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重度社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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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衍沒動。

他低頭。

舒瑤摟他腰腹的手更緊了。

走廊上安安靜靜, 梁卻葵偷偷地跑出來看了眼,又很快縮回小腦袋,藏回病房中。

“我知道那時候我說了很多不好的話, 可有些都是在騙你……”舒瑤小聲道歉, “對不起, 我可以慢慢地和你解釋。”

梁衍微怔。

舒瑤仍舊箍著他的腰肢,臉頰在他背上蹭了蹭,聲音委屈:“我的頭好痛啊。”

這話果真有用。

梁衍摸了摸她的下巴,舒瑤立刻送了手,仰臉看他。

梁衍牽上她的手,往病房走去,有些無可奈何:“你呀。”

病房之中,梁卻葵此時就像一隻壁虎,老老實實地貼在牆壁上。瞧見兩人緩步走來, 她立刻讓開位置, 推出去, 給這對情侶留出足夠的相處空間。

出去的時候順便關上門。

折騰了一下午,舒瑤也累了,梁衍讓她坐在床上, 伸手摸摸她的臉頰, 試試溫度。

還好,並沒有發燒。

剛想縮回手,舒瑤就捏著他的手腕, 不許他離開,漂亮的一雙眼睛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多抱抱我啊。”

她主動靠上來,細伶伶的胳膊環抱住他的脖子,蹭了兩下, 聲音低低:“哥哥,我不喜歡許純薇。”

梁衍給她揉著太陽穴,問:“她做了什麼壞事?”

梁衍再瞭解舒瑤不過。

甚至不需要她再詳細多說,便知曉她未出口的意思。

“她很壞,”舒瑤說,“三年前,我收到了一封信,署名就是許純薇。”

梁衍撫摸她頭髮的手稍稍一頓。

“那封信不是給我,而是是寄給你的,和你訂的漫畫書一起送過來,”舒瑤慢慢地回憶,“可能是傭人整理的時候弄亂了吧,不小心把信夾進了漫畫書頁裡。”

梁衍說:“未必是不小心。”

許純薇擅長做這種買通人、暗地裡做手腳的小把戲。

只可惜那時候梁衍一顆心全在舒瑤健康上,未曾想過這些在暗中窺伺的渣滓。

他早就忘了許純薇這號人。

舒瑤很喜歡看漫畫,當時的梁衍購買了許多漫畫書供她閱讀,順便訂購了國內外一些出名的漫畫雜誌周月刊,例如集英社的《週刊少年jump》。

“那封信的內容,我到現在還記得。她問你為什麼要養一個寵物在家裡,還說我可能是……呃,那種職業的人。總之,用詞很不好,很惡劣。”

梁衍撫摸她頭髮的手稍稍停頓。

“我當然知道她是在故意挑撥離間,”舒瑤說,“但我那時候也意識到,自己並不能作為你合格的伴侶。”

梁衍輕斥:“胡說什麼?”

“這點不能否認,我沒辦法成為你的左膀右臂,”舒瑤摟著他的脖頸,臉貼在他肩膀上,“那時候的我,連和人交談都做不到,但你不一樣。”

他很強大。

一開始接近梁衍時,舒瑤就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

那是面對偶像而有的自卑。

那時候的愛令她感到卑微。

舒瑤說:“先前我聽明珺姐和你爭吵,她說過可以幫我恢復正常。”

梁衍並不言語,順著她單薄的背部,輕輕地拍了兩下。

“我和你分手,是想變得更好,能夠變成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旁邊的人。他們到時候見了我們,也會稱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不是像許純薇那樣,說我是你的附屬品,是你豢養的寵物,”舒瑤鬆開手,眼巴巴地看著他,“但是你不同意。”

梁衍仍舊記得那時的情形。

舒明珺多次上門,礙於她是舒瑤堂姐這麼一層關係上,梁衍對她已經足夠忍耐。

偏偏舒明珺猶自未覺,反而多次挑釁。

在某晚,舒瑤剛剛拔完蘿蔔,蜷縮在他懷中,突然提出分手。

分手的理由很簡單,舒瑤說想要變得正常。

但強行融入社會,只會令那時候的她痛苦。

梁衍不能接受,但舒瑤卻無法提供更多緣由。

她悄悄地把自卑藏起來,不想讓偶像瞧見自己的不堪。

恰好當時梁衍心中煩悶,取了冰塊,含在口中狠欺負她,把舒瑤弄得淚水漣漣,憋著一股氣。

回憶到這裡,舒瑤說:“你那時候也有點過分,次數太多了,我根本不行啊。”

