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銀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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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天劍派七十二峰,雖然大鵬峰是最高峰,但要論到實際地位,卻是銀蛇峰當之無愧地最高,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上面住的是銀蛇餘家。餘家最初發家是因為離天劍派五大太上長老之一的火御真人,但是這些年來能在離天劍派裡橫行霸道,形成盤根錯節的一股巨大勢力,和餘家家主餘鈞的精明強幹也少不了關係。他是火御真人的長孫,自幼天賦卓越,如今已經是金丹中期,實力強橫,而且心機深沉,藉著火御真人的名號在門中擴充套件餘家的勢力,培養子弟,漸漸形成了一個龐然大物。哪怕是離天劍派的掌門鄒安龍,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餘天祿才能在離天劍派胡作非為。他修煉天賦不低,但是吃不得苦頭,煉氣後期的實力也是餘家的丹藥堆上去的。他身邊一堆隨從,還有一個凝脈期的二代弟子當做保鏢,雖然身上有一堆法寶防具,卻沒什麼實戰的機會。

餘家的府邸異常奢華,外牆全是用白色的雲母石鑲嵌,後院種滿了各色靈果藥草,靈氣充沛,還養著白鶴和靈獸,今天是餘天祿的生辰,除了餘家家主餘均因為一件大事出門在外,其餘離天劍派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據說連掌門鄒安龍都親自道賀。自然是大辦特辦,宴席從午後一直擺到深夜,仍然不斷地傳來絲竹喧譁之聲。

紀驁口裡銜著一柄匕首,趴在餘家的院牆上,藉著一棵水心樹擋住了身體,靜靜地等著巡邏的人經過。

自從三天前,兩個人從懸崖上掉下來之後,他用身體護著林涵,一個人承受了山谷中的大部分瘴氣,整個人都昏迷了過去,在生死線上掙扎了三天,幾次都命懸一線,硬是靠著天生神體和吞天訣的霸道功法撐了過來,醒來時山谷裡的瘴氣已經不再攻擊他了,但是林涵已經中了瘴氣毒。

山谷裡雖然有許多藥草,但他一棵也不認識,又怕給林涵吃了情況反而更重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是打不死的小強。而且谷底形勢實在兇險,雖然沒有累累白骨,卻有許多殘破法器,想必是千百年來掉入谷底的人留下來的,屍骨早就被瘴氣腐蝕了,連法器也都報廢了。紀驁找了半天,只發現一柄墨黑的匕首,雖然造型古樸看起來並不出奇,但是鋒利得很,險些把他手指都削掉了。而且在谷底待了這三天,他的修為竟然進步了,隱隱有衝破煉氣中期的架勢。

這簡直是天意。

紀驁於是找了一些藤條,揹著昏迷的林涵,沿著山壁爬了上去。先是試圖尋求逍遙經的幫助,但是他血都快流乾了,逍遙經除了吸收他的血之外,仍然沒有一點反應,那個器靈老頭就跟死了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只好悄悄把林涵送到了火翎的藥廬,還留下了一棵靈品珊瑚草,希望火翎可以想辦法救助林涵。

然後他按照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出現在了這裡。

紀驁弄清楚了巡邏的規律,然後趁著守衛巡邏過一波之後的時間,悄悄地潛入了餘府。

他也知道餘府是有金丹道人坐鎮的,所以行事異常小心。他小時候被人當成小野獸不是沒有原因的,他似乎是一個天生的獵食者,本能地知道隱藏形跡,悄無聲息地接近自己的獵物,專業得近乎冷酷……

哪怕這個獵物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是一樣。

餘府內部的建築仍然十分華麗,有些地方甚至鑲嵌著靈石作為裝飾,但是這些對紀驁一點也不造成困擾。他悄悄潛伏到了後院的長廊,然後身形一閃,躲到了欄杆之下。

兩個穿著二代弟子的紅色道袍的人,正扛著一大袋東西,一面不懷好意地竊竊私語著,一面發出戲謔的笑聲,沿著長廊走過來。

紀驁一眼就看出那個袋子裡裝的是個人。

只有靈品以上的儲物法器才能裝活物,難怪這兩個人會扛著一個人過來了。

“……火昭師兄,餘公子看到這個小美人一定會嘉獎你的,說不定連掌門送的那口上品飛劍都會賞給你的,他對你可真是倚重啊。”其中一個瘦弱的二代弟子語帶討好地對著另外一個人說道。

