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生死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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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斷更十年的小說復更三章, 不僅僅預知了一截即將被發現的斷手,更描述了他們息息相關的生活。

詹臺和方嵐,早在廈門體育場探查田友良和張大川失蹤的案件之時, 就不經意中觸碰到了一個驚天的迷局。

親人無辜受害, 無能為力的家屬心意難平,被有心人利用做了煉製水屍魂的劊子手。

罪惡滔天的壞人被人皮屍蠟層層包裹,最終煉製成水屍魂, 行走在人世間。

直到, 屍魂連接成網,憑空製造幻像。

“之前的一切推測都只是猜想, 而我真正的確定,是在見到了被於明附身控制的張燕之後。”詹臺說。

於明的屍魂附身在張燕身上,她的記憶和行動都出現了偏差,漸漸不再能夠自我控制。

過去和未來, 屍魂和本體,像是一個身體裡面住著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彼此博弈。於明能夠控制附身的手臂,偶爾也能借由屍魂的蔓延侵襲張燕的神智。

詹臺看到屍魂於明如同一條斷尾的巨蟒,血淋淋趴伏在張燕的手臂上,心頭不知為何,突然間被觸動了一下。

一個本體, 兩個相悖的靈魂,可以解釋一個神智不清舉止矛盾的人。

而他面前,一直站著一個滿身秘密和矛盾的女孩子。

“從北京去太原的火車上, 你曾經說過一句話。”方嵐恍惚,耳語一般輕聲說,“你說,這世間最強大的法器,是求不得的情和看不透的心。”

“你那個時候,就已經將一切都想清楚了…”她聲音很輕,語氣卻很肯定。

詹臺默然片刻,才開口:“我只是猜到,你極有可能被魂網附身,才會有這樣前後矛盾的記憶和混亂不堪的舉止。”

魂網附身,本來絕不是一件容易察覺的事。水屍魂煉製於水,魂魄編織成網,仿若透明的蛛絲。入體之後,附身於魂魄之上,無色無味無毒無害,記憶模糊,行動不由自主。可是從外觀上看來,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公雞血黑犬牙,黃紙符銀杏水,引魂鈴金剛杵,無論何種法器試探,都只能觸碰到最普通的凡人肉體,觸碰不到魂魄深處,自然也無法發覺被魂網附身的事實。

除非…以白骨梨壎來探魂。

白骨梨壎與平常法器不同,以聲勾魂,無形中致幻,不需要借靠肉體便可直擊入心。

也是在這之後,詹臺將榆木小葫蘆送給了她掛在頸間,從此之後白骨梨壎如何再吹響致幻,

都難以再影響到她半分。

如果方嵐沒有遇到他,如果他不是陰山十方的後人,如果他不夠心細如髮,能夠體會到她記憶中矛盾的種種蛛絲馬跡,推測出她被魂網附身,那麼恐怕方嵐窮其一生,都不會知曉自己被魂網附身的事實。

“就像我們最開始曾經懷疑過的那樣,姐姐遇害的時候,於明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男生,卻是如何在短短數年時間之間掌握召喚冥王船的絕頂神技?嶗山秘術圓光借月失傳將近百年時間,沈姐多年來受僱於緬甸軍閥,行走江湖搜刮法器巨財,哪裡來的時間修煉如此失傳的秘術?”

“但是,如果他們都被魂網附身控制,就可以解釋這一切。”詹臺說,“魂網附身,如同投胎再生,一個從未接觸過奇門遁甲的人從此掌握精妙道術,並不在話下。”

大戰當即,詹臺想方設法護方嵐周全,也是怕爭鬥之中,被魂網附身的她會受到他和老林施法的影響。

只可惜他佈下局,她卻並不領情,千方百計也要和他並肩作戰。

“老林初見你的時候,默默端詳了你許久。”詹臺淡淡地說,“他在太原經營許久,對魂網的瞭解遠超於我。何況他年逾古稀,歷盡世事滄桑,道法極為精進高深,恐怕第一面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你被魂網附身的事實。”

“老林送給你的黑色臂環,名叫乾坤圈。你以前,聽說過嗎?”詹臺低頭問她。

方嵐愣了一下:“世間法器,我曾下過苦功牢記,自然記得乾坤圈。”

詹臺苦笑,擺手:“不,不是這個。哪吒鬧海的故事,聽過嗎?”

陳塘關託塔天王李靖喜得麟兒,那小兒卻從肉球之中一躍而出,右手攥著金光閃閃的乾坤圈,周身圍繞著赤焰一般的混天綾。

家喻戶曉的傳說故事,人人知曉。

“翻江倒海,震盪乾坤。乾坤圈最不怕的,就是水。”詹臺說,“魂網由水屍魂編織而成,老林送乾坤圈給你,也是為了替你辟邪鎮魂。”

“何況乾坤圈還有一個別名,叫陰陽環。因果迴圈,福禍相依,命途的生死如同一個往復迴圈的圓圈,是為陰陽環。”詹臺輕輕嘆息,“他這樣露骨地提醒你,我就算以前仍不確定,此時也可以肯定他對於你被魂網附身的事心知肚明。”

方嵐恍然大悟:“所以,當時你那樣反常,對老林充滿不敬和敵意,也來源於此。”

難怪,難怪當時的詹臺竟然會幾次三番對老林出言不遜。原來只是為了替她和老林劃清界限,警告老林不要善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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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對魂網瞭解甚深,我既期望著能得到他的幫助解開魂網,又擔心他將魂網的真相冒然告訴給你…”詹臺說。

平靜許久的方嵐卻突然間爆發了:“為什麼?詹臺,為什麼?”