臉貼在梁衍胸膛上,舒瑤悶聲說:“本來還好好的,後來你那麼狠,我又羞又氣……這才說了狠話。”

正如梁衍能看穿舒瑤小心思一般,舒瑤深深知道他的脾性。

倘若當初不把話說的那麼堅決,他壓根就不可能放她走。

舒瑤本來也沒想這樣,可梁衍在床上實在太過於欺負人。偏偏那又並非凌虐,而是總能讓舒瑤愉悅到近乎崩潰,甚至於生理性失控。而梁衍完全掌控,欣賞著她的模樣,甚至還會逼她說些難以啟齒的話。

這令舒瑤掙扎不已。

享受他所贈予的好處,但又忍不住因那信上的話懷疑自己。

她那時候還太年輕,經歷過的事情不多,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心思又過於敏感,仍舊有著一股年輕執拗的驕傲。

梁衍嘆氣:“你早該告訴我。”

停頓片刻,他又說:“也不能怪你,畢竟你年紀還小。”

梁衍對待其他人無比苛刻,唯獨對舒瑤,永遠都是寬容。

哪怕她做出什麼事情來,梁衍都能原諒她,甚至於為她找好理由開脫。

“我討厭許純薇,”舒瑤直言不諱,“我不想再看見她。”

梁衍應允:“好。”

“那我萬一一直好不了怎麼辦?萬一還變得和以前一模一樣,你怎麼辦?”舒瑤看著梁衍,終於告訴他,“我感覺自己現在很排斥和人接觸、講話……剛剛卻葵在這裡,我很不自在,很難受。”

記憶完全恢復,她又陷入另一種不適之中。

方才和梁卻葵的聊天,舒瑤完全是逼著自己表現的正常。

但還是很難受,哪怕她不觸碰自己,內心的排斥感仍舊無法減少。

只有梁衍,她只能接受梁衍。

“沒關係,”梁衍說,“我可以工作,還能養活小櫻桃和小小櫻桃。”

舒瑤哼了一聲,抓緊他的衣服。

她的眼睛有點酸澀。

助理終於帶晚飯上來,舒瑤胃口不太好,稍微吃了些。

梁衍給舒明珺以及舒世銘打去電話,報了平安。

順便也將舒瑤如今的狀況如實告知:“她現在比三年前的狀況要稍微好一些,但也說不上太好……她仍舊不願意與人接觸。如果沒有必要,建議你們不要過來探望。”

手機彼端,舒世銘被梁衍這樣的語氣鎮住了,他不解地詢問舒明珺:“怎麼?聽梁衍這語氣……他打算養著瑤瑤、不讓我們見了?”

舒明珺放下手機,按著眉心,點點頭。

舒世銘追問:“我總感覺你們仨有事情瞞著我,從上次舒淺淺,再到這次的蘇綰灩。你們說,瑤瑤到底惹了什麼麻煩?”

“具體情形有點複雜,”舒明珺對舒世銘說,“你先做好心理準備,我慢慢地和你講。”

晚上,舒瑤不想住在病房中,外加身體也沒什麼大礙,撒著嬌,一定要讓梁衍帶她回家。

所幸如今不是酷暑,舒瑤大腿上的傷口恢復狀況良好。

只是清醒後的她完全不願意讓其他人觸碰她,此時就連擦藥也是梁衍親力親為。

舒瑤穿著條素白的裙子,坐在椅子上。

裙襬很長,如同流瀉下來的一縷月光。她小心翼翼地捲起一部分,露出腿上傷口。

早就已經結痂了,在瑩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醫生給調配好的藥水是透明的,味道很淡,抹在傷口上也不痛。

梁衍個子太高,他必須單膝跪著,才能夠給她仔細上藥。

舒瑤低頭,恰好看到他濃密的眼睫。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頭髮,髮質偏硬,有點扎。

梁衍沒抬頭,也沒有制止她這種孩子氣的行為,拆開包裝,取出棉籤:“聽話。”

棉籤浸入藥水瓶中,吸透了藥水,這才拿起來,耐心地在傷口邊緣處擦拭。

藥水是涼的,沁入肌膚之中,舒瑤忍不住縮了一下。

“痛?”

