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龍涎香燃的足,寬厚沉重的檀木氣彌散開來,慶帝坐在龍椅上和大臣們討論著南邊洪澇災害之事,沈寂卻坐在一邊肆意極了,翹起的二郎腿張揚的很,儼若一個紈絝子弟。
只是他那修長的眉頭緊緊皺著,看上去像是在思考國家大事,實則他整個心早就飛到了鹹福宮。
“老三。”慶帝忽然開口叫道。
沈寂站起身,懶懶行了個禮,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慶帝擺手示意免了行禮,溫和的看著他,“你對這事怎麼看?”
沈寂臉色變了變,下頜繃緊,澀澀的說道,“兒子罪該萬死,剛剛...不小心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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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兩個肱骨之臣眼裡閃過一絲不屑,這三皇子沒半分禮教,嗜殺成性,如今在御書房回話都這樣肆意妄為,當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草包。
這俗話說的好,母憑子貴,眼前這個倒是反過來了,子憑母貴,三皇子憑著他母親懿貴妃的寵愛竟如此囂張,這慶國要是真給了他,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
兩個老臣在這杞人憂天,慶帝卻是沒有半分責怪,“李富海,將偏殿收拾一下,讓老三去睡。”
饒是沈寂做過太多出格的事,這龍塌還真不能隨便睡。
他受寵若驚的連連擺手,“兒子不用兒子不用,兒子也想替父皇分擔,我想在這陪您出謀劃策就好。”
慶帝眼裡閃過九分欣慰,一絲暗色。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看上去甚是開心。
沈寂這次變乖了,站在一邊聽的很是認真。
南方鬧起了洪澇,似乎很嚴重,許多難民無家可歸,甚至有些人一路向北,流竄進了京城。
起初說有洪澇時,朝廷是給了銀子的,這中間時隔了幾個月之久,本以為平定。誰知直到難民進了京城,朝廷才知道洪澇不僅沒評定,甚至更加嚴重,那麼問題就來了,那些賑災銀哪裡去了?
沒人能說出來用在哪了,官官勾結,相互推諉,就是沒人管難民。
沈寂聽著,垂眼,閃過譏誚。
若是他坐在那個位置上,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兵權一點一點蠶食在自己手裡,兵權在握才會以防有人功高蓋主。
至於那些不聽話的貪官,自是有一個殺一個,頭顱掛在城門上暴曬,讓那些有同樣心思的人看看,他還敢不敢欺君罔上。
慶帝和大臣們討論了許久,仍舊沒什麼結果,最好的辦法就是派一個巡撫帶著賑災銀前去南方監督水壩,賑災放糧。
至於派誰去嘛.....慶帝和兩個老臣相顧無言。
沈寂下頜抿緊,向前一步走,“父皇,兒臣想去。”
慶帝一口回絕,“不行,路途遙遠,你身子嬌貴,使不得。”
身子嬌貴....沈寂眸子裡閃過暗色,抬起頭來時仍舊是那桀驁不馴的三皇子,瞳孔裡的顫抖像是對皇上的心疼很是感動。
“父皇,兒臣是你的兒子就應該替您分解憂愁,更有義務為天下百姓效力,父皇,就派兒臣去吧。”
慶帝看了他好一會,才悠悠嘆了口氣“罷了,那便派你去吧。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就下去吧。”
“卑職告退。”
“兒臣告退。”
慶帝捏了捏眉心,“老三,你留下。”
兩個老臣退出去後,李公公將門掩上。
慶帝略帶責備的看向沈寂,“昨日責罰王妃了?”
沈寂冷哼一聲,“那個女人以下犯上,這樣的責罰都便宜她了。”
慶帝神色不明的哦了一聲,“你自己來求取的恩典,而後自己對這門婚事不滿意?”
沈寂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父皇,兒臣娶她就是為了放身邊更好折磨,她逼走了我的瑩瑩,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方瑩瑩”慶帝邊念邊點頭,“有印象,丞相府的嫡女,是個妙人,能歌善舞知書達理,與你年紀相當。”
沈寂在聽到方瑩瑩名字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就暗了下去。
“可是她不喜歡我。”
慶帝語氣深長,“你是朕的兒子,什麼樣的女人配不上,你若是喜歡,我立即下旨將她賜給你。”
“不了,我已經娶了王妃,瑩瑩若是嫁給我也只能是個側位,我怎忍心。”
慶帝又道,“若是你真心喜歡,我廢了方願將方瑩瑩封為王妃又如何。”
沈寂猶豫的抬起頭,一番掙扎後還是嘆了口氣。
“算了,瑩瑩她不喜歡我,但我希望她好。”
慶帝眼裡劃過深思,笑了下,“隨你,不過阿寂,你是我的兒子,你要記住,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可這天下很多東西都是搶來的,而不是什麼東西都等著別人主動送給你。”
沈寂像是醍醐灌頂,身子一震,“兒臣明白了。”
慶帝滿意的點點頭,“好孩子。”
沈寂這一來一回,一直在御書房裡待到了日落才出來,李公公奉旨來送。
李公公笑的那叫一個燦爛,“三皇子有日子沒來了,您一來,皇上準保高興,正得寵的慧嬪都沒能如此得皇上歡心,可見皇上心裡最惦記的還是您啊。”
沈寂怎麼聽這話怎麼諷刺,他輕笑,撣了撣李公公肩上的褶皺,唇角微勾湊到他耳邊。
“再不完成任務,我殺了你。”
這副樣子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副主僕情深之感,誰知那紅唇裡吐出的卻是最瘮人的話。
“我我我,我知道了,我保證儘快。”李公公顫巍巍的說。
“阿寂。”
沈寂聞聲望去,只見牧之穿著一身朝服從小道那走過來,應該是下了朝後就一直沒出宮。
“你怎麼在這?”他撇下李富海朝牧之走去。
牧之抬了抬手裡的東西,“太后召見,和我聊了聊母親。”
牧之的母親是當年的昭齊公主,皇上的親妹妹太后的小女兒,牧之雖是皇上的親外甥,卻對這個舅舅很是不喜,源於他的身世。
當年,皇上剛登基為了穩定朝政,不顧太后反對擅自將昭齊公主下嫁草原和親。
昭齊長相很美性子剛烈,所以剛嫁過去就得了首領喜歡,不到一年便懷了孕,原本和親之女是不能懷上孩子的,但是首領將她捧到了心尖尖上,特意准許她將孩子生了下來。
只是試想一下,一個部落乃至國家的繼承人裡竟有其他國家皇室的血脈,這部相當於把江山拱手讓人嗎?所以牧之雖貴為草原部落的皇子,奈何流著大齊血脈,備受欺凌。
昭齊不忍,藉著當時盛寵求娶了恩典,准許將牧齊抱回慶國撫養,虎毒不食子,首領也同意了,可憐昭齊自此後便再無生育。
去年草原部落來供奉時,牧齊曾去迎接朝奉,遠遠也看見過生母,似乎過得不盡人意,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牧齊動了將昭齊接回宮的念頭,只是此事還需要需要從長計議,這才常常出入宮中。
沈寂知曉他的心結,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說是拍,其實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就趕緊縮回來。
“真巧,我今日也被人召見,得了旨意,馬上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