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薩蘭德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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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依莎順著未婚夫的話頭看過去,的確,另一邊的老商人將這兩種動物區分開來休息照料。她忽然全身一震。

“馬會怕駱駝!”艾依莎驚呼。

“嗯啊,因為駱駝大只、又很臭。”拉庫姆又再解釋一遍,他不知道艾依莎幹嘛那麼驚訝。

“那我們可以訓練駱駝騎手!”艾依莎信心滿滿的道。

1254年7月26日上午薩蘭德蘇丹國‧阿默拉德城郊。

“駱駝?那不是用來載東西的嗎?”阿扎頓酋長皺眉。

“駱駝跑不快,無法像騎兵一樣衝鋒呢。”庫魯阿斯酋長也覺得塔薩蘭納這次的計策未免也太匪夷所思。

“拉庫姆,你覺得呢?”阿爾瓦看向拉庫姆,詢問他的意見。

“理論上駱駝騎手和騎兵交戰的確有優勢,因為駱駝騎手比較高、揮刀砍殺是佔上風的。而且騎兵的馬匹也會因為恐懼而較難控制。”拉庫姆說道:“但是全卡拉迪亞可從來沒人訓練過駱駝騎手,所以成效…不敢保證。”

“那就這樣辦吧,不過塔薩蘭納女酋,駱駝騎手這件事你要自己想辦法囉。”

艾依莎微笑輕哼一聲,阿爾瓦哪次不是把事情丟給她自己想辦法。

*。

1254年9月30日上午薩蘭德蘇丹國‧沙拉瓦堡領。

蒙德哈里酋長親率三百薩蘭德部隊巡弋在北疆,由於庫吉特兩位大汗的爭奪,讓這段日子庫吉特難民不住湧入,讓他不得不親自領兵驅逐。而布蘭登瓦皇帝雖然蟄伏,壓迫感卻與入劇增。敏感的蒙德哈里意識到庫吉特人的生存空間一遭壓迫,接下來一定會引發更大規模的軍事入侵。

“酋長!你看!”一個馬穆魯克遙指不遠處的山脊。

蒙德哈里皺眉望去,突風吹起捲起幾股沙塵,稍稍模糊了視線。但是還是可以清楚看到山脊正奔下數十騎。

“弓箭手準備、打起煙號!”蒙德哈里沉著的道。

當先那騎士腳跨壯健的斯瓦迪亞軍馬,在眾多草原戰馬中格外顯得醒目。騎士身披庫吉特的片綴甲、庫吉特戰盔上的紅纓隨著馬匹賓士而上下翻動、他手提長柄斬馬刀、揹著標槍、腰間則是庫吉特弓箭。

後方的庫吉特槍騎兵們緊隨其後,沒有多餘的叫囂和喊殺,但卻比起那樣更有氣勢更顯壓迫!。

“不到百人也敢放肆!”蒙德哈里冷靜的指揮薩蘭德衛士擺出陣勢,弓箭手開始射擊,而自己則點起一百騎手緊跟在箭雨之後衝向來犯的庫吉特部隊。

誰知這數十名庫吉特槍騎兵卻突然加速,衝出本來薩蘭德人瞄準過的箭支落點。用更快的馬術衝到了蒙德哈里的馬隊前方。那庫吉特青年騎士手中斬馬刀閃電揮出,左掃右掄,一個招呼就砍倒兩騎錯身的薩蘭德騎手。

後方的庫吉特槍騎兵更是霸道,騎槍衝刺將不少薩蘭德騎手直接捅下馬。這些薩蘭德騎士大多使用彎刀,很不習慣卡拉迪亞的騎槍戰術。面對庫吉特人這樣的馬上高手自然吃虧。

而山脊又衝下一支庫吉特騎兵,他們手持短弓與彎刀,飛快繞到蒙德哈里酋長部隊的側翼,用閃擊戰術突擊薩蘭德弓箭手們。庫吉特的強弓穿透他們的皮甲,短時間內就造成了不少傷亡。

蒙德哈里哪料到庫吉特人這次竟是有備而來,部隊頓時陷入混亂。

“別勒兒!別勒兒!別勒兒……”庫吉特人高喊著。

蒙德哈里驚恐地看見突然從一旁出現的庫吉特青年騎士,那騎士濃眉俊目,十足的具有草原男兒的粗野氣息、眉宇之間則是藏不住的豪邁驕傲脾性。那青年騎士雙手斜舉斬馬刀,鋒利的閃電砍下。蒙德哈里的騎兵甲破碎,骨血噴濺,慘叫跌下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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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勒兒就是我的名字!”青年高聲喊著,呼應他的則是庫吉特人的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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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別勒兒的庫吉特戰士倒拖斬馬刀,甩幹刀面上的血珠繼續追擊著下一個倒楣鬼。

