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夢境-湮滅燈火(水瓶座)~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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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娜一直很清楚,如果聖域的戰士們做出什麼“錯事”犯到神祇手裡,宙斯等神祇多半會打出“公事公辦”的態度,想方設法地懲處他們,而後假惺惺地聲稱、都是那些人類不好,與她無關,他們也不會遷怒於她——

這種找茬方式,著實讓雅典娜心頭淤積了不少怨憤。

小埃阿斯的事,從一開始雅典娜就察覺到了怪異之處。

因此她會去“追殺”小埃阿斯,其實也只是想要敢在別的神祇動手之前,就以自己的方式“懲處”他,這樣就能堵住悠悠眾口。隨後再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遲。

然而,她終究還是沒能來得及。

波塞冬突然冒出來橫插一腳,小埃阿斯就此殞命波濤之間。

一切的真相,就這樣成為謎團,被掩埋隱藏了起來……他也只能像堤丟斯、還有亞齊里斯他們一樣,作為聲名狼藉的〖反英雄〗,進而成為構成歷史的一部分。

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像赫克託耳一樣,名垂青史被後人歌頌稱讚——能夠做到那一點,不也是基於亞齊里斯的自我犧牲。

雅典娜和加尼梅德一同來到尹利昂城的雅典娜神殿後,兩人分頭開始了調查。

最終的結果,就是雅典娜找到了半根金色的羽箭,而神情略微有些古怪——或許該說陰沉的加尼梅德,則找到了一小撮帶著奇異香氣的灰盡。

“小愛神厄洛斯的愛情金箭碎片……”加尼梅德微微蹙眉,看著雅典娜手中那枚已經只剩下半截的愛情金箭碎片。

由火神赫準斯託斯巧手製成的弓身與羽箭,施加了愛與美的女神所持有的“魅惑”魔術,經由小愛神厄洛斯(Eros)所加持的“強制”律令之後,連眾神都無法免疫的、“無敵”的愛情魔箭失——愛情金箭。

雖說是“無敵”,但由於其“強制”的性質,所以是擁有“有效期”這一說的。即是說,對魔力(抵抗魔術與魔法的自我保護能力,不等同於魔力)越高,中招之後自行解除其魔術或魔法的附著時間越短。

簡而言之,就是說擁有著高對魔力的人,在被愛情金箭射中之後,隨著時間的流逝、清醒的速度越快——但就連主神級別的阿波羅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不能倖免,基本也沒什麼人能夠抵抗愛情金箭的力量。

不過,除了對魔力之外,人的意志力也同樣可以抵消部分效果。畢竟本來這就是強制扭轉、無視他人意志的魔術……所以世界之力會修正,這是不可逆的過程。

“不知怎麼回事只剩下碎片,我甚至都感覺不到這上面有神祇的力量,恐怕已經失效了吧。”雅典娜解釋。

“只是這東西……怎麼會留下碎片?我記得與金箭同源的鉛箭會在射中人的瞬間,立刻消融進人的身體裡才對——”雅典娜自己當初就曾承受過三次鉛箭,所以很清楚厄洛斯的神力性質。

那個喜歡惡作劇的男神厄洛斯,最愛看到他人為愛情而苦惱發狂,甚至狂熱地喜愛玩〖給一方金箭,給一方鉛箭,看他人的愛情無法得償所願〗的無聊遊戲——

加尼梅德略加沉吟,而後才開口,“小埃阿斯一定是察覺到了那根金箭,所以才在它徹底消融之前,將之折斷拋開。不然的話這裡不會留下這東西——而如果厄洛斯發現他做了這種事,這裡也不會剩下金箭的殘骸。恐怕正是因為吸收的不完全,所以小埃阿斯才拼盡全力試圖抵抗愛情金箭的力量——而且也有餘地和能力去抵抗。”

“等等?如果說小埃阿斯抵抗了愛情金箭的力量,那他為什麼會對卡珊德拉公主——”雅典娜剛說出口,加尼梅德就默默將他手裡那一小撮灰盡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一股怪怪的味道。”移開臉,雅典娜厭惡地掩住鼻。

旋即收回手,加尼梅德緩緩說道,“會令女性渾身無力,男性則會情/欲大漲的香料,儘管只剩下殘渣,但依然擁有非常強勁的效力。”

“原本效力……呢。”垂下頭,她甚至不敢抬頭看他。

加尼梅德沉默了一下,“……即刻發作。”隨後,他表情似乎有些扭曲似的移開視線。

他知道她在忌憚些什麼,甚至從來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這種東西……宙斯沒少用過,要說讓加尼梅德忘記才比較困難,畢竟這個味道他聞到幾乎都快吐了。

然而,下一秒、雅典娜卻一把抓過加尼梅德的手,把他死死攥在手心裡的香料灰盡給拍打掉了。

“還抓著它做什麼?趕快丟掉!我可不想看你突然獸性大發!”

