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夢境-冰霜凍雪(巨蟹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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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真由轉學了。

其他那些和遠山真由一起去找紗羅麻煩,但很快就離開的女孩子們,也都以各種理由躲避著紗羅。現在看到她,也像是見了鬼一樣驚慌失措,或者乾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裝作沒看見。

紗羅回到學校後,非常奇妙的、班裡的同學都在同情憐憫她,並沒有排斥她。反而問她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之類的,都過來安慰她。所以說――人們果然還是會同情憐憫受害者的,哪怕她看上去一點都不無辜、也沒有刻意做出無辜的表情,

“a班和c班都在謠傳,說衛宮同學在外面的援助交際俱樂部打工,是真的嗎?”圍在紗羅身邊的女生好奇地問,而後有些擔心地看了看紗羅還包著紗布的臉。

紗羅沒什麼精神地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我有在打工是事實,不過我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去做過援助交際。再者說,你們覺得像我這種發育不良的身材,正常男人會感興趣嗎?”

“不會。”吉羅立刻毫不遲疑地回答。

紗羅立刻狠狠瞪向說了實話、且面無表情的吉羅曉彥,“喂~!這麼乾脆地肯定,就算是事實也很令人受傷啊!”

吉羅平靜淡然且一針見血地說,“反正是事實。”

“就算小紗妹妹再怎麼發育不良,我也會一直對你抱持著濃厚的興趣哦~?”瀨名立刻湊過來。

紗羅翻了個白眼,即刻回答道,“不、請你快點喪失興趣比較好。你以為這次是因為誰的緣故,我才碰上這種倒黴事的?”

“咦?是因為我的緣故嗎?真令人高興啊~~~”瀨名剛拖著長腔說到這裡,就被吉羅打斷了。

“我覺得遠山同學才比較倒黴吧。竟然會去找麻煩的麻煩……她的理智還裝在腦殼裡嗎。”吉羅冷哼了一聲。

“北條同學,我可沒有說謊。的確是遠山同學拿著美工刀,刺傷了我的。”只不過,她說出了部分真實,舍卻了部分真實而已。

吉羅似乎很頭痛似的撐住額頭,咬牙平靜答道,“都說了我是吉羅,給我把名字記住!”

“哈哈~衛宮同學一直這樣,我以為曉彥君已經適應了呢。這樣不是很可愛嘛?而且曉彥君自己還不是老記不住別人的長相,沒資格指責衛宮同學吧?”從他們班門外探進頭來,穿著高中部制服的女孩子噗地笑出了聲。

見到紗羅等人都莫名其妙地盯著自己,褐色長髮尾端略卷,看上去非常時尚的女孩子很活潑地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臉,“順便一說,我是高中部的衛藤滿,和曉彥君――也就是你們班的班長吉羅曉彥――的姐姐是親友。我可不是胃疼慢哦?”

“…………”聽到這個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話,吉羅的表情就像噎住了一樣難看,半天才扭過頭,“有什麼事嗎?”

“我沒有事來找你,我是來看傳聞中的女主角的。”衛藤滿揮了揮手,看向紗羅,“至於遠山同學的事……就和衛宮同學說的一樣,我也是這麼聽說的。似乎遠山同學的確也是這麼說的――”

“…………”紗羅沉默了一會兒。“她承認了嗎?”

“誒?嗯,很快就承認了哦。雖然承認錯誤,表示會承擔責任之後,她還試圖辯解,說是衛宮同學逼她刺的――但誰會相信她說的話啊。衛宮同學腦子又沒有問題,做這種事不是神經病嗎?大家都知道她那是在狡辯啦!”

