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太傅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鄭玄來許昌,是因為劉辯的一封信,劉辯徵求了馬日磾等人的意見,最後徵詢鄭玄本人,是否願意出任太傅;鄭玄因此不得不來許昌一趟,盧植現在已經是驃騎大將軍了,自己要是當了太傅,加上馬日磾的太尉,在外人眼裡,馬融一派在朝中也太耀眼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鄭玄是想和劉辯徹底談一次,用的是來找孔融研究甲骨文的藉口;這些年對於甲骨文的研究一直沒放下,鄭玄的一批弟子和孔門中人都明白甲骨文的重要性,為此全力以赴。孔門甚至連孔融變了德性,也裝做視而不見,沒有別的,需要孔融在朝廷中的身份。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孔融也是人精,曉得鄭玄來許昌絕不是這麼簡單,和鄭玄一起見了劉辯,說完甲骨文的事,孔融便微笑著告辭,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了鄭玄和劉辯,鄭玄說了幾句便停了下來,笑了笑問:“你到底是什麼打算?”

劉辯對鄭玄、孔融破譯上千字並不吃驚,畢竟這時候還是有很多古字和象形字流傳下來,劉辯頭疼的是,孔融經常來和自己探討。劉辯自己說了,自己就認識那麼多,剩下的對錯全部不知道,但是孔融根本不睬劉辯說的話,想來的時候依舊來。

鄭玄在鄴城,最多也就是偶爾來一封書信詢問,劉辯現在多少有了一些威嚴,要是換作一般人,劉辯早就發火,或者讓手下的爪牙上去斥責,可鄭玄是自己的老師,門下弟子都在為劉辯效力;孔融是孔子的後代,當面噴自己都得忍著,劉辯想想,還是算了吧。

鄭玄今天沒說幾句話就結束了學說探討,讓劉辯都有些不適應,一旁的郗慮也是莫名其妙;擔心鄭玄不願意出任太傅,劉辯小心地問道:“老師,你對於那個職務,還有其他想法?”

鄭玄喝了一口茶說:“當官,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老臣就是想打聽一下,皇上何時回鄴城,現在四都收復,皇上在許昌遲遲不動身,很多人都在猜疑,擔心皇上後面憋著大招。”

這個問題自己說了大半年,劉辯和荀或等人討論過多次,基本上自己有了結論,只是沒有對外公開,劉辯笑道:“這件事還沒最後定下來,我是打算留在許昌,暫時不去鄴城。”

這個答桉似乎沒出鄭玄的意料,鄭玄點點頭說:“因為曹操的事,皇上準備放棄鄴城?”

“不是放棄,只是重建的代價太大。”劉辯解釋說:“許昌這邊,我也只是打算維持現在這個樣子,具體的情況,等天下太平再說。老師,你來看看我弄的這個小玩意。”

劉辯的字跡清晰,書中就是一張百家姓氏的紙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馮陳褚衛,蔣沉韓楊。

朱秦尤許,何呂施張。

孔曹嚴華,金魏陶姜。

戚謝鄒喻,柏水竇章……”

這還是劉辯上幼兒園時背會的東西,原本也就是用於識字什麼,可是被劉辯亮相在大漢這樣一個特定的時間點,就給人一個不一樣的感覺。郗慮問了一下為什麼,百家姓這樣排列是不是有什麼講究,劉辯張口說道:“隨口說的,順口。”

郗慮差點一頭栽倒,大漢可是講究門第高低的,為了家族的排名,多少人拼死拼活,到了劉辯這邊只有這個上不了檯面的簡單理由,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么蛾子。鄭玄倒是覺得無所謂:“劉姓也不過派在二百位後面,一看就知道是為了教學用的。”

天子金口玉言,一旦推廣就會家家知道這個排名,說教學專用,誰相信啊;只是劉姓在兩百多位,看上去是自我貶低,實際上就是在向別人宣佈,他劉辯不在乎姓氏的排名,不管是別人還是自己來排,這個態度都是一樣。劉辯對自己都這樣,那就不用去猜測對待別人,後面的路註定是一場不歸路,不死不休的不歸路。

