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阿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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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兩個,三個……”林涵站在瞭望塔上,數著山谷四面的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四個元嬰巔峰,一個金丹……”

再加上空中那個元嬰巔峰,形勢比剛開始更嚴峻了。虹石是天階陣法的材料,蕭燼越階使用,已經耗盡靈識,接下來的戰鬥只有指望林涵那最後一道防線了。

林涵的手已經按在了篆紋之上,卻聽見背後傳來小小的腳步聲,轉過頭去,看見豪彘孤零零地站在門口。

“葵呢?”

“她說她還有事要做,讓我先回來。”豪彘怯生生地回答道。

“不好。”林涵心裡閃過一絲隱憂,但是沒時間再去找她了,山坡上的那些人迫不及待地發起了攻擊,林涵手下陣法的篆紋也亮了起來。

這些人顯然比之前的烏合之眾要專業得多,其中兩個元嬰劍修和一個金丹似乎是早有配合的,飛劍一同攻了上來。前一撥的那個元嬰巔峰道人也不再隱藏實力,祭起一把黑色飛劍,劍鋒周圍縈繞著銀白色閃電,劈向了山谷中心的低矮石室。竟然是最為爆裂的雷電劍意。

要是紀驁在這,哪裡輪得上這些庸才來囂張。

林涵咬牙,眼看著石室在這一擊之下險些被削去半個屋頂,碎石跟下雨一樣墜落了下來,他也毫不猶豫地祭出了最後的底牌。

山谷的地面忽然傳來隱隱的震動,和蕭燼剛才那一招不同,這震動並非毀滅性的,而是像地下埋藏著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一樣,土地綻裂開來,一道道劍光沖天而起,竟然每一道劍光中都有一柄完整的飛劍,再不濟也是上品,粗略一看竟然有上百把,如同劍林一般懸浮在空中,拱衛著山谷中央的石室。

可想而知控制這些飛劍的陣法師天賦有多高,這種程度的劍陣,只有天階的陣法師才能做到。

“小千劍陣?”第一個叫出這陣法名字的竟然是那個和兩個劍靈期劍修一夥的金丹,他是個俊美的青年,即使在難民潮中,也穿得十分格調不俗,想必出身很好。

“小千劍陣在我們朱雀大陸不是失傳了嗎?”那個心機深重的元嬰巔峰道人停下了攻擊,高聲叫道:“請問山谷中是何人?可是雲天宗門下?”

林涵臉色蒼白地操縱著陣法,並不敢倉促回應他,他並沒有師門可以報,只要外面的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同時也會知道他是雲天宗的逃犯,一點背景也沒有,更加會堅定他們把這個地方據為己有的決心。

“你們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只要知道我奉師祖之命在此鎮守就行了。我勸你們速速退下,不然就算你們殺了我,奪下這地方,等下個月師祖知道,一定讓你們全部葬身於此!”林涵虛張聲勢道。

然而聽到他這威脅的話,那個心機深沉的道人臉色反而好看了一些。

“敢問閣下師祖何人?”他問道。

林涵對東境的化神期高手根本沒什麼瞭解,拖太久怕他們看出破綻,只能在雲天宗裡找了個閉關的太上長老:“你們連太□□人的名號都沒聽說過嗎?不要囉嗦,速速退下。”

然而他得到的卻是一陣大笑。

那個金丹期的錦衣青年哈哈大笑,臉色無比戲謔。

“別裝了,我已經猜到你是誰了!你就是雲天宗的叛徒林涵,聽說你帶了幾個叛徒逃進了大澤,我還以為你們被妖獸吃了,原來躲在這裡,怎麼,你不認識我?”

林涵已經想起他是誰了。

“東璃尉!是你!?”

