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扶風，似有不足之症。

這是豐蘭息和白風夕對江雪的第一印象，這個時候的他們誰也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似乎風大一點就能被吹跑的姑娘，到最後竟是滅了豐氏和風氏滿門。

“竟是個柔弱的姑娘家。”白風夕挑了一下眉頭，目光上下打量著江雪。

“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豐蘭息開口說道。這姑娘雖然是一副柔弱的姿態，但跟在她身邊的侍女和侍衛可不是什麼泛泛之輩，呼吸綿長，落腳無聲，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能讓這樣的高手，貼身保護，也絕對不是什麼尋常普通的姑娘，不是出身權貴就是武林世家女。

白風夕的性格雖然有些放蕩不羈，但又不是笨蛋，況且她本身也是決定高手，自是看得出來，不過她倒是沒有豐蘭息想得多，對她來說，她又不認識這姑娘，也沒什麼恩怨情仇，憑她是誰？她都不在乎，她現在最在乎的是，她今天晚上有沒有地方吃飯？有沒有地方讓她可以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江雪雖然已經很習慣被人打量，等閒她也不願意計較，但豐蘭息和白風夕都不是尋常人，那都是仇人。

側頭，看向他們，淡淡的開口：“再看的話，就把你們的眼睛永遠留在這裡，讓你們看個夠。”

語氣雖然平淡，但戾氣滿滿。

不管是豐蘭息還是白風夕都不會懷疑她話的真實性。

白風夕聽著江雪這話，輕挑了一下眉頭，輕笑道：“呦，美人如斯，但這一開口竟是個心狠手辣的……哎，你這人怎麼回事？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也用不著下殺手吧。”

別看白風夕這話說得輕鬆，但她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那麼一回事，尤其和芳歲過了數招後，眉眼更添凝重。

白風夕的身份說起來，除了天霜門大弟子，江湖上出了名的俠女之外，還有一層，那便是青州的惜雲公主。雖然她年少就出來闖蕩江湖，多年未曾回去，但也不至於看不出來，芳歲的招式和一般的江湖人士不同，動作乾脆利落，沒有一絲的多餘，行為之間很有章法，其中招式裡還可以窺見到軍中的影子。

看來這位看似柔弱，但行事卻狠辣的姑娘，身份不一般啊！

白風夕能夠想到的事，比她心眼多的豐蘭息哪能想不到，甚至他想的更多一些，身形羸弱，容色秀美，月白衣，紅發帶。

這些資訊組合在一起，

讓豐蘭息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閩城，江雪。

豐蘭息看了一眼，雖然知道依照白風夕的身手，哪怕中毒未愈，這侍女一時半刻也奈何不得白風夕，但也不必太擔心。

不過若對方真的是江雪，那接下來才是麻煩。

根據他的隱泉水榭收集而來的訊息，這江雪性詭譎，喜怒無常，最是小氣記仇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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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傳最廣的就是幾年前，

江湖上有一個人稱‘多情公子’的盜賊，此盜賊和一般的盜賊不同，他出身北州富貴，府中還和北州王室有些關係，而他偷盜的東西不是什麼寶物，而是姑娘家的心，他招惹的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而且不拘江湖俠女還是官家千金亦或者是貌美花魁。

這多情公子和人打賭，說是要在半年內偷走江雪的心。

據說他在到閩城的當天，就因擅闖城主府被捉了，然後全身被扒的只剩下裡褲，頭髮眉毛也都被刮光，並且掛在城牆上，並且通知對方家裡，讓他們用十萬銀葉子贖人，不然就只能活剮了對方。

這件事在六州傳的頗廣，據說北州世子尉遲烈還曾書信交涉，無果，最後還是多情公子的父親在接到兒子的一根手指後，不得不變賣所有的家產，湊足了銀葉子把兒子贖回來，才保下一命。

自此，江湖上再也沒有多情公子這個人，就連家中也被連累，逐漸沒落。

不過幾年的時間，在北州也查無此家。

可見對方並不是什麼心胸寬宥之人。

江湖人士不和官家鬥，這也算是行走江湖的一條預設的常識，白風夕雖然在江湖中名氣大，但絕對得罪不起一城之主的江雪，尤其江雪這人還非什麼良善人士。

“江城主。”豐蘭息的語氣裡帶著些許試探。

他這一開口，暮商的手也已經放到刀上。

江雪只看了對方一眼，垂下眼眸，沒理會，豐蘭息和風惜雲會來虞城，她並不意外。

半個月前，隱泉水榭在虞城的據點，被斷魂門一窩端了，殺了個精光，豐蘭息作為隱泉水榭之主，自然要過來看看情況。至於風惜雲的話，則是跟著豐蘭息一起過來的。

風惜雲在宣山的時候，和燕瀛洲見過，還碰過假的玄極令，中了軟銀草的毒，本來幾顆佛心丹就能解決。不過韓家所有的家業，都已經盡歸江雪所有，韓玄齡也帶著家眷隱居，不知所蹤。風惜雲身上的毒，雖然不是一定要佛心丹才能解，不過她中了毒後，又被斷魂門給追殺，受了重傷，導致毒素加重。