“……說的……也是。”紗羅那一瞬間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像是哭泣一樣慘淡。

遠山真由沒有選擇任何一條道路。她選擇了實事求是實話實說,卻沒有任何人相信的道路。

――更加痛苦孤獨的道路。

因為她刺傷了人是事實,並不會因為那是她在慌亂之下所為,就卑劣地自己為自己開脫責任。

[這樣的人,不是笨蛋嘛。]紗羅在內心喃喃自語。

遠山真由其人,其實與其說是為了天宮瀨名和間桐慎二來威脅紗羅的,不如說是因為憧憬著成為他人眼中、心目中最特別的明星主角,所以扭曲了的孩子,並不是什麼壞人。

裡紗羅若有所思地說,[看來她的家庭,真的把她教育得很好啊。雖然任性亂來又喜歡大放厥詞,但關鍵時刻卻格外誠實呢。哪怕被當成瘋子也要說實話,甚至還會主動承擔責任……真是奇葩。]

[……所以我才最討厭這樣的人了。更討厭我自己。]

面對紗羅那喃喃自語一般的話語,裡紗羅沒有回應。

下午放學後,紗羅讓綾香先走,因為她心情很差,那種時候都比較喜歡一個人安靜地待著。正當她一邊發呆,一邊慢吞吞地收拾東西時,有個不請自來的傢伙,敲了敲他們班的門,而後走了進來。

――是今天上午跑來他們班,說要看“傳聞中女主角”的衛藤滿。

衛藤滿相當自來熟,完全無視了紗羅班裡其他還在值日的學生,坐在了紗羅身邊。

“衛宮同學,你好。”

“……哦。你好。”紗羅含糊其辭地點頭。

衛藤滿頓了頓,“衛宮同學沒有在做援助交際這點,我和曉彥君都非常清楚。所以曉彥君才會維護你。”

“不好意思――學姐……我和你很熟嗎?”紗羅皺了皺眉,相當無禮地質問。

然而衛藤滿卻笑了起來,“果然,衛宮同學就和曉彥君所說的一樣,對於沒必要結識的人,哪怕見面次數再多,也不會有印象呢。――和他一樣。只不過你是記不住別人的名字,而曉彥君是記不住別人的長相。”

“…………”

“衛宮同學經常去打工的那家琴行,是我家的產業哦。而且我和曉彥君也經常去那裡……雖然我是陪著曉彥君,去聽你拉琴的。”

“你幹嗎告訴我這種事?”紗羅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任是誰被當做動物園裡的猴子來圍觀,都不會覺得高興吧。而且從來到冬木市之後,她就總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難不成就是他們倆嗎。

結果,衛藤滿竟然打量了紗羅半響,眼神中飽含著的神色,如同探究和掂量她是否值得信賴一般……最後衛藤滿點了點頭,彷彿決定要告訴紗羅什麼一般,開始了講述――

故事的內容很簡單。

在一個著名的音樂世家中,有一對年齡相差五歲的姐弟。為了繼承家業,姐姐開始學習小提琴,而為了能夠追上姐姐的腳步,和姐姐在一起的時間更長,弟弟也開始和姐姐一起學習拉奏小提琴。

然而很不幸的是,儘管姐姐學習小提琴的時間比較早,比較長,但她卻不具備學習這門樂器的天賦和才能。隨著年齡的增長,姐姐那份平庸和普通,愈發將過去他們這個家族慣有的“音樂天才”光環掩蓋下去。