扛著那個人的二代弟子,正是那天在懸崖上和紀驁交過手的已經到達凝脈期的二代弟子火昭。

紀驁知道他們要去找餘天祿,屏息靜氣等他們過去了,悄悄地跟在後面。

兩人在後院裡七繞八繞,終於來到了一個偏僻處的廂房前,按紀驁的判斷,這地方已經是餘府的深處。而且地方偏僻,尋常不會有人來的。事實上,就算餘天祿再怎麼胡來,涉及到女子的名節,餘家還是不會讓他胡作非為的,畢竟修真界少有女子獨自在外面行走的,大都是家族傳承。就比如離天劍派,十個男弟子也未必有一個女弟子,因為修真女弟子背後多數是有家族支援,離天劍派不過逸仙郡一個地頭蛇,別說在朱雀大陸,就是在逸仙郡所在的南詔國,都排不進前五十的。萬一惹到不得了的家族,自然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但是餘天祿也是膽大包天,他三天前為搶東西逼得門下一個三代弟子跳了懸崖,在火翎的宣傳下,已經是整個離天劍派都知曉的事了。他先還有些忐忑,畢竟人證物證俱在,但是等了兩天,不僅那些叔伯沒什麼表示,連掌門鄒安龍也似乎沒事發生過一般,今天還上門送了一柄飛劍給他做生辰禮物,他驚喜之下,反而愈加囂張了起來。這個女子就是他在山下的千秋閣買靈果時遇見的,美貌而傲氣,對他不搭不理的,他氣不過,又見她是單身一人,不過煉氣期修為,想必沒什麼背景,就起了歹心。指揮手下的嘍ㄇ鋦螅鄧懍蘇飧讎櫻閹栽瘟舜仙嚼礎

“火昭師兄,到時候餘公子高興了,你可別忘了替我也美言幾句……”那矮個子的二代弟子站在門口,還在喋喋不休,發覺火昭有點出神,連忙討好地笑問道:“師兄在想什麼呢?”

有那麼一瞬間,火昭是感覺到一陣讓人心悸的寒意的,這點寒意像一根針,沿著他脊椎的間隙,直接刺入了他的身體裡。正是這點寒意讓他僵住了。

修真之人,多少觸控到了一點世間的大道,與靈竅未開的凡夫俗子有所區別,所以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也會有本能的直覺。

但也只有這點直覺而已了。

因為下一刻,一個黑影就從欄杆下高高躍起,如同一隻帶著死亡氣息的夜梟一般,直接撲向了毫無防備背對著欄杆的火昭。

變生肘腋之間,火昭就算有千萬般的手段,也只來得及祭出那朵護體金蓮花而已,然而金光一閃,還來不及徹底綻放開,就如同薄弱的蛋殼一樣,從中間被擊得粉碎。

火昭震驚地看著近在自己眼前的臉。

仍然如同三天前一樣冷峻,沒有一絲表情,漆黑的狹長眼眸如同死神……

他緩慢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那柄已經沒入自己身體的玄色匕首,和紀驁緊握著匕首的手。一滴血掉下來,濺在冷峻少年佈滿傷痕的手腕上。火昭張了張嘴,然而吐出來的只有更多的鮮血,他就這樣跪倒在地上,成了一具不甘的死屍。

一道劍光直飛過來,紀驁反應快得如同野獸,側身躲過。

那個小個子的二代弟子見他的反應速度快得這樣詭異,又親眼見著他在自己面前殺了一個凝脈期的師兄,已經嚇得肝膽欲裂,等到他以非人類的速度躲開了自己的飛劍,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而絕望的尖叫。

紀驁沒有給他再叫下去的機會。

谷底被瘴氣一激,他的實力近乎煉氣中期,吞天訣進階緩慢的好處終於初顯端倪――他現在身體裡靈氣比其他煉氣後期的人都要充沛數倍,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比常人快上許多的速度和反應,還有野獸般的潛行和爆發力,讓他在煉氣期就擁有了這樣恐怖的近戰能力。眼看著那二代弟子就要祭出防具,他一個縱身,硬扛下那柄從背後穿回來的飛劍,直接用匕首抹斷了那個二代弟子的脖子。

