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老將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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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當然是有點想撒嬌啦!

當然也是不能承認的。

皇帝的面頰抖了一抖:“什、什麼?”

“既然叫了老師,那就說老師的話吧,真心幫陛下的人還少嗎?陛下做得不錯,想為陛下分憂的人多的是。哎呀,那是什麼臉?”李丞相說到最後,表情裡帶著嫌棄。

皇帝撇撇嘴,被教訓了之後心裡反而有點高興:“老師會幫我的,對吧?”

李丞相默默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居然從裡面看出一點點的縱容來,登時開心了:“對吧?”

李丞相很無奈:“陛下也要先說說打算。”

皇帝早打好了腹稿,打從書院出來,他就在想程素素給他提的幾個問題。此時說得很有條理:“我意已決,如今之勢,非變不可了。有什麼後果,我願承擔。然而此事非一己之力可為,我亦不會急功近利,我求的是萬代基業,不是一時發洩。我……願妥協。”

李丞相有些動容,卻依舊沒有鬆口:“陛下還沒有說底線是什麼,也沒有說怎麼想到摸出這麼一條路來,更沒有說有沒有想到會有哪些阻礙,不成又會如何。”

最最要緊的是,這條路不大像是皇帝能突然想到的,tmd到底是誰教你的?這是要把我往火上烤啊!

在李丞相的逼問之下,皇帝還是將程素素給招了出來。一則李丞相與程素素關係極親密,二則要做事,是不可能繞過李丞相的,還需要李丞相與程素素那兒多有溝通呢,必得告訴李丞相。

李丞相聽完了,一敲桌子子:“我就知道她不弄出點事兒不舒服!”

皇帝微驚,扯了扯李丞相的袖子,怯怯地:“老師。”

md!又撒嬌了!

李丞相很生氣,瞪皇帝,瞪著瞪著,目光便軟了下來。想當年,他正經八百給還是太子的皇帝講課的時候,這個集萬千寵愛、萬千期待與一身的少年的性格就很不錯,也好拉個袖角。如今……

“二十年啦……”李丞相感慨一聲,旋即板起了臉,“此事陛下沒有說出去吧?”

皇帝馬上保證:“這如何能隨便說得?!”

李丞相道:“那便好,我得見見她,看她到底要搞些什麼!”

皇帝心道,李丞相為政多年,總是比謝麟夫婦老練得多,也是該讓他們開誠佈公地討論討論。當即表示,他來安排雙方見個面,嗯,他想在場也聽一聽。

李丞相道:“那就去他們那裡吧。”皇帝總以北疆的事情為藉口,帶著太子去書院,這個藉口很能迷惑一群人,京城裡已經掀起了研究魏國的風潮。現在李丞相明白了,哪是為了研究魏國呀,這是在研究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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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天一書院,就是皇帝與李丞相同往,並沒有帶上太子了。

書院裡,謝麟得到通知之後就準備上了,還提醒程素素:“李丞相比聖上要老辣得多。”

程素素道:“明白,明白。伯父卻也不是固步自封的人,只是免不了要挨一頓罵了。”

謝麟道:“那就挨著吧,要是捱罵能辦成事,那簡直太容易了。”

出乎意料的,李丞相進入書院之後卻是一派的慈祥長者的模樣,也與書院裡的學子很和氣地打招呼,跟皇帝談笑風生地進了堂內。

等清完場,李丞相便表演了一回變臉的絕技,一張臉彷彿是看到兒子期末考了個零蛋的親爹。

程素素本能地一哆嗦:“伯父?”

李丞相道:“我就知道是你!”

程素素乖乖低下頭來:“哎。就是我了。”

“你是怎麼想到這麼個辦法的?”拋開這法子對舊俗的衝擊不談,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程素素道:“我空閒多,就琢磨嘛。您看,這麼多年、這麼多能人,什麼招兒沒用過?卻都是沒能挽救危亡的,可見這法子是不能用的,那就得想別的法子去……”

李丞相也不是來聽程素素表達她對事業的追求的,他需要全面的瞭解一下程素素對皇帝的提議。比起皇帝來,李丞相就更務實,也更會考人。程素素將人口、資源、發展等等,都說了出來,依舊不能令李丞相完全放心。

李丞相問道:“你怎麼知道你這個辦法就一定可以呢?不提有人阻攔,哪怕沒人阻攔,你就一定能成嗎?不要與我說,別的辦法都沒有用了,只有用這個辦法。至少抑兼併還能緩一時之急!你的辦法卻是從來沒有驗證過的。‘剩餘……人口’?這說法我算你對,你要知道,良相如良醫,看出病症來不算良醫,要能治病才是良醫。為相也是一樣!你得給我一個交代!國家大事,不是拿來兒戲的。”

程素素道:“伯父既這麼說,看來是想過後果的。這樣做的後果,會令庶人不必科考再多一條晉身之階。商人也上了檯面,恐怕許多士人會不喜歡。譬如吳起,楚國反覆了多次。可是伯父熟讀經史,可發現一件事情麼?”