看著雅典娜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加尼梅德甚至都忘記要避免和她接觸了,就連表情都不由得緩和了幾分。

“…………不燃燒的話是沒有效果的。”他提醒。

所以她根本沒必要那麼擔心他會受影響。而且就算真的受到影響,他也不會碰她一個手指頭。

略微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恢復平常心,加尼梅德向雅典娜解釋了這香料的來源——

那是女神安忒絡絲最喜愛使用的香料。

基本在奧林匹斯的男神也好、女神也好,只要是私生活比較放蕩的那種型別,都用過這東西。不如說完全不知曉這香料存在的,也只有身為三大處女神的雅典娜、阿爾忒弭斯以及赫斯提亞了。

加尼梅德看了雅典娜一眼,抿了抿薄唇沒有多說什麼。

他一直很清楚,比起月與狩獵女神阿爾忒弭斯、以及爐灶女神赫斯提亞,眼前這位女神更加的不通男女情/事,完全意義上是個傻乎乎的小丫頭,即使和他這樣的男性單獨相處,也從來不會有任何危機感。

畢竟就連阿爾忒弭斯都曾有過愛人,還因為愛人奧利溫的死而和同胞兄長阿波羅翻臉。赫斯提亞甚至為了人間的情人而放棄十二主神之位,從此徹底銷聲匿跡。但雅典娜卻至今為止都——

加尼梅德很清楚,造成她這樣的始作俑者,就是對她保護過度的火神赫準斯託斯以及摩羯座佩恩哈特。

……或許該說,正是因為她信任他,所以才總是在單獨相處的時候這樣放鬆警惕。這一點讓加尼梅德十分不悅,甚至有一種焦躁感和惱怒感。

“安忒絡絲我記得確實是……”雅典娜似乎沒察覺到加尼梅德異樣的眼神,只是低頭沉思著。

〖情/欲之神〗-安忒絡絲,正是戰神阿瑞斯與愛神阿芙洛荻忒之女,她生來被賦予的神職,就是控制情/欲,只不過糟糕的一點是,她喜歡利用情/欲殺人。完全可說是和她弟弟厄洛斯一樣糟糕的趣味。

“半根愛情金箭還不足以會讓小埃阿斯失去理智,所以再加上〖情/欲之神〗安忒絡絲的催/情香……真是陰險透頂!”

聽過加尼梅德的推測,雅典娜立時有了一種熱血衝頭的眩暈感。

小埃阿斯奇怪的行為終於得到了解釋,但他也和之前無辜犧牲的人們一樣,永遠都無法被沉冤昭雪。

“你是好樣的……阿-芙-洛-狄-忒!!!!!!!!”雅典娜卡察捏斷了半截金箭碎片,因為憤怒而牙齒咯吱作響,就連手心被金箭的殘骸刺破都沒有注意到。

不如說,她也不會去注意。這東西若沒有神力長時間支撐,就會徹底失去效用,完全變成半截廢物。現在碎片刺破手心也沒有消融進身體,就是一個良好的證據。

加尼梅德默默地凝視雅典娜半響,才開口提醒她手受傷了。

然而怒火中燒的雅典娜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很自然地直接伸出手,要他幫忙處理傷口和包紮。

——這種習慣也是被佩恩哈特給養成的。

而加尼梅德卻沒有任何行動,只是怔怔地注視著傷口、看著血液滴滴答答往下落……

平時她基本上是不會受傷的,就算有傷,不是太嚴重的傷,基本都是摩羯座佩恩哈特幫忙處理的——一般人都會認為男女授受不親的狀況,在這兩人面前完全無效。

因為這兩人根本就沒把對方當異性來看待過哪怕一次。要說可笑也是相當可笑的一件事。在希臘這種民風奔放的地方,男女之間居然會存在完全沒有絲毫慾望的純粹感情,這根本就已經是匪夷所思的天方夜譚了。

有時候,加尼梅德甚至會很羨慕他們之間那種信賴關係。但是他也深切地明白,他自己根本不想要那種關係。

因此,默然半響,加尼梅德終於動了。他僵硬地將隨身攜帶的藥及繃帶拿出來,伸出手……將藥遞到了她面前。

這種拒絕,再看不出來就是傻瓜了。已經明顯到這種地步——

彷佛嘆息般,終於回過神來的雅典娜接過藥及繃帶,低聲問道,“雖然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還是……沒辦法忘記?”

