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常在沉聲道:
“少主,時間緊迫,咱們只是在此處歇歇腳,可不要耽擱了行程...”
“嗯,咱們即刻上路。”朱宣點點頭,向沈凌一拱手,“先生如果到了京城,可去燕雲館留宿,你我二人沒準還能見上一面...”
“記著了,小王爺保重。”沈凌也拱手道別。
目送二人離去,沈凌神色風淡雲輕,看起來並不把與貴人偶遇的事放在心上。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塵世間的一切都如同曇花一現,早晚要煙消雲散。
只有道,是永恆的。
作為一個修仙者,實在沒有太多必要沉浮紅塵之中,當下最緊要的,還是提升自身,並儘快讓家族得以迅速成長。
這是他唯一看中的事,也是唯一上心的事。
這個時候,大掌櫃終於從臺後走出,手裡捧著個檀木匣子,小心翼翼地走來。
將這匣子端端正正地置於桌案上後,大掌櫃臉上堆笑:
“沈少爺,這便是徐夫人留在店裡的首飾了,您仔細清點一下?”
沈凌開啟匣子,粗粗看過之後,道:
“不用了,你這畢竟是家上百年的老店,我信得過。諾,這是當票,和一百兩贖銀,你收好了...”
當票是沈凌從孃親那裡好說歹說要來的,而區區一百兩銀子,對於現在的東府來說,還算不上九牛一毛。
大掌櫃收了當票,卻把銀子退回,道:
“我這小店還是承蒙沈家的關照才支撐到現在,哪能要您的銀子?”
沈凌笑道:
“大掌櫃的心意我們都懂,可規矩擺在那裡,我沈家也不會讓你難做,銀子你就收下吧...”
“這...”
大掌櫃苦笑之時,沈凌卻帶著妹妹起身準備離開了。
“對了,往後做生意,要照顧一下家中確實有難處的人,畢竟誰也摸不準哪天也會捉襟見肘,大掌櫃覺得是不是這個理?”
沈凌話中有話,大掌櫃聽了後,不覺額頭冒汗,忙應道:
“小的記下了。”
沈凌點點頭後,和胡青青走出了典當行。
“哥哥,剛才那個掌櫃為什麼有些緊張,我看他都流汗了,是嚇的?”胡青青一邊走,一邊不解問道。
沈凌淡然道:
“他當然緊張了,孃親這些珍貴的首飾,至少值幾千兩,他卻只當給了不到一百兩,你說是不是欺人太甚?”
“原來如此,這麼想來,他也夠可惡的,該打!”胡青青一臉憤慨。
“咱們沒必要跟他計較,做生意,有無數條道,不管是大道還是小道,皆是為了一個利字,卻是無可厚非。但生財之道中,也要有個仁字,萬事留一線,才不至於將自己陷於死地。那掌櫃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我看這典當行百多年的歷史要終結在他手中了...”
沈凌說的這些道理,在胡青青聽來,卻是一知半解,雲裡霧裡,只能附和說:
“哥哥說得在理,實在太對了,反正那掌櫃早晚要遭報應!”
正說著,有一人氣喘吁吁地跑到兩人跟前,一臉興奮。
“二哥,姐,我...我終於找到你們了...”沈雲擦著汗,看樣子有什麼急事。
沈凌笑道:
“阿雲,怎麼,這麼快就被叔叔解除軟禁了?”
沈雲面帶愧色,卻十分激動:
“二哥看來早知道了,我被爹軟禁這些天,發生了許多事,真是遺憾沒有親臨現場。話說回來,二哥簡直太厲害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韓家給除了,東府也東山再起,真是雷厲手段!”
沈凌看向他,帶著些深意道:
“阿雲,你可知,這手段背後,有多少條人命搭在裡面?二哥這可是一將成名萬骨枯,你也要學?”
聽此,沈雲略加思索,重重點頭:
“自古朝代更迭,哪有不死人的,二哥這條路,弟弟走定了!”
