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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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疊莊今日不同尋常。

倒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多了些嬸子媳婦們湊在一塊,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有眼尖的見學舍那方向走過來一個穿戴整齊的人,定定瞅了幾眼竟然是金母。更稀奇的是,身邊帶著的不是金秀才,卻是範師傅的老妻範師母。

這下子大夥兒都打起了鼓,到底是拉上範師母一起去相人呢,還是怎麼的。

桃溪岸邊氣氛甚是活躍,手裡頭的棒槌也不掄了,隨意地攪著料子,眼神不住往兩人那兒瞟。

有幾人多嘴問了句,卻也正中別人心裡下懷,“秀才娘,範師母,你們這是往哪兒去呀。喲,還提著新鮮的糕點,這沾過墨水的就是不一樣,連蘿蔔糕做的都這麼精緻。”

範師母為人和氣,雖然不常出門,可大家都愛跟她說話。範師傅的學問擺在那兒,連族長都客客氣氣的,更別說她們這些想讓娃子識字的,個個都眯眼笑著。

“天氣不錯,蘿蔔也新鮮,我和俊生娘一起去串串門子。”範師母一笑,也不藏話,隨口又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一時之間桃溪邊應聲不斷。

等到快走莊口那邊,愛管閒事的幾個啪啪打了兩下,快速攪了攪,就抬著木盆子跟在後頭。

那瞧不上這般賊頭的嬸子暗暗嘀咕,真是丟人丟到別姓人身上去了。

走了約莫有一炷香,金母和範師母終於到了南山腳下。

後頭桃林子裡閃閃躲躲的幾人就跟老鼠偷了油一般地樂,這莊戶裡不乏那些愛看熱鬧的,尤其跟秦氏相熟緊的幾位,如今前腳後腳跟著瞧個真切,只等得個茶餘飯後的閒話回去。

等兩人站定在山腳前,楚老漢家的大宅院子就幾步路而已。

裡頭嬌嗔嗔的聲音喊得老響,旁兒幾個粗裡甕氣的一個勁追問。

金母臉色有些沉,不過氣息很穩,跟範師母對視了一眼,也不搭話,慢悠悠地走過去。

院子牆高,看不到人,可院門還算大,幾個小姑娘圍在一起,不是誇這個繡的漂亮,就是說那個誰誰家裡已經定了親,正繡著嫁衣呢。

圍在中間的彩翠端出一盆零嘴,均是大家沒見過的,落地花生,鹽炒瓜子,金絲蜜棗,梅子飴糖這些。

“彩翠,你們家真好,有這麼大的房子住,我剛剛瞧見灶間裡頭掛了四隻醃豬腿呢。水缸裡的魚那麼大條,你們家是天天吃肉吃魚呀?”

彩翠今日穿了一身光鮮的襖裙,通身是粉嫩的,原本那張尖尖的臉和稍吊的細眼都襯得有些明麗。

她刻意撫平了腰帶,掛在腰間的玉佩重重地摁了摁,心裡是歡喜的,臉上也露出得意的神色,“這有什麼。每日就那麼幾樣,不是肉就是魚,我都有些吃厭了。”

木江家的楚玲臉上浮現出幾分嫉妒,可這確實是事實,莊子裡大人都說楚家有兩個本事的兄弟,不但買了山,開了館子,山腳下密密匝匝的長工,連杭城裡頭都是頂有名的,“彩翠,那我們今天能嚐嚐那個鱸魚嗎?我都沒見怎麼過呢,更別說吃了。姐姐,堂姐,表姐,你們說對不對。”

楚姓同宗的,基本上七拐八拐的帶著親,這院子裡五個女孩,還真的能稱個姐姐妹妹的。

彩翠臉上一怔,那灶間水缸裡放著的,正是楚三叔家送來一條大鱸魚,十斤多重,鮮嫩的很。平日裡也沒怎麼吃到過,沒想到楚玲居然這麼說,她臉上沒掛住,只哼哧了一句,“還早呢,待會兒莫不會有什麼人來,中午燒什麼得問我娘,再看看吧。”

楚玲頓時就不滿了,不是說天天吃嗎,都吃厭了的難不成還不能給她們嚐嚐,小氣。

彩翠低下頭,雙手玩著玉佩,一會兒子擦一會兒看,笑得很是得意。

一直在旁邊看院外頭的表姐,見那邊走過來兩個人,驚得拉了楚玲的手,“你看,那是不是金秀才她娘!”