奧林匹斯時期的事也好,堤丟斯的事也好,莉蒂絲的事也好,拉俄墨冬的事也好——眼前這個男人,始終都在用那些無法轉圜的悲劇自我折磨。簡而言之,就是他始終都在用那些罪責自虐。

他移開了視線。怎麼可能忘記。

“還是說,是因為厭惡接觸擁有宙斯血脈的我呢?”

他攥緊了雙拳。怎麼可能厭惡。

即使是剛才她氣急敗壞地抓過他的手,拍掉他手心香料殘渣的時候也好,加尼梅德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

當碰觸到她的一剎那,便無論何時都會意識的……一種禁忌。

不止是忽然碰觸到絕對不能碰觸的人,心裡產生的動搖,還有殘留在手上的細膩餘溫——那是讓他無比憐愛的溫度。

那是過去尚在尹利昂城時、作為第一繼承人的他,絕對不會瞭解到的。

無法控制、情不自禁、但又必須拼盡全力剋制的複雜感情。

明知絕對不能愛上她,也時時都在警告自己。但其實,早在當年身在奧林匹斯之時,他就已經察覺到——

每當他看著她的時候,內心所想的、永遠和自己的一舉一動無法對應。

也曾無法剋制自己地擁抱過她,就是在那一刻,他內心才有了一種彷佛被救贖了一般的心動感覺。

『然而,那種事情,對於我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

每當接觸到他人的溫度時,都會意識到自己的不潔,甚至會產生無法自抑的嫌惡感,那才是他總是因此而嘔吐的緣故。

但是只有她,碰觸到的一瞬間,卻會想要更進一步。

因此——不管是什麼理由都可以,只要能夠構成他〖根本未曾迷戀眼前少女〗的枷鎖,什麼都可以。

即使這個〖無法碰觸他人〗的束縛枷鎖解開了,恐怕他也會尋找另一個新的理由。告訴自己,唯有這位女性不行。

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但在此刻,卻……無可避免地動搖了。

笨拙地處理完傷口,坐在石階旁的雅典娜抬頭看他。

加尼梅德依然是之前的姿勢,臉上的表情似乎有幾分痛苦,這讓雅典娜覺得有些不耐煩。

『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這個人還是這樣!』

“加尼梅德,我命令你——跪下!”對面的少女突然收起笑容,聲音冰冷地命令道。

聽到這樣無理又突兀的命令,加尼梅德怔了半響之後,還是緩緩曲膝半跪在她面前。

雅典娜突然嘆了口氣,像是厭倦了一般,“為什麼你不拒絕——為什麼從來不想著要反抗?你並不是任何人的奴僕或者玩具,你的人生是只屬於你自己的東西!為什麼要讓別人來控制、讓別人來指手畫腳!?不能接受的話,就試著拒絕啊!!”

“…………”他沒有回答。

“那個時候也是一樣,如果你討厭那樣的話,拒絕那個老混蛋不就好了?你的傲氣呢?你的堅持呢?不要告訴我只是那種折辱就能讓你變成這樣!”

面對這種如同指責一般的開解,加尼梅德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但是,一直以來都小心翼翼不去提及那些事的她,果然還是十分在意的。僅僅只是知道這一點,都讓他覺得眼前更加灰暗。

“你不是受我控制的玩具,而是一個獨立存在的人!加尼梅德,你是把我當成另一個宙斯了嗎!我不需要你這種完全服從命令的人偶!!就算是其他聖鬥士,也不會像你這樣!你原本獨立的人格到底丟失到哪裡去了!初次見面時那個會和我針鋒相對的男人去哪兒了!”

“…………不需要、的話,那麼捨棄就好了。就像那時候,不由分說地拉開距離一樣。我沒有異議。”

執拗而又自暴自棄地說著,他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但分明能感覺到他對過去、雅典娜由於山貓座涅莎姬娜接近加尼梅德,而他沒有抗拒,進而雅典娜疏遠了他這件事的在意。

“你說什——”

然而事實證明加尼梅德根本就誤解了。那時候雅典娜之所以疏遠他,並不是因為涅莎姬娜的緣故,而是她自己的心結問題。

“即使被捨棄,我也不會有絲毫怨言。像我這種人離開聖域才——”

“夠了!”雅典娜的聲音突然帶上了一絲顫抖,“你說這種話……是在…………愚弄我嗎?”

“不是愚弄。只是陳述事實。”他甚至沒有抬頭,只怕看到她難過的表情。

之前在看到她因為大埃阿斯還有忒拉蒙的不理解而感到難過,露出悲傷表情的那一瞬間,那種窒息的感覺,他不想要再經歷第二次,那是比針扎,比刀割都還要錐心的痛苦。

“呵……事實……是嗎。”低聲重複了一下,雅典娜勐地站起身,向前邁出一步。

啪!!