“什麼?”

“發展,是永不停歇的。”程素素又向李丞相進一步闡述了社會也是發展的,很明顯的,就說一個畝產量,現在都比幾百年前高不少,這是有歷史記錄的。再者,人口的增加、疆域的擴大……

最最後,程素素給李丞相和皇帝說了一個“文明的進步”。兩位都是讀書人,程素素便舉了古籍記載的例子,從“人葬”、“人殉”,到孔子發出的“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的詛咒,都能看出對“人”的態度是越來越尊重的。越是文明,底層的尊重就越會被重視。說商人不如士人,好,就不如,那接下來的發展,也應該是商人不會被那麼輕視。

李丞相沒有去硬抬槓,反問,怎麼知道這個規律到這兒不會發生變化呢?那就是為反對而反對了。程素素現在這個規律總結得是不錯的。哪怕不是很能接受這種“鞋子居然也要跟帽子放到一個位置上”的未來,兩人都不能否認,這種事情還是有可能發生的。

程素素的結語是:“對庶人關懷,對士人自然就更關懷了。”比如說,你家兒子現在只能死守著土地、官職、爵位,這三樣都是有數的,但是經濟、金錢這些東西的增長呢,卻能跳出這層束縛來。

程素素自己不是專門研究這方面的,與其說是講理論,更多的是要舉事例。但是李丞相做了幾十年的丞相,他就是研究這個的,一時之間理解得竟比程素素還要深刻一些。

聽了一陣兒,李丞相不再發問。具體執行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問程素素――這丫頭想法很新奇,讓她做事?別鬧了,實踐是程素素的短板,她根本沒有參與進這一整個龐大的官僚機構運作的經驗。

李丞相枯坐許久,問道:“你知道這有多難嗎?”

程素素低聲道:“知道。不會比坐以待斃更難。”

李丞相最終也說了一句皇帝常說的話:“我要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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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丞相想的就比皇帝想的還要深刻一些了,十天後,李丞相又到了書院,這一次,皇帝依舊賴了上來。十天之內,李丞相給程素素寫了很多小紙條,想到就記下來,派人送到書院,程素素再給他作答。

這一次,李丞相要求程素素再系統地給他說一說,程素素照著他的要求講了。李丞相道:“你什麼時候讀的法家?”接著又問謝麟:“你也這麼縱容她?”

謝麟道:“您執政,難道不也是外儒內法嗎?”

李丞相白了他一眼。

皇帝舉袖掩面,悶笑,被李丞相抽了下胳膊。

抽完了,李丞相對程素素道:“你這一切,想得很好、說得很好,我也要承認,抑兼併就是驢拉磨地在轉圈兒。你這一切,卻都是基於――對外貿易能賺錢,這些錢,能養活一國人嗎?”

程素素心道,艾瑪,我等的就是這句話!忙說:“四海之外還有四海。”

“哦,土地,嗯,礦藏!”李丞相沒有被忽悠,“怎麼能保證一定能有這麼多無主的、可以開墾成良田的土地?怎麼能保證有礦藏?!你知道出海之後離□□有多遠嗎?走出去的人,要怎麼治理?不划算怎麼辦?”

還是一個利益的問題,如果利益足夠大,那肯定會想辦法,哪怕把統治的重心南移、東移,都值得,中樞也樂於去做。但是,如果這擴張的利益不夠大,這就是個雞肋了。最終可能就是送人出去,然後……獨立。多出個像安南那樣的地方來,中原強大了,征服做郡縣,一旦勢微,它們就自己稱帝去玩兒了。

這個程素素把握最大了,果斷地道:“那就賭一賭吧,我賭必然值得。金銀銅礦,珍珠寶石,絕不會令人失望,海中有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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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李丞相想打人了!皇帝也要吐血了,他耗費了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經歷,最後還是賭嗎?