說來激烈,其實也不過一瞬之間發生的事。轉眼之間,門口已經留下兩具屍體,滿地鮮血,連月光也似乎被染成了血紅色。

紀驁毫不在意地踩著那個二代弟子的屍體把匕首拭乾淨,然後把他們身上的東西都搜出來放進葫蘆裡,準備回去帶給林涵――他跟著林涵,什麼好的都沒學到,倒是學會了“殺人搶東西是無本萬利的好生意”這一道理。等到東西都搜光了,他看了一眼廂房緊閉的房門,準備進去,忽然又回過頭來,端起長廊上養金魚的魚缸,直接把水都倒在了地上的那個麻袋上,然後割開麻袋口,看也不看地推開了廂房的門。

看似只是一間普通的廂房,裡面卻別有洞天,佈置得富麗堂皇不說,裡面還有寬闊的臺階一路往下延伸,地下燈光明亮,紀驁謹慎地沿著臺階往下走,發現這廂房下面竟然藏著一座小小的地宮,兩旁的紫檀木架上陳設著各種精巧古玩,正中有一個小地壇,是八卦形狀,四周垂著帷幔,可以看見中間坐著一個人。

據說有些家族為了子弟修煉,會斥重金請匠人修建聚靈壇,讓修煉的進度事半功倍,是非常溺愛沒原則的長輩才會做的事……

然而紀驁只想把聚靈壇周圍的靈石都撬下來給林涵帶回去。

不知道紀驁踩到哪裡,大概這地宮裡自有預警機關,忽然四周牆壁上都亮了起來。

“火昭,你回來了?”坐在聚靈壇上打坐的那個人影喜出望外地站了起來,掀開帷幕,卻被紀驁嚇得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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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餘天祿自恃是在自家府邸裡,重重護衛,而且還有一堆法器護身,竟然不急著叫護衛,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戲謔道:“怎麼?掉下懸崖沒摔死?還有一個人呢,被瘴氣吞得骨頭渣都不剩了吧?”

他不提林涵還好,一提林涵,紀驁的眼睛直接殺氣騰騰地盯著他。

“看什麼?想殺我?”餘天祿得意洋洋:“儘管來啊。”

他話音未落,紀驁已經直接撲了上去。

兩人之間的間隔不過兩丈遠,對於紀驁來說,只是兩個縱身的距離。然而在他撲出去的那一瞬間,就感覺身體一沉。四周的牆壁上透出來的亮光如同囚籠一般交織射出,光照到的地方彷彿都加上了千斤重的枷鎖,饒是紀驁平時迅猛如虎豹,也在這束縛的力度下吃了個悶虧。

“哈哈哈,土包子,地靈陣都沒見過吧!”餘天祿腳下踩著一個黑色的符號,顯然是他在操縱這個防禦的陣法,紀驁舉步維艱,他反而一揚手,一道銀光直衝紀驁而來:“掌門送我的飛劍還沒用過呢,今天就拿你祭劍吧。”

眼看著飛劍直衝自己頭顱而來,紀驁想要縱身躲避,身體卻如同灌了鉛般,用盡全身力氣才偏了偏頭,饒是這樣,那柄飛劍還是擦過他額角,削去了一大片血肉,傷可見骨。

“你不是很能躲嗎?你不是很會跳嗎?”餘天祿顯然是想慢慢折磨死紀驁,第二劍竟然沒有選擇直接攻擊要害,而是旋轉回來,直接穿透了紀驁的腿,紀驁咬緊牙關,身形一晃,險些要栽倒在地上。

紀驁狼狽的樣子顯然讓餘天祿很爽,他慢悠悠地控制著飛劍,一劍一劍地折磨著被陣法困住的紀驁,不過片刻時間,紀驁已經成了一個血人,渾身負傷無數,本來就破爛不堪的黑色衣服被血跡浸透,更加狼狽了起來。

如果餘天祿細心一點的話,他大可以發現,眼前這個少年擁有恐怖的意志力,就算在身中數劍的情況下,仍然沒有流露出一絲恐懼,反而是眸中神色越發冷了起來。

但是他光顧著沉浸在凌虐他人的優越感中,以至於連四周牆壁上的光芒減弱都沒發現。

“不玩了,沒意思,”他悠閒感慨道:“我發發慈悲,送你上黃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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