舒瑤搖頭:“不是,就是有點涼。”

她眼巴巴地看著梁衍,卻也知道,在傷口徹底好之前,梁衍絕對不會碰她。

舒瑤把手又放在他的頭髮上,摸了兩把,感嘆:“為什麼你的頭髮這麼硬啊?”

她的頭髮是軟的,又細又蓬鬆,完全不能燙頭髮,即使燙了,過上幾天就會散掉。

梁衍仔細塗抹傷口:“其他地方更硬。”

舒瑤小聲說:“今晚不想吃糖。”

梁衍笑:“好,那就不吃。”

藥水擦好了,把廢棄的棉籤丟入垃圾桶中,擰好瓶蓋,梁衍仔細地收拾乾淨。

舒瑤站起來,剛想自己走,卻被梁衍輕輕鬆鬆地抱了起來,走向臥室:“這麼漂亮的腳,等下還有用,現在別走路了,免得累到。”

夜色動人。

一隻小蝴蝶忽閃著翅膀,落在了玻璃之上。

蝴蝶的兩隻小觸角微微相觸,它的視力並不好,超過兩米遠的東西,就什麼都看不清楚。

但此時此刻,不到一米範圍的飄窗上,它看見一個女孩正坐在飄窗上,纖細瘦弱的背部牢牢地抵在玻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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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是一名高大的男性,聲音低低,叫著小櫻桃。

蝴蝶不能理解人類的語言,哪怕它聽見女生說了酸,也不會去思考究竟是吃了檸檬才變得酸還是因為其他;它的腦海中沒有中文詞彙,只是忽閃著翅膀附著在玻璃上,躲避著窗外瑟瑟落下的雨水。

一場秋雨一場寒,花園中的植物茁壯成長。隔壁的媽媽又開始給孩子講豐收季節的童話故事,只不過方式換了,貓崽崽腿受傷,不方便行動,於是用了魔法,胡蘿蔔會自動跳到小貓崽崽的後爪中,貓崽崽只需要花很長時間來擦拭胡蘿蔔表面上沾住的泥土。

小蝴蝶在玻璃窗上,一直等到雨停,才看見男人俯身,親吻著飄窗上的女孩。

女孩同樣回應他的親吻,叫他哥哥。

舒瑤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一隻腳仍舊露在外面。

腳心有些發紅,方才梁衍給她揉了好長時間,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現在大拇指還會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

等她熟睡之後,梁衍才起身,去隔壁房間。

鄧珏正在那邊等他。

沿著那兩名精神病院的護士往下查,順藤摸瓜,還真的讓鄧珏摸出來一個大瓜。

蘇父沒有撒謊,這次的確不是他指使蘇綰灩做的。

他沒這個膽量,也沒這個能力。

梁衍坐在書房中,聽著鄧珏報出那人名字,倒是沒什麼意外。

他捏著舒瑤送來的那支鋼筆,轉了兩下:“沒想到這麼沉不住氣。”

幫助蘇綰灩越獄的這個男人是蘇父的老上級。

“別忘了,你手上捏著的那些證據能讓他把牢底坐穿,他怕你呢。這幾年他也快退休了,才出了昏招,”鄧珏被氣笑了,“他上週剛去了趟瑞士,聽說女兒兒子也都送出國了。”

梁衍神色淡淡:“走了也能弄回來。”

當初梁衍和蘇父交涉,蒐集了不少他們那一派系見不得人的秘密出來,直接沒有一個乾淨的。

梁衍放下鋼筆:“資料已經交到三叔那邊,對他們這種人不需要婦人之仁。”

鄧珏深以為然:“的確。”

他端起茶喝了口,潤潤嗓子,這才問梁衍:“蘇綰灩那邊怎麼處置?”

