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不畏生死
此時大舂裡的人們都被迎面而來的大錘嚇呆了！甚至忘記了掙扎。
只見這些手被綁在身後，口中塞著布條的士卒與女人們，臉上驚愕的表情已變得扭曲，雙目聚焦在朝著自己砸來的大錘上，隨著大錘的逼近，眼神漸漸擴散，就這一瞬間，死亡降臨在了他們的頭上。
“不……！放開我……！”隨著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只見就要落下的大錘嘎然而止，從添有五十來人的巨舂中，猛地竄出一個人頭，剛好露在巨舂的外面，秀髮凌亂的散在臉上，肩上，臉色慘白，眼中滿是驚恐與憤怒。
大家均被這巨舂中突然傳來的狂怒喊叫聲喚醒，重又開始掙扎起來，連踢帶踹，連滾帶爬的往巨舂外用力，可他們的手都被結實的繩索捆綁著，還未上到舂邊，便又滾落下去。
舂中的人們不停的翻滾著，互相擁擠踐踏著，抱著一絲生的希望，爭先恐後的一遍遍往外爬著，塞滿爛布條的口中，發出“唔唔”的聲音，像似在訴說著他們的恐懼、驚愕與悲哀。
亂世之中，性命賤如草，更別說是弱者，面對這份殘忍，該怨誰？又該悲誰？
黃巢正背對著巨舂，像是在等待，又像是不忍去看，忽聞一個淒厲的叫聲，連忙轉過頭來一看究竟，當他見到一個秀髮散亂的嬌小女子從巨舂中露出一個小腦袋時，心中砰的一跳，這個面孔，似曾相識，是誰？
他拼命的在腦海中搜尋著，這是誰家的家眷？竟然如此烈性！可這只是一瞬間的牽動，下一刻，只見他有些不耐的吼道：“快！為何停止？時間緊迫！我軍就要潰敗了，難道你們都不想活了嗎？”
士卒們再次舉起手中的大錘！
“黃巢！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虧我夫君極力助你一統大業，此時他在前方征戰，倍受威脅，生死難料，你卻在這殘害他的家人！你良心何在？你的妻兒你可以毫不在意的宰殺，可你憑什麼去抹殺別人妻兒的性命！今日你若殺我，我夫君定不饒你！你將背上千古罵名！這就是你的大丈夫所為嗎？真為我夫君感到不值！”張惠此時視同破竹，一張緊皺的小臉上，堅毅的目光凜然的瞪著黃巢叫罵著。
“你……！”黃巢聽完張惠一連竄的罵聲，氣得鷹眼圓翻，喘著粗氣指著張惠，半晌怒氣沖天的吼道：“給我殺！先把這個女子宰了！”
“哈哈哈……！”此時的張惠已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的心中在為朱溫而感到不值，只是自己這樣死去，三哥會怎樣？勢必為自己報仇，可他哪能打得過黃巢大軍！自己死不要緊，可卻同時葬送了心懷大志的朱溫的前途。
張惠怒笑著，眼中濃濃的恨意瞪著黃巢，“怎麼？你急了？被一個女人家說到了痛處？你殺吧！我不怕！用不多時，我夫君定會為我報仇！你以為天下男子都像你這般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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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咬著牙看著張惠，大舂中有些人口中的布條已被磨蹭散落，均都紛紛叫嚷了起來，正在這時，忽聽帳外一陣混亂，接著，在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出到底發生了何事的時候，只見一個英俊少年手提長劍闖了進來，身後，是慌張不已的士卒。
“大將軍……在下沒攔住……”
“揆兒……？你……你怎麼來了？你不是……”當黃巢望見來人竟是他的兒子黃揆的時候，頓時一怔！
“我孃親呢……？”此時黃揆滿臉的憤怒，牙齒緊咬的下唇滲出點點血滴，再次提高聲音大叫道：“我孃親呢？”
黃巢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如果說他對他的女人們生死豪不在意，可他無法漠視他的兒子，這個從小就跟他在戰馬上長大的長子，聰明伶俐，驕勇善戰，黃巢甚是喜歡，他曾不止一次的在弟兄們面前誇讚黃揆頗像年少時的自己。
遠處戰鼓“隆隆”之聲一波勝過一波，喊殺陣陣，慘叫連連，帳內此時也是驚叫聲接連不斷，大家正在從大舂中拼命的往外爬。
黃揆轉頭一見大舂裡有人在不斷的慘叫求饒，忙大跨步直奔巨舂，趴在舂邊往下一看，一怔之下轉頭狠狠的看了一眼他的父親，接著，一躍而入，抱起他的母親跳了上來，驚叫著：“娘……孃親……”
黃巢見到揆兒抱著他的母親淚流滿面的呼喚著，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怒氣和恨意，一時心裡犯起了糊塗：“難道，我真的錯了嗎？我這是為二十餘萬大軍著想啊！他們為何都這樣不理解呢？”
想到這裡，黃巢道：“揆兒，為父是為了我軍弟兄們著想，是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啊……”
“住口！”黃揆抬起怒氣沖天的臉，目光凌厲的看著黃巢，“保住大軍，確保勝利……你完全可以去想別的辦法，為何要如此對待我的孃親？難道他不是你的親人嗎？所有的殘酷我從小到大都經歷過，就是沒見過像你這般心狠的父親！”
“我……要是有別的辦法，就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和弟兄啊！”都說虎毒不食子，是的，即使黃巢再迫於無奈，他也不會對自己兒子怎樣，此時他試圖想消減黃揆的怒氣，可他的解釋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再多的言語聽在大家的耳中都是理由和藉口。
“呵呵，身為一個義軍的首領，竟然昏庸到這種程度！連自己的孩兒都不如！我看只有你才是餓昏了頭！”張惠決然的冷哼著，凌厲的話鋒刺痛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是的！是餓暈了頭！餓的是幾十萬弟兄們的肚子！他們前胸貼著後背飢腸轆轆的拼死與官兵交戰！他們隨時都會丟掉性命，而你們呢？讓你們少數的人奉獻你們的性命和肉體來保住我軍眾多人的生命和戰爭的勝利，有何不可？”黃巢急吼著，一想到前方激烈的戰爭隨時都會有弟兄喪命，戰爭隨時都會失敗，他心急如焚！
只見黃巢忽地抽出腰間大刀，一道寒光直朝大舂中張惠露在外面的頭顱上刺去！
張惠凝視著黃巢手中揮向自己的大刀，沒做任何躲閃，此刻她非常的冷靜的盯著黃巢的臉，一副漠然的視死如歸的表情。
如若黃巢是這等不明事理，殘忍無比的人，將來即使成了大業百姓也無安生之日，朱溫保他有何用？張惠此時倒是想以自己的死喚回太多太多，包括人性的良知。
就在黃巢的大刀逼向張惠脖頸的一瞬間，只見黃揆騰空躍起，利劍“當”的一聲磕開了黃巢的大刀，接著一把拉住張惠，平穩的落在了地上，轉頭看著這個和自己年齡相當卻如此膽大的女子問道：“你是誰？”
張惠還在意外之中，以為自己就要命喪黃泉，卻不曾想會被黃揆救下，柳眉一挑，傲然的道：“小女是驃騎將軍的夫人，朱張氏。”
此話一出口，在場的眾人均是一愣，包括黃巢，收住手中的大刀，怔怔的看著張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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