空寂的神殿內外,都迴響著這個耳光。

不論是加尼梅德還是雅典娜,在那個瞬間,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臉頰和手心的火辣疼痛感。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傷害……也是同理。

“你還真是個……認真過了頭,以至於誠實起來都沒有限度的人啊。”

雅典娜深吸了一口氣,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因為一個輕鬆的笑容和脫線的回答而變得毫無意義。

——因為,她突然看著臉上現出指印浮腫的他撲哧笑了。

“還是說,你以為這樣激我,我就會說‘你給我滾!我以後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讓你順理成章地逃走?開玩笑,你都已經賣身給聖域和我了!”

“…………”那笑容、那話語,都讓他內心略微有些疼痛。並且,還搞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內心還是覺得溫暖。但他卻依然說出了討人嫌的話。

“我離開對你好,對所有人都好。”

“多少年了,你還是只會這一招。”雅典娜彎下腰,直面半跪在她面前的加尼梅德,伸出手試圖去撫摸他浮腫的臉頰,卻由於他一個閃躲而錯開。

她搖了搖頭,放棄似的直起身,仰起頭看向王宮廢墟的方向,喃喃說道,“當年對待拉俄墨冬是這樣,現在對我也是這樣。那次你還能逃到逃到我身邊——逃到聖域去,現在,你又打算逃到哪裡去?”

雅典娜冷嘲似的笑了,“返回故鄉嗎?這片廢墟已經無法再被稱為‘故鄉’,不如說從拉俄墨冬死去的那一天開始,你就已經沒有‘故鄉’了。既然你現在完全可說無家可歸,又能回到哪裡?至於朋友……除了來安和佩恩之外,我都沒見你和什麼人說過話,要說你能逃到自己的朋友那裡去,先學著和別人打成一片吧。”

加尼梅德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只是,那不是由於被戳中痛處的憤恨,反倒是因為她話語之中的關心和擔憂而感到……無法剋制的喜悅。

只是,他依然固執地不願示弱,“隨便哪裡都可以。我自己一個人也能生活下去,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什麼希臘第一智者,你腦子有病吧!”雅典娜啪地拍了身旁的立柱一下,立刻齜牙咧嘴起來,“好疼疼疼疼!!”

“手上有傷就別隨便對著柱子發火洩憤,它是石頭你又不是。”加尼梅德條件反射地站起身,試圖走到她身邊檢視傷勢。

“敢情我說這麼多都白說了?既然無處可去,留在聖域不就是你唯一的選擇了嗎?”

她真摯的話語,立刻讓加尼梅德的動作凝固了。

“這麼多年來,聖域待你不薄啊,又是給你發薪水,又是讓你拿獎金,每年還有帶薪休假,你摸著良心說、我這個老闆有虐待過你這個下屬嗎?”雅典娜絮絮叨叨地掰著手指挨個算。

明明是苦口婆心的勸說,卻因為她的用詞和態度而顯得各種脫線,加尼梅德一時震驚過度,就連原本僵硬的表情,都由於不可思議而顯得有些鬆動可笑。

“……唉。”雅典娜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隨後走到加尼梅德面前,直勾勾地看著眼神有些遊移的他,“雖然一直覺得‘加尼梅德這傢伙真~是~個大呆瓜啊~’什麼的,但是沒想到你竟然能呆到這種境界。”

“什——”他的眉間抽動了一下,表情卻依然不動如沉寂的湖水一般。

“看來你今年還想領那個‘違抗女神之命金獎’啊。明明你十幾年前就已經拔得頭籌,拿到終身成就獎了不是嗎?”

“…………我倒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領過這麼令人心情愉悅的獎了就是。”他的神情似乎放鬆了一些,揶揄道。

看他依然不吐口,雅典娜憤憤地轉過身,踢了一腳剛才被她狠拍過的立柱,“……你果然是想氣死我對吧,加尼梅德。你存在的目的就是想氣死我嗎!”

“豈敢。”

背對著加尼梅德,雅典娜低聲開口,“雖然你又傻又呆,還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勉強自己逞能、沉悶又無趣,但我真的很喜歡這樣的你。”

“————”加尼梅德瞬間目瞪口呆。但事實上不如說是被嚇呆了。

“不如說,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加尼梅德了,你很可愛喔~”突然轉過身,她的表情像是在算計些什麼一樣,充滿了狡詐奸邪的味道。

可愛!?他聽過任何稱讚自己的讚美,但還從來沒有人用這個詞——

這是晴天霹靂!!加尼梅德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被雷噼中了,炸得他一向冷靜沉著的腦子,就像是灌了沸水一樣開始沸騰。完全無法思考,也無法鎮定下來……

上一秒還是嬉皮笑臉的表情,下一秒她又忽而變得認真起來,“大埃阿斯也好,小埃阿斯也好——我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了,所以,相信我一次吧。我並不是柔弱到了需要犧牲你們,才能活下去的紙娃娃。不如說,如果沒有你們在的話……這種世界,根本不需要。”

“…………就是因為你會說出這種話,所以我才不想相信你。而且,雅典娜,你到底對多少個人說過‘你很可愛,所以我很喜歡你’這種話了?”