相反,弟弟卻像是搶奪走了姐姐的“天才”光環一般,在音樂和小提琴上,顯露出了卓越的天賦和才能。

衛藤滿記得很清楚,吉羅圓葉在病中,對自己傾訴時的神情――一邊顫抖一邊說話的她,表情中浮現出強烈的痛苦和煩惱。

和曉彥相比,我拉奏的曲子總覺得缺失了一大部分東西,不管我怎麼嘔心瀝血地努力,也無法拉出和他同樣的感覺……

對於立志成為藝術家的人來說,大家都很怯懦。不僅缺乏自信,容易動搖,還需要他人的關懷、諒解和支援。

和真正的“天才”――和曉彥相比,我只不過是個贗品罷了……我一次也沒超越過他,不管是人生還是音樂,我都徹底輸了。

一邊被人稱讚很有才華,一邊不斷地碰壁……迷茫著、難過著、痛苦著、彷徨著,漸漸變得不知所措――然後因為無法放棄,開始讓心靈變得扭曲。

不斷地聽著他的錄音,然後努力地模仿……也無法達到同樣的高度,越是努力越是絕望,越是絕望越是努力,直到我自己再也負荷不了這樣的心情……

吉羅曉彥一直很憧憬自己的姐姐吉羅圓葉。他努力地、拼命地練習,想要和猶如耀眼的鑽石一般、熠熠生輝的“天才”姐姐站在同一舞臺之上。

他從來不知道,並不是自己在追逐姐姐的腳步,而是圓葉在追逐著他的腳步。直到圓葉最後超過努力的界限,身體也隨著精神一起徹底毀壞崩潰。

被撕碎的樂譜如同被風吹散的白色花瓣,飛舞在兩人無比清晰的視線之中,而後,衛藤滿感覺到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他人的想法。

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圓葉一定,在內心如此自語著吧。

雖然圓葉沒有哭,但是比平常還要安靜,低垂睫毛的疏影、落在淺淡的金棕色瞳孔中,即使圓葉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她依然能察覺到圓葉那悲傷得無法言喻的感情。

在死前,吉羅圓葉對同為音樂世家的好友――衛藤滿說了這樣的話。

如果我不在他身邊,他一定會失去自信和自我……

曉彥就拜託你了……請代替我、幫我照顧那孩子――

聽到這裡,紗羅立刻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衛藤滿的講述,“沒什麼人能代替死去的人。”

死者是無法被代替的。死者是無法被超越的。這一點,司徒霧華――衛宮紗羅再明白不過了。

“的確如此。所以我沒能做到圓葉託付給我的事。還害得曉彥君愈發憎恨起音樂……”

“不對吧。”紗羅沒什麼感情地淡淡說道。

“哪裡不對嗎?”衛藤滿一怔。

“你說那家夥憎恨音樂……我覺得不對。”紗羅嗤笑了一聲,但那聲頗具諷刺意味的冷笑,反倒看上去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樣。

“其實是因為他很喜歡音樂,喜歡到了比自己的姐姐還要喜歡,所以由於自己在音樂上的才能,逼得努力過頭的姐姐去世之後,就再也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只好用放棄最喜歡的音樂,來懲罰自己,讓自己一直活在無法遺忘的痛苦之中,不是嗎。”

吉羅曉彥無法寬恕的,從來都不是音樂,而是他自己。他不是被小提琴束縛住了,而是被死者束縛住了。

“…………”衛藤滿沉默了。

“那家夥最憎恨的,根本不是音樂,而是他自己。”

所以和她一樣,無法忘記過去。也不想忘記。儘管拼了命的想要忘記……依然不能忘記。恐怕這才是吉羅曉彥會跑去琴行,像是著魔了一樣看她拉琴的緣故。

學習藝術的人都非常敏感,因此吉羅曉彥也許是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至於他為什麼會拒絕繼續在星奏唸書,反而跑來冬木市的穗群原學園……可能是因為在那裡,會令他回想起吉羅圓葉,令他愈發痛苦吧。紗羅只能猜測到這種地步而已。

衛藤滿苦笑了一下,“……也許……真的是這樣也說不一定。因為,曉彥君看著你拉琴的時候,會露出非常羨慕和懷念的愧疚神情。”

紗羅一點沒有同情憐憫心地回答,“那又怎麼樣。我可不是在代替他拉琴,也不是在代替他姐姐拉琴。”

衛藤滿只是搖頭苦笑,而後說明了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對紗羅說這番話的理由――她馬上要出國去留學了。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陪伴在吉羅身邊。要知道吉羅轉學來到穗群原時,她為了達成與逝去好友的約定,也一同轉學了過來。但是畢竟她也要為自己的家族做考慮……不可能為了一個約定而犧牲家人對自己的期望。

