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女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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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黃立頂的巨大御帳內, 康熙正奮筆疾書批閱著紫禁城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奏摺, 梁九功默默地立於一旁伺候筆墨,眼睛絲毫不敢亂瞟,耳朵卻豎得高高的, 聽著肅立於御案前的大統領喀納對此次事件調查結果的稟告:“奴才與刑部、大理寺諸位大人一同前往二十七個受害部落檢視現場,發現受害者身份不一, 彼此之間沒有什麼特殊特殊的關係,唯一相同的就是這些人皆被一刀梟首, 手法乾脆利落, 而且噴出的血跡在地上分佈極為完整,顯然兇徒行兇之後連一絲血液都未染上,這等手段可不是普通刺客能夠做到的……”

康熙手中的御筆終於停了一瞬, 抬起頭:“昨晚被刺殺的二十七人均是如此?”見喀納沉重點頭後, 康熙的眉頭深深皺起,行兇時間相差不久, 這意味著至少有二十七名頂尖的刺客同時行動, 而擁有這麼多高手的勢力可想而知是何等可怕,更為可慮的是這等勢力為何寧可一次性得罪這麼多蒙古部落?要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事情稍有敗露,必然會遭到幾乎所有蒙古勢力的圍剿,除非背後有足以讓這等勢力都不惜代價的龐大利益?

“難道這些部落的人全都睡死了不成, 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發現?”康熙心中已經明白答案,卻仍然忍不住要問,畢竟這是二十七個人, 不是二十七頭豬,臨死前不可能一點聲響都沒發出吧?可是偏偏二十七個部落愣是沒有一個發現異常,究竟是這麼蒙古人的警覺性太差,還是那些刺客太過可怕?康熙寧可相信是前者,這樣蒙古各部就不再是他的心頭之患了。

“奴才等盤問過昨夜各部落的巡邏崗哨,確實沒有任何異常,有些部落的人甚至跑到其他營地看完熱鬧之後,回去才發現自個營地裡也死了人,而且從屍體的僵硬程度來看,均是半夜時分被殺,而最早發現的部落也是在天光大亮之後。”喀納忍不住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想想也知道為什麼這些人大晚上肯定經常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才沒人敢隨意進出,導致死了也沒人知道。

康熙搖了搖頭,看來那些刺客固然身手不凡,但是蒙古四十九旗真的已經糜爛了,從這次木蘭秋a的多方試探觀察,除了少數騎兵仍然保持戰力之外,大多數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與傳說中吃睡在馬背上的蒙古鐵騎相差甚遠,即使是聲名在外的巴林騎兵和察哈爾鐵騎,經過阿布凱這幾次藉著驍騎營調解矛盾時稍加試探,也早已不是傳說中那般不可匹敵了。

“至於巴林貝勒被害一案,奴才當日就曾前往其被殺之處,當時除了巴林貝勒本人是被一刀斬去頭顱之外,其餘侍衛均是死於□□,而且那種箭矢正是軍中連弩專門配置的,與其他□□所用箭矢完全不同……”喀納微微抬眼見康熙沒有任何反應,知道這事康熙早已心中有數,轉而接著道,“奴才特地前往巴林部見過那個倖存的侍衛,據太醫所言,這名侍衛本來一箭正中心口處,只因他心臟異於常人長在右胸,這才逃過一劫。太醫從其胸腔處取出的箭矢與現場其餘侍衛身上的一致,奴才幾人反覆審問過那名侍衛多次,其所言應該屬實,確實是察哈爾親王殺了巴林貝勒,至於其後察哈爾親王被人劫殺一事,奴才等也曾前往察哈爾親王遇刺地點搜尋過,現場似乎已經被打掃過,並無打鬥痕跡,而且離巴林貝勒被殺之地相距不過一里地……”

