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塵土飛揚。
有人唇邊……揚起一個邪邪的笑,手腕突兀一翻,有細小石子……輕巧的落在手掌中。
他的視線,掃過一旁算不得……縱馬賓士的黑袍少年。
他目光微閃,手指一彈,細小石子直擊……黑袍少年胯下的駿馬鰥。
黑袍少年仿若無察,石子凝著內力襲來,宛如利劍一般,烈馬吃痛狂奔。
黑袍少年……似是毫無防備,他一個重心不穩,轉瞬之間,就要被烈馬……從背上甩下。
有人紅衣訣飛,優美的飛身而起,將穩不住身形的黑袍少年,穩穩當當的……攬在懷中。
一個旋身,兩人均落了地面。
黑袍少年一個轉身,退出紅衣少年的懷中,拱手行禮:
“多謝世子出手相救,下官騎術不精,劣馬又如此不聽訓,想來……下官與烈馬此生是有緣無份,有勞世子費心,不過……
下官既與烈馬無緣,亦便……不用世子再憂心傷神了,下官不會騎馬一事,於自身而言,沒有多大問題。”
君悠烈臉上的邪笑……漸漸斂下,眸色倏地暗沉下來。
他的視線……牢牢的鎖在蘇子淺的身上,“蘇子淺,你以為本世子,是在調查楊缺岢……非禮十二皇子一事?”
蘇子淺抬頭看著君悠烈,只見君悠烈妖孽的面容上,緩緩展現出一抹……勾魂奪魄的笑。
肩上驀然一重,蘇子淺的目光掃過那……桎梏肩膀的大手。
她的語調平靜,“世子這是何意?”
君悠烈俯身,在她耳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若有若無的清香撲入鼻中,他笑道:“蘇子淺,你好大的膽子,竟女扮男裝入朝為官,該當何罪?”
從未想過……君悠烈會道出這麼一句,蘇子淺的身子一震,道:
“莫不是世子糊塗了,下官可是堂堂七尺男兒身,不說旁的,憑下官可以碰觸七王爺,就可以證明,下官……”
“他吻過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好似一道怎麼也過不去的關卡,令蘇子淺不由怔愣。
君悠烈道:“一年前,將近兩年的時日,在一個雨夜,在一間客棧裡……
他曾吻過你,本世子沒有說錯罷?”
沉靜的黑眸,在烈日下中籠了一層霧氣,看不清晰,蘇子淺沉默相對。
她身上的女兒香氣極為好聞,君悠烈貪婪的嗅了嗅。
絲毫不顧遠處,那一道可以直接將他射穿……充滿殺意的眼神。
他壓低聲音,接著道:“本世子與君寒那小子,素來不合。其實以往,本世子是很崇拜他的,即便他離奇失蹤了幾年,但他的名聲,素來都是以天才著稱。
本世子小的時候,與他一同玩耍過,那時……他是一位很好的哥哥……
可在他重回皇宮的時候,早已是滄海桑田面目全非,本世子與他,怎麼都回不到小時候,更甚之……
兩人一個見面,……必定會有一場爭鬥,本世子鬥不過他,便在父王的壽宴上,請他喝了杯酒水……”
他捫心自問,自己從來不是善輩,且那時的他……
年少輕狂,總是覺得君寒……如此嫌棄他,不服於心……
平日,他整不著君寒,而那日父王大壽,是他唯一的機會
按君寒的身份,以及他受寵的程度,父王必定……會將第一杯酒水,給予君寒。
若是君寒推辭,那便是對父王的大不敬,這倒不是關鍵……
他深知君寒的為人,父王昔日……與寧貴妃交好,依著君寒……對寧貴妃的尊重,他斷不可能……會說些什麼的。
那日,他往父王……給君寒的那杯酒水裡,放了一些烈性的情‐藥。
本想著……君寒的體質,最是受不了……這種藥性的折磨,如此一來,便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豈料……
那藥性太濃,完全不可用自身內力抵抗,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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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運轉內力,藥性發作的就越快……
他原先不知道,後來……聽了自己的手下說了之後……
才急忙……追上君寒離去的腳步。
本就想……給君寒一個苦頭吃吃,並沒有想過要他的命……