“酋長!撐著點!少主的援軍抵達了!”馬穆魯克將重傷的蒙德哈里攙上馬背。

果然,拉都酋長的部隊此時加入了戰團。企圖要用優勢的人數將這批庫吉特騎兵給包圍殲滅。不過庫吉特騎兵就向疾風一樣左突右繞,總是能在拉都完成包圍之前脫出,甚至還有餘力回馬衝擊。

山脊後方,庫吉特的流焰箭射進戰陣中,無差別的攻擊著整個區域。但是由於庫吉特機動性較高,總能在火雨中快速移動而傷害較低。反而是薩蘭德步兵紛紛被這股火力壓制。而更多的庫吉特精銳部隊以小規模、高機動的方式衝入。那顏烏幕達與那顏提力達兩支部隊就像匕首一樣切開了拉都的戰陣。

“撤退!撤退!”拉都救回受困的父親之後立刻打出了撤軍的訊號,這次庫吉特不再是騷擾掠奪,而是一場全面侵略。父子倆的巡邏部隊可沒辦法應付這種程度的武力威脅,於是拉都決定後撤回巴瑞耶重整部隊。

庫吉特人的侵略,讓本來就已經因內戰而混亂的薩蘭德蘇丹國更加紛擾動盪。

對此,都庫巴的努瓦斯酋長以真神之名召開了一次和平會談。

*。

1254年10月10日上午薩蘭德蘇丹國‧都庫巴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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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神殿,三張椅子圍繞著莊嚴的圓桌。努瓦斯、阿爾瓦、哈基姆三人終於面對面。他們後方各站立擁護自己的封臣們,張力十足的各據一方,正如他們在薩蘭德蘇丹國版圖內做的事情一樣。

“…正如我說的,現在庫吉特踏進我們家中,讓本來的局勢更加混亂。”努瓦斯說道:“所以我主張,我們應該放下歧見,成立三頭政府,暫時先遏止庫吉特的侵略。”

“努瓦斯,你的算盤可真精。”阿爾瓦媚笑:“成立三頭政府?是想讓你這個真神守護者在神權之下再更貪心的拿取蘇丹國治權吧。”

“阿爾瓦蘇丹,省下你那愛挑撥的唇舌。”努瓦斯神色有些不自然:“你講這話的用意正想讓哈基姆蘇丹以為我是個奪權者,別以為我不知道。”

努瓦斯連忙自清,而他同時圓滑地在言詞間同時承認兩人都是蘇丹。

但已太遲,阿爾瓦的見縫插針讓好權如命的哈基姆完全不願意信任努瓦斯。

“我是合法的蘇丹國統治者,我才不承認什麼多頭政府。”哈基姆蘇丹強硬的道:“會導致外敵入侵也都是你們想奪權的鬼迷心竅害的!你們為薩蘭德貢獻過什麼!不羞恥嗎?”

“我的封臣白大理家族在北境前線抵抗庫吉特入侵部隊,敢問你又為薩蘭德做了什麼呢?”阿爾瓦依然在笑,她知道有時笑給敵人看比起怒目而視效果更好。

哈基姆蘇丹一掌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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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這會議根本是個屁。”哈基姆蘇丹怒斥。