程素素心說,難道我給你講世界地理嗎?!有三代兩漢三國,有隋唐,世界地理,也能講的,對吧?可是你講了,你能保證不燒死我嗎?不過李丞相這表情將她打醒了,她剛才說的話有些出格了。

程素素只好換了一種說法:“也沒損失,不是嗎?除了拉磨轉圈兒,您還有別的辦法嗎?沒有!只有向外,只有跳出兼併、抑兼併,抑不了就亂套的怪圈。不然總有一圈兒碾子要碾到咱們身上。先派人去勘查唄,您要不動,我自己個兒派人出去。”

李丞相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你!”皇帝擔心極了,給老師拍背。

李丞相緩了一緩,道:“陛下,市舶司那裡要派能員幹吏前往,臣舉……”看了程素素一眼,“襄陽侯第八子,精明幹練,就他吧。”程素素說得對,沒別的能解決問題的辦法了,李丞相還是心疼他的皇帝學生的。

皇帝猶豫地問:“可行?”

李丞相指指程素素:“她還有話沒說,咱們不問了,我看是行的。”心裡也在嘀咕,程素素這個人,在李丞相看來,還是有那麼一點神神叨叨的。

皇帝微愕,不問?他能壓制得住好奇心,但是在國策上,能不問明白嗎?

李丞相不再問了,皇帝也只好記上一筆:得空自己問。

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李丞相起身邀請皇帝離開,皇帝也不賴在這兒非得在今天把事兒問明白。不意回去的路上,皇帝邀李丞相同乘一車,李丞相卻低聲對皇帝道:“她與她哥哥不一樣。”

“那豈不是……不好麼?”程犀的評價是相當好的,與他不同,那就是沒那麼好。

李丞相道:“陛下,她是女孩子,有志向又有什麼用?誰也不給她這機會去做,所以呢,你要她親自去做某事,那她得現學。可是要她去看事情,出謀劃策,這些她閒得發慌的時候早不知道想過多少遍了。”

總之,這是一個理論派,還是一個水平很高的理論派。至少在李丞相心裡呢,還是個比較有人品的理論派。

皇帝苦笑道:“老師,也能只能相信了。”

李丞相突然道:“她有點神神叨叨的,信一回,倒也無妨。”不然還能如何呢?既已決定要對學生再好一點,李丞相也只能上了賊船了。面對賊船上的困局,連李丞相都短暫地希望世上真的有神仙了。

“她們家,出過神仙嘛,”皇帝如此安慰自己,“那咱們怎麼辦?”

李丞相低聲道:“市舶司先管起來嘛。再有,招募船工、礦工、會探脈的技藝之人出海。”

皇帝道:“好!政事堂呢?”

“政事堂?陛下,兩府還是先盯著魏國吧!眼下魏虜才是大患吧?”

皇帝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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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李丞相的出謀劃策暗中支援,事情進行得很順利,蔡八被派到了市舶司。他背後有人,靠山極硬,本人近來又上進,將市舶司也打理得似模似樣。

“官商勾結”是繞不過去的坎兒,皇帝一面派了蔡八管市舶司,另一面也採用了程素素的辦法,他派出了商人去參與貿易,先摻一腳。沒有任何意外的,京中幾家與皇帝關係親密的權貴,也都參與了此事,程素素直接將高英派了去。

李丞相則暗中下令,在沿海擇址,一旦利潤可觀,即刻修建船塢,以供應可以出海的海船。如果沒有利潤,那就不用建了。與此同時,有經驗的船工水手、會探脈礦的匠人、跑過海路的商人等等一一就位,且有一隊兵士奉命隨船,悄無聲息地揚帆出海。

兩府則將目光放到了北方。

魏主重華遣使來通報了自己成婚的訊息,邀請虞朝派員觀禮,同時要求修訂盟約。新的盟約,魏國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其中一條便是借地。理由是近年來魏國的自然環境變得更惡劣了,希望虞朝能夠出借一部分土地用來安置魏國的百姓。

理由如此冠冕堂皇,令一向標榜著“仁義”的虞朝想罵都罵不出聲兒來。

皇帝深沉地道:“想要內附嗎?政事堂拿出個內附的章程來。”

當然不是內附了!明顯是要地嘛!於是一方要地,另一方要魏主去帝號內附,這條件顯然是談不攏的,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虧得雙方好耐性,使者你來我往了好幾回,終於談崩。

次年春天,魏主親自領兵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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