓制不住他的慾望啊。還是說,已婚的赫準斯託斯比較好呢?再不然赫爾墨斯?狄俄尼索斯?哈哈哈哈~~~!!”

“另外,這個男人就當做幫你破身的工具好了。反正也是我用過不要的東西——啊對了,前面我可沒用過,所以你就放心使用吧。如果是女人的經驗的話,我可以保證他還是個處哦?”

“————”徹底失語的她,只能緊咬著顫抖的嘴唇,握緊雙拳,強作鎮定地迎向宙斯那充滿了粘稠情/欲的銀藍色雙眼,以此作為無聲的反抗。

看到她這種毫不畏懼的神色,宙斯似乎很愉快似的低聲輕笑了起來,隨後握著脖頸的手指慢慢下滑,撫過小巧精緻的鎖骨,探進緊緻地包裹著玲瓏曲線的衣裙內側——

“哦?這雙攝人心神的美麗眼眸中,想要向我傳達的,是不滿嗎?還是說,需要身為父神的我,親自來教你何為————”

全奧林匹斯上下都知道,種馬宙斯可說是個處女殺手。就連愛神阿芙洛狄忒,也是在尚未成年之前,就被急不可待的宙斯給強行破身的——而阿芙洛狄忒,可是宙斯的親生女兒……

聽到這裡,雙目無神地仰躺在寬大床上的加尼梅德,突然費力地從柔軟的絲錦堆裡直起身,用與以往清冷澹漠的聲音截然不同的激動憤恨語調,朝宙斯怒吼,“別碰她!!!別用你的髒手碰她!!”

那種架勢,簡直就像是在求死——

“……哼,玩物而已,竟敢呵斥我神王宙斯——”似乎興致被打攪了一樣,宙斯無趣地鬆開了手,連看都懶得看加尼梅德一眼,興趣缺缺地將雅典娜一掌推搡到床邊。

看著她一個踉蹌栽倒在加尼梅德身旁,宙斯忽而眯起眼笑了,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接下來的時間就給你們了,好好享受吧~!不過,那種反應遲鈍如同木偶一般的東西,恐怕還不如真的木偶感觸好。”

宙斯仡仡然地出去了,隨著大門的關合,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和一片寂靜。

“…………真是屈辱…………神王——————”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力反覆在口中狠狠咬爛咀嚼過一樣,她才憤怒地吐出。

『竟敢……竟敢當著我的面對加尼梅德、竟敢這樣侮辱我——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你!將你碎屍萬段!!』

加尼梅德突然開口了,語氣平澹而又冷漠,就好像經歷那番折辱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回你的聖域去,以後別再和我扯上關係。”

就在剛才一瞬間,加尼梅德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一直妄想逃出的牢籠,打從一開始就……無法逃離。】

雅典娜唰地從軟綿綿的床邊坐起身,“你在說什麼鬼話?剛才撞到腦袋了嗎?”

被剛才兩個字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加尼梅德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翻轉彼此的方向將她按在身下,冷冰冰地凝視著她,“偉大的戰爭女神也想要我這骯髒的身體來服侍你?難道說,我看上去就那麼像是個合格的情人?”

雅典娜突然就覺得,有一股邪火從心裡蹭地竄了上來,於是毫不留情一拳砸在他眼窩上,那張絕美的臉孔立刻由於熊貓眼而變得無比搞笑生動。

“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吧!我要你這副冰塊死人臉的容貌來幫我做什麼?連笑都不會笑一下,釋寂摩都比你耐看!至於身體——你不是已經賣身給我和聖域了嗎?所以以後你就給我乖乖為聖域鞠那個躬,盡那個瘁,死而那個後已吧!!”

【他明明知道……束縛他的牢籠,不是特洛尹,不是這奧林匹斯,也不會是未曾得見的聖域。】

剛才那種狀況,他一點都不反抗,搞得她還以為他特享受呢好不好!結果現在卻來埋怨她了!?

“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是男人就快點站起來,別總想著依靠我!我能救你一次,還能救你無數次嗎?一次搭上我的愛情,第二次是不是就要我的命了?加尼梅德,既然下定決心前往聖域,那麼你就是一名戰士!難道在戰場上,打不過別人你也想要依靠我嗎!?別開玩笑了!無能的閒人,聖域可不收!我的戰士們,沒有一個不是獨當一面!”

