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長長的黑髮綰起, 如雲的髮髻中點綴著無數雕刻精美的髮簪步搖,金銀鑲嵌的珠玉圓潤而明亮, 黑髮間灼灼紅色的山茶卻不如她的顏色的半分美好。
眉宇如黛唇色如櫻, 用一點石青和金粉描眉畫目,少女的眼尾染上濃淡的靡麗緋色,鎏金般璀璨的眼瞳中含著流轉的秋意。
日光從窗欞中落進榻榻米上, 被窗外的旋轉著墜落的懸鈴木葉剪碎一縷。
那身華服的刺繡精美至極, 金線織成的花紋在金子般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少女活色生香的臉被半明半暗的光籠罩其中,顯得曖昧又旖旎。
——那是松月屋的新一任花魁, 鬱姬。
號稱花街三百年歷史來無人能比、比灼日和霽月都要美麗的最美花魁,她的美麗足以讓任何人都為之傾倒。
加州清光跪坐在榻榻米上, 他小心翼翼地執起鬱姬花魁的手,用毫筆為指甲染上穠麗的豔色。
亂藤四郎仔仔細細地用石青色為鬱姬花魁描畫眉目, 需要一點點的色彩就能畫出最秀致的妝面。
他染完薄薄的一層顏色之後松了口氣, 生怕自己糟蹋了那張漂亮的臉。
亂藤四郎放鬆下來之後,枕在鬱姬花魁的膝上打了個哈欠。少年暖橙色的長髮傾瀉而下,雲幕般鋪在地面上。
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還沒有好嗎?”
有棲川鬱時還沒說話,加州清光畫完最後一筆,不爽地彈了一下亂藤四郎的額頭:“染指甲的又不是你, 你嚎什麼?主君大人都沒有催。”
“痛!”亂藤四郎捂著額頭瞪加州清光。
有棲川鬱時維持著一個姿勢很久, 好不容易等到指甲染完才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身為一個男孩子,他從沒給自己化過妝,扎頭髮也只會麻花辮和馬尾,更不要說染指甲這種事了。所以化妝和染指甲就由女子力奇高的亂藤四郎和加州清光代勞了。
至於綰髮髻——那是夜鬥給他綰的頭髮。
這位神明在多年的流浪經歷中, 似乎學盡了世間所有的技藝,區區綰發根本難不倒他。
隨著有棲川鬱時舒展身體的動作,編入黑髮中的金色髮帶在陽光下折射顯出了璀璨的金色光芒——那是我妻善逸送的,他一直有好好地帶在身上。
“這身衣服也太重了一點吧。”有棲川鬱時忍不住抱怨,“當花魁都要這麼累的麼?”
“沒人的時候就稍微放鬆一點啦。”亂藤四郎安慰他,“反正也沒人能看到。”
加州清光扯了扯身上的和服:“雖然我不介意女裝啦,但是穿上總有點怪怪的。”
“有什麼不好?”亂藤四郎樂了,“一期哥和鶴丸想穿還穿不了呢。”
“那倒也是,因為個子太高反而不能在主君大人身邊,”加州清光嘲笑,“太不幸了。”
本來松月屋的老闆娘加賀一開始是不願意花那麼高的價錢買下她們三人的,她看中的只是有棲川鬱時而已。
加州清光和亂藤四郎確實足夠好看,甚至能比肩花魁,但站在有棲川鬱時身邊就黯然失色,加賀想要的卻是絕無僅有的、唯一的絕世花魁。
——最起碼要比京極屋的蕨姬好看才行。
但蕨姬稱霸花街這麼多年也不是毫無道理的,至少加賀還從沒見過比蕨姬更好看的女孩。
但現在,她見到了。
就是十個蕨姬加起來,也打不過有棲川鬱時。
加賀在有棲川鬱時的身上,看到了腳踢鯉夏、拳打蕨姬、走上人生巔峰、成為花街最美花魁的希望。
要不是夜鬥只肯打包賣,再加上有棲川鬱時自己說——“我只想和我的姐妹在一起。”的話,加賀也不會態度軟化。
在看到自家松月屋那些女孩的人間真實之後,加賀才醒悟——雖然他們不比有棲川鬱時好看,卻比大多數人都要好看的多,這麼一看她完全是賺番了。
因為有棲川鬱時不想和他們分開,所以加州清光和亂藤四郎暫時當作了有棲川鬱時的侍女,也就是花魁隨侍的振袖新造。
振袖新造相當於候補花魁,即到了十五六歲卻沒有開始接待客人的高等遊女。
花魁和低等遊女不同,並不是來者不拒,想要面見花魁得三番五次地被考察,最終能不能成為入幕之賓,還得看花魁本人的臉色。
鬱姬花魁的名聲已經打了出去,但實際上——還沒有人真的見過這位據說比蕨姬花魁還要美的鬱姬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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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什麼都不會也沒關係。”加賀對於有棲川鬱時不會才藝並沒有意見,她端詳著有棲川鬱時的臉認真地說,“只要你的這張臉擺在這裡,就足以贏過其他人。”
松月屋的老闆娘加賀是在為他造勢,這位風月場所老鴇的思想十分具有前瞻性,將後世娛樂圈的那一套玩的爐火純青。
京極屋的蕨姬慘遭豔壓,現在肯定恨不得生吃了他吧?
