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若如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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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延深吸一口煙,熟悉的刺激在肺部蔓延。

孤零的背影矗立在公寓陽臺上,彷彿無言的對峙。

劉延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失而復返’的血玉無法再讓他感受到更多的恐懼。

或者說,劉延的心中已然被恐懼填滿。

血玉彷彿一個竊笑的詭娃娃,隨時會跳起來咬自己一口。

後退了兩步,劉延突然被手指間的灼熱驚醒,倉惶低頭,才發現捲菸已經燒到底了。

再次點燃一根煙,劉延的思緒漸漸鎮定,只是目光始終停留在角落裡的虎頭玉佩上。

他不敢有任何一絲精神上的鬆懈。

從血玉跟著自己回來開始,一切事情都充斥著蹊蹺與詭異。

虎頭狀的玉佩在幽藍的月色下,彷彿要滲出血來。

第一次出現,劉延的雙瞳得到了一種詭異的能力。

再一次見到那些奇怪的蟲子,是在自己的眼簾之中。

如果按照龍卿的說法,自己中了蠱,這一點毫無疑問是被證實了。

“渝北第一大師……”

從劉延的嘴裡,緩緩吐出幾個字。

這便是所謂的蹊蹺,如果蠱毒存在,憑藉渝北第一大師的名頭,還不至於關心到自己這樣一個普通人。

沈老闆對龍卿的態度,劉延看在眼裡,他可不是傻子。

腎上腺素快速分泌下,劉延的思緒異常清晰。

沈老闆對龍卿的態度,是一種近乎骨子裡的敬畏。

是什麼讓如此身家的沈老闆這般敬畏?臨走時,龍卿的一手茶水逆流之術毫無疑問神乎其神。

劉延不斷思索著,從龍卿出現開始,龍卿的聊天始終都圍繞著一個主題——獲取劉延的信任。

如果僅僅是宣告一個劉延活不了幾天的結果,龍卿完全沒有必要展現這一手。

茶水逆流之術的目的,在於得到自己的信任。

劉延在房中來回踱步,頭髮亂糟糟的一團彷彿發瘋一般。他只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快被自己洞察了,卻又始終想不明白。這種感覺像是一團疑雲,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劉延頭頂。

渝北第一大師,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用心?

龍卿的話在劉延腦海不斷浮現,那句你真以為你能逃掉?就像是個預言。

更離奇的是,現在龍卿的預言應驗了。

他可能知道得更多。

桌上的茶杯已經被劉延反反覆覆的檢查過了。

就是自家的瓷杯,沒有任何問題。

無數次出現在鏡子面前,劉延盯著鏡子中這張憔悴的臉。

他始終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竟然只有三日的活法。

人臨死之前會想什麼?

劉延曾經也無數次在帖子上見到過這樣的討論。

但真正輪到自己,劉延心中只有一種異樣的平靜。

祥和的寧靜,還夾雜著一絲不甘。

“我才二十啊……”

劉延感慨了一句,不由得有些心酸,他只覺得對不起自己爸媽。

老家的條件並不算寬裕,大學四年,父母已經付出了太多。

還有妹妹,今年上高中了吧?

劉延痴痴的想著,臉上不覺間浮現出一抹笑意。

三天的時間,不知道能不能偷偷回去看看他們。劉延其實根本沒有勇氣讓家裡知道這一切。

如果告訴爸媽,自己只有三天的活法了,恐怕兩老會泣不成聲吧?

思緒左右漂浮著,不知不覺,天邊已經亮起了暗淡的微光。

劉延就這樣在客廳裡呆了整整一個晚上。

不過奇怪的是,劉延根本沒有睏意。

若是讓劉延現在回答,人死之前會想什麼。

恐怕劉延不會猶豫,因為現在劉延已經通透了,若是這就是命運,他無法阻攔。

留在心中更多的只有遺憾。

“呸,老子還是個處男呢!”