劉辯不會簡簡單單做這樣賭氣的事,鄭玄感覺包裹在蠶繭裡的蛹已經變成了蝶,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變得不安全了;鄭玄的額頭漸漸冒汗,就像是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都被劉辯給吸引出來。

鄭玄當然知道劉辯想幹什麼?這個混蛋,是在等著各大豪門出醜,頂尖門閥,要是和趙錢孫李這樣的老百姓去爭什麼第一,贏了就是笑話,不贏就是出醜;問題是,看豪門出醜是那麼值得等待的事嗎?鄭玄充滿知識的大腦,對這些不值一哂,但是又知道,這個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對八卦有興趣,以訛傳訛就是這麼來的。

鄭玄在心頭哀嘆,企圖用語言來轉移劉辯的注意力:“你是打算把那些豪門都滅了?”

“不是我,是這個時代。”劉辯也明白,到了該攤牌的時候:“這一次殿試的過程很完美,來應試的人中,不乏有智慧謀略的人;老師,我打算沒過幾年就搞一次應試,就叫科舉吧。”

這種千古的大殺器,劉辯還是覺得有些早,但是郭嘉和華歆說得沒錯,自己現在危機四伏,如果還是原先那種蒼白的、毫無內涵的方式,註定要讓他的計劃破產。只有和龍公子拔劍相對,才能震懾住那些想要跳出來的宵小。

在鄭玄的眼中覺得,這一刻的劉辯竟然有點囂張的樣子,這讓他很受不了;在很多方面,他和劉辯的往來並非是友情作為紐帶,劉辯展現出來的敏銳,還有那種高人一等的戰略眼光,才是讓鄭玄為之傾心的原因。也就是因此,鄭玄參與了結盟,劉辯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超過了得意弟子趙商、崔琰等人。

不過,有時候,鄭玄挺受不了劉辯這種獨特的做派;鄭玄微笑著說:“每一個人身上的缺點都很明顯,只是自己看不到;皇上的這個想法不錯,但是世家很容易利用這樣的有些規則,讓科舉變成自己的遊戲。你做不到赤地千里,那麼,妥協,才是最佳的選擇;大部分的時候,妥協,並不是軟弱的象徵。”

劉辯不得不承認,鄭玄的眼光非比尋常,科舉產生後幾百年,世族門閥並沒有喪失話語權,就是科舉入取的才子,寒門還是佔了很少一部分;包括李世民、武則天這樣的人物,也不得不在漫長的時間裡,用一個接著一個的妥協,來換取更多的支援。而真正對門閥造成致命一擊的,反而是侯景、朱溫這樣粗暴的亂臣賊子,侯景把烏衣巷的王謝兩家變成了人間地獄,朱溫更是直接把人扔進了黃河裡。

劉辯心中翻騰著殺意:“人足夠強悍的時候,用不著妥協。”

鄭玄並沒有覺得被弟子反駁,自己很沒面子,低聲對劉辯說:“要是幫忙的話,我也是可以的,但是能說說你的理想嗎?一日三餐,我相信了,江南土地廣闊,你要是在江南擴大土地的數量,推行雙季稻,很快江淮一帶就能做到這一步。”

劉辯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讓郗慮的心頭一陣冷;劉辯笑著說:“老師,我說實話……塞北、西域、遼東、西南,你明白嗎?”

