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草原告別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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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生唇角揚起,拱手與少年告別,囑託道:“你既然是他的藥童,日後定要好好照顧他。”

那日蘇心下覺得好笑,花祈安他寵都寵不過來,哪裡容得讓個小孩再三叮囑,細碎的光落在少年的眸光裡,沒有柔和倒是裹挾著濃濃的佔有慾,“不用你一個小屁孩操心,我的人自然會寵著縱著,百般呵護。”

話落,那日蘇抱著破碎感十足的小公子,往梅苑走去。

獨留下一身灰色粗麻布衫的男孩,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他抬起手,白皙的小手,骨節已經分明開來,能隱隱的看到青色血管,引人遐想。

氣勢也同剛才乖巧懂事的孩童截然不同,腰板端正挺直,一副沉穩貴公子的樣子,手指一勾,剛才圍聚在一起的眾人,紛紛躬著身子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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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順從問:“家主,有何吩咐?”

顧長生聽著那人的話,目光仍舊落在梅苑方向,雖然那二人早已隱在拱門後,“清理乾淨。”

他說的沉穩利落,一片桂花順著他高挺的鼻樑滾落,手心堪堪接住,嘴角也順勢揚起,眸光柔和,從眾人角度看去,此人定是個溫文爾雅,養在溫室的富貴公子。

可眾人都知道,他不是。

他是顧長生。

是憑一己之力將顧家人重新凝結在一起的顧家小家主。

顧家活下來的皆是小輩,被自己長輩,老祖宗從密道送出去才得以存活,顧長生是他們中最小的。

沒人因為他是老祖宗最疼愛的小孫子,而心甘情願把他推舉上家主之位。

完全是因為他心狠。

鐵石心腸。

那時顧長生也是這個樣子,天然無害,溫文爾雅,眾人更願意擁戴他的哥哥顧思來繼承家主之位,可深更半夜,顧長生就燒了一鍋米粥。

在窮鄉僻壤,荒草遍地待久了,吃的都是水煮野菜,哪裡見過米啊,他們瘋了似的撲過去,一人一碗。

最後成功淪為顧長生的俘虜。

米粥裡下了蠱,一種以自身為養料,旁人不聽話便會死的蠱,只要惹的養料不悅,他們身上的蠱蟲就會潛入人的骨髓暴走,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至此,都沒人知道顧長生是從哪裡弄來的米。

眾人紛紛躬身,迅速散開,一絲不苟的開始收拾殘局。

一絲一毫的血漬,都不敢留下,生怕惹的那小祖宗不高興。

至於一個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為什麼會被李茹抓到地牢。

哪裡是抓他呢?

每次折磨的都是他們罷了,這祖宗來這完全是因為涼州城防圖,夜深人靜趁李茹欺負他們之時,顧長生便會偷偷潛在李家,尋找當年涼州事見的真實原尾。

顧長生不相信他的父親,老祖宗會背叛家國。

結果就是李家同顧家一樣都只有涼州城防圖的殘片。

難道七大家族都有?

都背叛了國家?

顧長生在庭院找了處方桌坐下,望著捧著弦月的桂花樹思緒萬千。

“家主,收拾乾淨了。”有人將身上的沾滿灰塵的長衫撣了撣,躬身迎上來。

“嗯。”顧長生拖著下巴,慵懶的應了聲,伸了伸懶腰,發出片刻沉吟,“走吧,剩下的就留給攝政王吧。”

他如孩童一般從石凳上小跳下來,往梅苑的方向看去,如星河般璀璨的眸子彎成月牙狀,唇邊喃喃道:“花神醫,相信我們很快能再相遇。”

顧長生的聲音輕快跳脫,一副天真純粹的樣子,纖瘦的背影被月光拉長,很快同眾人消失在朦朧的月色中。

楚九月再醒過來,是在兩天後。

清晨微露,落在梅苑朵朵紅梅上,微風掃過房簷上掛成一條蜿蜒長路的銅色風鈴,掃過門口處那日蘇的長衫。

他今日穿了件白色長衫,胸口處用金線繡著祥雲圖案,金線起始都恰到好處,身後是昨日撿回來的大刀。

那日蘇端著飯菜,在屋外已經站了兩個時辰,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他不想看到花祈安蒼白如紙的憔悴模樣,每次看到就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身亡。

