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珏就告別了譚秀琴，在華東師範大學外面的一家咖啡廳坐著碼字。一時間居然出了神，對自己的咖啡冷了都不知道，對身後來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直到手痠了，王珏才甩甩手，準備喝咖啡，卻發現身邊站著一個美女。
“你來了？”
“嗯，來了有一會兒了，沒有想到你打字這麼入神。”錢泓渝穿著休閒的白色襯衣和黑色褲子，腳下不是高跟鞋，而是一雙平底鞋。
“嗯，我在網上寫了一部小說，這不是趕稿子麼？”
“網上寫？”
“完美中文網。”
“叫什麼名字。”
“獸血沸騰。”說到名字的時候，王珏稍微有一些不自然，這種網文名字對錢泓渝來說有一些奇怪。
“有時間我會去看看的。”錢泓渝笑著說道，然後叫過服務員：“一杯藍山。”說完後才看著王珏，王珏已經關閉了電腦：“這一次是專程謝謝你的。”
“不用和我說謝謝。”
“你才是高中生，你的錢都是你父母給的，你借我錢我連一句謝謝都不給是不是太過分。”錢泓渝微微笑道。
王珏搖了搖頭：“可能你不理解，我也是從家裡跑出來的，當時身上帶著的勉強算是家裡的東西只有一身衣服和二兩肉，那一些錢都是我賺來的，估計我爸媽都不知道我怎麼弄來的錢。”
“你離家出走了？”錢泓渝好奇。
“你以為我是因為來看你過來旅遊的？”王珏笑著看著錢泓渝。錢泓渝卻因為王珏的話有一些害羞。
“那你怎麼賺錢的？”
“你知道我會唱歌的吧，我賣了幾首歌，還有你也看見我寫的網文了，每個月也能有十多萬的收入。還有其他的一些收入，就不說了。總之，我現在身上花的錢連本金都不是我爸媽給的。”王珏說道。
錢泓渝雖然不知道王珏說的詳情，但是也能看出來王珏說的是真的：“這個倒是，你發給我的那一首紳士挺好聽的。”
“對了，你怎麼突然間和家裡鬧矛盾了？”王珏比較好奇這個。錢泓渝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朝著陌生人借錢才對。雖然王珏不算陌生人，但是也算不上可以開口借錢的那一種。
錢泓渝微微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抵就是家裡面開始擔心我的終身大事了。我媽要我回家去相親呢，當然還有其他的事情，我和家裡面吵了一架，可能短時間回不去了。我媽將我的銀行卡全凍結了，我連研究生的學費就沒錢交。我又不好意思問別人借錢。當天晚上我是第一個給你發的資訊，就是湊巧問一問，真沒有想到，你當時就給我轉了一筆過來。銀行卡還是我剛辦的。”
也對，其他銀行卡都被凍結了麼，不新辦一張怎麼可能。不過另一件事讓王珏覺得有意思。錢泓渝這樣的人還需要相親？明明靠著一張臉就能獲得幸福的啊。由此可見，這一個相親更像是家裡面已經安排好了的那種，說是相親，但錢泓渝只要稍微妥協一下，就跑到別人家的戶口本上去了。
“這麼說，你今天是來還我錢的？你哪來的收入？”王珏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錢泓渝臉上立即就是一陣尷尬：“你現在缺錢麼，那我想辦法......”