鄭玄沒有被劉辯的反問嚇住,頷首說道:“你還是要走武帝的那條老路,難怪你準備了那麼多的謀臣勐將。”

鄭玄所擁有的聲譽,足夠讓他進入鄴城的名流圈;鄭玄不是沒考慮過自己角色的轉變,但是自己年事已高,鄭玄首先考慮的是身後事。劉辯絕對是鄭玄衣缽傳人的第一人選,就衝劉辯的天子身份,鄭玄相信,只要劉辯撐腰,下面的那些弟子就能抱成一團,做學問的做學問,做官的做官。

但是劉辯要徹底走上漢武帝劉徹的路,鄭玄就要阻攔,那不是鄭玄希望的道路,就算劉辯有錢,不至於窮兵黷武,但是鄭玄相信,劉辯的後人是無法做到劉辯的十分之一。鄭玄站起來說:“我要到外面去透透氣。”

鄭玄推門而出之後,郗慮站起來,緊張地說:“皇上,您不要生氣,老師這段日子受到的壓力,已經快將他擊垮了。雖然他是一個堅強的人,只不過在命運面前,個人的力量微弱得無濟於事。”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劉辯頓了頓,道:“你放心,鄭玄也是我的老師。我想老師需要您的幫忙,畢竟他一個人無法做所有的事。其實我也非常願意幫忙來著,可惜,他肯定堅決不讓。等會你告訴他,我有很多成熟的方法.”

劉辯的玩笑緩和了氣氛,郗慮很清楚劉辯與鄭玄爭執的焦點,就是如何讓世族退場,鄭玄的辦法有很多種,但是沒有一種可以比劉辯的方法有效。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學生超過老師的例子比比皆是,尤其是像劉辯這樣的天縱之子,很多懸而未果的事,劉辯往往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解決了。

郗慮也是個聰明人,絕不會當著劉辯的面勸說鄭玄,立即一頭衝了出去;等兩人回來的時候,郗慮、鄭玄一臉的輕鬆,彷佛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個大麻煩,臉上也多了一絲欣慰的神采,顯然,鄭玄的負擔減輕了,這不能不讓劉辯對郗慮另眼相看。

其實,劉辯是不在乎這些的,他的局面越來越大,很多時候已經不是鄭玄能夠幫得上他的了;不過從長遠利益看,鄭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劉辯看看郗慮,直接說道:“老師,現在你告訴我,當初選中我,是需要我做什麼嗎?”

“皇上,你不如直接說,要給我多少錢?”鄭玄不爽的眼神中,劉辯讀到了很多內心的想法。劉辯尷尬一笑,他的做法有些不太地道:“這不是錢的問題,老師你說,你們有多少錢折騰?”

鄭玄不由苦笑道:“皇上,說句老實話,你覺得鄴城的民眾能夠接受你嗎?”

劉辯羊裝不解的道:“我不追求每一個人都願意!”

鄭玄動容了,劉辯現在經常浮起濃濃的殺意,對於其他人來說,並不是好事。但是鄭玄明白自己沒有辦法,微微頷首說道:“我願意跟隨你,只要一個心願,就是希望天下太平。”

鄭玄的話,劉辯還有理由不相信?敢不相信如此崇高的理由?劉辯只要稍稍猶豫,恐怕會成為眾失之的。劉辯不是缺心眼的人,笑著說:“老師讓我重燃信心,郗慮,擬旨,任命鄭玄為太傅,太傅府設在洛陽。”

這件事終於塵埃落定,傳出去,礙著劉辯的強勢和鄭玄的聲譽,竟然沒有一個跳出來說不行的;可是沒人跳出來並不代表不反對,鄭玄還在許昌,早到一步的曹操竟然與鄭泰在鄴城見面,鄭泰是從洛陽趕來的,恐怕就是為了替曹操造出點聲勢。

聽到王凌等人的彙報,法正的臉色難看之極,鄭泰這個混蛋在幹什麼名堂?雲中的事還沒消停幾天,現在乾脆就直接和曹操坐到了一起。法正在屋內來回走了兩圈,指著有些茫然無措的王凌,問道:“你給我仔細說一遍經過。”

