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瀟湘瀟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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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珏帶著譚秀琴並沒有走太遠,而是回到網咖附近的瀟湘公園。

瀟湘公園每天晚上十一點才閉園,現在在園內道旁路燈照耀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王珏,我以後住在網咖裡了。不回你家了!”譚秀琴小聲說道。

網咖三層最左邊是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間,裝修的時候,王珏特意留下來作為自己用的地方。裡面現在只有一臺電腦,一張小小的布藝沙發。如果放一張床,和一般家庭的小臥室差不多了。

“家裡面不好住麼?”王珏問道。

譚秀琴也不走路了,停在原地,低著頭。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王珏一愣,沒有想到譚秀琴會說出這樣的話。

王珏走到譚秀琴的面前,看著譚秀琴:“我把你從金水帶出來,我就要對你負責。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和我說,如果你想交男朋友,你也可以和我說,只要你真正能夠獨立生活了,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麼。可是你在瀟湘人生地不熟的,你若是出了什麼問題,我會恨我自己,畢竟是我把你從金水帶出來的。”

“我知道我父母的話有一些不恰當,因為他們不瞭解你的情況。也怪我沒有和我爸媽說清楚。我爸媽你也瞭解,不是什麼壞人,如果說清楚了,他們也不會說什麼,也會幫你。”

譚秀琴咬著嘴唇,聽著王珏說著。

“你把我從金水帶出來,我很感謝你,但是,但是我現在寧願回到金水,我寧願去做妓-女,去接客,至少我賺來的錢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我想要怎麼花怎麼花,我心安理得。”

王珏愣住了。

“你家人對我很好,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知道,但是,但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我配不上你家,我這種人不配過這樣的生活。”

“哪有人說自己配不配的?我爸我媽以前也和你家一樣是窮苦人家,你說我爸我媽會覺得過這樣的生活不配麼?”王珏溫聲細語說道。

他算是明白了,主要是小姑娘內心在自卑。

“那你爸爸媽媽說要我和你生一個孩子,你願意麼,我不奢望嫁給你,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願意不願意!”譚秀琴抬起頭看著王珏。

王珏愣住了。

如果這個問題換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估計衝動之下就同意了。

但是王珏內心住著一個三十歲的靈魂。

“你說什麼呢?你才十六歲,你還是一個孩子,你生什麼孩子?”

“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你還不是看不起我,你帶我出來只不過是可憐我!”譚秀琴搖了搖頭,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作為一個三十歲男人心的十八歲的王珏,此刻是凌亂的。

當初帶譚秀琴出來的時候,內心是把她當做一個孤苦無依的可憐小女孩看來著。但是王珏忽略了,無論怎麼看,王珏都是十八歲的少年,他能追求比自己大三歲的錢泓渝,他憑什麼阻止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人對自己有這種想法。

譚秀琴抹了抹眼淚,然後說:“我去店裡面看看,今晚我不回去了。”

說完就離開了,王珏跟在譚秀琴身後,一步一步看著譚秀琴進入網咖,然後整個人蹲在網咖門口。從包裡拿出沒有抽完的那一包煙,一根一根的抽著。

辛辣的氣息貫徹肺部,讓王珏陷入迷亂之中。

身邊什麼時候有人都沒有注意到。

王珏重新走進公園之中,看著人工湖邊上的人來人往。有孩子的歡笑,有情侶的低語,也有一家人牽著手漫無目的的徜徉.......

幫助一個人,真的不是單純給以物質上的滿足就行了,更多的是心靈上的交流。張明記憶之中一個歌手幫助了幾百人,出錢給他們上學,但是當那一位歌手生病要死了,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前來探望。人人都知道做人要有感恩的心,但是那一些人在接受幫助的時候其實需要的不是物質,更多的是尊重和理解。如果你覺得一個人應該幫助,那麼給以物質是最簡單最直接的,同時也是最愚蠢的!

王珏給予了譚秀琴最好的物質,但是譚秀琴內心之中並不認同這種幫助。她需要的不是物質,而是一種安全感,一種尊重。這個社會會有誰真的混到吃不下飯去麼?沒有!譚秀琴現在的想法就很簡單,他寧願賣身去換麵包,也不願意無端端接受別人的好意。別人給她錢,她會覺得這是一種施捨,正常人有手有腳的,怎麼會接受這個?