春華秋實日日端著糕點來探望,連大小姐李聞溪也常常來湊熱鬧,不是送衣物討好,就是想進屋探望,全被那日蘇大刀一扛嚇了回去,他只重複一句:“花祈安需要休息,老子自己會照顧。”

直到聽到屋內窸窸窣窣的聲響,聽到熟悉溫潤的公子音喚他:“那日蘇,進來吧。”

那日蘇眼尾泛紅,猛地抬眸連伸出去的手都是顫抖的,他神職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直到推開門,看到坐在床邊的小公子,心底頓時五味雜陳。

激動的不像話。

更是站在原地呆愣好久,才堪堪眯了眯眼沒讓眼淚掉下來。

那小公子臉色依舊不好,只穿了件白色內襯,墨髮如瀑般順在腦後,他微微彎腰穿鞋,一頭青絲便順著天鵝頸,劃過肩頭,蕩在胸前。

細碎的陽光透過柏窗打在花祈安身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越發嬌小,需要保護。

倒真是比女人都要惹人憐惜。

“我睡了多久?”楚九月見少年半晌不說話,站在那也不進來,便穿好鞋下了床,又為了避免散下頭髮的“他”會惹起懷疑,便順手在屏風上拿了件水墨丹青的長衫穿上。

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兩天。”

少年終於應了聲,說的沉悶悶的,楚九月怎麼聽都覺得他帶了幾分委屈。

抬眸看去,那日蘇真是個特別愛眼眶紅的孩子。

“他”也就才躺了兩天,相比之前躺個十天半月下不來床,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說來也奇怪,這次出來,“他”的身體似乎真的改善頗多,不知道是中毒次數太多,還是吃了什麼東西。

楚九月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這是鈴鐺手環是什麼?

在看到那一串舊色鈴鐺的手環時,“他”晃了晃,發出一陣悅耳的清響,帶在那白皙的手腕上還挺好看的,“他”也喜歡鈴鐺,想來定是那日蘇這小孩送的,便在少年走到眼前時,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你送的?”

“不是。”

楚九月:“嗯???”

“顧長生隨手給的小玩意,估計是哄小孩的東西。”那日蘇瞧著估計偏了偏頭,小聲嘟囔:“反正沒我送的珍貴。”

楚九月沒聽清他自己嘀嘀咕咕說的什麼,聲調上揚嗯了一聲。

那日蘇拿起一塊糕點遞過來,嘴上說著:“沒什麼,你剛醒,還有沒有想吃的?”

近距離看那少年,眉眼中都帶著疲憊,眼周呈青紫色,估摸著這兩天他都沒睡,楚九月心底是暖的,鼻頭卻泛著酸,咬了一口糕點,看著他,溫柔的能滴出水來,“我沒事了,讓你擔心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不用。”那日蘇搖頭,看外面微風不燥,秋風送爽,又想到花祈安兩天沒出去透透氣了,院落裡的梧桐葉變黃了,他定會喜歡,便提議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楚九月也正有此意,笑著點了點頭。

“他”都快發黴了。

少年從屏風上拿了件紅裘,走過來細心為“他”披上,繫上繩,又跑到門口,站了一會,似是覺得不冷,才回頭說道:“走吧。”

自“他”醒來,楚九月都覺得眼前的少年是不是換了個人,又聽話又乖巧,好像還蠻細心的。

那日蘇一路走在右側。

楚九月有些好奇,每每都跟在自己後面的少年,怎麼今日與自己並排了,甚至比“他”要走快半步,將他整個人遮擋住。

楚九月伸手往外探了探,一股冷風從右側徐徐吹來,瞬間便懂了。

那日蘇是怕“他”吹了風受涼。

這小孩,還挺暖……

楚九月眯了眯眼,問道:“那日蘇,李家的事最後怎麼處理的?”

那日後,楚九月便昏睡過去,後來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

“街上都說,李逸陽是病死的,至於李茹是一時接受不了親爹去世,鬱鬱寡歡而死,李長書心甘情願陪葬了,至於方子正,因為還不上賭債,被人堵在街角打死了。”

楚九月哦了一聲,埋頭往前走。

他的傷怎麼樣?