“走法律程式,應該是強制關押。”

鄧珏說:“蘇綰灩這次居然主動承認了,這次犯罪完全在清醒狀態下,再加上襲擊護士出逃、還有前科,估計她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說到這裡,鄧珏搖搖頭:“說起來她也挺可憐,我聽父親說,蘇綰灩先前也挺聰明漂亮。只可惜遇上了那麼一個畜生爹,好好的姑娘,剛剛成年就被送給上級,活生生給折磨的精神不正常了。”

當年那些舊事涉及人員太多,雖然秘而不宣,這幾天還是給查了出來。

蘇父把漂亮的女兒當做禮物,輾轉送到到一個又一個上級的床上,藉此討好,長達多年。蘇綰灩甚至還懷過一次孕,也不知孩子父親是誰,那孩子最終也沒能降臨到世上。

那之後,她明顯遭受到劇烈打擊。

一次酒會,蘇綰灩被人刁難,舒父替她解了圍。

不過舉手之勞,誰知蘇綰灩就此瘋狂迷戀上他,不顧舒父已有家室;多次示愛不成,她再度被人強行侮辱,癲狂之下,竟拿槍衝入舒家。

雖然可憐,但鄧珏卻無法對她產生同情心理。

有些人同樣承受傷害,卻不會去傷害無辜的人。

鄧珏粗略回憶了下,忍不住問梁衍:“對了,聽說你下午打了許純薇一巴掌?”

“嗯。”

鄧珏不可思議:“你竟然還打女人?”

梁衍取出一張白紙,鋼筆在上面劃了幾道,他抬眼:“她的性別不影響這件事。”

鄧珏摸著下巴,又忽然聽到梁衍說話:“你和許純薇父親來往比較密切,麻煩你轉告他一聲,讓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兒。西京這塊地方小,容不下許純薇這尊大佛。”

鄧珏好笑:“你難道還不讓人回西京了?”

“你只管轉告,”梁衍說,“具體要怎麼選擇,全在他自身,我不干涉。”

鄧珏吐槽:“你都這麼說了,他怎麼可能還留許純薇在這裡?他又不是傻子。”

談話間,只聽寂靜夜中,有貓哀哀叫了一聲。

“對了,那死貓的事——”

“已經抓到了。”

也是蘇綰灩背後那人做的。

先拿死貓恐嚇,再把人劫走,那人自以為曾一手開發蘇綰灩,養她多年,認為蘇綰灩對他會有點真心。

真是想錯了。

蘇綰灩親口對警察招供了一切,直言恨不得那人去死。

那人不僅高估了蘇綰灩對他的忠誠,也高估了自己的權勢範圍。依靠著岳父,這幾年無風無波,他竟然感覺自己能夠隻手遮天,真是荒謬。

“好了,時間到了,我也該回家,”鄧珏看了看腕錶,站起來,“再晚點,我妻子就該擔心了。”

梁衍送他離開,重新回到臥室中。

舒瑤還在睡,小小一團裹在被子裡,側著身體,小手放在臉頰旁,呼吸均勻。

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呢喃著,低低叫了一聲哥哥。

舒瑤又開始拒絕出門。

不想曬太陽,不想見人,只想和自己的手辦和動漫天長地久永不分離。

她可以透過通訊軟體給朋友聊天,但不想見面,也不願意打電話或者影片。

只能接受文字聊天。

打字速度還飛快,一連串的哈哈哈哈或者啊啊啊啊,單單從聊天記錄上,完全瞧不出異樣來。

舒瑤把自己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艾藍和秦揚。

當然,省略了其中那些打出來可能會被舉報到掃黃打非處的資訊。

兩人的反應都很一致。

艾藍:[淦]

秦揚:[草]

單單是從兩人下意識的詞彙上,舒瑤只能看出秦揚屬於網路衝浪守舊派,而艾藍則是永遠站在流量前沿的女人。

舒瑤:[呃,其實也不用這麼驚訝吧]

舒瑤:[而且,你們也發現了啊,從我‘第一次’和梁衍見面,我就沒有對他展現出排斥心理]

舒瑤:[我記得自己還和艾藍誇過樑衍很帥哎,三次元中,你們還見過我誇過誰帥?]

秦揚打了一行省略號過來。

艾藍:[牛逼plus]

秦揚:[我感覺自己彩蛋那次被人套路了]

秦揚:[有點懷疑人生]

下一瞬,艾藍私戳舒瑤,偷偷摸摸地問:[瑤瑤,醬醬釀釀是不是和書上說的一樣,很痛啊?我超好奇的啊啊啊我有個朋友快要死了,臨死前就想知道是什麼感覺]

舒瑤抿著唇笑了:[說實話,我也沒體會過]

艾藍發來了好幾只吃鯨的表情包。

艾藍:[不是吧?]

艾藍:[你和梁衍蓋著被子做什麼?翻花繩嗎?還是看夜光手錶?]