仙緣大會的前十林涵都記得清清楚楚,這個東璃尉正是東璃國的王族,運氣好,避過了姬明月和紀驁,混了個名次,沒想到他竟然能認出自己。

“正是我。”穿著錦衣的東璃尉笑著威脅道:“林涵,我勸你趕緊投降,歸順我東璃,把這地方獻給我們。以後你乖乖在我手下當個陣法師,我可以保你周全。否則我們強攻下這地方,你連全屍都別想留。”

回答他的,是一柄呼嘯而去的飛劍。

東璃尉敏捷地躲開了飛劍,直接在空中展開了風雷翼,不愧是東璃國的繼承人,他的風雷翼比晏飛文的還要華麗許多,上面還點綴了許多風雷屬性的靈石,確實是迅如閃電。

林涵毫不猶豫,另一只手也按在了陣法篆紋之上。石室周圍地動山搖,更多的飛劍飛了出來,小千劍陣顧名思義,最多時可以控制上千把飛劍,但是飛劍是可以編隊的,一般是分成十多隊,雖然犧牲了一些靈活性,同時進攻起來卻威力無窮。

林涵的現在可以控制三百多把飛劍,分為三十六隊,就算在整個朱雀大陸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也絕不超過十個。

一柄柄飛劍如同密密麻麻的森林,環繞著石室,林涵一身令下,數百柄飛劍如同狂風卷落葉一般,往四面八方攢射出去,東璃尉的兩個元嬰巔峰的守衛連忙祭起防禦法寶,但東璃尉卻很是囂張,仗著風雷翼精巧,在劍雨裡穿梭,挑釁著林涵。

林涵的重點卻不是他。

在劍雨之中,有一柄靈品飛劍如同飛魚一般,破開兩邊的飛劍,直衝那個最開始覬覦山谷的元嬰巔峰。東璃國的人都是抱成一團的,林涵只能先針對這些散修。

“找死!”那元嬰道人的飛劍迎了上來。他知道這已經是林涵最後的底牌,只要破了這個劍陣,整個山谷都易如反掌。五個元嬰道人的圍攻下,勝負基本已經註定了。

但是林涵全力攻擊他,明擺著是想跟他同歸於盡,要是他被重傷,別說等會和東璃國的人爭奪山谷,就是保命都是問題。

另外兩個散修也看出這一點,立刻出手相救,他們這些單獨行走的散修在東璃國這種古老王室面前是沒有資格分一杯羹的,只有團結成一個整體,等會奪下這個山谷,才有資格分戰果。

三柄靈品飛劍一起絞向林涵那柄飛劍,試圖將它攔截下來。劍鋒相撞的瞬間,光芒耀眼,幾乎所有人都以為結局毫無懸念,但是卻有三道劍光被瞬間擊飛,一道銀光帶著無邊氣勢,直取那元嬰道人首級。那元嬰道人不愧是久經戰場,眼看著已經避無可避,法寶也來不及祭出,暴喝一聲,身邊捲起無數細小漩渦,龐大的靈氣瞬間灌入他身體,他身形暴漲,發出耀眼金光,炸裂開來。

一個嬰兒大小的小人從金光中飛了出來,速度極快,駕著一枚銀梭,落地就鑽入了泥土中,消失無蹤。

林涵的一擊之下,竟然讓一個元嬰巔峰選擇了自爆逃生。

“怎麼可能!”東璃尉驚呼出聲:“他只是個陣法師!為什麼……”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十分不甘,還要再戰,一道黑影卻悄然出現在他身後。

“少主,老祖傳話,讓你隨我回去,跟上隊伍,不得再在這個山谷糾纏。”

東璃尉俊美面孔上顯出一分猙獰神色。

“你閉嘴!”他壓根不把東璃老祖的命令放在眼裡,反而吩咐身邊的兩個護衛:“遠叔,振叔,給我上,那小子的殺招已經用了,我們立刻奪下這個山谷!”

“少主……”兩個元嬰巔峰護衛面有難色。

“怎麼,你們連我的命令也不聽了。”東璃尉怒道:“我可提醒你們,如今唯一的繼承人就是我,老祖隕落之後,你們都是我的下屬……”

兩個護衛無奈低頭:“屬下不敢。”

“那還等什麼,給我上!”