“嗯~~我想想啊……”看著加尼梅德越來越黑的臉,她嘿嘿笑了,“————就你一個。”

沒有理會加尼梅德難看的臉色,雅典娜晃了晃食指,“看在我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把跳槽這種事乾脆利落地忘到腦後去吧。”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明白她喋喋不休這麼久,都一直是一個目的,加尼梅德不由得呼出一口氣。

“我當然知道。”雅典娜聳了聳肩,並沒有迴避他疑惑的視線,“不就是我想留下一個我曾經愛過,但始終都沒有愛過我的男人,為我和聖域工作嗎?”

“我曾經愛過,但始終都沒有愛過我的男人”——這句加尼梅德最怕聽到的話,狠狠地刺了他的心一下。

她總是這麼坦率、這麼誠實……明明應該是更加彆扭固執的性格——畢竟她就連在佩恩哈特面前時,都相當的任性執拗——但總是在面對他時,就格外的……誠懇。

加尼梅德很用力地攥緊雙拳再鬆開,拼盡全力控制胸口奔湧的某種情緒,而後才能冷靜理智地開口。

“我不明白——”智者不是只有他一個,能夠穿起水瓶座聖衣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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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然不明白,因為你不懂我。不過,我也差不多。雖然我曾經愛過你,但我也不懂你。”她乾脆利落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坦率誠實,卻讓加尼梅德的竭力剋制幾乎差點就要功虧一簣。

“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把話攤開來說,只是因為我覺得,以你的智商,肯定能猜到我沒說的內容究竟是什麼。”雅典娜深深地嘆出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乎想要把回憶從腦袋裡晃出去,“你沒必要把事情想的太過複雜,你是個很優秀的屬下,作為上司我想留下你繼續為我工作——看、這多簡單。”

“……你真的認為這是簡單的事嗎?從一開始,我就不適合水瓶座聖衣,然而卻是你無視流言蜚語的壓力,讓我越過狄墨法成為水瓶座的聖鬥士直至今日。我離開的話,你也不用繼續揹負這種沉重的壓力——”艱難地吐出內心一直以來想要說出的話,加尼梅德甚至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加尼梅德,我得奉勸你,別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挑了挑眉,雅典娜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嚴肅冷澹,“這麼多年來,你應該也很清楚,為什麼我把聖衣交給你而不是狄墨法。”

手指向他的胸口,雅典娜平靜地說,“那個男人作為戰士,的確有遠超於你的資質,可是在失去所有親人的戰亂之中存活下來之後,他始終不願奪走他人的生命,連死人都不願意傷害——若我強迫他,只會讓他的內心從瀕臨崩潰的臨界點跨過去,徹底變成精神崩毀的瘋子而已。他現在精神能這麼穩定,也都是多虧你接過了水瓶座聖衣。”

聖域不養閒人,這點隨便什麼人都知道。

就連狄墨法在失去穿起水瓶座聖衣的資格之後,也是作為輔左教皇的祭壇座候補而在努力——因為他對聖域有用,所以雅典娜才會允許並非祭壇座適任者的狄墨法,成為祭壇座的白銀聖鬥士繼續留在聖域。

他不需要戰鬥,不需要去殺人,只要輔左教皇進行聖域的日常工作就可以了——尤其是在聖域有那麼個喜歡摸魚偷懶的撒播路教皇的情況下,狄墨法的存在甚至於可說是必需的。

要說現實,的確是很現實,要說殘忍,雅典娜也只會一笑而過接受這種指責。

“過去的事,你已經完全不在意了?”加尼梅德低聲詢問。

過去曾經在奧林匹斯發生的事,他們兩人都不會忘記,雅典娜自己也清楚,回憶裡的自己曾經的確受到過傷害,甚至因此還連累了阿波羅、阿爾忒弭斯和佩恩哈特……

但是自那之後,由於三枚鉛箭的緣故,她能夠冷靜清醒地思考面對這件事,或許還真要託了小愛神厄洛斯的福。

雅典娜看著他,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在空氣中彌散。

“加尼梅德,我希望你能夠記住,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正是因為那時候你自己的選擇,所以現在你根本就沒有傷害我的資格,也不必擔心你的所作所為會傷害到我。”

頓了頓,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神殿裡一波一波散開,顯得無比明澈清晰,“曾經愛過你的心情,就算現在不再有,回憶卻不會忘記。但也僅僅只存在於回憶之中而已。”

她揚起頭,手心指向自己,一字一頓地說,“所以,只要你擁有繼續跟隨我的覺悟,又何必一定要離開?”