人活著,總是有很多無可奈何的。

而後衛藤滿誠懇地彎下腰,懇求道,“希望你以後能繼續去我們家琴行,即使曉彥君放棄了音樂,但只要看著與自己非常相似的你,也許也會得到安慰吧。”

“我拒絕。”紗羅/乾脆利落地拒絕了,“那家夥即使自己一個人,將來也一樣要走下去。沒有什麼人,能陪著另一個人永遠在一起,一直走到最後。你做不到的事,不會想要指望我做到吧。”

衛藤滿怔了一下,呆呆地看了她半響,又好像在看著別的什麼人一樣,最後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緩緩地點了頭,“抱歉……我……好像太過自私了呢。明明你也擁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衛藤滿沒有多做糾纏,反而愧疚地表示了歉意,之後就離開了。

紗羅等到班裡的人都走光,拖著書包坐在窗戶邊,看著下面在運動場上奔跑,參與放學後社團的學生們。這裡離網球場也比較近,幾乎不用刻意去尋找,她就看到了高年級的學長加地蒼也。

似乎意識到了有人在注視自己,加地抬起頭,向紗羅招了招手,結果就漏了一球,被對面的前輩給斥責了。紗羅看到他摸著頭歉意地微笑著,向對方彎下腰道歉的樣子就樂了。

雖然在冬木市發生的不全是好事,遇到的不全是好人,但還是發生的好事比較多,認識的好人比較多。

然而……

紗羅收回下意識地舉起的手,將表面肌膚陣陣刺痛的手,縮回了背後。

只是因為一時興起,就毀掉了一個人的人生――明明知道遠山真由是無辜的,卻依然沒有為遠山真由解釋和辯白。哪怕她的雙親和兄長都跑來家門前,下跪懇求她能夠為遠山承擔起責任。

[這樣的我……也能做那個什麼守護愛與和平的女神雅典娜?]

[……史昂大人,還有阿釋密達、艾俄洛斯――你們都看走眼了吧……]

如果他們能快點放棄就好了。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死了。

紗羅從來不覺得,自己有義務去幫助請求幫助的人。

因為在司徒霧華過去的人生中,有一個道理太過深刻。

她不該做一個聽話懂事、努力向上的好孩子的。

好孩子即使哭泣,也得不到安慰。就算被人欺負、被人推倒在地,也只能自己爬起來。好孩子幫助別人天經地義,假如稍有疏忽無視了他人的呼救,沒有對他人施以援手,那麼立刻就會被刻薄狠毒的責罵,刺入耳膜鞭笞在身。

紗羅猛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上小學四年級時的一個夏天。

她被班裡看不慣“好孩子”的女生們,推倒滾落在凹陷型的操場裡,腳踝骨折、裸/露在外的皮膚全被擦破――她抱著自己疼痛的雙腿,看著往外流血的傷口,低聲哀哀抽泣著,卻只換來欺負她的女生們,滿意的哈哈大笑聲和惡意的嘲諷辱罵聲。

面對她祈求般的視線求助,周圍看到她被欺負的同學們,全部都把她當做了空氣,再不然就投來好奇的目光,隨後事不關己地漠然走開。

從那時候開始,她的世界就已經徹底崩潰了……

那個時候,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沒有一個人過來安慰她。

即使叫著爸爸、媽媽、哥哥也好,他們誰都沒有來幫助自己。誰也沒有來,只能依靠自己。

童話裡拯救公主的王子和騎士,永遠都不會出現,何況她也從來不是什麼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公主。

如果自己不保護自己的話,沒有人能夠保護自己。

好孩子嗎?好孩子的稱號拯救不了兄長、拯救不了家庭、拯救不了好友,拯救不了喜歡的人。即使用自己作為代價,犧牲自己的性命、犧牲自己的未來,也拯救不了任何人。

她還能拯救什麼?拯救誰?自己嗎?