又沒有佛心丹，豐蘭息對風惜雲的感情有些不同，在風惜雲的毒素未清除乾淨，自然不肯放人離開。

風惜雲才會和豐蘭息一起來了虞城。

江雪現在想的是，她要不要在這裡殺了豐蘭息和風惜雲？

不過思量了一番後，江雪就暫時打消了這個心思。

風惜雲若是死了，青王還有可能大發雷霆，生氣到不行，雍王那邊，怕是高興都來不及，畢竟他巴不得這個流著帝室血的兒子早點死。

再說了，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才好，在這裡殺了他們，悄無聲息，價值不高作用也不大。

“芳歲，回來。”江雪揚聲說道。

芳歲聽到江雪的話，身形在空中打了個轉，便穩穩落下來，站到江雪身後，垂著手，彷彿剛才和風惜雲動手的不是她一樣。

風惜雲也回到豐蘭息的身邊，不過腳步就沒芳歲那般穩，踉蹌了一下，要不是豐蘭息扶的及時，怕要跌倒在地了，嘴角也隱隱有一絲血漬。她是比芳歲武藝高，但身上餘毒未清除，芳歲也是一流高手，拖的時間越長對她越不利。

如今傷勢又加重了。

“今日本城主心情不錯，就不與你們計較那麼多，不過若是再有下次，管不住自己的嘴，我管你們是黑豐白夕，還是白風黑息，都送你們去見閻王那邊喝茶，介於你們在江湖上的名氣，本城主會讓隱泉水榭還有天霜門的眾人，都隨你們一起而去，黃泉路上做個伴，免得你們二人孤單。”江雪笑吟吟的開口說道。

風惜雲一聽到這話，“你……”

“消停點，你若是再多說一個字，我們怕真的就走不了了。”豐蘭息拉住對方，也瞭解她的性格，輕聲提醒說道。並且示意風惜雲抬頭看看四周。

風惜雲抬頭，這才發現方才還算是繁華喧鬧的長街已經被弓}弩}手圍住，百姓屏退，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清場封鎖。

風惜雲又不是真的江湖人士，她是青州公主，自是知道有能力在城內封鎖一條街的人，在虞城內絕對不會超過三個人。

排除虞城的城主，又是年輕女子，她很有可能是虞城的城主之女，不過聽聞虞城的城主膝下子女不少，最得寵的是正室夫人所出的兒子，倒是沒聽說哪個女兒得寵？再有女兒便是得寵，虞城的城主也不至於會給一隊精良的弓}弩}手護衛隊。

瞧著隨手就能封鎖長街的本事，這姑娘絕不僅僅是得寵，她還必須手握實權。

相對於風惜雲並不知道江雪的身份來說，豐蘭息的心裡就更加震驚，閩城和虞城可是有千里之遙，但江雪，她是閩城的城主，卻能在虞城隻手遮天，封鎖長街。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那就是江雪已經和虞城的城主達成了某種協議，又或者說，江雪已經掌控虞城。

而相對於前者而言，他更相信後者。

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江雪……

豐蘭息敲著扇子的手停下來，眸子也眯起來，這位江城主，難不成也要在這亂世中插一手嗎？

“黑狐狸，你想什麼呢？”風惜雲雖不如豐蘭息想的那麼多，但也隱約察覺出一些，不過她並不知道江雪的身份，再者眼下亂世中，六州對帝室虎視眈眈，其中也不乏有野心勃勃的聰慧貌美女子，待價而沽。【1】

【6】

【6】

【小】

【說】

豐蘭息看了一眼風惜雲，沉聲道：“她是閩城，江雪。”這個訊息是瞞不住的，而且豐蘭息敏銳的察覺出來，這個江城主不但能一眼認出他們且還對他和風夕有一絲的厭惡。

他太知道風夕的性子，還是提前告訴她，讓她有點心理準備才行。

“她是那個閩城的女城主？”風惜雲聽到豐蘭息這話，面露震驚，開口問道。

豐蘭息點點頭。

“你確定？”閩城的城主江雪，是個很低調的人，據聞常年不出閩城，怎麼會來虞城？這虞城和閩城可有千里之遠。

“身形如柳月白衣，一根紅帶系青絲。”豐蘭息看向風惜雲，語氣篤定：“不會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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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讓人盯著豐蘭息一行人。”江雪進了客棧後，便開口說道。

暮商應了一聲，自是去辦不提。

芳歲卻道：“少主，那個豐蘭息似乎認出您的身份了。要處理嗎？”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裡帶著不加掩飾的戾氣。

“暫時不用，我留著他還有用處。”江雪開口說道，“芳歲，立刻傳信給薛月，讓他給豐蘭息找點事做，最少三個月內把他給我釘在雍都，不要讓他踏出雍都半步。”

“還有那個風惜雲，讓靈越也動一動，明天晚上之前，我要看他們滾出虞城。”

“是。”

在芳歲離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江雪一個人，抬頭，看了一眼碧藍的天空。

不管是江湖還是雍州都該亂一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