君寒可能是運轉了內力,結果,藥性壓抑不住……
漸漸地失去理智……
那時君寒的侍衛不在他的身邊,而他……
由著……自己做了虧心事,亦不想……讓君寒看見他,便喬裝打扮了一下。
剛換完衣著打扮,他便見君寒……出了自己的房間。
尚未來得及阻止,君寒一個旋身,便將君寒他對門的房間……踹開了。
那夜……那昏暗的室內,他瞧見一個嬌小的女人。
雖說長的有點黑,但那雙眼睛極為幽深,令人看不透深淺……
值得一提的是,那個嬌小的女人,身手不錯……
只是……
自打鬥的跡象來看,她好像受過傷,無法使出全力……
他們打鬥的速度很快,轉眼之間,兩人已經打了十幾個來回……
然後……
畫面定格……
那個嬌小的女人,被君寒牢牢地……桎梏在懷裡。
兩人唇齒相貼,那麼不允許……女人靠近的君寒,在藥物的控制下,竟然是那般的瘋狂……
只怪場面太過火辣,他一個晃神,君寒就被那女子一個單劈,倒在了地上……
思緒拉回,君悠烈眼波流轉,勾起蘇子淺一縷青絲,在手中把玩。
“那日,阻止你殺他的人,是本世子……
蘇子淺,你不僅是一個女人,還是個會武藝的女人,本世子……可有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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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君悠烈是當事人,那她亦沒有……再掩藏的必要……
蘇子淺眯著眼,趁他不備,退出了君悠烈的桎梏。
“那日,你喬裝打扮過……”
那夜……攻擊她的人,她見過。
完全不似……君悠烈這般模樣。
但……
君悠烈如此妖孽的長相,若是……他有心掩飾自己的妖媚,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的確,是很難認出……
只是,他又是如何……看穿她的?
君悠烈雖不務正業,素來遊手好閒慣了,但未必就說……他沒有一定的城府。
恰恰相反,君悠烈身為皇室中人,心計謀略,亦算頂尖之輩……
否則……以恭親王的性子,怎麼可能放心,他一人遊歷在外多年?!
似是洞察了蘇子淺的心思,君悠烈道:
“以前,有個人特別喜歡君紫嬛,奈何君紫嬛卻不喜他,為了不讓他追上……或者認出,她便開始改裝換型。
此事,讓本世子聯想到那夜……君寒的事情,你是個嬌小之人,加之那時候,君寒吻了一個女人,卻沒有任何的異常……
而……你碰觸君寒,他亦沒有任何的異常,這就說明……你與那個女人,必定有不一般的聯絡。”
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望著眼前妖孽橫生的少年,蘇子淺的眸裡黑霧星星點點。
“你曾經幫過我,我不想動手,子淺亦相信……南洛世子,是一個獨具慧眼之人……
子淺做事……素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等過些時日,子淺斷然會退出朝堂,還請世子……
再給子淺一些時日,莫要做一些……令子淺進退不得的事情,子淺在此謝過世子。”
言罷,蘇子淺對君悠烈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她敢斷定,既然……君悠烈選擇在此處揭穿她,就代表著……
他無心打理她的事情,至少不會在朝堂上……
對她做出不利的事情。
身後……那能刺穿後背的目光,早已消失不見,君悠烈得意的笑了笑。
不知他的手上,何時多了一把羽扇,風流倜儻的搖了起來,他的笑容魅惑,邪邪道:
“本世子又不是朝堂中人,之於朝堂上的一切,亦不在意,本世子不過是……不甘心自己,會有看走眼的一天,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不靠近你,聞不到你身上……專屬的女兒香氣,君寒那小子總是輕薄於你,難道……就一直沒有發現,你與男子的不同之處麼?!”
沉默了良久,蘇子淺才道,“世子莫要說笑,王爺不曾近過……女子的身旁,自當不明兩者的區別,又怎會知曉,子淺真正的身份?