於是王凌將下午鄭泰與曹操在鄴城見面的情景描述了一遍,兩人選擇了在得意樓見面,還邀請了一大堆同鄉;得意樓是個做生意的地方,請客的又是鄭泰,只能讓這場表演完美結束。法正臉色變得鐵青:“你是說,鄭泰掐著時間進城,然後與從另一側進城的曹操在得意樓見面,那些賓客都來得比兩人早?這不說明,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這不應該呀?曹操剛剛在雲中失勢,鄭泰怎麼敢這麼做?法正暗生警惕,其實鄭泰的死活他才不掛在心上,可他畢竟坐鎮青銅司,雲中的局勢還沒穩定,曹操的一舉一動法正不得不關注。更何況,按照王凌的描述,鄭泰就是故意在顯示與眾不同。

其實鄭泰如今的處境,大家都看的清楚,他與劉辯分道揚鑣,即便不是心懷怨恨,但義氣用事是可能的;往好處想,設這個局的人也許是曹操。法正越想越覺得有些道理,接著問道:“曹操現在在哪?”

王凌和青銅司的校尉劉銅相互看了看,劉銅開口回答道:“曹操在得意樓門口,和鄭泰說了兩句,兩個人就上車一起走了;從那時候起就再也沒人見過曹操,鄭泰到家的時候,是一個人下的馬車,我們的人立即過去檢視,車廂裡沒有人影。我們帶人搜遍了附近的客棧與酒肆,現在為止,仍然沒有發現曹操的蹤跡,所以沒有辦法,這才向您彙報!”

法正一聽趕緊追問道:“馬車經過了哪些地方?”

王凌拿過地圖,指著地圖上的標註回答道:“當時距離有點兒遠,但是沿途的線路是清晰的,我們都跟了一遍,沒有發現端倪。”

法正頗為失望,他自己也是這方面的高手,知道曹操一旦被人接應,躲進茫茫的人海中,想要尋找出來,無疑是天方夜譚。法正有些不甘心地追問道:“那就只能從鄭泰下手,有沒有發現他的行為有異常的地方?還有,曹操的那些隨從有沒有動靜?”

王凌苦笑道:“鄭泰回家後就沒有出來,曹操的手下都被我們扣押了,我是擔心曹操逃走!”

法正搖頭:“曹操不會逃走,否則從雲中到鄴城這一路,他有無數更好的機會;曹操應該是見某個人,那個人對於曹操、鄭泰來說很重要,是他們翻身的依靠,所以不能讓我們知道。在鄴城,有這樣能量的人沒有幾個,要見曹操,不需要本人出場,只需要派出手下心腹官員出面就可以了,我們去見許相。”

許相聽完也是一臉慎重,立即派人請來衛尉董昭,一群人快速趕到了得意樓;王凌很在意許相的舉動,自從司空楊奇派他來配合青銅司,他已經多次見識過許相的那種算計。就像今天,許相並不著急去追查曹操,而是來到得意樓,就很出王凌的意外。

許相的臉色嚴肅,讓得意樓的掌櫃很驚訝,慌忙迎了上來:“許大人、董大人、法大人,有事?”

許相點點頭:“把兩個時辰前招呼鄭泰的夥計喊來,把所有賓客的位置給我排一下。”

掌櫃的不敢怠慢,他們本來就是楊修手下的暗探,對於青銅司和衛尉的事責無旁貸,掌櫃的連忙找來夥計一一說明,不得不承認,得意樓的夥計很厲害,能記住每一個來賓的名字;夥計每說一個名字,許相就安排一個人坐了下去,然後自己和王凌分別坐在鄭泰、曹操的位置上。

當王凌坐到曹操的位置上,忽然發現,自己正好面對一扇開啟的窗戶,正好能看到對面酒肆二樓的一間包廂,包廂同樣有一面敞開的窗戶,以王凌的視力,雖然看不清房間的景物,但要是有個人出現在視窗,王凌還是能看得請清楚楚的。

法正對著夥計逐一發問,問得很詳細,甚至包括那些賓客的隨從,許相一直靜靜地聽取法正的問答,可是都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許相思慮了良久,指了指坐著的眾人問:“你們從各自的座位都看到了什麼?”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