東璃遠和東璃振的飛劍亮出的瞬間,原本萌生退意的兩個散修也重振旗鼓,跟了上來,四柄靈品飛劍如同衝入魚群的鯊魚一般,瞬間將小千劍陣攪得七零八落,有些品階低的飛劍直接被斬成了碎片。巨大的劍嘯聲在山谷裡迴盪,原本沮喪的流民們眼中也浮現出了希望的神色。

劍陣被攪散的同時,石室中的林涵身形一震,嘔出一口鮮血。

小千劍陣的兇險處就在於此,每一柄飛劍上都依附著陣法師的靈識,所以一旦陣法受損,主人也會重傷。以靈樞仙子的天賦,當初強行運轉大千劍陣也身受重傷,何況是林涵。

“林涵哥哥!”豪彘被他嚇了一大跳,聲音發抖,已經快哭了。

“沒事。”林涵知道他性格軟弱,扶著石臺站直身體,還安慰了他一下:“我沒事,你去看看蕭燼怎麼樣了。”

然而他話音未落,身形又是一震,整個人跪倒在地,靠手撐著石臺才沒有滑落下去,一口接一口地咳出血來,很快就把面前的石臺染紅了一片。

一隻手從他背後伸過來,輕而易舉地握住了他肩膀。

手掌上溫熱的血液浸溼了他的衣服。

林涵驚訝地回過頭來,看見了臉色蒼白的蕭燼。剛剛動用虹石已經讓他受了不小的傷,此刻他手腕上的傷口更是血流如注。

“你……”

“別說話。”蕭燼神色淡漠地吩咐他:“我知道你有特殊的奪取靈識的方法,我靈識也快耗盡了,只能放血。別跟個白痴一樣瞪著我,能吸收多少吸收多少,這次打不過,我們都得死。”

其實不止妖族,人類的靈識也不是全部在經脈中,血肉中多少會殘留一點。林涵沒有把靈樞經全盤托出,只是把浸泡靈液補充靈識的方法跟蕭燼分享了,蕭燼這麼聰明的人,不會猜不到他還有後手。他們倆都是陣法天才,又一起修煉了這麼久,靈識一脈相傳,蕭燼的血液對於林涵來說是最好的補品。

“還有我。”豪彘也怯怯地湊了過來:“我也可以放血給哥哥。”

小千劍陣被衝得七零八落,有許多飛劍乾脆失去了控制,剩下的也無法穿透靈品法寶了。失去了劍陣保護,山谷中心的石室此刻已經與□□無異。

兩個散修頓時大喜,東璃尉更是一臉志得意滿,帶著兩個護衛一起俯衝而下,五人一同衝向石室,都想第一個去收拾戰果。他們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衝到石室面前,眼看就要進入石室時,整個山谷的氣氛忽然瞬間肅殺。

一股鋒利的寒意,從所有人的心頭掠過,這絲寒意十分微弱,卻又尖銳,讓人心頭一凜。

“什麼東西?”東璃尉不屑地道:“都到這份上了,還搞什麼鬼?”

回答他的,是鋒利的劍嘯聲。

空中那數百柄飛劍,正如同飛魚群一般飛快地穿梭,然後井然有序地聚集在一起,依稀匯成一柄巨劍的形狀,耀眼的寒光從這些飛劍的間隙中照射出來,散發出駭人的威壓。

小千劍陣的優點就在於可以操縱上千把飛劍,但缺點也是攻擊力過於分散,劍陣的威力不是簡單地等於一千柄飛劍的殺傷力加在一起,而是從不同的角度進攻而已。

靈樞經中,靈樞仙子將大千劍陣每一個篆紋從頭繪製,修改無數,最終用它在仙魔大戰中斬殺了一位魔君。

她的方法說難不難,只要有一柄劍意極為霸道境界也凌駕於其他飛劍之上的仙劍為引,稱為劍君,其次的飛劍都如同臣民一般拱衛在君王的周圍,將千柄飛劍精妙排列,在萬劍之君的指引下,將劍意匯成一股洪流,那才是真正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但是難就難在,真正劍意霸道至此的劍修,一定孤高狷介,卓爾不群,怎麼會把飛劍借出?

