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櫻唇微啟,水清淺溢位一聲嘆息,停滯的動作繼續,看著眼前的男子享受地喝完碗中的藥膳,心裡意外地湧起一股滿足感。
“我問,你剛剛在想些什麼?”口腹之慾滿足的男人,繼續起剛才的話題。
“有沒有覺得安靜了許多?”少了那個聲音高八度的,太子府裡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安靜?”凝神想了想,外頭的鬼哭狼嚎仍舊繼續著,甚至偶爾還傳來動手動腳的聲音,葉慕爵皺起了眉頭,“真想要安靜,除非她們一個都不留!”
“這,算是在為歐陽慕音的入府做準備嗎?”想起昨晚聽到的話,她的語氣裡多了一絲莫名的落寞。
“準備?準備什麼?”他詫異地反問,想起慕音昨晚的哭哭啼啼,突然間感到有些頭痛。
“你不是說,之所以暫時不迎娶她入府,是怕那三個側妃欺侮她嗎?”
倒不是她故意聽人隱私,而是耐和又跑來告訴她,他家那個難伺候的主子又不肯吃藥了。她一時“同情心”氾濫,還不知是哪根筋搭錯,自動自發地就過去當婢女伺候人家大老爺服藥,誰料在門口就觀賞到一出訴衷情的好戲。
“我那是……”敷衍她的,敷衍?他怎麼會想到敷衍慕音?他不是……但是昨晚,他真的很頭痛……對,對,他只是頭痛,慕音又哭哭啼啼說她沒有安全感,所以,他才安慰了她一下,他只是安慰,不是敷衍,何況,在這三個女人沒有送出府之前,確實不適合將慕音迎娶進門。
“那是什麼?”其實她很想說,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怕歐陽慕音被那三個季節給整得死去活來?非也,以那位歐陽小姐的性子,要在後宮裡生存再合適不過,笑裡藏刀,表裡不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不能說融會貫通,小有所成絕對當之無愧。
不過,這個現實還是等著太子殿下自己去發現吧,情人眼裡出西施,她多說無益。
“沒什麼,”葉慕爵無奈地開口,後又可憐兮兮地瞅著水清淺,小聲說道,“我餓了……”
“桌上有點心。”她美眸一瞥,等待著他的下文。
“沒有藥膳了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那是治療內傷的藥膳,不是強身健體的。”她依舊淡然回應。
“那,有強身健體的嗎?”狐狸尾巴慢慢顯露原型。
“你就那麼喜歡吃藥膳?”水清淺微微有些訝異,一個死都不肯吃藥的人怎麼對藥膳會那麼熱衷?難不成他先前的“壯舉”是耐和亂說的?
“我……我是想早日康復,好儘快將幕後黑手繩之於法。”聽聽,他說得多冠冕堂皇。而實際上,誰讓她煮的藥膳那麼好吃呢!
“太子殿下,我不是你的婢女。”得寸進尺的男人,以為她會繼續“忍氣吞聲”嗎?
“我沒有把你當成婢女!”葉慕爵急道,身體由懶洋洋地半躺臥變成直接坐起身,“只是……身為太子妃,你有照顧我的責任!”
“相信外面的三位非常願意擔負起照顧你的責任。”太子妃?他找錯人了吧?
“我不需要她們的照顧,”葉慕爵循循善誘,“況且,怎麼說,我也是為你受傷的,你應該……那個……”
“我應該怎樣?”這算什麼?攜恩圖報?水清淺刻意反問,她倒要看看,這位太子殿下可以“無恥”到何種地步!
“你應該,應該……”葉慕爵眼神閃爍,忽又義正嚴詞地說道,“你應該知恩圖報,所以,照顧我就是你的責任。”
“包括滿足你那些無理取鬧的要求?”輕描淡寫地瞟他一眼,纖纖素手慢條斯理地準備針灸用的銀針。
“我什麼時候無理取鬧了?”葉慕爵的眼睛陡然睜大,波光閃閃,看上去甚是無辜。
“每時每刻。”
一個大男人吵著鬧著不肯吃藥,偏偏鍾情於她煮的藥膳,現在更是得寸進尺,一日三餐都交給她負責了,還美其名曰她該知恩圖報,也不怕補得氣血過盛!