“如果說這會議是個屁,那你就連屁也不是。”阿爾瓦笑著做結論。

“請兩位蘇丹都先緩緩,我建議至少停戰一年。先徹底解決庫吉特牧民的問題...。”努瓦斯嚴肅說道。

哈基姆蘇丹還想發作,一旁的西瓦則低聲叮嚀。

“臭婊子,我的真主騎兵會把你的人馬給碾碎!”哈基姆蘇丹憤恨咬牙。

“那我們一年後見真章囉。”阿爾瓦雙手交疊,稍稍收斂笑容。心裡覺得自己此刻一定是十足優雅而且充滿自信。

哈基姆蘇丹憤而離席,努瓦斯嘆氣,看著這次會議以失敗告終。

“你的駱駝可最好要管用。”阿爾瓦在離席經過艾依莎身邊時,低聲對她說道。

*。

1254年10月10日上午薩蘭德蘇丹國‧都庫巴城內。

都庫巴的夜在晚禱之後就特別靜謐,彎月如鉤懸在澄澈的天上。陪伴著真神殿的剪影和高塔,讓整個城市像畫、像夢一樣。

拉庫姆呆滯地從陽臺望出去,如果薩蘭德國勢沒有此時的混亂就好了。

明明在一年以前,一切都很平靜順遂的啊!。

“…我把時光鎖在沙與塵裡面/唯恐歲月割傷我的容顏/因為我不是星辰、不如日月/無法讓你終日仰望卻百看不厭/我為你披迷醉舞一段誘惑/任憑神祇詛咒我的嬌媚/即便說我是罪業、我是邪祟/我也只求一生放肆耽溺春花秋月……”

艾依莎的輕柔的歌聲隱約從隔壁房間傳來,那是薩蘭德人自古傳唱的情歌。歌詞十分放肆、大膽,曲調更是薩蘭德的迷茫小調。所以往往會被一些貴族或是真神祭司所譴責。而像艾依沙那樣目無法紀的女人,當然對這首詩歌情有獨鍾。

拉庫姆悲傷地閉上雙眼,手悄悄地按上了懷中的短匕首。

如果艾依沙沒有出現,薩蘭德是不是就不會混亂了!。

“拉庫姆?”艾依莎在門外輕喚。

拉庫姆酋長睜開眼,深吸一口氣。艾依莎此時穿著短襯衣,微醺的樣子十分嬌豔可愛。讓這個年輕酋長完全無法想像,像這樣一個無害的美女是怎麼用計亂國、是怎麼下令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是怎麼殘酷掠奪村莊、是怎麼焚燒整座城鎮的。因為…在自己面前,惡名昭彰的坎蘇嬪‧塔薩蘭納明明就像個小女人一樣啊!。

“今天要共浴嗎?”艾依莎坐到了拉庫姆的身邊。

“抱歉,今天沒有心情。”拉庫姆擠出苦笑。

艾依莎的頭枕上拉庫姆大腿,毫無防備的像只家貓一樣。如果拉庫姆願意,他大可以閃電出手折斷這個掀起一切混亂與兵災的女魔頭頸子。拉庫姆的心頓時揪了起來。如果薩蘭德真的需要他除惡,他真的忍心這樣做嗎?。

“我夢見我父親了。”艾依莎閉著眼睛說。

拉庫姆沒有打斷艾依莎,他知道艾依莎的父親是橫死在阿默拉德的。也知道那時候的艾依莎還只是個單純的學院生,生活是書籍、醫學與鍊金術。如果可以,拉庫姆還真想看看那時候的艾依莎會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你猜他當時讓我進學院時,叮嚀過什麼?”艾依莎翻了個身,仰望著這個生命中最包容她的男子漢。

“他叮嚀我,要把所有能幫上薩蘭德同胞的知識都學起來。哈哈哈哈哈。”艾依莎乾笑出聲,聲音卻越來越啞,最後變成嗚咽:“可是你瞧我,這些年來都遭遇了什麼?又做了些什麼?”

拉庫姆愛憐地替艾依莎擦去眼淚,他早已經心軟。艾依莎其實也只是個被命運狠狠凌辱的苦命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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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見不得別人快樂,只好一直讓別人活得比我痛苦…可是,我看來看去,最慘的還是我。這讓我還是快樂不起來,而且還活得更沉重跟悲慘。”艾依莎頹然說道:“你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在生命終結時向我的父親交代?”

“你一向自由自在,什麼也束縛不了你。”拉庫姆將艾依莎抱進懷中:“你父親一定不會責怪你的,只要你及時找回良善。”

艾依莎沒有說話,她不是不相信拉庫姆天真的話語,而是不知道如何去照著拉庫姆的話做。

*。

1255年9月10日上午薩蘭德蘇丹國‧阿默拉德城郊。

珍珠之光阿爾瓦將她的主力千餘人全拉出了阿默拉德,只留下部隊折損過半的阿扎頓防禦城池。來自聖城都庫巴的兩百人也加入其中。他們開往的目的地是沙瑞茲,準備給哈基姆蘇丹最後一擊。

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艾依莎籌組的兩百駱駝騎手。這些駱駝騎手經歷了一年多的騎乘與作戰訓練。配備圓盾及彎刀、或是圓盾長矛。駱駝披上了簡單的皮甲與鞍座。駱駝騎士們自己則穿著薩蘭德騎兵甲,只是多了防砂防曬的罩衫。而且果然引起部隊中馬匹的不安,阿爾瓦不得不將馬穆魯克從他們的陣勢邊調開。