艾藍:[姐妹,這是大事]

艾藍:[我聽說過有些男人不願意啪啪啪,只是為了掩蓋自己其實只有阿瑪尼小胖丁或者mac子彈頭那麼大的事實,好騙姑娘結婚]

舒瑤耐心回應朋友關心:[沒事,梁衍很正常,他很尊重我]

艾藍擔心朋友傻乎乎的一頭栽進愛情甜蜜漩渦中,衝昏頭腦,從而不知東南西北。

於是,艾藍將自己私藏的大量網址以及教學或者非教學的資料蒐集起來,鄭重其事地傳播給舒瑤。

艾藍:[我真是把家底都掏給你了,好好看看,正確認識自我]

紙性戀舒瑤提出建議:[有動漫版的嗎?我不喜歡看真人的]

艾藍指揮她:[你點開最大的壓縮包]

舒瑤開啟,被標題驚呆了。

《1969年—2020年合集》

她想把膝蓋遞給艾藍。

艾藍:[我查過相關法律,朋友之間互相傳送不犯法]

艾藍:[開啟新世界大門吧,少女!]

艾藍:[另,這些東西都比較誇張,看看就行了,千萬別當真啊]

正在舒瑤努力開啟新世界的時候,梁衍正在舒世銘家中做客。

舒世銘今日休假,完全沒有想到梁衍會帶禮物登門拜訪,誠惶誠恐,謹慎詢問他的來意。

季南秋倒了茶,同樣驚慌不定地坐在舒世銘身側。

她伸手拉了一把肩膀上的披肩,遲疑地問:“梁先生您這次來,是為了瑤瑤?”

“是,”梁衍頷首,“我想娶她。”

舒世銘險些失手打翻茶杯。

他躊躇不定:“可是瑤瑤今年還在上學,我雖然是她監護人,但也不可能要求她——”

“您誤會了,”梁衍沒有碰杯子,凝視著他,“我沒有要求瑤瑤現在就結婚。”

舒世銘頗為費解:“那您的意思是?”

“以她男友的身份來拜訪二位,”梁衍說,“結婚的事情不急,我可以等。”

舒世銘明白了梁衍的意思。

他坐正身體,手中捏著杯子。

“我和她現在是以結婚為目的而交往,”梁衍不疾不徐地說,“希望叔叔阿姨能夠接納我。”

舒世銘哪裡還有不接納的?連聲說著好。旁邊的季南秋聽明白了這些話,同樣喜不自勝。

季南秋昨晚不放心,還偷偷地問舒明珺,梁衍對待瑤瑤是什麼意思。

是正兒八經地談戀愛呢,還是說,只是養小情人。

雖然舒明珺給了她肯定的答案,季南秋還是忐忑不安,總擔心橫生枝節。

現在,梁衍親自登門並表明心意,無疑於給她打了一針強心劑。

季南秋盛情邀請梁衍留下來吃晚飯,梁衍拒絕了。

他告訴兩人:“瑤瑤還在家裡等我。”

舒瑤躲在臥室裡,漫無目的地找了一下,偷偷地看了幾集。

她口味很挑剔,作為一名堅定不移的顏控,但凡男女主角長的不符合胃口,一定不會看。

純粹全是為了醬醬釀釀而醬醬釀釀的也不行,必須要有感情線。舒瑤就喜歡在劇情中挑肉吃,然後再從肉中扒拉劇情。

然而這些番劇良莠不齊,舒瑤只能動用搜尋工具,孜孜不倦地尋找著推薦。

還真讓她給找到了。

00年附近還有部色香味俱全的番劇,一共五集,男女主顏值都不錯,聲優也很棒,如今都頗有名氣;配樂格外強大,片尾曲意外地帶著種聖潔冷情感,甚至還把舒瑤給看哭了。

拿紙巾擦乾眼淚,舒瑤還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忽然聽到臥室門咔吧一聲響,嚇的她連忙把手機藏起來。

如同小倉鼠藏糧食被抓到一般,舒瑤驚慌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梁衍。

胳膊上搭著西裝外套,他站的筆直,單手解下領帶:“小櫻桃?”

舒瑤努力吸了吸氣,想要表現的正常一些,只可惜聲音還是出賣了她:“哥哥,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呀?”

梁衍開啟了燈。

舒瑤紅紅的眼睛避無可避,徹底地暴露在他面前。

放下外套,梁衍大步走來,仔細瞧著她:“怎麼了?頭又痛了?”

