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床上的人並沒有如她所願，依舊睡的沉沉。
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吃餃子的心思了，她忍不住探手去摸他鼻息。
下一刻，自己忽然噗嗤一聲笑了，真是的，明明說過了，他這兩天就會醒過來的，怎麼還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
重新掖好被角，坐在桌前慢慢吃起已經涼了的餃子，算了吧！這麼長時間都過來了，剩下這點時間真的不算什麼了。
可是，越是這種闔家團圓的時候，等待就越難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遲在心尖的刀子。
眼淚什麼時候掉下來的，她都沒發覺，只是後知後覺地感覺餃子有些鹹，然而，她並沒有帶醬料進來。
“孃親，你吃好了嗎？”
“嗯，好了。”驚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她連忙抹了把臉，應了聲，然後站起身來去開門。
手才搭上門把，身後響起一聲重重的呼吸，就像是睡飽了後勐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的感覺一般。
緊接著，在她還在斟酌著方才那個動靜究竟是真的發生了，還是只是她的幻覺時，她分明聽見了床榻吱呀一聲，不堪重負似的。
她聽見自己聲音顫抖的厲害，“你們先去吧！孃親一會兒就來。”
兩個孩子踩著歡快地步伐離開了，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屏息一般轉過身去。
睡了大半年的人正撐著腦袋坐在床沿，見她回過頭來，勾起一抹虛弱的笑容，“娘子，本來想帥氣的下個床的，但是躺太久了，渾身沒力氣。”
“這是正常的，躺太久了，乍然起身，肯定……”
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人生第一次對如鯁在喉這個詞有了切身體會。
視線很快模湖，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眼中淚霧驅散，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倚在床沿。
不是她的幻覺。
不知是誰先動了，總之再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緊緊相擁著了，還是那個熟悉的懷抱，還是那個熟悉的人，卻像是隔了幾個世紀那麼遠才終於又觸碰到了。
失而復得的感動，重新擁抱著最愛的人，懷中溫熱的觸感，那顆同樣歡快跳動著的心臟，這所有的一切無不昭示著一個事實：他回來了。
胸口處衣衫漸漸濡溼，蕭澈一顆心提了起來，一邊幫人順著背，一邊心有愧意道，“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
他真的很努力的跑回來的，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不等他了，畢竟，他自作主張了。
果然，這話就像是觸動了懷中人某些心絃，最初的興奮過後，那些壓在心地的委屈普通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轉瞬間高聳入雲。
“你不用對不起，我也沒打算等你。”
一刻鍾後，蕭澈一個剛起床迴歸陽間沒多久的人著急忙慌地追了出去，“娘子，我要吃餃子。”
他走的急，不妨門口排排站兩個小崽子，幸虧他手眼通天以及迅速恢復的自控能力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爹爹！”
“嗯。”
他抬腳就要追出去，忽然就像被釘在原地般，他震驚回頭：等等！他剛才聽到了什麼？
這兩個崽子剛才把他喚作什麼？
爹爹？
誰？
他！
他什麼時候當了爹？
難道他家娘子等不到他改嫁了？
不僅改嫁了，還生了孩子！
不，不可能！
果然，他再仔細去看時，這兩個小崽子一個和他一模一樣，另一個像極了錦繡。
真相已經很清楚了。
這兩個孩子的臉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了他，在他沉睡的幾年裡，他和錦繡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原本以為她只會在等他這件事上難熬些，卻沒想過她還要忍著心傷獨自照顧兩個孩子。
蹲下身子與兩個小崽子平視，雖然是雙胎，但生的迥異，並不如其他一般無二的雙胎那般難以辨認。伸手捏了把兩個孩子的臉蛋，都說兒肖母，女肖父，怎麼這兩崽子偏偏都是男孩子？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心裡的歡喜彷佛決堤似的洪水，他兒時形單影隻，只有一段如今都記不太起的童年時光。
即使後來他知道自己有了一個兄弟，但，有些事情回首間往往都是不可逆的不完美。
眼眶發燙，卻無不驕傲道，“不愧是我媳婦兒生的！我是你們的爹爹蕭澈，你們叫什麼名字？”
兩孩子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還沒取呢！孃親說等爹爹回來取。”
“那大家平時怎麼稱呼你們？小名總該是有的吧？”
“有。”像極蕭澈的小崽子道，“我先出生的，我叫大毛。”
“我叫二毛。”
蕭澈：……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嗯，挺好的，既然乳名你們孃親取了，那大名就由為父來取吧！不過，還是等啟蒙時再起，順帶還能請先生賜個表字。”
終於出了屋子時，錦繡早已不知去向，梅西西坐在門口看著外間熱鬧的煙火，頭都沒回道，“去找吧！今天晚上我幫你們看著孩子。”
蕭澈記憶裡梅西西應當是個彪悍的女子，但絕不應該是眼下這樣憔悴蒼老的模樣，仔細想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蕭承安不在了，她還能堅持著恐怕就只有錦繡一個了。
“千言萬語，多謝！”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梅西西沒有說話，看著他大踏步離開，遠處熱鬧明亮恍如白晝的長街上今夜不知道會有多少的久別重逢，只可惜，沒有她要等的人了。
蕭承安，再稍微等一等就好了。
錦繡走在長街上，恍然覺得自己還在原來那個高樓林立的世界，只不過在大年夜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裡，無意間拐進了一個古巷。
這裡，安靜又熱鬧。
沒有大城市的喧囂，所以安靜，這片安靜裡卻又有著這麼多的尋常百姓，每個人手裡的紅燈籠像是預兆著來年紅紅火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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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護城河上空炸裂開一朵絢爛的煙花，半個京城都亮了起來。
然後她瞧見一片火樹銀花，人聲鼎沸中，那個她盼了很久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