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節 先敗東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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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亮在陳州州城上空。

李景思從城樓上收回自己的馬靴和視線,深深嘆息一聲。陳州已經陷入一團混亂,不少官員開始計劃潛逃,剛剛回到陳州的上柱國們也不停地發出各道指令,弄清楚自己的部族都在幹什麼,會不會聽自己的。西隴一戰之後,李景思就淡出了眾人的視線,那一戰他被打敗了,記住了那個叫博格阿巴特的人。

一直以來,他不想打仗,不想在陳州生活,他想回到故鄉去。自從當年他的上司投降,這一切就都成了奢求。

當年別人也在敗,掩飾了他的戰敗,戰敗沒有帶給他太大的惡果,只是從軍事將領變成了糾察國內不法貴族的巡按。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巡按這個名字,不過這個官職專門為他所設一樣。他所有的痛恨都能夠嚴苛地表達出來,將那些奪民的,將那些相互勾結,橫行不法的貴族抓起來,就算是他們有護身符,自己動不了,也要嚇他們個心驚肉跳。這幾年來,擦身而過的都是明槍暗箭。有一次,深夜中有人安排埋伏,朝他射箭,好幾個衛士都被射得跟刺蝟一樣,也許不是他娶了拓跋齊齊格,很多人因而忌憚,不知道會不會悄無聲息地就消失了。

這幾年,他一直和靖康朝廷的十三衙門私下有往來,但這一刻,他決定把往來給斷絕掉。

不為別的。

拓跋氏即將窮途末路,拓跋巍巍厚待自己,一直以來,人在陳,心在雍,大是對不住君主和妻子,這一刻,臨到敗亡了,總有人陪著他們。

他雖然不再領兵打仗,可是按照遊牧人的習俗,他手裡還有兵,一些是他的老部下,一些是齊齊格從自己家帶來的巴牙,一些,則是自己收羅上來的雍人和奴隸。他把人數保持在兩千人左右,吸取拓跋部和靖康國的練兵特點,一刻也未曾鬆懈,有的時候,這些兵是他想拿來反戈一擊的。

但是這麼多年來,夫妻間的相處,拓跋巍巍的愛護,終是讓他軟化。

現在,這兩千一手訓練的兵馬,帶給他極大的自信。

人只有在飽受痛苦,經受巨大變故之後,才會聚齊極大的信念。

練兵的方法反在其次,更多是信念。

人只有信念在,才會用匪夷所思的手段。

他想要用兩千將士反戈一擊,甚至千里迢迢殺回靖康,這兩千人,必須是意志堅定的人,必須是精於格殺的人,必須是騎術高超的人,必須是義無反顧的人……隨著他的腳步,一片屬於他的營房在眼前開闊,迎著這第一縷的曙光,光著脊背的軍士站成一排,雖然褲子各異,但都是一色的黑褲帶。

後面的同袍拎著冰冷的水桶,“譁啦啦”照頭澆下,他們紋絲不動,只有眼皮和肌肉因為極寒在跳動……

現在天逐漸熱了,這訓練不算什麼。

但是在寒冷的冬天,也對他們作這樣的訓練,他們的眼神平靜,肌肉均勻而鼓漲,充滿著爆發力。

站在渾身溼透,鐵一般站著的男兒,李景思心潮起伏。

原本他想反戈一擊,現在事到跟前,他才知道自己與拓跋氏早已割捨不清,他改了主意,這支軍隊,他要拿來保衛岳父大人,保衛妻兒。他突然摸出來一塊銅疙瘩,這是他儲存的靖康官印,無論情形多麼不妙,他從來都是兀自收著,不管在拓跋氏有多大的成就,任多大的官職,都沒有這個銅印在他心目中重要。今天,他把銅印拿了出來,像是下定決心,轉身丟棄到一旁的水缸裡。

回頭向回家的方向走去,一個十三衙門的人摟著猴袖衣裳來聯絡了。

李景思遣走衛士,靜靜地站在他跟前,等著他,等他舒展身體,變成一個強壯而充滿張力的大漢,而不再是那個摟著猴袖,佝僂行走的人時,逼視著他說:“馬揚。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陳國已經註定要滅亡了。我不想再幫你什麼。汗王對我恩厚禮遇,妻子對我恩愛有加,從此之後,我要斬斷一切,為他們而戰。”

他輕輕用手撥動那叫馬揚的間諜,想大步走過去,馬揚卻是不讓,冷笑說:“你還能罷手嗎?”

李景思扭頭看著他。

馬揚陰桀笑兩聲,繼續說:“你做了什麼事兒,你自己知道。你以為我不能告訴拓跋氏的人嗎?告訴他們,你一天都活不過。你好好幫助朝廷,戰爭打完,我自會上奏朝廷,也許保住你妻兒也不一定。”

李景思愣了一下。

馬揚得意地笑了,說:“老酋的女兒再好,抵得過你的前途和性命嗎?你是有罪的人,陳州光復之後呢?你從來沒想過嗎?”