所以好孩子的她死了,死在了現實令人窒息的陰暗之中。

頭向後仰,微風徐徐吹拂著髮絲,弄得鼻子癢癢的。紗羅伸出手,剛要伸個懶腰,就被人猛地從背後一把抱住了。

紗羅一臉驚嚇地回過頭,卻看到了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柔軟纖細的金色髮絲,明亮清澈的蒼藍色雙瞳――還有那張完全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美麗臉龐。

“!?由伊!?”

“…………”

有那麼一瞬間,紗羅以為自己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難得一見的憤怒和惱恨。然而下一秒,由伊的表情又是她所熟悉的明媚笑容了。

“你怎麼進來的!?”學校裡一般如果是校外無關人員,即使是學生的親屬,也不能隨便跑進學校裡來的。而且過去由伊和法伊也沒有特地跑來找過她……

“就這麼進來了啊~”pikapika~由伊的笑容格外明媚閃亮。

紗羅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不不怎麼考慮你都不可能進來的我一定是幻覺了……”

“噗~哈哈~不要逃避現實啊,我現在人就站在這裡。”由伊按住她的肩膀,強迫遄帕騁瓶酉叩納綽蘅聰蜃約骸

“你這樣偷偷跑進學校裡來,被生活指導老師發現的話,我又會被請去罰站了。”

由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什麼“又”啊……難不成你經常被請去罰站嗎?

“吶,紗羅。”由伊握緊她的手,隨後抬起頭。

“啊?”

“雖然你說沒辦法回應我的心意……但是,我稍微有所期待一點也不是不可以吧?”他露出了那種坦蕩直率而又真誠毫無掩飾的笑容。

不知為什麼,紗羅唰地紅了臉,“隨便你!就算你期待也……我也……”

“那我就當做你答應了哦?”

紗羅突然一陣脫力,“……就算我拒絕,你也不會聽吧……”

“嗯。”由伊用力地點頭,一副格外有幹勁的樣子,“因為我會再接再礪鍥而不捨,直到你答應為止。”

“手拿開。>/////<”

“哎?”

“手!你老抓著我的手,我沒辦法拿書包了混蛋!=/////=+快點把手拿開!”

由伊瞥了兩個人握著的手一眼,似乎有些苦惱地聳了聳肩,“可是――我能做到的事,只有這樣握著你的手而已。”

這回紗羅直接把自己的手強行抽回來了,而且語氣也有點冷淡,“……你用不著刻意對我這麼溫柔,由伊。”

即使是為了法伊,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吧。只是因為法伊喜歡她,所以他就喜歡什麼的――只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他的表情似乎有哪裡看上去很悲傷,“…………我才不是溫柔,只是軟弱而已。”因為,他既無法使用治癒和恢復系的魔法幫助她,也無法用攻擊系的魔法去傷害弄傷她的人。

法伊好歹還能用治癒和恢復系魔法,為她治癒創傷。也會表面上很任性、很不成熟似的,說要去幫她報復傷害她的人。

而他……什麼也做不到。甚至連那種話,都無法說出口。因為他無法做到。因為他不想傷害任何人。

即使知道人只要活著,就無法不傷害任何人也罷。但因為過去曾與被雙生子的詛咒而害死的人的屍體們共處許久的回憶,導致他至今為止都對“傷害他人”這件事有極重的心理陰影。所以他甚至連用話語,威懾哄騙善良的好人也做不到。

幼年時代從談論自己和弟弟法伊的人們口中,他不止一次聽到了諸如“怪物”和“死神”之類的惡毒詛咒。畢竟他們倆連自己的父母都害死了。

時至今日,他都不認為……自己已經堅強到了、能夠忘記過去的地步。所以,即使被說溫柔,也只是像這樣不上不下、半罈子水晃盪的半吊子。

“不,很溫柔。正是因為溫柔,所以你才會看上去顯得軟弱。”一邊拎起書包,紗羅一邊毫不客氣地回答。

“你的性格真的很糟糕。”哪有人會這樣直白地肯定對方的軟弱的。但是,他就是喜歡她有時候意外坦率的這一點。

紗羅“嗯”地點了點頭,非常誠懇地接受了對方的批評,“我也這麼想,而且經常被人這麼說呢。”

兩個人對視半響,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終於笑了呢。”

“是嗎?”