“啊,真的是,不會是來……”楚玲下意識看彩翠,見她果然興奮地紅了臉,不忘往堂屋後頭叫人,“娘,娘,快出來。秀才他娘過來了。”

楚玲撅起了嘴,她堂姐甩了甩她的胳膊,楚玲這才收起了一臉的不甘,棗子也不吃了,這般甜滋滋的東西陡然沒了味道。

這邊彩翠回身飛奔過來,腰間的玉佩一顛一顛的,差點就飛出去。

那邊金母和範師母相攜而來,手上提著小巧的籃子,荷葉托里還能瞧見是些白脆脆的蘿蔔糕。

“哎喲喂——親家母啊——”秦氏甩著短腿從後院裡跑了出來。

可她還是差了一步。

院子前的兩位並沒有進自家院子,反而是邊說邊笑地走了過去。

院子裡陡然靜得能聽到後院母豬的嚕嚕聲。

楚玲下意識包住了嘴,一雙眼睛瞪的老大,看看張著嘴的秦氏,看看呆愣的彩翠,又再次眨眨眼定睛往院外頭看去。

這是真的,金母壓根就沒進彩翠家裡。

居然,轉個彎,走進山腳的茶棚,開了那扇籬笆,往山上去了。

“娘!她……她走錯路了吧。”彩翠一雙眼睛更加吊的不可置信,“我們還沒住進四合院呢!”

楚玲和她的表姐堂姐對視兩眼,暗暗吐了舌頭嗤笑,人家心裡原來藏了要住四合院的念想。

要不是自家娘讓自己一早來找彩翠玩,現在她們還在家裡燒飯做菜呢。聽了一早上的閒話,秦氏一個勁說著金秀才人品好,模樣好,讀書好,還讓她們多跟彩翠學學,沒準以後也能相個讀書的。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本應該來這裡的人會去楚二叔楚三叔家裡?

還有範師母為什麼也跟著一起去了?

楚玲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見姐姐們推推嚷嚷地辭了秦氏回家,她還沒想起來是怎麼個道理。

秦氏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難道是先去老二老三家裡報個信?回頭再過來?一定是這樣,彩翠,你先回屋去,娘在這兒等著,一準就叫你。”

今日言璟學裡放旬假,一大清早跟著楚明泉上了漁船,大冬天裡也不怕冷,只穿了兩件薄衫,跟船上的幾個水員嘿嘿呼呼地一起扯網撈魚。

楚明泉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兒子居然喜歡這個活,看出來是真心想學點東西,他也不會阻止,手把手教起來。雖然只是在山中龍泉水域裡,可這裡水深,打著漩渦,山道間湍急的很,這樣一來除了教掌帆,其它的還真能一一教個大概。

等到最後撈了三百斤的大魚,一百斤的青蝦鱔螺之類的雜貨,一應往仙餚館送去了。至於海貨都是隔三日下海一次,每次都是打足三天的量才回來。

因為楚明泉兄弟倆怕李陶氏擔心家裡,加上入了冬,地裡也沒了活,李德貴在仙府中幫忙,兩人便把李姥爺接了過來。那一對十六的胞胎兄弟,錦寶和萊寶,如今跟著楚明泉在仙府中學活,做的很是勤快。

這樣一來,李陶氏一家住在二進的院子裡,李姥爺每天天不亮就去地裡幫忙,吃喝都是楚家細心做的,日子過得挺舒坦,一天到晚樂樂呵呵的。尤其看閨女十幾年來終於挺了個大肚子,直說真是自家的種氣,當年錦寶和萊寶也是隔了十幾年才得來的。