靈樞仙子當年用的萬劍之君,是聶雲殤的誅仙劍。整個九重天,十方仙境,億兆修真者,都無人知道這個秘密。因為他們萬萬想不到,與整個仙界為敵的聶雲殤,竟然借出過自己的仙劍。

所以至今為止,無人參透靈樞仙子那個大千劍陣的奧秘。

但這個方法,被靈樞仙子寫在了靈樞經中。

而林涵,恰巧也有這樣一柄飛劍。

紀驁用過的、當初他在千秋閣竭盡全力為紀驁買下的、浸染了他鋒利無匹的劍氣,所以堪為萬劍之君的,靈品飛劍。

那一柄巨劍斬下之時,不知道山谷中的眾人,有沒有想起當年靈樞仙子以大千劍陣斬殺魔君的傳說。

這一劍落下時,山谷中的巨石全部綻裂,草木瞬間化為飛灰,無數衝向山谷的流民都在哀嚎中死去,幾個元嬰道人的法寶剛祭出就瞬間破碎,東璃尉的護衛也操縱飛劍迎向林涵那一劍。

兩個元嬰散修在危急關頭紛紛自爆,然而元嬰還沒逃出這一劍的範圍就被斬殺。

這一劍並未學到紀驁的速度,然而鋒利卻絕不輸於他。

東璃遠和東璃振兩人的靈品飛劍紛紛碎裂,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決絕的神色。

眼看著飛劍就要斬向東璃尉,兩道身影高高躍起,不約而同地擋在了他面前。

“少主,快走!”東璃遠看著自己的兄弟被飛劍斬殺,目眥欲裂,將嚇得不敢動彈的東璃尉推開,自己撞向落下的巨劍,企圖為東璃尉拖延一點時間:“快走,少主,快去找老祖。”

東璃尉大夢初醒一般,神色倉皇地架起風雷翼,想要逃出巨劍的範圍,然而整個山谷都籠罩在巨大的威壓之中,他剛一飛起就被一道劍氣斬傷右翼,墜落在地,眼看就要殞命。然而他腰間卻有一道金色光芒忽然亮起,瞬間化為一道巨大的虛影,將他籠罩其中。那柄恐怖的巨劍竟然被擋在了光芒之外。

一個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了光芒之中。

那是一個遲暮的老人,渾身死氣,看起來壽數將近,離隕落似乎已經不遠了,但是他身上的威壓,還是讓人不敢直視。

這是一位離化神巔峰只有一步之遙的強者,雖然結局已經註定,但仍然值得任何一個修真者尊敬。

前提是,他沒有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林涵心神一凜,巨劍仍然毫不猶豫地揮下。

他聽見了一聲嘆息。

巨劍落下的瞬間,那老人輕輕抬手,他的手與任何一個瀕死的老人並無區別,手腕如同枯瘦的樹枝,皮膚粗糙如樹皮,還帶著遲暮的老人斑……

但就是這一隻手,在擎起的瞬間,放射出巨大的虛影,化為一隻金色的巨大手掌,如同巨人一般,輕描淡寫地擒住了緩緩下落的劍鋒。

林涵只覺得心神一震,彷彿那隻手不是捏在劍鋒上,而是捏在了自己的心臟上。

下一刻他才覺得渾身劇痛,像有無數飛劍將他的四肢百骸全部斬斷一般,如果不是心中還有一絲執念,知道自己倒下之後就無人看顧這個山谷,他絕對會徹底昏厥過去。

巨劍在瞬間崩散,山谷之中無數柄飛劍一同落下只剩下一柄殘破的銀色飛劍,被那個老人捏在手中。

林涵身形一震,跪倒在地,看了身邊捂住手腕傷口在牆角昏睡過去的蕭燼,和戰戰兢兢的豪彘。

他咬牙嚥下了一口鮮血。

其實疼痛也是一種身體自我的保護措施,提醒著人類要規避危險,像林涵這樣強忍著劇痛拼命支撐,是修真界的大忌,輕則留下經脈隱患,重則成為廢人。

但是林涵此刻想的並不是這個。

他想的是,其實蕭燼,說得沒錯。

所謂的天地異象,所謂的眾生道,在這樣的亂世中,如果連自保都做不到,還有什麼意義呢?