康熙聞言揚起一抹冷笑,看來察哈爾還真是不安分呢,布林尼就跟他老子阿布鼐一樣狼子野心,沒準這就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什麼重傷昏迷,用點秘藥和小手段改變脈象就想瞞天過海了?真當太醫院是吃素的不成,幸好他當時多留了個心眼,派了最精通旁門醫術的左院判前往檢視,否則還真有可能被糊弄過去。

最讓康熙惱怒的不是布林尼殺了奇他特,而是察哈爾居然擁有大清視為秘密武器的連弩,即使調查出來的結果只是軍中早已淘汰多年的劣質品,但也讓康熙無法容忍,畢竟這等利器研製雖然費時費力,但是有了基本的構架,對方只要肯下大力氣,不見得無法自行改進,這等將自己性命寄託在他人之手的感覺簡直太糟心了。

康熙手指在御案上敲了敲:“讓巴林部那邊傳些風聲出去,就說是巴林貝勒就是被察哈爾偷襲而死的,其他事情不用多提。”世人素來喜愛捕風捉影,說得多了反而讓人多疑,而一點點似是而非的訊息卻能讓人聯想出無數因果,那些死了親人的部落自然會懷疑到察哈爾頭上。

喀納神情略有些疑惑,但是卻沒有任何異議地應了下來,他對康熙的命令從來都是不打折扣地執行,而康熙最為欣賞的也正是這一點,他需要的是聽話的奴才,而不是事事盤根究底、一心揣摩上意的官油子。

康熙此時已經下定決心,此次木蘭秋a先不動察哈爾,但是要給布林尼找點不大不小的麻煩,讓他騰不出手來幹其他事情,待他回京之後對軍備處做一次徹底的清洗,順藤摸瓜將察哈爾埋在京城的探子給一鍋端了,最後再來收拾察哈爾,這次定要將林丹汗後裔徹底夷滅,絕不留後患!

此時整個木蘭秋a的氣氛不再如往日那般熱鬧活躍,反而處處白幡招展,遠遠望去宛如六月飛雪,不絕於耳的啼哭之聲陣陣傳來,一股淒涼之感縈繞在眾人心頭,其他僥倖逃過一劫的部落皆有兔死狐悲之感,便是有些舊怨的部落縱然覺得幸災樂禍,卻也不好在這節骨眼上多說什麼,畢竟任誰家出了這等事故,心裡都是窩著一股邪火,誰也不想第一個跳出來當出氣筒。

準格爾營地內安靜異常,雖然部落裡沒有任何人被刺殺,但是噶爾丹的心情並沒有好多少,只因他的便宜岳父固始汗的嫡長子,和碩特部的世子被刺身亡了,阿努哈屯聞訊後自然是立即回了和碩特部營地,想來在和碩特世子頭七之前是不可能回來了,畢竟固始汗的大福晉並未隨行,側福晉沒資格料理世子的身後事,阿努哈屯這個嫡出格格自然是最佳人選,而阿奴哈婭身為庶出妹妹,嫡兄過世她必然要隨同前往哭靈,否則大福晉事後知曉還不生吃了她。

噶爾丹最擔心的是,固始汗對自個的嫡長子素來寄予厚望,從小手把手教養長大,可謂費勁了心血,不但早早請立了世子,為了穩固繼承人的地位,甚至無視乃至打壓其他兒子,而這個世子也不負眾望地極為出色,如果能順利繼承汗位,那麼和碩特部自然是安穩無虞,偏偏如今世子驟然遇刺身亡,不但固始汗一腔心血付之東流,人一下子老了十歲不止,和碩特部接下來肯定會迎來繼承權的爭鬥,稍有不慎就是一場內亂。

他倒不是真的擔心自己的那個便宜岳父,而是擔心這事肯定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昨兒固始汗還和他舉杯暢飲,豪言要把整個草原當做自家放牧的後花園,算計著如何一步步挑撥蒙古各部和大清的關係,如何藉機擴張勢力,削弱大清對蒙古草原的影響力。

如今經此一事,固始汗也不知是否還有那份雄心壯志,畢竟英雄遲暮、後繼無人帶給的打擊無疑是毀滅性的,若是易地而處,噶爾丹覺得自己就算不心灰意冷,恐怕也提不起多少興致來圖謀大業了,難不成原定計劃真的要胎死腹中了?