喘了幾口氣,她的聲音忽而柔和了起來,但語氣卻不容置疑的堅定。

“所以,所以……加尼梅德……起來。別讓我……輕視你。”

她不是催促他快點從她身上起來,而是希望他作為一個獨立堅強的人,站起來繼續向前走。

【束縛他的牢籠,不是任何人,不是任何物。而是……她。】

唯有這件事,讓他感到無比焦躁、無比懊悔、無比挫敗。

“……別看我……不要——用你那雙眼睛看我……”他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每當看到她的雙眼,就會更加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

“……你在哭嗎。”她沒有拍掉他的手,只是在眼前的黑暗中,任由自己的睫羽一下一下、打在他手心。

“沒有……!”他固執地用微弱的聲音否認。他的眼眶無比乾澀,根本就哭不出來。不如說,他從出生到現在就沒哭過。

她沉默了許久,才再次開口,但卻不是安慰的話語,反倒用冷靜得近乎異常的語調,對他說——

“……告訴你一件事吧。”

“…………”

“其實,就像剛才那家夥所說的一樣。我根本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說什麼無往不勝的戰爭女神——我啊,其實……也是懦弱膽小的………………傢伙呢。”

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安慰他,只會……用這種方式安慰他。

“…………”

“你知道愛與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嗎?小的時候……我很討厭阿芙洛狄忒,因為她總是仗著擁有宙斯——我那位父神的寵愛,為所欲為。不論是惡意地辱罵他人,甚至是出手打人,搶走其他同級神祇……當時還是小孩子的我們的東西,父神都會一副‘慈祥’的神色庇護她。

她在奧林匹斯,可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阿爾忒弭斯甚至還曾嫉妒地說,假如自己也生有阿芙洛狄忒那樣魅惑人心的美貌,說不定父神也會對她溫柔一些。

就在赫準斯託斯返回奧林匹斯之後沒多久……有一天,當我和赫準斯託斯一起去神王宮殿的時候……因為宙斯並沒有要事找他,所以赫準斯託斯一個人留在了門口,只有我一個人進去了。

然後我就看到、正被父神抱在懷裡的阿芙洛狄忒,衣衫凌亂地掙扎的樣子……在看到我之後,她一臉無法置信和混亂恐懼地、向我求助——”

*

“姐姐、雅典娜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我再也不會……我再也不會和你搶東西了!也不會嘲笑你辱罵你了!不管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讓給你,搶走的也全部還給你!”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不要……我不要被父神這樣糟蹋——我有喜歡的物件,我想把最美好的第一次給他的……!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救救我……!!!!不要走啊!!”

*

“那樣……伸著手、努力地伸出手來,滿臉恐懼、眼含淚水……試圖從我這裡得到救助。希望我能夠救救她——”說著,她的聲音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

“阿瑞斯……阿瑞斯——救救我、救救我啊…………!!不要丟下我——好可怕、我好怕……我好怕啊!為什麼你不來救我……阿瑞斯…………!”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那天……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幾乎響徹了整座神王神殿。我沒有誇張……阿芙洛狄忒…………她從下午開始、一直慘叫到第二天清晨,聲音才微弱下去——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竟然會那麼烈性……啊哈哈,也是呢。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理解她,只把她當成一個任性又煩人的小丫頭……其實她也只是一個憧憬著愛情,會希望心愛之人、只注視著自己的普通女孩子罷了。

還有阿瑞斯,從我離開神王宮殿時,他就一直站在門口,攥緊雙拳死盯著裡面,但卻不敢踏進去一步。不是因為害怕自己被震怒之下的宙斯所殺,而是因為他怕自己那樣闖進去,阿芙洛狄忒之後會遭受更可怕的對待——

聽著她一直那樣悽慘地叫自己的名字,阿瑞斯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我根本就不敢去揣度。因為一旦設身處地地想了,就會對拋下阿芙洛狄忒不管的自己,產生巨大的厭惡感和負罪感。

闖進神殿裡,強行拖著我回去之後,赫準斯託斯一直捂著我的耳朵,不讓我聽到阿芙洛狄忒的慘叫。但就算聽不見,我還是能夠感覺得到。實際上他比我更害怕,生怕下一個就會輪到我——怕得一直在顫抖呢,那個傻瓜……明明自己就怕得要死,哈哈……哈哈哈~~

其實,就算他沒有把我拖走,我恐怕也一樣會丟下阿芙洛狄忒不管。因為……我那時候,根本沒有膽量,也沒有勇氣、更加沒有能力去和宙斯作對。所以,赫準斯託斯一點錯都沒有,他根本不應該承擔阿芙洛狄忒的憎恨,全都是膽小怯懦的我的錯。

但是,我還是覺得慶幸。幸好——幸好那天特莉不在奧林匹斯,而是代替我去了海洋女神歐律諾墨和忒提絲的宮殿,拜訪她們。如果她當時也在這裡——我一定會因為害怕她也遭到那種處境,直接帶著她逃走了吧……”