“敢問,”一個青年的聲音在山谷中響了起來,聽得出他雖然極力掩飾還是受傷不輕:“敢問這位前輩,是……”

“我乃東璃國人,世人多稱我東璃老祖,小友喚我東璃真人便是。”東璃老祖聲音蒼老,淡然說道。絲毫沒有化神仙人的以勢壓人。

“老祖,不要理他,他在拖延時間!”東璃尉逃過一劫,神色興奮地道:“他的陣法已經被破了,這個山谷是我們的了,我們……”

打斷他的,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畜生,還不跪下,”東璃老祖冷冷看著他:“你的兩位長輩因為你一時貪念死在這裡,你竟然絲毫不知悔改,還在這胡言亂語。”

“我為什麼要悔改!”東璃尉顯然是驕縱慣了,不僅不跪,還梗著脖子辯解道:“我也是為了我們東璃國的未來,奪下這個山谷,我們才能休養生息。老祖你心慈手軟,不忍心下手。我可跟你不同,現在就去殺了裡面的小賊,為遠叔和振叔報仇!”

他話音未落,滿地的飛劍紛紛發出劍嘯,亂跳不止,顯然林涵也準備再戰。東璃尉神色一震,沒有再往石室裡衝。

“小友,我觀你氣息,已是強弩之末。聽說你是千年一見的靈識天才,不要勉強,傷了自己的根本……”

“前輩若是此刻退出山谷,我自然不會勉強。”林涵咳了兩聲,顯然又嚥下一口血,笑道:“否則的話,我也只好魚死網破。前輩從沼澤邊界過來,想必見過前些天的異象,實不相瞞,那異象正是在下引發。前輩若是執意要闖,我也只好亮出底牌了。”

其實他哪有什麼底牌,眾生大道充滿悲憫,沒有殺招。何況林涵只參到皮毛,只能煉煉丹藥,更別說拿來攻擊了。

東璃老祖又嘆了一口氣。

“小友不必如此戒備。老朽本無意搶奪你們的山谷,實在是治家無方,致使後輩闖下大禍。如今我東璃王族也遭受重創,只能借寶地修整一陣。小友不必擔心,我會好好約束後輩。”

林涵在猶豫要不要相信他。

其實他提出的方案是林涵能夠奢望的最好的結局,但前提是這個東璃老祖不是在騙他放下防備,林涵現在就憑著一口氣在撐著,只要一放鬆下來,傷勢反噬,基本就任人宰割了。

東璃老祖已是行將就木,自然會擔心自己死後東璃王族被人報復,不然以他一個化神期強者,何必跟林涵他們這樣彬彬有禮。

“小友不必強撐了。”石室外再次傳來東璃老祖蒼老的聲音:“我知道小友已經沒有什麼後招了,我約束後輩,並非顧忌小友,而是誠心合作。”

林涵的心神一晃,知道自己已經被他說動了。東璃老祖這話不管是惡意還是好意,都是大殺器,人性天生如此,知道沒有後路時能夠激發驚人的潛能,但是一旦有了希望,哪怕是一點點,都會讓人鬆懈。

“那我也告訴前輩,我們還有別的同伴在外面採集材料未歸,前輩如果要背諾,也請考慮一下後果。”

他說完這話,靈識瞬間潰散,整個人滑落在地。雖然意識仍然強撐著沒有昏迷過去,但是渾身百骸都受了重傷,連動也不能動了。

此刻的石室外,最高興的當屬東璃尉。

林涵話音未落,他就一躍而起,衝向石室,飛劍直接削開石室的木門。

東璃老祖大怒:“孽障,你要幹什麼。”

“老祖你宅心仁厚,我卻不能放虎歸山。”東璃尉笑得得意:“我現在就去殺了林涵,替我東璃奪下這個山谷。”

“休得放肆。”東璃老祖伸手虛握,空中再次出現那只巨大的金色手掌虛影,似乎要抓住東璃尉,但卻遠不如剛剛擋下林涵那一擊時一樣迅猛。

林涵心中已然絕望。

經過這幾年的風雲,他其實已經知道這個世界裡不會有那種真正仙風道骨的前輩了,何況是在宗族的利益面前……

看來只能想辦法苟全自己和蕭燼的性命了,只要能逃出去,和紀驁他們會合,就算失去了物資,應該也能設法安身的。

希望逍遙經不會被發現。

然而就在東璃尉躲開東璃老祖那並未用盡全力的一握衝進石室的瞬間,一團黑霧瞬間炸開,將他包裹在內。

這變故不僅讓東璃老祖始料未及,連林涵也沒有想到。

“是阿葵!”豪彘開心地跳了起來:“阿葵把壞人吃掉了。”