舒瑤背著手,靜悄悄把手機藏在枕下:“嗯。”

心跳劇烈加速,擔心梁衍瞧出不對勁兒來,舒瑤先發制人,先一步抱住他:“哥哥,頭好痛呀,你可以給我揉揉嗎?”

梁衍坐在床邊,低聲問:“明天要不要看醫生?”

舒瑤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嗯。”

手指落在她太陽穴處,梁衍卻瞧見了枕頭下,露出的一小截手機。

舒瑤尚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悶聲開口:“我晚上想吃豉油糖煎黃花魚,你可以做給我吃嗎?”

她心中忐忑,只想著趕緊把梁衍支出去。

“好。”

梁衍鬆開手,捏捏她的耳垂。

舒瑤如今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睛,然而他的手指離開之後,感覺兩隻耳朵上似墜了樣什麼東西,有些重。

她伸手去摸。

梁衍給她戴上了一對耳墜。

舒瑤立刻跳下床,走到鏡子前面照。

是一對水滴形的玉質耳環,線條流暢,觸手溫潤,漂亮極了。

梁衍走到她身後:“母親與我父親結婚那天,奶奶將這個送給了她。今天,母親讓我轉交給你。”

舒瑤看著鏡中的人,伸手戳了戳那耳墜:“哥哥——”

梁衍俯身抱住她,下巴放在她頭頂上,注視著鏡中的人,眼下淚痣微顫:“這樣夠不夠給你安全感?”

“夠了。”

梁衍笑了,他捏捏舒瑤的臉頰,誘哄:“那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把手機藏起來做什麼?”

舒瑤僵住。

梁衍伸手,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下她耳朵上的玉墜:“主動承認才是乖孩子。”

玉墜兒晃啊晃,連帶著耳垂也微微顫動。

舒瑤不想承認。

她一點兒也不乖。

但她也怕被梁衍懲罰。

玉墜晃晃悠悠,質地溫潤,偶爾折出一抹銀白色的亮光。

舒瑤捂著耳朵:“哥哥,我餓了。”

“嗯?”梁衍捏了捏她的臉頰,“轉移話題?”

被說中心事,舒瑤不吭聲。

“還有一次機會,”梁衍的手下移,捏住她的手腕,“坦白從寬。”

舒瑤訥訥開口:“……在看動漫。”

“正經的?”

“……可能不是那麼正經。”

舒瑤聲音越來越小,驀然間,竟有種上課期間偷看課外書被班主任捉住的錯覺和羞恥感。

她聽見梁衍笑了,低低的兩聲,抵在他胸膛處的小腦袋明顯感覺到震動。

“正常情況,”梁衍鬆開她,聲音如常,“別有心理負擔,乖,我去給你煎魚。”

沒想到梁衍竟然如此大度,舒瑤喜出望外。

梁衍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捏了捏她臉頰:“別把我想的這麼迂腐,你沒經歷過,對這些好奇很正常。”

“好了,”梁衍拍拍她肩膀,“自己玩一會,等會吃飯了叫你。”

舒瑤感覺梁衍簡直就是天使。

不,他可能比天使的形象還要更加光輝。

但哪怕有了梁衍允許,舒瑤也不敢再看,老老實實地退出,開啟粉紅色b站,開始看正經的番劇。

期間趙青念給她發了條訊息,詢問曲子的進度。

舒瑤立刻下床,噠噠噠地跑去書房,把自己的書和前幾天寫下的東西全都搬了出來,找到曲譜和詞,掃描之後,認真地發給他。

舒瑤第一次作詞,心中忐忑不安。

但趙青念卻回了一長串話,開始極力讚美。

趙青念:[我下週日有時間,可以錄歌]

趙青念:[你要不要過來?]

舒瑤猶豫良久,才慢慢地敲下一行字:[抱歉,我對外出這件事有心理障礙,可能沒辦法和你一起錄歌]

舒瑤:[對不起]

舒瑤:[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換一個人來彈古箏]

說心裡不難過,純粹是在放屁。

舒瑤胸口發悶難受,用力地吸了兩口氣。

她自己只是單純錄製的話,不需要出去;可趙青念需要錄歌,需要專業的裝置和錄音棚。

兩分鍾後,她看到了趙青念的回覆。

趙青念:[沒事,我再協調一下]

舒瑤坐在沙發上,看了三集男高,鬱悶的心情總算得到了緩解。

晚飯後,她先洗的澡,梁衍還在書房工作,她噠噠噠地跑過去,從身後給了他一個擁抱。

臉頰貼在梁衍身上,努力蹭了兩下,舒瑤感慨:“現在高數考試結束,一下子閒下來,我竟然覺著有點無所適從耶。”

梁衍看著電腦屏幕,絲毫沒有避諱舒瑤:“不如背背英語單詞,或者學門外語?你不是很喜歡動漫麼?要麼學學日語?”