“我……”孩子氣的男人斟酌著字句,想著該怎麼自圓其說,得到第一手情報的小狸撥開外頭三隻蒼蠅,大大咧咧地就衝了進來。
“清兒姐姐,出大事了!”她氣喘吁吁。
“怎麼了?”下針的動作沒有絲毫的遲疑,她櫻唇輕啟,示意嘰嘰喳喳的那一位說下去。
“宮裡來人了!”小狸語氣急切。
“那又如何?”凝視著他掌心的那道傷疤,水清淺熟稔地拿銀針刺穴,單薄得猶如天邊的雲彩。
“宮裡來人了?是父王他又賞賜了什麼東西?”瞅了眼變成刺蝟的左手,葉慕爵漫不經心地插嘴。
“哎呀,和你無關啦!”小狸沒好氣地啐了一聲,“清兒姐姐,宮裡來人是請你進宮去的,聽耐和說,應該是關於丞相大人之前提過的賜婚的事。”
賜婚?她幾乎快忘掉有這件事了,不過,現在她的身份已經被拆穿,賜婚不賜婚,該與她無關了吧?如此一想,她神色不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葉慕爵卻是大驚,賜婚,這該死的賜什麼婚?他那父王是添的什麼亂?沒看他受傷嚴重,臥床不起,還整出這麼樁事來,是想要折騰死他嗎?
他邊在心裡碎碎念,邊小心地打量著水清淺的面部表情,鬱卒地發現——除了淡然,還是淡然。難道她就這麼不在乎嗎?怎麼說,這也關係到她的終身大事啊?
“養病的時候最好心平氣和,情緒波動過大,會影響傷口的復原。”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她不是很瞭解這一位氣急敗壞的原因。
“你在關心我?”懷著一絲小小的僥倖,葉慕爵側著身,似笑非笑地盯著她,臉上的表情舒緩了不少,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依舊是翻江倒海。
“不,我是怕你砸了我神醫的招牌。”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毀了她的名聲,這樣多不值得?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水清淺慢慢收針,偶然瞥到小狸在旁邊乾著急,她極有良心地應了一聲:“小狸,你先去外面應付一下,就說我等一會兒就過去。”
“哦。”小狸欲言又止地瞅了她幾眼,最終乖乖應聲,出去打發來人了。
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銀針收妥的水清淺正要轉身,葉慕爵卻一伸手,激動地拽住她的衣袖。
“你就那麼急著要離開我?”出口的話語,又酸又澀,比較陳年醋坊裡的成品,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還有事?”有些無奈地看著別扯住的衣袖,水清淺悄然詢問。讓別人等待不是好的行為,時間就是生命,她向來不喜歡浪費別人的生命。
“如果,如果父王要給你賜婚,你會答應嗎?”
“不可能。”沉默半晌,水清淺攸地淺笑出聲。
“你笑什麼?還有……怎麼就不可能?”葉慕爵悶聲問了一句,以為是自己的小媳婦嘴臉娛樂了她,一抹別樣的潮紅躍上臉頰。
“沒什麼,只是想到……”她的眼底,難得地泛起惡作劇的光芒,極淺極淺,卻又分明存在,“受傷確實會影響人的思維能力。”
什麼?葉慕爵疑惑地看向她,卻發現,她的笑容愈加璀璨。
“葉王不可能賜婚,若是他有賜婚的心思,早在水丞相上書懇請的時候就同意了,何必再招我入宮?他這麼做,只不過是想說服我,再由我勸說水丞相放棄賜婚的念頭,皇室的顏面高於一切,你說,他會同意賜婚嗎?”
原來如此!葉慕爵瞭然地點頭,眼前是豁然開朗,一片光明。只是,光明過後一會會兒,一朵烏雲就猝不及防地侵襲過來
“受傷確實會影響人的思維能力……好啊,你在笑我反應遲鈍!”
“現在看來,也不是太遲鈍。”她明褒實貶,笑得很無辜。看著葉慕爵反覆變化的臉色,忽然,有意無意地提到,“賜婚是不可能了,不過,要休妻……嗯,該是說,允許我自動下堂求去,還是沒有問題的。”
“誰說沒有問題?”葉慕爵忍不住叫起來。
“那有什麼問題?”水清淺故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要是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彪悍的水夫人絕對會去大鬧宮廷。
想起水夫人,悵惘和失落漸漸包裹起她,那份短暫的親情,她真的擁有過嗎?
那日,老御醫為求藥方跑到丞相府,不經意地便揭穿了她不是水兮若這個事實。為了不把事情擴大,水丞相和水夫人暗中傳信到太子府,想要見她一面,好問清楚真相,只不過全都被她給拒絕了。再次見面,會是什麼情形,她實在猜不出來,也不敢猜測,因而,相見不如不見。
但她安排了厲言坤帶著水兮若,暗中去拜見他未來的岳父岳母,真正的女兒回到了他們身邊,她這個冒牌的,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問題大了!”他一激動,從床上蹦了起來,繞著床沿走來走去,看似焦慮不已,“你要是走了,那,那……那冷院誰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