應該好了吧……

想著這些應該都是帝辭的安排。

如此說也只是給百姓一個說法,至於其他人,譬如永安侯,司徒離的主人……想想為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一直躲在暗處的人,也該露頭了。

總感覺有一雙大手在把控全域性,推著他們所有人往安排的方向走

這種感覺很不爽。

這場棋局“他”是避不開了。

“花祈安。”那日蘇頓住腳步,輕喚了一聲。

楚九月抬頭,便驚到了。

眼前落了一地金黃,再往遠處看仍然是金燦燦的一片,偶爾有兩三片橘紅夾雜其中,抬頭往上看,高聳入雲的梧桐樹,落葉繽紛。

洋洋灑灑從樹上墜下來,點落在楚九月濃密纖長的睫毛上,羽睫輕顫,“他”伸手去接,竟覺得所有事都能被此刻的美景治癒,將萬千思緒都拋之腦後。

“他”笑了,是長時間壓抑後綻放出的燦爛笑容,兩邊小梨渦似是能醉人,讓人在一瞬間淪陷。

身穿紅裘的小公子,站在落葉中,可那日蘇的眼中,再容不下其他,滿眼都是他。

只是很快那日蘇眸中閃過一抹傷感,楚九月注意到,立刻正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事要說?”

楚九月一路都注意到他總是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偶爾眉頭緊蹙,嘴巴微微張開又偏過頭去合上。

一看就是憋著什麼話。

那日蘇對上那雙琥珀色眸子,又迅速躲閃開,聲音很輕:“我要回一趟無量山。”

“張三李四傳來訊息,無量山出事了。”

他頓了頓,又看著“他”堅定道:“我很快就回來。”

那日蘇又垂下頭,“你會在祈安堂等我的吧?”

“你想去無量山看看那自然最好。”

那日蘇越說越沒有底氣,到最後聲音低的楚九月都幾乎聽不到,“他”往前湊了好幾次才聽了個真切。

楚九月問:“無量山出什麼事了?能處理嗎?”

“嗯。”那日蘇點點頭。

楚九月松了口氣:“那就好。”又將落在少年髮絲上的梧桐葉撿拾下去,揉了揉他的頭,哄道:“那我等你回來。”

柔到骨子裡聲調落在那日蘇耳廓,盤旋著,經久不散,那日蘇猛地抬眸看著“他”,那人笑起來似是能將人的心魄剝奪,一點餘地都沒給那日蘇留下。

兩片帶露的唇瓣,粉嫩嫩的,讓人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

二人的距離著實有些近,楚九月依然沒心沒肺的眯著眼睛笑,對於俯下身朝自己靠近的少年,沒有絲毫防備。

直到感受到一股濃郁的松脂香,鑽進鼻尖,撲面而來的氣息,灼熱滾燙。

楚九月縮了縮脖頸,離那滿眼壓制著情慾的少年遠了些許。

下一秒,那日蘇一手按住花祈安的頭,細長的手指揉進發絲,讓花祈安離自己的唇瓣只差一釐,他的喘息聲粗重,聲音啞的驚人:“花祈安,我想我是瘋了……”

灼熱的氣息肆無忌憚的揮灑在唇瓣,那日蘇幾近貪婪的將“他”的味道,刻進四肢百骸。

楚九月慌忙偏頭,氣息盡數噴在耳廓上,燙紅一片。

楚九月被弄的一陣酥麻,手臂抵在胸前,用盡渾身力氣將二人距離隔開:“那日蘇,你是到了青春發情期嗎?”

他身上太燙了些……

感受到花祈安如此抗拒,那日蘇苦笑一聲,強壓著燥熱,壓著想將人撲倒的衝動,只是俯下身,用額頭抵著他的,語氣繾倦低啞:“你想多了,這是我們草原告別的禮儀,一定要等我回來。”

一定要等我回來……

這次事情一過,就不再回無量山,只管在花祈安身邊當個小藥童。

不許任何人僭越他的寶藏。

片刻後,那日蘇極不情願的與之分開,斂盡所有情緒,傲嬌笑道:“你不會真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麼吧?花祈安,你腦子是不是需要治治?”

楚九月想打他,眼角往下一搭:“要不要給你扎幾針?”

說著楚九月伸手摸向腰間。

銀針呢?

“他”愣了一下,那日蘇倒是喊著“不用了。”

一溜煙就跑了。

待看不到身影了,楚九月砰的一聲,倚靠在梧桐樹上長長的松了一大口氣,拍著胸脯,慶幸那日蘇只是開玩笑。

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日蘇越是依賴自己,楚九月就越害怕。

怕有一天那日蘇知道自己就是女帝,該怎麼辦?

會不會刀劍相向?

會不會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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