李景思淡淡地笑了。

馬揚安心了,輕聲說:“知道你拒絕不了。你要是不怕死,你早就死了,也不用我站在你面前了。聽著。接下來,朝廷會放緩攻勢,若不出意外,東夏人會先入城,到時安排你投降東夏。一旦他們眷戀不走,你再作為朝廷的內應……”剛到說到這兒,他身形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看著滿手鮮血的李景思。

李景思淡淡地說:“你判斷的全是錯的。我早就是一個死人了。若是怕死,我還會放著巡按不好好做,與你勾結嗎?以小人之心,去要挾丈夫事,未免太過可笑,殺了你,也是朝廷除掉一條毒蛇。”

馬揚一口血噴了出來,李景思整個臉上像是成了一朵紅花。

他還是不敢相信地問:“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李景思嘆息說:“一直為朝廷,這回為自己。我岳父是個英雄,我妻子是個柔弱的人,你以為別人都一樣鐵石心腸?殺了你。斬斷過去。對我來說是個新的開始。該為朝廷做的,我都做了,我只求他們能活著。”

他輕輕朝馬揚臉上推去。

馬揚像一截斷木頭一樣仰面栽倒,街上已經有人了,離得近的,尖叫一聲就跑。衛士彙集了過來,遞給李景思一塊布,希望他能擦一擦臉。李景思卻不肯接,大步流星向前走去,一雙眼睛,漸漸瞪著不動,像是裡頭藏了兩道白光。

陳國的宮殿內,一大早就陷入爭執。

李景思闖過衛士,上交兵器,大步登臨,走上臺階,太極殿的兩扇大門已經敞開,一樣可以張望到拓跋巍巍正座的身影,他東擋西殺,身上的傷一直不見好轉,然而坐在那裡,卻是不動如鍾,兩眼如炬,絲毫也沒有即將兵臨城下的慌亂。

李景思知道,他們多次向西進軍,卻被人擋在古浪,古浪的守將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年輕兒郎,根本不像是未經訓練的民軍,古浪都打不過去,向西逃竄,就是一句空話,如果不能向西撤退,那只能向北。上柱國們已經毫無主意了,他們一定要從沙漠之中穿過,逃走。拓跋巍巍沒有輕而易舉地表達他的意見,但是李景思知道,拓跋巍巍起的何心,他要先擊敗東夏再走。

沙漠行軍豈是易事?

軍糧,牲畜,用水缺一不可,一旦現在就定下來,人一出門,就去燒殺百姓,準備穿越沙漠的物資。

這種斷根業的事兒,拓跋巍巍不肯做。

他可以放棄陳州,但是他說了,他遲早有一天還會再回來,怎麼可以將人殺光一空,帶著糧食和水逃走呢?

何況,他還有顧慮,東夏一國具備大量的騎兵,一旦北走,東夏一國肯定調集大量騎兵,在沙漠的邊緣截殺他們。人剛剛出沙漠,去與敵人的精銳搏殺?肯定打不過,就是逃走,人和牲畜精力用盡,也逃不掉。而今之際,只有奮起餘勇,擊敗東夏,促使東夏和談,或者逼著他們調集大量的騎兵入陳,否則北逃,註定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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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已經爭論得差不多了。

拓跋巍巍正要表態,李景思一步踏了進來,大喝一聲:“末將以為,要北走,就要先敗東夏,汗王忘了末將了?自從當年敗於博格阿巴特之手,末將練兵兩千餘,請汗王給末將一個機會,取狄阿鳥的項上人頭回來。”

眾人不免發愣。

拓跋巍巍卻知道他在替自己說話,表明這是一種態度,而有了他的表達,對眾人終是一個試探。

何況,他還有顧慮,東夏一國具備大量的騎兵,一旦北走,東夏一國肯定調集大量騎兵,在沙漠的邊緣截殺他們。人剛剛出沙漠,去與敵人的精銳搏殺?肯定打不過,就是逃走,人和牲畜精力用盡,也逃不掉。而今之際,只有奮起餘勇,擊敗東夏,促使東夏和談,或者逼著他們調集大量的騎兵入陳,否則北逃,註定是死路一條。

眾人已經爭論得差不多了。

拓跋巍巍正要表態,李景思一步踏了進來,大喝一聲:“末將以為,要北走,就要先敗東夏,汗王忘了末將了?自從當年敗於博格阿巴特之手,末將練兵兩千餘,請汗王給末將一個機會,取狄阿鳥的項上人頭回來。”

眾人不免發愣。

拓跋巍巍卻知道他在替自己說話,表明這是一種態度,而有了他的表達,對眾人終是一個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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