說到這裡,梁衍記起一事來:“王經理的女兒,比你小三歲,還在讀高中,也是喜歡看動漫,日語說的不錯。你會不會?”

舒瑤摟著他的脖子:“只會幾個日常比較實用、簡單的詞語。”

梁衍來了興致:“什麼?”

舒瑤:“八格牙路。”

梁衍:“……”

舒瑤努力回想:“還有納尼,哦依稀,一庫,壓脈帶。”

梁衍說:“後面那兩個,聽起來不怎麼正經。”

“正經的也有,”舒瑤忽然俯身,在梁衍臉頰上親了一口,“すきだよ。”

我喜歡你。

她親完就想溜,卻被梁衍捉住手,按住後腦勺,被迫加深了這個吻。

良久,梁衍才鬆開她,低啞開口:“乖,自己先找本書看。”

舒瑤也不想打擾他工作,乖乖地坐在另一旁,拿出本漫畫書安靜地看。

良久,看的眼睛有些發酸,她剛剛放下書,瞧見梁衍關上電腦,目光落在桌子上一摞可以說的上是嶄新的書上。

這些都是舒瑤大學裡面的課本,原本放在她以前居住的公寓之中,下午時分,舒明珺給她送了過來。

“《大學物理》?”梁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隨手翻了兩下,低頭看著,笑了,“瞧這書乾乾淨淨的,就知道你沒用心學習。”

舒瑤試圖為自己進行辯駁:“因為這是公共課呀,又不是專業課,只要能及格就好了。”

理工科的學生基本上都會學《大學物理》,數學物理一直是舒瑤的弱項。好在對她這種非物理專業的學生而言,大物的考察點沒有那麼深刻,只要收集好每堂課老師重點講解的例題和ppt,考試前一週猛抱佛腳,還是挺容易過的。

無論是大物一還是大物二,舒瑤都以65分的成績順利低空飛過。

看著梁衍把書隨手放在桌子上,舒瑤心中驟然敲響警鍾。

她忐忑不安地看著梁衍,試探地問:“那個,你該不會要輔導我學習大物吧?”

梁衍失笑:“你還真把我當老師了?”

舒瑤言之鑿鑿:“你在床上教了我那麼多,我叫你一聲老師怎麼了?”

梁衍的手指壓在書頁上,側身看舒瑤。

燈光溫柔,旁側的吊燈閃著昏黃的光芒,她恰好站在那一縷光之中,認真注視著他,眼睫長長。

“那今晚老師教你學習一下物理怎麼樣?”梁衍問,“想不想深入研究施力物體和受力物體的感受?”

學渣舒瑤懵了,懵懵懂懂:“那是什麼?”

梁衍放下書,徑直走到她面前。掐著舒瑤的腰,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桌子上。

雙腳都離開地面,不安感湧上四肢,舒瑤沒有坐穩,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把梁衍的肩膀。

大手勾起垂在她耳側的一縷頭髮,輕柔地為她掖在耳後。

梁衍說:“透過實踐,教你學受力分析。”

舒瑤已經被他的話徹底繞了進去:“怎麼分析?”

“研究不同情況下的感受。”

好奇寶寶追問:“哪些不同?”

略帶薄繭的手指輕柔擦過她的耳垂,水滴形的玉墜輕輕搖晃。梁衍捏了一下,眸色暗沉:“比如說,在不同的力度、角度、速度以及接觸面積下,以及觸覺小體會向神經反饋什麼樣的資訊。”

舒瑤驟然醒悟,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梁衍握住她的腳腕,往自己的位置一拉。

舒瑤猝不及防,被拉到他身前,兩隻手撐在了桌子上。

梁衍聲音溫柔:“小櫻桃,來,把你的手機開啟,讓我看看,你在臥室裡偷偷地看的什麼動漫。”

“我們可以深入交流和鑽研動漫上的物理以及生物學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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