加尼梅德沒有說話,也沒有打斷或者提問。只是默默地、靜靜地聽著,彷佛她的聲音有一種魔力,能讓他的心緒逐漸平和下來。

“阿爾忒弭斯……第二天來找我,滿臉恐懼地對我說,她再也不會覺得自己不夠美麗了,她的長相、雖然不比阿芙洛狄忒誘惑人心,但至少會非常安全。而且,就是在那之後,阿爾忒弭斯才宣佈要成為處女神。和人界傳說中的——她很小的時候就成為了處女神完全不同,而是因為阿芙洛狄忒那件事,才下定了決心。”

沒錯——美麗是一種天賦,但對於無法自保的人,卻是一種災難。從那一刻開始,雅典娜就從不曾覺得,美麗的人有多麼幸運,有多麼幸福。她會欣賞美麗的人,會尊重美麗的人,但卻不會試圖奪取那份美麗。

就像在見到加尼梅德的時候,她從他身上看到的不是美麗,而是絕望的孤獨和決然的孤傲。更甚者,像那希索斯——她只在他身上看到了深遠的悲慼和無盡的苦痛。

“宙斯……簡直就像是在為他自己畜養性/奴一樣,所以才會對阿芙洛狄 忒那麼溫柔。結果,她為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我明明應該覺得很開心,覺得她是活該付出這種代價才對……

但是,看到阿芙洛狄忒緊咬著牙關,強撐著用顫抖的雙腿從神王宮殿裡走出來的時候…………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覺得她十分可憐。看到守在門前的阿瑞斯,她竟然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青澀地試圖去引誘他,還說什麼——她的身體連神王都抗拒不了誘惑,那麼阿瑞斯應該也無法抗拒才對……”

“…………”所以,她才會對春之女神珀爾塞福涅那樣溫和?甚至傾盡全力保護她?只是因為愛神曾經——

“結果,阿瑞斯只說了一句話,就讓她放下了那種偽裝,撲在地上失聲痛哭——”

“蠢貨,既然那麼痛的話,就別再強忍著疼痛糟蹋自己。”

“阿瑞斯那個笨蛋,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儘管雅典娜竭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平和,但帶著嗚咽的哭腔還是出賣了她。

“後來——後來,在阿芙洛狄忒那件事之後沒過多久,阿瑞斯就在晚上跑來我的宮殿,說著‘我愛你’什麼的,試圖強/暴我——其實我知道,那時候阿瑞斯對我用強,只是害怕我會像阿芙洛狄忒一樣,被父神糟蹋掉——所以才……

但是很遺憾,我討厭那種笨拙的好意。所以狠狠地拒絕了他。並且以此為契機,和阿爾忒弭斯一樣,對冥河發誓成為終身不嫁的處女神。

至於為什麼要拒絕他的理由……沒錯,如果接受那家夥的庇護,我在奧林匹斯的確可以安全很多。何況他雖然性格粗魯暴躁,但卻非常聽我的話——可是,一直死心塌地愛著他的阿芙洛狄忒,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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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沒有那麼善良,沒有那麼好心。只是單純地覺得,那麼做絕對不行而已。阿瑞斯是阿芙洛狄忒心中最後的支柱,假如連他也棄她於不顧,阿芙洛狄忒一定會徹底崩潰吧……”

“…………”自己撕開自己的傷口,究竟是什麼樣的,他終於知道了。可笑他竟然覺得,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她根本一點都不會受傷,一點都不會覺得難過,只會看到他最不想讓她看到的一面……她只會覺得自己噁心。

“我很卑鄙、很低劣對吧?只顧著自己逃走,只顧著自己——剛才也是,假如我反抗他的話,說不定你就不會————”

“住口!別說了!”加尼梅德立刻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聲音在這個充滿了淫靡氣息的房間裡,如同褪色的乾涸鮮血,有著訴不盡的蒼涼悲傷,“不是……你的錯。”

她低聲說著,握住他掩蓋自己雙眼的手,“阿瑞斯和阿芙洛狄忒,我一直覺得很抱歉,可是卻沒有辦法說出口,所以只能假裝不在意,離開他們的視線範圍內,試圖讓時間來治癒創傷。但我卻忘了一件事,神祇的壽命比人類要長,積壓在內心的悲傷和痛苦,也比人類要多出數倍……他們會憎恨這樣的我,其實根本就不是多麼奇怪的事——……!”