薩蘭德蘇丹國的內戰很特別,並不像布蘭登瓦或紅色日瓦丁起義是遍及全國的。這裡的主要戰役都發生在大城市而已,像堡壘與村莊則不受侵擾。

“不管白大理家族,妥當嗎?”庫魯阿斯問。

“放心,讓他們在北境專心地應付庫吉特人,最好也削弱一點實力,以後才不用再看他們臉色。”阿爾瓦一慣的輕鬆自得。

“庫吉特人一直在增援,達斯塔姆可汗似乎真的想要從我們手中搶走北薩蘭德。放任白大理家族這樣似乎不太妥當!而且蒙德哈里酋長身受重傷,也許會撐不住阿。”庫魯阿斯問了一串。

一旁的拉庫姆默不作聲,心中的苦悶無以復加。這些君王與貴族們沒有人真正在意薩蘭德人。哈基姆只在意自己的王位穩不穩,完全沒有任何與庫吉特交涉的意圖,光是這點,就足以顯示他根本就不配繼續當蘇丹下去;阿爾瓦只想著把哈基姆拉下來,即使她未來的江山可能只剩下沙瑞茲也不在意。她這個兩朝豔妃心中根本沒有薩蘭德;而衛神者只想藉著國難掌握政教兩權,在意的是自己能否保全實力,對於內亂與外患視而不見。

拉庫姆不禁開始想著,是否乾脆讓姐夫的大軍進駐薩蘭德。讓姐夫用威權好好整治一下這片沙漠國度的秩序。

1256年7月1日上午薩蘭德蘇丹國‧沙瑞茲行省北部。

歷經半年的整軍經武,盛夏到來。

一場決定性的會戰準備展開。阿爾瓦的斥候從部隊前方飛馳而過,手舉著警戒的煙號。薩蘭德將士紛紛低聲議論,猜測著哈基姆蘇丹的軍勢是否超乎預期的壯盛。

“拉庫姆,你看。”艾依莎低聲說道。

拉庫姆拈鬚,企圖讓自己沉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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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太陽從東邊沙丘將金光灑向這片多災多難的沙漠。也照出了前方的哈基姆蘇丹陣線。一支四百來人的部隊甲冑鮮明,全身金色鍊甲在朝日下閃閃發光、包覆甲冑的戰馬也一樣。真主騎兵蓄勢待發,顯然早就準備給阿爾瓦迎頭痛擊。哈基姆蘇丹自己也全副武裝,身邊跟著西瓦與哈贊。

阿爾瓦自在的點起煙號,朗聲說道:“我們三倍於敵方,而沙瑞茲也只在四裡外的咫尺。讓那些愛我的人、我愛的人都奮勇作戰,把這康莊大道上的頑石給清除吧!”

數百名薩蘭德衛士舉著盾擋在陣形前方,堤防著真主騎兵的毀滅性衝鋒。

庫魯阿斯則點起自己的百名馬穆魯克,盡起精銳直奔薩蘭德王軍右翼。為整場會戰拉開序幕。1256年10月25日上午薩蘭德蘇丹國‧沙瑞茲行省北部。

哈基姆蘇丹拎著雙頭騎槍,親自策馬迎向庫魯阿斯。整個卡拉迪亞傳說布蘭登瓦皇帝在奪回德赫瑞姆時親自在戰團中衝鋒,並連敗所有舊斯瓦迪亞的叛軍領主。哈基姆當然不願意輸給這個後生晚輩。他也想在馬上將這些作亂的酋長們一個個刺下馬背!。

庫魯阿斯的馬穆魯克撞上強悍的真主騎兵,就像氣勢萬鈞的長浪撞上岸邊的礁石一樣瞬間碎散瓦解。真主騎兵馬匹頭頂的金屬撞角對馬匹造成很大的傷害,前排不少馬穆魯克紛紛墜馬,被當場踏死。這些真主騎兵衝撞完之後,立刻抽出戰劍,對已經遭到衝散的馬穆魯克們瘋狂砍殺。

阿扎頓面色如土,覺得庫魯阿斯現在的遭遇就是自己待會的下場。

阿爾瓦顯然也十分錯愕,她沒有期待庫魯阿斯戰勝,但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遭到擊潰。她一雙美目轉向艾依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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