只是,如今尚有一事,需要請世子相助,若如世子願意,子淺必當……感激世子的大恩,日後只要世子……有需要子淺的地方,子淺斷斷會傾力相助。”
“說來聽聽。”
蘇子淺的目光如冰,“子淺需要,後宮香貴妃那裡的……一個內應。”
……
…………
事情的發展,遠出所有人的意料。
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便是如此。
不知君悠烈……出於什麼心思,反正他已經應允了蘇子淺,要幫她的忙,豈料……
君悠烈剛回皇宮不久,便接到一個資訊,說……
恭親王突生疾病,令君悠烈速回中恆,不得有誤。
綠若面色凝重,“如今宮中斷了來路,下一步……公子該如何計劃?”
蘇子淺的神色平靜無波,看透了世事也許就會像她這般,不論如何,身心皆不會……再起一絲波瀾。
靜寂的空氣裡,無形的壓抑著。
蘇子淺負手而立,良久道,“替我備好馬車罷……”
“公子要去哪裡?”
蘇子淺閉了閉眼睛,“七王府……”
有些事情,既然註定別無選擇,那就不必再逃避……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世事難料,誰也無法,與天與地,爭一個變化……
當踏入七王府的時候起,蘇子淺便知,有些身份,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意義
她是求助者,他是助人者……
兩人一拍即合,亦可一拍即散……
沒有利益的掛鉤,更沒有……那夾在兩人之間,最是朦朧……卻又糾纏不清的情感。
蘇子淺單膝跪在……白玉鋪成的地面上,拱手行禮:
“子淺,見過七王爺,七王爺有禮。”
她沒有用職稱,那便表明……此次前來,她不是來談朝堂之上的事情。
千易看了蘇子淺一眼,眸中並不多大情緒波動。
千一劍倒是興趣盎然,在一旁直直的……盯著蘇子淺瞧。
七王爺君寒,沒有搭理……跪在地上的黑袍少年。
他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檔案中,不曾離開過半分。
沒有聽見免禮的話語,蘇子淺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靜靜的跪著。
過了半晌,跪在地上的人,腿都該發麻了,君寒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表示。
千一劍輕輕地咳了兩聲,以提醒君寒,莫要忘了蘇子淺的存在。
君寒涼涼的看了千一劍一眼,又看了千易一眼,兩者紛紛拱手,無聲帶門退去。
桌上的香爐升起嫋嫋輕煙,室內兩人……皆是靜默著。
君寒看了蘇子淺良久,終是冷冷的道:
“蘇大人,就這麼喜歡跪著?”
蘇子淺沒有接話,而是站起身來,她望了一眼,那淡漠至極的少年,道:
“王爺以往說過,若是子淺有事……需要請求幫助,大可來尋王爺,不知王爺是否……還記得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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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寒似笑非笑道,“原來是來尋求幫助的,本王還以為……”
他頓了頓,沒有將後面的話接上,轉了口,君寒道:
“需要得到本王的幫助,想必……那時本王有告知過你,你得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個你記得罷?”
蘇子淺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細長的睫毛微不可見的顫了顫。
她道,“王爺……需要子淺付出什麼代價?”
君寒唇角的譏誚加深,眸中……有異樣的神色一劃而過,他道:
“取悅本王。”
蘇子淺像是被人迎面……重重的挨了一拳,面色有些發白。
不是不知道君寒的性子,只是覺得……
‘取悅’二字,於她而言,過於沉重……
“王爺,子淺是男兒身,你這個條件……”
“你有選擇,大門在你身後,本王絕不攔你。”
一句輕飄飄的,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就那般的……重擊在了蘇子淺的心頭。
大紅黑袍的少年,猛地逼近一步,他緊緊地盯著蘇子淺的眼睛,語氣咄咄逼人。
“蘇子淺,上一次本王已經說過,你我之間,再無糾葛,若你想求本王,難不成本王……還沒有要求你做事的權利?”
蘇子淺迎上他的視線,靜默了半晌,她收回了目光。
向後退了一步,她俯身拱手,“子淺打擾了,告辭。”
君寒沒有說話,蘇子淺轉身。
她的手……剛要觸及木門的邊框,有人卻突然出手,按住她的纖瘦的肩膀。
來回一個往返,身子被人用力的桎梏住,蘇子淺甚至還沒有做出反應,炙熱的吻,便直直的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