妒忌真的很可怕,可以把一個純潔的少女,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魔鬼,讓熟悉的人變得陌生起來。這一點還是人類時,她就非常清楚。可是,會改變人心的,不止是嫉妒,還有仇恨。

“你們……都沒有錯。只是……都用錯了方法,去愛人罷了。”他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將責任推在她身上的我,究竟有多麼卑劣齷齪啊……』

儘管剛才直接遭受到傷害的人是自己,但是親眼目睹這件事發生,卻無論如何都不能阻止的她,內心究竟會有多麼痛苦,他一點都沒有考慮到——

所謂見死不救……必須是有人求救卻視而不見,才是見死不救。如果是有心無力,還被逼直視慘狀的話,那不叫見死不救。

寧管對方身上還殘留著歡愛的痕跡,但她卻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緊緊地抱住了他。即使緊閉著雙眼,滾燙的水珠依然從眼瞼中溢位,伴隨著抽噎聲,悄無聲息地滑落在加尼梅德身上。

悲傷、痛苦、哀慟、愧疚——究竟要用怎樣的方式,才能償還自己的罪責……然而不論怎麼尋找,都找不到能夠償還的方法。所以,只能夠假裝毫不在意、把心一併封印起來,交給別人看管。

逃避著,將眼睛遮蔽起來,將視線移開,將頭埋在沙子裡——以為這樣就可以抹殺掉過去的自己,真是愚蠢透頂。

“對不起——剛才沒有對你伸出援手……假如那麼做了的話,那個混蛋真的會殺了你的——對不起、對不起……!加尼梅德,真的很對不起……!!”

不止是想對他道歉,還有阿芙洛狄忒,還有阿瑞斯。可是,太多太多的話,她都說不出口。好像一旦說出口,就有什麼將會一去不回。

“你沒有錯——錯的……是這個奧林匹斯。是這個已經腐朽至深的天界。”

結果,他竟然反過來去安慰她了。到底是誰剛才被XXOO了加尼梅德真心覺得搞不懂。他倆角色顛倒了吧?難道不應該是她安慰他才對嗎?

“沒見過你這麼安慰人的,好歹也該摸摸頭、順順毛什麼的才對好不好。”她擦著眼睛,悶聲說。

加尼梅德忍不住嘆了口氣。

明明年齡比他大許多,但她在他眼中,卻無論何時都像是個孩子。

他覺得她就像個不懂事的女娃娃,和他見過的女人一點都不一樣。忍不住的……就想要去疼愛憐惜她。

他從沒有憐惜過什麼人,因此也不知道,愛裡一旦有了憐惜,人就完了,再剛強、再頑固、再冰冷的人,哪怕那是塊萬年寒冰,都要化掉。

而且……好象、只有把她當做一個小女孩來疼愛,才能忍住不做出什麼事來呢。

看到她流淚,為什麼內心卻會有慶幸的想法——加尼梅德忍不住在內心想。

但是,那或許……並不是慶幸,而是歡喜。他只見過她微笑,見過她犯傻,見過她抽風,見過她發怒,見過她——他從來沒見到過她哭泣的樣子。

但是卻感覺,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都掉進了他心裡。

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樣的感覺,只是覺得,他明白她此刻種種的感情:憤怒,不甘,感激,激動,傷心,感動,以及——她的淚水。

“唱首歌……好嗎?就是那時候,我所聽到的——歌曲。”他的請求,倒像是為了分散她一直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即使無濟於事,也不想再讓她看到。更加不想讓她接觸。不然的話——

“那你讓我起來不就好了?”雅典娜推了他一把,想要起來。

他搖頭,不知道在是在否定什麼。但是,她大概永遠都不會懂。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幾秒,然後,他勐的伸開雙臂抱住了她——勐烈到就連床都劇烈晃動了一下——緊緊的抱住,像握住最後一根稻草。

她完全無法反應的愣在那裡,如同凋像般僵硬,只感覺貼在自己肩膀上的他的臉,有些微微的熱度。

他的皮膚,終於……不再是冷冰冰的了。他學會了收斂自己的凍氣,而不是偏執高傲地不願妥協。

她能感覺得到,他沒有哭,可是比哭還要讓人覺得難過。因為直到此時此刻,他依然在壓抑、忍耐自己身體的顫抖。

這個瞬間,她距離他是絕無僅有的近,可是體會最深刻的卻不是他的悲傷和難過,而是孤獨,孤獨的悲傷孤獨的難過。

沒人喜歡孤獨,沒人喜歡永遠都是一個人。

『暫時,就陪他一下吧。』她這樣下定了決心,低聲唱起了那首為離別的戀人祝福,並且祈禱與之重逢的歌。

讓他靜靜的摟著自己,就一會,只一會。

“你們……都沒有錯。只是……都用錯了方法,去愛人罷了。”

加尼梅德的話語,像一盞永不湮滅的燈,點亮了她灰色的世界。

而此刻,她微弱的歌聲,像是希望的光,為加尼梅德彷徨無助的靈魂指明了迴歸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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