與此同時,那團巨大的黑霧吞噬了東璃尉之後,毫不耽擱,直接潛入地下,想挾持著這東璃王族唯一的繼承人逃之夭夭。林涵知道東璃尉身上一定有救命的護身法寶,葵應該是想帶他進入沼澤再慢慢絞殺。

別看東璃老祖剛剛嘴上呵斥著東璃尉,一旦他遇到危險,一定會全力相救,所以阿葵選擇的伏擊時機很好,東璃老祖那招虛招剛剛用出,再出手還要收回力度,在這一收一放之間,阿葵一口吞了東璃尉就跑,一眨眼身體大半已經潛入沼澤之中。只剩下零星幾個黑色觸手。

“孽畜,哪裡走。”東璃老祖怒喝道,空中再次凝結出金色巨手,揪住那僅剩的幾個觸手,使出千鈞重力往外狠狠一拖。

阿葵發出一聲慘叫,沼澤地面如同煮沸的粥一般翻滾起來,那幾條觸手旋轉在一起,竟然互相切割,瞬間都斷在了東璃老祖手裡。

只要進入沼澤,阿葵就如同泥牛入海,哪怕是化神期仙人也別想輕易找到她。

當初大敵當前,商量對策時,蕭燼說過,想要救下山谷裡其他的人,除非有一人拿自己當誘餌,引開這些圍攻的人。當時林涵就喝止了他,這樣的心機已經超出了林涵能接受的範圍——山谷裡除了他們就只有兩個小孩子一樣心智的妖獸,難道要騙這兩個孩子去冒死引開那些元嬰道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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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晚了一步,阿葵還是把這些話聽進去了,而且默默記在了心裡。

妖族不比人類,他們心思單純,雖然大都脾氣暴躁,但是認準了一條路就會走到底,生死置之度外。阿葵埋伏在外面那麼久,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但是她這個方法,無論成功失敗,自己都要付出性命的代價。

眼看著她已經潛入沼澤之中,就要徹底逃走,東璃老祖怒喝一聲,空中那只巨手再次暴漲,變得足有半個山谷大小,直接抓向沼澤之中。

這一爪直接掏起萬噸淤泥,直接抓出一個巨大的天坑,無數流民紛紛殞命,地下的水源湧出,山谷裡天翻地覆。但是那些從指間瀝下的淤泥中卻沒有阿葵的痕跡。

東璃老祖一眼就看見了大坑邊緣那道正鑽入淤泥中的黑影。

金色的巨手再度抓向黑影逃跑的地方。

這一次巨手不僅抓到了淤泥和林涵佈置的陣法靈石,淤泥中還有一團不斷掙扎的黑影,那是一隻巨大的黑色妖獸,周身有無數觸角,佈滿如同海藻般的觸鬚,然而落在巨手中,卻如同一隻小蟲一般弱小,怎麼掙扎也是無濟於事。

“孽畜,休要掙扎,快把我孩兒交出來。”東璃老祖高聲道。

“休想!”那團黑色妖獸竟然發出小女孩般的聲音。獵妖者的傳言中,妖獸常常幻化成小孩和無辜女子,所以有無數故事告誡獵妖者不要受他們蠱惑。大概他們沒有想過,那些慘死的妖獸也許本來就是個小孩,或者柔弱女子,只是因為身為妖獸,就死在了他們的屠刀下。

畢竟,要是知道用到的材料都是從和自己有著同樣靈魂的生物上取來的,只怕不少自詡清心寡慾的修真者都要產生心魔。

“找死!”東璃老祖絲毫不受阿葵聲音影響,空中巨手捏緊,幾乎要把那黑色妖獸的身體捏爆。

巨大的壓力之下,妖獸的黑色觸手紛紛斷裂,身體也發出綻裂的聲音,但是非常固執,不肯求饒,也不肯吐出東璃尉,一心要跟他同歸於盡。

“真是不知死活!”東璃老祖怒道:“你以為這樣老朽就奈何不了你了!”

東璃尉有法寶護身,東璃老祖自恃可以把握好力度,捏死這只妖獸而不傷到其中的東璃尉,他眼中神色一冷,空中巨手捏緊,顯然是動了殺心。

然而就在阿葵即將被捏死的瞬間,變故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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