劉延站在朝陽照耀的陽臺上,狠狠的吐了口煙,曦光灑在身上,劉延微微虛著眼睛。

那枚血玉依舊安靜的躺在陽臺角落,劉延將血玉撿起。

面對詭異的虎頭玉佩,劉延心中居然沒有了恐懼。

他甚至集中精神,想要看看血玉身上會是什麼顏色。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猩紅的血玉,居然變成了深邃的黑褐色。沉重的褐色,彷彿逝去的王朝一般嚴肅與蕭瑟。

劉延不禁詫異,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顏色。

但是下一秒,血玉身上的黑色居然如墨色消散一般,漸漸消散。

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抹鮮豔的翠綠。

按照劉延總結的經驗來說,這血玉難道是一件現代工藝品?

劉延只敢推測,因為關於自己雙眼的變故,劉延不敢肯定。綠色的深度,真的代表著年份?

為何這枚血玉的顏色會如此變故?從黑褐色變成翠綠色?

顏色鮮豔程度究竟代表著什麼?

一個個疑問盤旋在劉延心裡,有些答案他不敢肯定,但卻也不想在追究了。

朝陽升起的時間裡,劉延已經在心中想了一個人生清單。

做一次以前從未做過的嘗試,買一個曾經不敢買的東西,若是能夠有一次美麗的邂逅就更完美了,能破處的話……

咳咳

劉延被煙味嗆到,有些羞愧的咳嗽了兩聲。

看著和天邊的朝陽,劉延只是苦笑。

人生若如清風,風過,或三兩落葉,或驚動簷邊風鈴,又或是水波無痕,無聲無響……

三兩落葉是人生遺憾。

簷邊鈴響是故人相思。

而劉延只想做那水波無痕,悄然離開。

哪怕是身處這種近乎離奇的漩渦之中,劉延也不願意牽扯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忽然間,劉延電話鈴聲響起。

電話那頭傳來胖子的聲音,語氣帶著幾分喜慶。

“劉延,在哪兒呢?”

胖子有些得瑟的笑道,“胖爺我請你吃飯。”

“咋了?你這大清早的發什麼神經?”

劉延也是跟著胖子樂呵呵的笑了起來,目光注視著遠方的山脊,神色中多了幾分釋然。

“咋的,就是想請你吃個飯不行?”胖子嘴倔道。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劉延突然樂了,“你這是突然轉性了?還是哪個女人壓了你的手?”

“以前讓你請客,不得叫聲爸爸?你什麼時候這麼痛快?”

若是換做以前,胖子絕對會誒一聲答應下來,但今天的胖子有些反常。

電話中傳來一些電流聲,似乎是在捂住手機。

“劉延,別廢話趕緊來,佳怡就在我旁邊,錦江大酒樓樓頂包間,你趕緊的。”

“什麼趕緊的?老子沒空!”

劉延隨口應道。

“還是不是兄弟?!”

“誰他娘跟你是兄弟,老子和你哪門子兄弟?以後也別聯絡了。就當……”

說著劉延的語氣居然隱隱帶著幾分哽咽,只不過電話之中很難察覺。

“就當你沒認識過老子。”

劉延說完,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天邊的朝陽已經完全升起,劉延神色悵然,但卻帶著一抹前所未有的釋然。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劉延彷彿突然明白海子臨死前的心境了。

緊了緊拳頭,劉延神色堅毅且豪邁。

“最後的時光又如何?”

晨光中,劉延冷冷一笑,眼中只有坦蕩與釋然。

最後一段路,他要自己走。

做曾經不敢做的事,走曾經不敢走的路,嘗試這世間一切的未知,然後坦然的死去……

這就是劉延最後的風發意氣。

陽臺上,似有凌風吹過,亂了劉延的髮髻。

陽光下,那是少年白皙的臉頰。

只是在這帶著幾分清秀的少年面孔上,有著一絲黯然的暮氣。暮氣中,少年目視遠方,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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