“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將真相告訴我?”她步步緊逼毫不退讓,“你明明知道我苦求真相這麼長的時間,如今有了眉目為何第一時間不告訴我?反而要苦心積慮瞞我這麼長的時間?”

“難道我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堪一擊?還是你對我們之間的感情就這麼沒有自信?”

方嵐真的想不明白。將心比心如果換做是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將實情全盤托出。

兩個人好好商量,難道不比一個人一直被瞞在鼓中來得公平?

何況他和她多少次出生入死,連生命都可以相托,又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不,不對。

方嵐猛地驚覺,他們生死相托,連最最親密的事情都曾經做過。就算他之前不能夠確定她的心意,難道在七孔橋大戰之中,她生生剝下腕上的乾坤圈也要與他死在一處,還不夠向他證明她的心嗎?

是她鑽了牛角尖,是她將心比心,把詹臺想得膚淺了。

是她被詹臺欺瞞她的憤怒矇蔽了心神,而忽略了這其中最明顯的問題。

詹臺瞞著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方嵐曾經以為,他瞞著她是因為不信任她,既不信任她有面對真相的勇氣,也不信任她對他的感情,才會任憑她在尋找真相的路上掙扎,也不願意冒著失去她的風險把一切都告訴她。

可是不對…這是“方嵐”會害怕的事情,這是“方嵐”才有的,對感情的慢熱、猶疑和骨子裡的不信任。這是方嵐才會存在的,與生俱來的不信任感。

這些理由,也許適用於她,卻絕不會是詹臺欺瞞她的原因。

她的詹臺,是那樣堅定又自信的一個人啊。清風明月一樣舒朗,光風霽月坦坦蕩蕩,認準了的人和事絕不會輕易服輸,也從來不會輕易放手的一個人啊。

他和她最初的相識,難道不是她一次又一次毫不領情地逃跑,而他一次又一次鍥而不捨地追嗎?如果沒有他不知疲倦的堅持,她早已經成了一捧黃土,無人記得無人相識,滾滾長河之中滄海一粟罷了。

這樣的詹臺,怎麼會對他們之間的感情不自信?

這樣的詹臺,哪怕是陸幼卿有血有肉地站在她的面前,也會提劍相向怒斥一番,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說一句“阿嵐如今已是我的女人,由我相護,與你再無半分關聯”。

詹臺,從來都沒有怕過陸幼卿啊。

他自始至終,怕的,唯有她一個人啊…

她的心意,她的心情,她的安危…

還有,她的生死。

彷彿平地裡突然的一聲響雷,方嵐猛地睜開了眼睛,那些迷霧一樣縈繞的過去,那些她看不清真相的謎題,突然之間都有了最最合乎情理的解釋。

她是所有問題的真相。她是所有答案的原因。

方嵐的耳邊彷彿回放著初次遇見赤眼虹鱒的時候,詹臺曾經說過的話。

水屍魂在人皮屍蠟消融的那一刻溢位,集結成網。魂網由一縷縷水屍魂萃取而成,魂魄不能停留陽世,唯有被煉製成水屍魂之後,才能以魂網的形式留於世間為人所用。

可是一朝一日魂網被廢棄,卻會因為終究非陽世之物,引來馬面羅剎前來吞噬。

那天晚上,詹臺的聲音,遙遠又清晰,在她的耳邊一字一頓振聾發聵。

馬面羅剎。詹臺說,馬面羅剎從來都不是原因,而是最終的結局。

最終的結局,只有一個。

不屬於這世間的魂網,逾期飄蕩在人世間。而負責送走死魂的馬面羅剎,將水屍魂和魂網吞噬,從此塵歸塵路歸路。

妖孽邪祟被滅,人間一如既往,憑空製造的法器再是舉世無雙,也逃不脫生死明滅的佛緣定律。

“水屍魂湊夠惡人魂魄,魂網集結成世界至惡,附身於人。那人被魂網附身,漸漸心神俱喪,乃至為人所控,傀儡一般,最終被馬面羅剎吞噬於世間…”

心神俱喪,傀儡一般。

方嵐倏地笑了。

被魂網附身的她…最終逃不脫的,原來是被馬面羅剎吞噬的結局…

“詹臺,”方嵐笑著回頭,唇角梨渦淺淺,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釋然,“你一直瞞著我,不願意告訴我真相,是因為我會死,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嗯,老規矩,不能劇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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