“嗯,我希望能看到你笑著的樣子。因為微笑是一種魔法哦――能讓人變得幸福的魔法。”

紗羅彆扭地轉過頭,“反正也不是為了你才笑的。”

“那也沒關係。我說過的,即使不是對著我笑,不是為我而笑也沒關係。”

面對由伊真誠的話語,紗羅反而皺起了眉,“我沒為你們做任何事,你們到底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真的什麼也沒做嗎?”

“沒、沒做!”

“呵呵~立刻就暴露了呢。雖然這點也很可愛~”由伊眨了眨眼,“打工也不讓我們做,自己卻努力到這種地步,你是個好孩子呢。所以不能放著不管。”

“……我才不是好孩子。我也不想做好孩子!”

被由伊那句稱讚一下刺中紅心,紗羅咬著下唇,不顧身後慌張的道歉和呼喊,一個人快步走出了教室。

然而,剛走到走廊上,她就看到了一個討厭鬼――

“咦?小紗妹妹,你還沒回家啊?”天宮瀨名搔了搔臉,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先不說那個,有關之前遠山同學那件事,沒想到小紗妹妹竟然為了我而被刺傷,真令人感動~”

“……去死。”紗羅磨著牙,一腳踢向瀨名的屁股,凶神惡煞地叉腰將他趕走,“快給我滾到我看不到的世界盡頭去!!”

“真是不可思議……”由伊悄無聲息地站到紗羅身邊,不知為什麼瀨名卻好像沒有意識到他存在似的。由伊一邊用手指支著下巴,一邊笑意盎然地看著瀨名嘻嘻哈哈笑著遠去的身影。

“你指什麼?”紗羅滿臉莫名。

“呵呵~原來真的有人不靠酒精,就能夠興奮到這種地步。真是令人佩服。紗羅不這麼覺得嗎?”

“…………”雖然由伊的笑容一點都沒有走樣,但是她就是能從這傢伙的話語中,感受到寒氣和寒流四溢飄散的氛圍。簡直就像是到了北國的寒冬一樣冷颼颼的。

而最恐怖的就是、她完全沒從由伊的笑容中,感覺到絲毫惡意和嘲諷的譏笑意味。那明媚燦爛的笑容,簡直就像是晴朗無雲的青空中,那只金燦燦的大燒餅一樣絢麗閃耀,幾乎快要晃瞎某人的鈦合金狗眼了。

……某種意義上,毫無惡意的由伊,比隱藏惡意的天宮瀨名更可怕。當然,是就閃亮度來說。

“這種狀態就是俗稱的――嗯~~打了雞血?還是嗑藥過度?”

“別問我……能理解他的人,恐怕只有和他一個層次的傢伙。”

“說的也是。這大概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沒酒喝涼水’的心理層次吧?呵呵呵~”

“…………”聽到由伊歪著頭眯眯地說出那種話,紗羅頗有點小腿肚子抽筋,大腿肚子迷糊,想笑又拼命憋著的絕對內傷。

◇◇◇◇◇◇◇◇◇◇◇◇◇◇◇◇◇◇◇◇◇◇◇◇◇◇◇◇◇◇◇◇◇◇◇◇◇

紗羅現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吞掉一頭牛一樣兇惡。而她的義兄衛宮士郎,正一副苦瓜臉站在她身後,一副欲訴還休怕被k的苦逼表情。

站在紗羅和士郎面前的,除了間桐慎二之外,還有他那群女性支持者。

至於由伊,似乎因為他用了什麼遮蔽魔法,所以其他人都看不到他。於是他左轉右轉,來回轉圈看戲,玩得不亦樂乎。

順便一說,他們這群人所處的地點在弓道場前,為什麼雙方會形成對峙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士郎明明已經退出了弓道部,慎二卻依然對士郎指手畫腳,甚至要士郎代替自己打掃弓道部的道場。那明明是藤村大河――藤姐要慎二去打掃的才對!