緊閉的房門外傳來足音,隨後房門被敲響,老闆娘加賀的聲音響了起來:“鬱姬,準備好了嗎?要準備去揚屋見客了。”
有棲川鬱時回答她:“準備好了。我立刻就來。”
這將是鬱姬花魁的第一次花魁道中。
老闆娘加賀為了這一次花魁道中準備的極其費心,花魁道中是最好的顯示花魁地位、宣揚美貌的機會。
花魁道中的出行十分復雜,不僅有數十位遊女會跟隨在隊伍之中,當做保鏢來提燈撐傘的武士也不可或缺。在隊伍的最前面,甚至還有彈奏三味線和古琴的藝伎。
亂藤四郎把鏡子轉過來面相有棲川鬱時:“主君大人,您覺得怎麼樣?”
有棲川鬱時看了一眼:“挺好的。”
要他說出哪裡好有點困難,但那張原本分不出性別來的臉此時已經變得極其女性化,完全就是正值青春的漂亮少女。
夜鬥坐在窗欞上感嘆:“你還挺適合這身花魁打扮的。”
“你喜歡的話給你試試?”有棲川鬱時走了兩步,這身花魁的華服過於沉重,讓他的行動都變得不太利索起來。
“這我可消受不起。”夜鬥笑了出來,“等下的花魁道中你可要努力啊,最後讓那個武士對你一見鍾情,為你散盡家財。”
有棲川鬱時費解:“你怎麼把我說的像是一個狐狸精?”
“如果你想的話?”
“我不想。”他以並不美麗的姿態翻了個白眼,“等我拿到大和守安定,我肯定馬上就走一秒都不多呆,要是天天穿著這身衣服的話我非得累死。”
***
鬱姬花魁第一次出場時的排場很盛大,年齡十歲左右的禿走在有棲川鬱時的身前,手中拿著花魁的日用品。
身後是兩位隨侍的振袖新造——亂藤四郎和加州清光。提燈的武士是一期一振,燈上是花魁的專屬紋路和花名,有棲川鬱時為自己選定的花紋是太閤桐。
靠的最近的那位保鏢是鶴丸國永,這位刀劍付喪神湊熱鬧不嫌事大,身為武士,卻走的彷彿他才是那個花魁。
站在有棲川鬱時身後為他打著長傘的是緣音,這個四百多百年前的青年一向嚴肅又安靜,似乎並不適應這樣喧鬧又紙醉金迷的場合,為他打傘時顯得有些侷促。
“沒事的,”有棲川鬱時動了動唇,“你把大街上那一堆人看做是白菜和豬就行了。”
緣音愣了一下:“為什麼?”
“那都是一群妄圖拱白菜的猥瑣肥豬。”有棲川鬱時解釋。
鶴丸國永沒忍住笑場,被有棲川鬱時瞪了一眼。在這樣活躍的氣氛之下,緣音也露出了一點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棲川鬱時的那身隊服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那是跨越了時間、銘刻在內心深處的記憶,他總覺得不該是現在這樣的——應該有什麼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去了結。
但生前的記憶,他卻完全想不起來了。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去做,不然他為什麼會執著地徘徊數百年?
***
有棲川鬱時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群,他眼力一直很好,立刻就找到了人群之中那位帶著大和守安定的武士。
武士注意到了他投過去的視線,意識到了“花魁在看他”之後,他的臉色立刻因為激動而變得漲紅起來。
這位鬱姬花魁,從頭發絲到腳尖都長成了他心裡的模樣,完全符合他的審美——這完完全全就是日本第一、最美的人。
在那些圍觀花魁道中的人眼裡,松月屋這位新任花魁完全就是天上的神女下凡,一顰一笑、乃至裙襬的弧度都充斥著驚心動魄的美,沒有一個人能違心地說不好看。
這位號稱吉原三百年來最美之人的花魁,果然是真真正正的最美。
相比之下,連以壓倒性的美貌稱霸花街的京極屋的蕨姬花魁,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成了。
用眼神釣了一下那個武士的有棲川鬱時淡定地收回目光,他並不是不會釣人,只是不想釣而已。
真要想靠臉吃飯釣個人的話,他早就吃喝不愁了,還用得著惦記著鬼殺隊的高薪?
他要去揚屋面見的客人是一位私人收藏家,雖然他還沒見到本人,但一聽這個頭銜,就知道這人絕對是個超級有錢人。
不然也不可能敢來吉原花街指名花魁了。
踏著三味線舒緩的餘韻,有棲川鬱時進入到了見客的揚屋之中。
他要見的客人就等在和室之中。
客人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穿著低調卻不失華貴的和服,在看見他時驚訝地失神了兩秒,隨後微笑著開口。
“我是渡邊三郎。”
作者有話要說: 吉原地圖拿的刀不會只有安定一振,這一振應該很好猜
晚上有二更,不過可能會很晚……
評論區隨機發紅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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