現在站在這裡的雅典娜,並不是單純作為一位女性,祈求曾經所愛的人留在她身邊,而是作為整個聖域的領導者,說服優秀有能的屬下繼續為自己效力——

——她是英仙座珀爾修斯一直以來所信奉跟隨的、凌駕於聖域所有希代英雄與勇武戰士之上的王者。

——她是連不敬神明狂妄傲氣的〖狂王〗狄俄墨得斯,都不得不放下仇恨、心甘情願獻上忠誠的王。

就連她都擁有那樣的覺悟,他又何必對她的覺悟產生疑心。

“……我明白了。”加尼梅德躬身曲膝,半跪在她面前恭敬地垂下頭——並非之前被強迫的屈辱無奈,此時則是誠心誠意的折服。

“請允許我繼續作為水瓶座的聖鬥士跟隨您,雅典娜大人。”

人的成長,即是戰勝自己不成熟的過去。然而時至今日,加尼梅德依然被束縛在過去之中。

『即使加尼梅德什麼都不說,他依然是會思念自己的親人的吧。何況當初……為了他弟弟拉俄墨冬的事——』雅典娜當然知道。

明明有那麼多的話想要問出口,然而卻無法問出口。

因為他總是平靜的假面露出了裂縫,可那裂縫後面,卻隱藏著深邃黑暗的……任何人都無法觸控、進入的鴻溝。

她攥緊雙拳,轉過頭移開視線,像是放棄,又像是轉換話題一般,乾澀地開口,“好像我們……只要回到這裡,就都是冬天,而且都會下雪。”

沒錯,不知何時開始——神殿外的天空,降下了純白色的六花,彷佛是要冰凍、抑或融化這片傷痕累累的廢墟。

“…………”加尼梅德只是略微斂目,不再言語。

“……看到這樣的尹利昂城,你不會覺得寂寞嗎?”

這次加尼梅德沒有沉默,但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語氣澹漠地說,“這裡已經沒什麼活物了,以後也沒有再回來的必要。”

這裡只有戰士與女神,別的什麼……都沒有。

沉默了好一會兒,雅典娜低垂下雙眼,“我從來沒問過你,攻打特洛尹這件事……真的好嗎——的。雖然現在問,可能已經遲了……因為特洛尹都已經被毀滅了……”

“即使聖域不參戰,特洛尹也早晚會毀滅。”他閉起雙眼沉靜地答道。儘管這樣,他的聲音卻帶了一絲苦澀,“這個國家——即使是當初我還在的時候,也已經在向著毀滅之途,緩慢卻堅定地前進了。”

從身為國王的父親及身為王后的母親,處理莉蒂絲那件事上,就能夠看出特洛尹的末路——當時的加尼梅德正是因此,才為這個終將沒落的國家而感到痛心、甚至是絕望。

看著加尼梅德如同精美浮凋一般,毫無表情的臉孔,雅典娜率先走出神殿,踏上了返回聖域的路途。

是她一手造成了他親人的死亡,毀掉了他可以迴歸的故鄉。然而儘管如此,他卻不曾憎恨過她一絲一毫……這個男人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然而,在她身後,加尼梅德卻忽而開口了。

“如果當年是我來到這個戰場上,我也會不留情面地奪走曾經的同胞們的生命。也許這樣做很多人會認為我背叛了自己的國家,但相反,我覺得不如說這正是為了特洛尹的未來。”加尼梅德冷靜地回答,“父王在位之時,雖然人民對王室的政權統治懷有疑問,但他們卻全部都被軍隊的力量所鎮壓——拉俄墨冬及普里阿摩斯也是一樣。利用恐懼和謊言來欺騙操縱人民,只不過是一時之計罷了。”

“特洛尹的王室血統早已經蒙上了偏執的血影,這點從劫走海倫的帕裡斯身上,你應該就能感覺得到。儘管後來又出現了如同赫克託耳一般,為特洛尹哪怕奉獻出己身也毫不猶豫的第一繼承人——但也已經遲了,特洛尹的毀滅已經近在眼前。”

停頓了一下,加尼梅德從神殿的方向,將視線移動至尹利昂城內的王宮殘垣,“特洛尹王室的終結,並不意味著特洛尹本身的毀滅,而是特洛尹的新生。海倫及卡珊德拉的孩子們,應該會成為特洛尹人新的希望。我相信,即使特洛尹和尹利昂城將會湮滅在歷史之中,他們也多少能夠在未來,將自己心中的‘特洛尹’引導到正確的方向上。”

