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不願意。
分別的日子,還是來臨。
在賈巧尋著各種藉口,導致原本三個月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五月個多,將近多出一倍的時間。
趕在春夏交替之際,還是到了金陵。
雖說知道自己不好再纏著他了。
但一想到往後餘生再難相見,賈巧還是不免有些難過。
她想了想,問他:“你要找什麼樣的親人?我家在這金陵地界,多少還認識幾個人,不若你說出來,我幫你找找?”
她想,這是如今,她唯一能幫他做的了。
少年對此,並不如她想象中那樣感激涕零。
他婉言謝絕了賈巧的幫忙。
與其說婉言謝絕,多少有些名不符合。
因真實的情況,是少年清雋的眉眼,一如既往的透著淡漠。
他說:“我自己來就好!”
拒絕的那叫一個乾脆,徹底!
分別在即。
便是連最後一樁想要為他做的事情,也未曾跟想象中一般順利。
賈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著步子,挪回家裡的。
只記得自己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宅院。
父母看見她,都很欣喜。
因她此番外出,時間著實太久。
久到阿爹抱著她,一雙瀲灩的桃花眸中,滿是疼惜:“我們囡囡回來了。”
久到一貫嚴厲的阿孃,也不禁眉眼彎彎染上了笑意。
海棠花架下,沈岸叔叔跟她打招呼,“巧姑娘回來了?不如我們再去比劃比劃,看你這麼久武藝是倒退了還是增長了?”
一旁的風辭伯伯,懷裡抱了一罈子酒,“這可是上好的桂花釀,我特地給你留的。就等你回來了喝了,別人想要我可都不給的……”
身旁的親人,都在表達喜悅之情。
唯有巧姐兒,她癟了癟嘴,“阿孃,我有些累了,想睡一覺。”
她想,自己一覺睡醒,就一定會把這一路上的風景都忘記吧。
就像從未離開過家中那樣。
在父母的殷切盼望,在家人的關切愛護中醒來。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她發生了何事。
王熙鳳蹙眉瞧了一眼,點了點頭,“去吧。醒來後陪阿孃去京城走一趟,你皇兄也想你了。”
於是,經過了片刻的休息後。
賈巧又踏上了遠行的路途。
躺在裝潢精緻的馬車上,背後靠著的金絲軟墊上繡著大朵的薔薇花,馬車上懸掛著的鈴鐺叮鈴作響。
賈巧望著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想起記憶裡臘月寒冬中,一身清冽梅香的少年。
他好不好?
找到他想找的人了嗎?
見到他的未婚妻了嗎?
那一定是個很漂亮的佳人吧……
到了皇宮後。
還未歇息片刻,就見穿著一身龍袍的皇兄,疾步過來。
先是給阿孃見了禮。
然後才摸著賈巧的腦袋,感慨道:“妹妹出去這一趟,我本還擔心,如今倒覺得是白白擔心了。跟年前比起來,真真是個大姑娘了。”
他這樣說著。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似得,回過頭,與阿孃談笑道:“說來巧妹年紀也不小了。南召國那邊,六叔來了信,說是想與巧妹聯姻,不知巧妹意下如何?”
賈巧還沒來得及反應。
就聽王熙鳳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聽說?”
清哥兒在身上找了找,從袖子裡掏出一道摺子,遞了過去。
“年前就說過這事兒,我本想把這事兒呈給阿孃,但六叔又說那孩子已經上路了。是六叔和女帝的長子,阿孃十多年前也見過。我便想著,等他到了金陵,阿孃看過之後,若真覺得滿意,倒也是樁好姻緣。便暫時沒回應這事兒……”
“那孩子是個好的,不過這些年不見了,也不知道如今是何模樣了。”
王熙鳳說著,又回頭問賈巧:“你怎麼想?”
“女兒不想嫁人,女兒還想留在阿爹阿孃身邊,承歡膝下。”
她頭搖的撥浪鼓似得。
一想到要嫁給別人了,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難過極了。
“這丫頭,又說傻話了。”
王熙鳳抿唇一笑,“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若是無事,便拾掇拾掇見上一面。即便不滿意,也是親戚,這些待客的禮數莫要忘了。”
“……是。”
賈巧無法拒絕。
又聽金陵那邊來信,說南召來的大皇子,已經到金陵本家了。
於是,更是賴在了皇宮裡頭。
不想回去。
到底拗不過王熙鳳,在夏末之際,強行被帶回了金陵。
這一來二去,一番折騰。
等到了金陵時,賈巧又開始裝病。
直說自己頭疼腰也疼,總之,全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只為了躲避這次不合時宜的相親見面。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好說歹說,才說服了阿孃,允許自己去臥室躺著休息。
暫且取消了晚上的宴席。
卻不料,剛躺下沒多久。
就聽外面一聲響聲,“大小姐,大皇子來看您了。”
說話的,是自幼服侍她的小紅。
儘管後來小紅跟賈芸成了親,王熙鳳給二人在府裡闢了個院子單獨住著。
但想來小紅是習慣了。
等賈巧在家時,依舊來身邊照顧她。
“我,你就說我睡下了……”
賈巧尋個藉口。
想把來人打發回去。
說完,卻發現屋外沒有聲響了。
“小紅姐姐?”
她試探著問了聲。
也不見人答話。
心中疑惑,便躡手躡腳到門縫兒,正打算趴在上頭瞧一瞧。
“呵呵……”
就聽到一絲含笑的聲音,“生病了不好好在床上躺著?還不忘到門口偷聽?”
這聲音恁的耳熟。
賈巧一時怔楞。
房門被人送外面推開。
那道朝思暮想的頎長身影,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裡?”
木槿站在門檻處,看了她一眼,“這個問題問得好。”
說著,大踏步入內。
在她震驚的表情下,輕笑著解釋:“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是南召人,要去金陵見我的未婚妻,我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倒是你,這一路上居然都沒發現……”
啊啊啊啊啊啊?
賈巧一向迷糊的腦子,這才反應過來。
指著自己,震驚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未婚妻是我?”
“怎麼,想要拒婚?”
木槿停住,雙手攏在袖中,一臉早有預料的模樣,認真道:“可是你已經收下我的聘禮的,是不能反悔的。”
“我什麼時候收過你的聘禮……”
賈巧正欲反駁。
突然目光一瞥,瞥見了自己掛在牆上的寶劍。
“咦!”
不由詫異道:“難不成,你是說它?”
她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牆上,懸掛著的,鑲著偌大寶石的長劍。
少年點了點頭。
語氣頗有幾分自得,“我離家前,阿孃說過,若是遇上了喜歡的女子,就要先下手為強,以免兜兜轉轉,錯過時機……”
“所以你就在路上給了我這柄長劍做聘禮?”
窗外婆娑的樹影,映著屋內人影成雙。
深深淺淺的燭火搖曳著。
將盡未盡。
絲絲縷縷的情愫,勾勒上來,沿著他的指尖,湊近她的眉梢眼角。
一筆一劃,描摹她的容顏。
“那你在入金陵城時,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離開?”
賈巧突然想到這個事兒。
從藹藹情絲中抽離,質問他。
“賈伯父和伯母,還不知道這事兒……”
修長如玉的直接,撫上額角,微微皺眉,“我尋思,總得給你們一個久別重逢的時間,再出來,才不至於那麼容易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