最氣人的就是士郎那個笨蛋,竟然一臉微笑若無其事地接受了慎二頤氣指使的委派。而紗羅剛好撞上了慎二一副大爺態度,命令士郎把道場擦乾淨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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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娘娘似乎很擅長、外加喜歡役深情系的角色……]紗羅不由得做深沉狀摸下巴,眼神則鄙視似的冷冷睨視慎二,氣得對方在那裡吱哇亂叫。

不論是奧璐菲還是戰國無雙裡的淺井長政,全都是深情不悔到可以去做言情小說男主角的傢伙。再加上雅柏菲卡和towa作對比,慎二那種貨色,除了聲音之外,完全可說是一無所長。

雖然雙方對峙半響,都沒有發生什麼暴力相向的慘劇,但那也是因為紗羅今天心情太差,根本沒動力去毆打慎二。在勸解士郎無效之後,紗羅只好留下來幫士郎一起打掃道場,但是在慎二得意地要走人時,紗羅卻慢悠悠地拖著陰森森的長腔威脅了他。

“間桐學長,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到家之前,都要小心自己的腳下。即使回到家,也不要忘記……關上窗戶。不然夜裡風大,小心被風――割?斷?喉?嚨。”

慎二的表情明顯變得更加慌亂了。但他卻在強作鎮定。儘管臉上出現了懼色,卻硬梗著脖子一句示弱的話都不說,並一邊留意著紗羅的神情,一邊下意識地腳底抹油,開始往後方挪動。

“不……不需要你提醒,我也知道該怎麼做!少對我指手畫腳!”

“指手畫腳?不不~怎麼說呢――”紗羅雙眼緊盯著慎二的雙腳,看他在地上劃出zigzag的z字形動感舞步,“最近……深夜出沒的連環殺人者,據說相當兇殘呢。最喜歡獵殺有著海帶頭的蠻橫混賬小鬼不說,還喜歡剖開對方的胸口,把手伸進去捏碎攪爛內臟,然後直接從傷口處,吸飲黏糊糊、爛糟糟的內臟醬汁。哎呀呀,真是兇殘,連我聽到都會怕得發抖呢~”

……雖然嘴上說著怕到發抖,紗羅卻一副“那種貨色來一隻宰一隻來兩隻宰一雙”的鄙夷蔑視神情。

“嘔……!”這回不止是慎二,就連慎二身邊的女孩子們,也慘白著臉,甚至還出現了被紗羅噁心得跑開去吐的倒黴鬼。

“總、總之!衛宮!道場你給我打掃乾淨!”慎二丟下這樣一句話,慌慌張張地落跑了。只不過,他臨落跑之前,還是把那個經典的逃生漂移舞步給做足了全套。

“其實我覺得間桐學長應該轉部。弓道部不適合你這種閒得蛋疼的爛人――”紗羅笑眯眯地向逐漸遠去的慎二喊,“老年人交際舞應該挺適合你的!”

間桐慎二腳下的步伐踉蹌了一下,隨後回過頭恨恨地剜了她一眼。

“…………紗羅。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麼糟糕的血腥暴力限制級電影…………”

紗羅回過頭才發現,士郎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鐵青著臉用手按住胃――該說他已經適應了很多嗎?不然現在他早就已經吐得只能吐膽水了。

紗羅剛準備開口,一個嚴肅沉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衛宮,你又在幫間桐打掃道場了嗎?就算再怎麼老好人,這種事也該適可而止了吧?你那樣只會令他越發無法無天而已!偶爾也該學著拒絕一下他人任性無理的要求啊!”