忍不住放慢腳步的雅典娜不禁喟嘆,“……不得不說,你還真是個堅強的男人。即使毀滅自己的國家,也要讓從內部腐朽的國家本身獲得新生——擁有這種決心和使命感,即使要成為王者也沒問題吧。不如說,本身就是第一繼承人的你,如果那個時候沒有被擄走——”

“!!”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

“……沒關係。反正那也是事實。”一瞬間,他露出了悲傷的神色,但還是微微閉上雙眼,露出了自我嘲諷的神情,“我不是能成為王者的材料,而且我覺得,曾經無法看清自己內心的我,也並沒有那個資格。”

那時候的加尼梅德,連自己內心最渴求什麼,最想要什麼也不知道,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他的立場讓他無法輕易將自己的想法付諸言語,連坦率直白地表達都做不到,他和自己的同胞們也沒有區別。

可是,儘管如此,時至今日,在已經不能表達的現在,他卻會為自己的不擅表達而心生莫名焦躁。

“……你就那麼懼怕像自己的同胞一般偏離正途嗎?”雅典娜回過頭問。

“什麼是偏離正途呢?”加尼梅德像是無奈,又像是慨嘆般輕聲說道,“人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但是,也只能選擇相信。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誤,相信自己是正確的……其實,究竟何種行為稱得上算是偏離正途,並不是人類的標準所能衡量認定的,自然也不是神祇所能夠為人類衡量認定的。”

停下腳步,最後一次仰望故鄉的天空,加尼梅德輕聲低喃,“也許由我這個想要毀滅自己的故鄉的人說來會顯得十分可笑,但我還是衷心希望——終有一天,這片土地之上,人與人之間再無戰亂紛爭,彼此可以和平共處。”

“我就是為此而建立聖域的,而相信我終會成就那一日的人們,也是因此才聚集到聖域裡的,不是嗎?”

當加尼梅德因為詫異而低下頭,與雅典娜視線相交的時候,他苦惱地發現,即使是再一次明確彼此關係的現在,他也會為了她這樣坦率認真的話語而感到動心。

或者該說,加尼梅德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感謝那一日在尹利昂城內與她的相遇。

“人類並沒有強大到喪失共同的精神信仰也能存活的地步,因為人類本身就是厭惡孤獨的生物。當然,如果是怪人或異類自當別論。”忍不住想起那個過分依賴自己的學生,加尼梅德眼神柔和地看向雅典娜,“也正是因此,無數人都因為將你視為信仰,獲得了肉眼無法窺視的羈絆。”

雅典娜自己卻似乎很勉強似的笑了一下,“羈絆……嗎。這在過去的我看來,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呢。”如果不是佩恩哈特,或許她還是過去那個灰暗陰沉的死樣子。就連她自己都無法置信,灰暗陰沉的自己會被一個自閉男給改變。

加尼梅德點了點頭� �“我能夠明白你的感受。僅僅只是有所依賴,存活於世就已經很幸福了。”如果不是來米安,或許他時至今日都依然沉浸在過去的罪責之中無法自拔,而不是重新體會到了被依賴信任、也去依賴信任他人的美好。

雅典娜驚訝地看著他,“即使是你……也會有想要依賴某人的時候嗎?”

加尼梅德沒有回答,但雅典娜猜也能猜到他的答桉。

像是為了轉移話題,加尼梅德問,“大小埃阿斯的事你準備怎麼處理?”

“什麼怎麼處理,就算我想處理也無法處理。現在這種狀況,只能暫且擱置。畢竟還不到對奧林匹斯出手的時候。”

在某些時候,雅典娜做事會果斷毒辣,從不手下留情,但這並非意味著她就喜歡殺戮和陰謀,這只是她實現自己——或者該說許許多多人理想的不得不做的手段。

然而同樣是宙斯的子女,阿瑞斯繼承了他的多疑與狠辣,卻沒有學到他偶爾的大度與寬容。要知道就連阿芙洛荻忒,都會有偶爾的善舉,珀斐賽斯(阿多尼斯)就是她那偶爾一次善舉,而存活下來的證據。

因此說真心話,雅典娜覺得阿瑞斯戾氣太重。

雅典娜對愛神阿芙洛荻特、以及戰神阿瑞斯的容忍,聖域內部對此有看法的人不少。

認為她這麼做沒錯的,自然當她是溫柔善良、不忍心傷害異母兄弟姐妹。當然,也有對此唱反調的,比如那位“被穿越了”的山貓座涅莎姬娜小姐。

她一直堅稱雅典娜要麼是沒本事,打不過人家,要麼就是在裝聖母。

雅典娜對此反倒覺得可笑,沒覺得被冒犯了。

畢竟這年頭不想濫殺無辜就叫做聖母?一定要搞死異母的兄弟姐妹,才能表現她是何等的果敢幹練睿智英明?那姑娘是不是生前鬥庶女庶子的宅鬥文看多了?古希臘根本不適合她穿越,她還是去搞清穿比較合適。