噶爾丹如今是抓心撓肺地著急,卻只能死死忍住前往和碩特部的急切,畢竟他身為準格爾的首領,若是這會急匆匆地趕過去,怕是要惹人疑竇了,畢竟兩個部落雖然聯姻了,但是和碩特格格只是側福晉,若是噶爾丹這會陪著她們回孃家料理兄長後事,那無疑是往噶爾丹大福晉臉上扇巴掌,致其於何地呢?大福晉的娘家人肯定不會置若罔聞的,何況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和碩特部,噶爾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死死忍耐,只等頭七弔唁之日再見機行事了。

察哈爾大營內,布林尼親王正背著手來回踱步,聽著遠處此起彼伏的哭聲,心頭煩躁的同時眉頭緊鎖,想不透究竟是誰這般大膽,竟敢同時挑釁蒙古諸部,究竟是愚蠢沒腦子還是藝高人膽大?似乎後者的可能性更高些,畢竟能策劃出這樣一場別開生面的刺殺行動,還不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蛛絲馬跡,就足以想象這個勢力之龐大縝密,其目的絕不會是單純的挑釁。

布林尼本來心喜於這次突如其來的大規模刺殺活動,只因蒙古諸部因此風聲鶴唳,尤其死了繼承人的那些部落就像紅著眼睛的野狼,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撲上去一陣撕咬,不過大半日光景,好幾個部落已經發生了多起衝突,若非康熙派了驍騎營在四處巡邏警戒,及時進行了制止,只怕一些早有宿怨的部落肯定會藉機生事。

布林尼親王為此扼腕不已,若是康熙反應不這麼快的話,只要稍稍從中藉機挑撥,就能引起整個營地的混亂,到時候他的人就能趁機渾水摸魚,如果能混到康熙身邊最好,再不然也能弄死弄殘幾個清廷的大人物,那麼康熙為了自個的安危肯定要調動附近軍隊前來護駕,那麼他的計劃也就成了一半。

噶爾丹的焦慮和布林尼的惋惜都不能影響到康熙的好心情,雖說一場刺殺讓無數人焦頭爛額,但是單單從大清的利益而言,無疑是利大於弊的,蒙古陷入紛亂自顧不暇,自然就沒法給大清找麻煩,足以讓康熙騰出手來做很多事情,而解決這事的方法也不難,找不到真正的兇手,不代表沒法給出一個替罪羊,而誰來頂這口黑鍋取決於康熙的態度,如今主動權掌握在大清手中。

這種局面讓康熙身心舒暢,出了長久以來被蒙古牽制的一口惡氣,就連阿圖死纏爛打要他問罪察哈爾的事情都無法破壞這份好心情。他興致勃勃地給承瑞和賽音察渾分析起如今蒙古各部之間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包括這次刺殺所帶來的利弊,聽得兩個阿哥兩眼放光,一臉崇拜的模樣惹得康熙笑容不斷,恨不能把自己一腔本事統統教給他們。

承瑞、賽音察渾兩兄弟這些年來在宜敏的言傳身教之下,已經差不多摸熟了康熙的脾性,這會兒見自家皇阿瑪興致高昂,自然不會去做掃興的事情,反而時不時提出些問題求教,讓御帳內一直保持著其樂融融的氣氛,直到用完晚膳,康熙才意猶未盡地放了兩個兒子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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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瑞和賽音察渾出了御帳,兩人同時悄悄呼了一口氣,相視一笑,相攜往自己營帳而去,由於這段時間大營內事端頻發,即使知道兩人營區就在離御帳不遠處,愛子如命的康熙依然不放心,特地安排了一隊侍衛隨行護送,直到兩人被碧水等人迎入帳篷,這些侍衛才回去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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