“好,不愧是我的兄弟!”
沈凌心情大好,手搭在對方肩頭,發現了那柄靈弓,又隨口問:
“這些天來,你沒懈怠練習吧?”
一提到這個,沈雲臉上浮起些得意之色,將靈弓從肩頭取下,握在手裡。
“二哥,我贏了,這二十石的弓,我輕而易舉地就能拉開!”
“哦?這麼快麼?”沈凌有些意外。
“你瞧好了!”
沈雲端正了身子,猛然拉起了弓弦,竟直接把靈弓拉滿,而且表情看上去極為輕鬆愜意。
一旁,連胡青青都讚道:
“沒想到你這凡人還挺厲害的嘛...”
沈雲松了弓弦,舒出一口氣,感覺神清氣爽。
“怎麼樣,二哥?”
沈凌頷首笑著說:
“不錯,沒想到你小子這麼快就練成了,看來你射修的天賦極高。”
“二哥,既然我贏了,你是不是應該兌現給我的獎勵啊?”
一聽到獎勵兩字,沈凌其實挺犯愁的。
玄真大陸有不少仙域和秘境,其中隱藏著無數被遺忘的修煉心法,不乏射修之類。
但要馬上取到這些心法,還是有些難度。
“阿雲,哥沒料到你會這麼快練成,說實話,哥這都沒準備好適合你的射修心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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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如實道。
沈雲雖然有些失望,卻還是乖巧說:
“沒關係,我就等二哥什麼時候得了那修煉心法,再教給弟弟不遲。”
見弟弟這麼懂事,沈凌不由得暗生欣慰,下定決心一定要給他找到玄真大陸最頂級的射修心法。
此時,胡青青有些等著急了,撅嘴拉著哥哥的胳膊:
“哥,說好了帶青青去城外抓魚的,你忘記了?”
“哥怎麼能忘了呢?既然阿雲也在,咱們一同去吧...”
“沒問題,我捕魚可是能手。”沈雲拍拍胸脯,少年的朝氣盡顯。
三人說笑著,向城外走去,城中居民見了他們紛紛側目,真是鮮衣怒馬少年郎!
......
黃昏,城外的河堤。
當沈凌、沈雲和胡青青在河邊享受摸魚的樂趣時,一行喬裝後的兵馬排列整齊地從石橋上越過,看上去威風凜凜。
中央,一輛馬車緩緩行進,車輿中,朱宣掀開簾子,遠遠地望見了他們。
“沈先生?”朱宣眼睛發亮,暗想著,“他看起來好逍遙自在啊,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樣該有多好...”
朱宣雖然這麼想,但他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作為燕王的兒子,他註定要在塵世間留下一筆,即便這一筆蘸的是自己的鮮血。
“老白...”
“屬下在,少主有何吩咐?”白常在跨馬臨到一側問道。
“等到了京城那邊,記得多幫襯一下沈家的生意。”
白常在猶豫道:
“少主不知,這沈家得罪了九千歲丁公公,京城的藥材生意全被廢掉了,要在這個時候插手的話,恐怕不妥...”
“丁公公?可是司禮監的掌印大太監丁大富?”朱宣又問。
“正是。”
“這廝伴在君側,盡做些陷害忠良,中飽私囊的勾當,真是可惡...”
白常在有些慌神,“少主到了宮中,可不能和丁公公對著幹,畢竟他可是萬歲爺身邊的紅人,聽說那皇長孫也對他萬分尊敬,您一人獨木難支,要是有什麼不測...”
朱宣聽此,氣得將簾子一甩。
“想我堂堂朱氏皇族,竟被一個閹人左右,荒唐之極!”
白常在低聲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少主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啊...不過您放心,王爺定然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
朱宣嘆口氣:
“也只能如此了...”
說著,他又透過簾子的縫隙,瞟了一眼河堤那邊,瞧見三人已經捕完魚,往城中而去。
不由得臉色幽幽,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