船回來時,朝秋在小碼頭邊跺著腳哈著氣,手裡拿著一罐子熱湯,裡面滴了幾滴仙果靈液,等楚明泉和言璟下了船,就拿上去給他們喝。

身後的山道上沉沉跑來一個小家夥,嘴裡哈著白汽,身上穿著短褐,也不怕冷,還冒著汗。

下了船的一個水員重重打了個噴嚏,朝秋見狀,抿著嘴提起腳下的另一個竹壺,讓言璟給他們都分一碗暖湯。

幾個水員頻頻道謝,幾口灌完了,檢查一遍船就歸家去補覺了。

言璟見朝秋臉頰粉嫩,睫毛如扇貝一般,黑葡萄似的眼睛亮的很,笑起來露出幾顆白瓷般的細齒,嘴裡下意識喝了一大口,一下子灌進鼻腔裡,咳了好幾下才嗆出來。

時瑞嘻嘻笑個不停,“哥哥喝湯都會嗆去哩,我都不會嗆,哈哈,呃咕~~”

這情形惹得朝秋笑起來,皺了下鼻子,“暖湯有這麼好喝嘛,改明兒我再做個蘿蔔燉牛骨,你們難道還把舌頭吞下去。”

山道上不凋的麥草掛著露水,幾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隨手把水邊遇見的冬蘆蒿割了一大把捆了帶回家,正好可以做一個蘆蒿炒臘肉,再加些幹辣椒,那滋味別提有多下飯。楚明泉經過大棚時扯了一把慈姑回來,準備下個牛腩爆香,等夠炒足足兩盤子這才罷了手。

就要進四合院大門了,迎面碰上了金母和範師母,幾個人照面有些意外,還是朝秋抿嘴笑道:“範師母,金大娘。”

言璟一看師母也來了,走上前去見了禮,幾人一同進了四合院裡。

金母是第一次上楚家四合院,三進的院子,走道上鋪著光潔的青石板,屋角長壇裡種了些萬年青和幾株茶梅,全然不似她想的那樣銅臭味。農戶家中

她見多了那些俗氣之人,一旦有了銀子必得仿照大戶人家弄得半俗不雅。可如今跟著範師母一路走來,心頭那股不屑有些淡了,脊骨依然挺直,下巴微微揚起,只是笑著不多話。

今日來到楚明泉家中,不僅是將秦氏一局,就為了防這等沒皮沒臉的死賴上來。這莊中楚高氏壓制不了她,楚老漢也拿秦氏沒轍,只有這楚明泉,還是能讓秦氏再不敢動心思。

雖然口中拒絕著葉氏和李氏的勸吃,金母還是做個樣子抿了一口茶,結果沒成想,口齒生津,苦盡甘來,細瞧杯中的茶葉,顆顆立在水中,煞是好看。

哪怕是她閨時居於家中,也沒曾見過這般好茶,心中不由凜了凜,語氣也放寬了些。

她不說話,範師母笑著跟夏然夏晚鬧了幾下子,等葉氏和李陶氏都坐在正屋裡,瞧了幾眼不說話的金母,微微搖了搖頭,只好自己說明了來意。

朝秋在井邊撥著蘆蒿,一根一根嫩脆的很,亭玉去割了鹽漬五花肉,整整一大塊後腿肉,朝秋瞧見了,嘻嘻笑了兩下,就讓時瑞下山再去倉庫挑些菜回來,中午要留人吃飯,好好地做一桌席面。

正屋裡頭的茶水還冒著熱氣,範師母話裡說的平穩和氣,可大夥兒聽得有些憋悶。這,這秦氏究竟要不要臉皮子!同一個莊子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居然拿了人家金秀才的祖傳玉佩,還當做定情物。

幾個人都是做娘的,心裡直覺得那秦氏丟了楚家的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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