“不是，我是覺得難過。”王珏低下頭，沉聲說道。
“我借你這個錢是為了讓你可以擺脫相親的局面，這也給我爭取一點時間，你這麼快就還錢了，我擔心你是不是妥協了！”
“你！”錢泓渝臉色漲紅，一隻手伸出來。
“你再說這樣的話，等一下我就把錢還你。”
“我不要。你還我我也不要，實在不行我就把我的那張卡登出了，看你怎麼還！”
“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欠著我。”王珏撥出一口氣，帶著笑意的說道。
錢泓渝看著王珏一臉賤賤的表情，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麼了。
“來給你看點有意思的。”
王珏開啟電腦噼裡啪啦開啟了作者後臺。
“看到這個數字沒有，338320.07這是我七月份的稿酬。看看這一行970325.3，這才八月初，估計到了月底，能突破百萬，這是我八月份的稿酬。最上面那個八萬多的是六月份的稿酬，這一些都是我自力更生後的勞動成果，在這一些數字面前，兩萬塊就實在太小了，是不是？”
“怎麼可能這麼多？”錢泓渝震驚了。
“怎麼不可能這麼多？”王珏反問道，臉上帶著一點得意，然後看著錢泓渝：“錢老師，要是你真缺錢了，我可以包養你的，不要你做什麼，你只要負責貌美如花就可以了。”
“噗嗤。”錢泓渝伸過一隻手拍了拍王珏的腦袋：“小小年紀不學好，什麼包養，這麼難聽！”
“那我這裡缺一個女朋友，我看你就很合適，要不你來，每個月工資，嗯，我有多少收入你就有多少工資怎麼樣？”
“王珏，你再這樣貧，我真不理你了。”
王珏急忙正襟危坐，然後看著錢泓渝：“錢老師，我們討論文學吧。”
噗嗤！
錢泓渝終究是忍不住了，還是笑了起來。王珏在一邊都看呆了。
“你以為你看過幾本書就真的可以談論文學了，文學不是如同你寫的那一些簡單。”錢泓渝笑夠了，才緩緩說道：“但凡文學作品，都是在向外部傳達一種人文思潮，一種境界，和一種善。比如我們能從一部小說種種看到那個年代的一些人文氣象，從作品體性上看出那一個時代的人文鑑賞力，最直接就是最開始的民謠，到漢賦，文學漸漸從民間轉移到專業的人手上。但是無論怎麼變化都是抒發情懷的一種體徵。”
“那我問你，十七世紀的冒險小說和現在的玄幻小說有什麼區別，為何前一種能成為傳世名著，後一種就變成了博眾人一笑的不入流作品？女權思潮覺醒時候的小說和現在的言情小說又有什麼區別？換一個時間點，《簡愛》《傲慢與偏見》這種小說拿到現在來寫，還能成為名著麼？或者反過來《傾城之戀》《中海往事》這一些小說放在那個年代未嘗不是一部名著。”王珏嘆了一口氣。
“我看過很多書，但看的都是時代，至於其中的思想，人文這一些東西都是扯淡。現在的文學研究基本上都不談這一些了，只談其中的人文了。但是卻從來沒有人研究過這個時代的人文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這也是現在的文學困境。沒有人寫出讓人發省的作品，相反更讓人受歡迎的不過是武俠，玄幻，魔幻，輕小說這一個類別。易地而處，這豈不是也如同歷史上的名著現狀，他們那時候的小說在當時人眼中和現在我們眼中的玄幻武俠有什麼區別呢？”
錢泓渝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良久之後，錢泓渝才問道：“那文學有什麼作用呢？”
王珏搖了搖頭：“和物理化學生物這一些東西相比，文學確實沒有什麼作用。但是，文學最大的作用恰恰是他的沒有作用。”
這一句話就有一些高深莫測了。
錢泓渝陷入了沉思。
“我對文學沒有研究，但是看的書多了，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王珏笑著說道，“我看過一個故事，大概內容是這樣的，一個叫做月神月的小年輕忽然獲得了一本可以掌控人生死的筆記本，叫做**本。任何一個人只要他知道他的名字，寫在筆記本上，那個人就會離奇死亡。如此強大的力量掌控在一個小孩子手上，其實不是一種幸運，而是一種災難。他光有力量，卻缺少那種掌控力量的心境，所以最後他自食其果，自我走向滅亡。這個故事還有另一種版本，古代有一個小孩子，天生神力，有一天他看見一頭牛在路上走，他想把牛舉起來，他成功了，但是牛受到驚嚇拉屎了，巨量的糞便將那個小孩子淹死了。故事有一些誇張，但是表達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一個人擁有力量不行，還得有把握力量的心境。如果生物化學物理是力量，那麼文學則是心境，看起來沒有什麼用，但這種不直觀的沒用恰恰是文學的最大作用。”
錢泓渝點了點頭。
“很有想法。要是你能拿出一些系統性的理論依據，你的想法，說不定就是學術公論了。”
王珏搖了搖頭。
“我隨便說說的，只是主觀的臆想，沒有客觀的憑據。”王珏搖了搖頭。
關於以上理論，是王珏寫小說的時候最注重的一點。沒有一定的心境和憑藉，王珏是不會給主角開多大的掛的。他很欣賞張明記憶之中的靜官的一句話，無論是什麼型別的小說，裡面的力量體系必須要平衡。平衡的力量體系下，才能合情合理的讓主角掌握力量。如果力量體系不平衡，主角一路上龍傲天下去，那刻畫不了一個世界的。
關於平衡，最近在做英雄聯盟的時候，格外注意這一點。
而王珏也想過自己的問題。如果自己突然之間吧**年之後的一些東西拿出來，會不會導致這個世界不平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