阿芙洛荻特雖然算不上無辜,但阿瑞斯卻……雅典娜不殺他們也不是因為心慈手軟。原因太多了,她甚至懶得去一一解釋。

可就像狄俄墨得斯所擔心的一樣,雅典娜的“怕麻煩不解釋”毛病,為她自己樹立了不少憎惡輕蔑她的敵人。

回到聖域之後,雅典娜去了摩羯宮。

當看到站在摩羯宮門前、依靠著廊柱等候自己的佩恩哈特時,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虛脫的感覺。

走進摩羯宮後,雅典娜忍不住松了口氣。

與基本日夜燈火通明的水瓶宮相比,向來沒有燈火的摩羯宮,反倒更讓雅典娜覺得放鬆。熟悉的黑暗和氛圍包圍了她,腦中亂糟糟的一片終於逐漸沉澱了下來。

雅典娜有些苦惱地發現,自己根本不像之前和加尼梅德在一起時,表現得那麼瀟灑自然和滿不在乎。

“在特洛尹遺蹟的時候,加尼梅德對我說,想要離開聖域呢。”

佩恩哈特沒說話,只是默然地擦著手中的蘆葦笛。

“但是……我不打算放他走。”

佩恩哈特依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無疑在說——你瘋了。

執意留下一個想要離開聖域的人,身為聖域的領導者,如此帶有個人感情/色彩的偏執,她不是瘋了是什麼?

雅典娜清楚地知道,有些話根本瞞不過佩恩哈特,就算在他面前說謊也沒用,因為她的感情波動和情緒變化,佩恩哈特一清二楚。

因此她選擇了實話實說。儘管佩恩哈特根本就沒有多嘴地問她,為什麼要留下加尼梅德。自然,佩恩哈特根本不明白,為什麼雅典娜要用那麼固執任性的態度說出“不打算放他走”這種話。

他明白聖域需要一個知識淵博、博學多聞的智者,也知道水瓶座的醫術和頭腦在聖域管理中,佔了多麼重要的地位。但既然本人都沒有了想要繼續留下的意願,一向最重視聖鬥士們個人想法的雅典娜,在這種狀況下還執意留下加尼梅德,究竟是為了什麼?

讓他離開不是更簡單更乾脆、更一了百了嗎?並不是沒有人可以取代他的職位和頭腦。一直擔任白銀祭壇座的狄墨法就是個好人選。何況在愛情不再的現在,留下加尼梅德也只是令兩個人都尷尬難受而已。

“我怕他一個人孤單。”雅典娜的聲音很輕,輕到不仔細聽就聽不到的地步,“離開聖域……他還能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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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雅典娜就清楚。智者不是只有他一個。

早年有全知全能的人馬喀戎,後來又有聰慧無雙的奧德修斯,實在不行還有狡黠靈活的薩爾珀冬可以用來湊數,哪怕足智多謀的風於都可以——智者從來不是只有加尼梅德一個。

可是……加尼梅德卻只有一個。

她想要的水瓶座聖鬥士,也只有這一個。

無法讓所有人都接受他也無所謂,至少在聖域,會有人和孤獨的他說說話,這樣就可以了……即使那個能夠讓他接受的、陪他說話的人不是自己——也可以。

所以,當救下來米安之後,她才會想要把他交給加尼梅德撫養培育,而不是像過去一樣,自己親自撫養培育。

看著來米安和加尼梅德日常相處,她真心為此感到高興。那是因為,那個與她一樣、同樣有著第三代神祇血統的金髮少年,做到了她沒有做到、甚至她也根本做不到的事。

來米安用他的純真和純粹,真誠和坦率,讓孤獨執拗的加尼梅德顯得不再那麼孤獨執拗。

互為救贖——這就是那對師徒的關係。

“他已經……無處可去了啊。”

“愚蠢之極。”然而,這樣毫不留情地說著,佩恩哈特卻伸出手,像是理解、安慰她一樣,撫摸輕揉著她的發頂。

“你當我還是小孩子嗎?”雅典娜抗議。

“快去照照鏡子。”依舊說著嫌棄的話,但他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她忍不住在黑暗之中輕笑了起來。

比起加尼梅德,她永遠都不用擔心,眼前這個男人會像他一樣背叛、傷害自己。

互為救贖——其實他們之間,也和加尼梅德與來米安一樣。

那份感情,無關愛情。但比愛情更加持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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