穿著深藍色弓道服的褐發青年,看上去十分威嚴帥氣,硬朗明快的臉龐線條,以及那份恰到好處的坦率硬氣和豪爽義氣,與現代的男孩子形成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令人忍不住就覺得他值得信賴、值得依靠。

這是紗羅難得能記住名字的人。

桐島一星(kirishima isei)。

性格認真,總是嚴肅地板著臉,看上去有點冷淡,讓人難以接近的樣子。但其實是個好人,也幫助過被慎二為難計程車郎很多次。據說他的家族曾經是士族,家風嚴謹的同時也非常有錢,因此這位大氣的學長頗有武士風範。

一星在學校的風評非常不錯,但他幫助人與沒有底線計程車郎不同,起碼不會變成讓家人和朋友為難的濫好人。所以紗羅有時候看著這兩人,忍不住就會作對比,而後對士郎恨鐵不成鋼到徹底無可奈何。

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人家桐島一星家裡也有兩個弟弟,但至少沒讓兩個弟弟操心到什麼時候都要跳出來幫他出頭吧!這一點紗羅鄙視士郎到死!

如果說加地蒼也是穗群原的王子殿下,那麼這位弓道部的部長――士郎的學長兼弓道前輩,就是穗群原的武士大人了。高年級的人氣top前三當中,首位是加地蒼也,第二位就是這位桐島一星。

不過,就算他是全宇宙人氣top前三,也不妨礙紗羅噴他吐槽他的興致。

紗羅倒豎眉毛,冷笑著慢條斯理說道,“我說,桐島學長。明明知道間桐學長的狀況,卻不自己解決,反而對士郎說要士郎去解決,明明士郎已經不是弓道部的人了!為什麼士郎要幫你們做這種事,解決間桐學長在弓道部為所欲為的麻煩事啊!別因為士郎是老好人就欺負他,不然小心我幹掉你!”

“紗羅!”士郎急忙將她擋在身後,而後向皺起眉的桐島一星彎下了腰,“非常對不起,桐島學長,紗羅她只是擔心我――”

紗羅立刻踹了他小腿一腳表示抗議,“我才沒擔心你!只是不想看到冠上衛宮姓氏的人被看不起、被欺負而已!”

看著兄妹兩人吵架,一星明顯有些愕然,但隨即卻抿了抿唇,愧疚似的垂下頭,彎腰向士郎和紗羅弓下腰,誠懇地說了一聲抱歉。

他其實也是好心好意,並沒有責備士郎,或者要士郎幫弓道部,解決慎二那個大麻煩的打算。只不過剛巧路過,所以才提醒士郎一聲而已。畢竟再過不了多久,一星也要畢業了。而畢業之後,弓道部他想管也管不了,那時候就算慎二鬧得再兇,他也沒有資格去管。

因此一星才在考慮,到時候是否要讓部內那位作風強悍的女將――美綴綾子來做弓道部部長。但就算美綴做了部長,假如士郎的態度還是不改變的話,那麼被縱容的慎二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照舊會給別人添麻煩。

雙方解除了誤會之後,一星二話沒說,主動將打掃弓道場的事承擔下來,並且強硬地將反對計程車郎給攆走了――當然紗羅對此簡直是舉四肢贊成。

看著士郎耷拉著腦袋向校門走去的樣子,紗羅心情一片大好,回過頭衝正準備返回弓道場的一星喊道,“桐島學長,你果然是個大好人!”

反正好人卡不要錢,要多少她可以砸給一星多少。只要他幫士郎解決掉所有麻煩的、不屬於他的工作!她能砸一打給他!最重要的一點,好人卡不需要她花錢!

“……咳,好、好人嗎……謝謝你。衛宮同學。”一星愣了一下,隨後苦笑著摸了摸頭,臉微微有些紅,就連客氣的回禮話語,也有些磕磕巴巴。

紗羅恍然大悟地錘了一下手心。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傢伙在穗群原學園,人氣那麼高的緣故了,不止是因為他長得帥,性格好,學習棒,講義氣――還因為這傢伙是個很容易被鬧個大臉紅的害羞帝啊!

只可惜,她沒看到一直被晾在一邊的由伊,那副若有所思的微妙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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