王珏一時間覺得自己做錯了。難怪魯迅先生不願意當醫生,醫一個人的**並不是真正的治病,更多的人病根是在內心。

或許自己幫助譚秀琴是真誠的,所以譚秀琴並沒有太過決絕。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人真的無情無義。

想到譚秀琴,想到這個城市中可能還會有更多譚秀琴的這樣的人,甚至想到了張明,王珏迷茫了!

“當我走在這裡的每一條街道,

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動機轟鳴和電氣之音,

我似乎聽到了他燭骨般的心跳。”

王珏就這樣旁若無人的放聲高歌!擁有了外掛似乎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相反卻給自己帶來更多的迷茫和無奈。如果金錢的萬能的,那怎麼用錢解決一個人的自卑!

“我在這裡歡笑,

我在這裡哭泣,

我在這裡活著,

也在這死去,

我在這裡祈禱,

我在這裡迷惘,

我在這裡尋找,

也在這失去。”

放浪形骸的人終究會吸引人的目光,這種浮誇,很難不被人注意到。孩子不笑了,親人不私語了,徜徉的人停下了腳步。

天地之間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王珏忽然從迷茫中清醒過來了。

我這是唱的是什麼。

一瞬間的暫停,世界都被定格了。

“小兄弟,唱得不錯!”一個懷裡公主抱抱著小公主的中年大叔說道。

王珏笑著點點頭:“謝謝!”

“瀟湘,瀟湘!”

哈,原唱是北京,這裡換成瀟湘,沒毛病!

“咖啡館與廣場有三個街區,

就像霓虹燈到月亮的距離,

人們在掙扎中相互告慰和擁抱,

繼續著追逐著奄奄一息的碎夢。

我在這裡歡笑,

我在這裡哭泣,

我在這裡活著,

也在這死去,

我在這裡祈禱,

我在這裡迷惘,

我在這裡尋找也在這失去!”

“唱得好!”

有鼓掌聲,有口哨音。

王珏忽然笑了,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世界啊。

“瀟湘,瀟湘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離去,

我希望人們把我埋在這裡,

在這兒我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在這有太多讓我眷戀的東西。

我在這裡歡笑,

我在這裡哭泣,

我在這裡活著,

也在這死去,

我在這裡祈禱,

我在這裡迷惘,

我在這裡尋找,

也在這失去,

瀟湘,瀟湘。

瀟湘,瀟湘。

瀟湘 ,瀟湘!”

一曲唱完,人們已經從變故之中緩緩回過神,漸漸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孩子的歡笑,情人的呢喃,家人的徜徉。

王珏忽然間嘴角上揚。

似乎這之前一直迷茫和擔憂的事情迎刃而解了。

問題出在王珏和譚秀琴溝通得太少了。自己知道了譚秀琴的過去,知道了譚秀琴將來胸懷大器,知道譚秀琴好生養,但是卻從來沒有認真追尋過譚秀琴的內心。

一個痛苦了十六年的十六歲少女的內心是多麼脆弱,王珏能想象到。但是現在還需要落實的是,譚秀琴心裡想要什麼。

自己知道譚秀琴想要一個小店,於是弄出了一個網咖給她當老闆,自己這何嘗不是一種施捨?

他她家庭情況的惡劣無法想象,可是自己沒有和父母溝通的情況下,讓父母主動撕開了那一道傷疤,這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幫助一個人真沒有這麼簡單!

王珏想明白了。這種人心的東西,並不是擁有一個三十歲記憶的王珏現在就能弄明白的,這是一本太厚重的書,需要一讀再讀!

“這首歌很不錯哦。很有味道,若不是你有心事,估計是唱不出這種三十歲大齡青年才會有的迷茫和滄桑。”

王珏轉過頭,田勇笑著看著自己。

“你怎麼來了,勇哥!”

“看到你們離席,我也就跟出來了。後來看到你和小譚吵架,也看到你送小譚回去,然後你一個坐在一邊抽菸。對了,你不是不抽菸麼?”說道這裡的時候,田勇有一些奇怪。

“沒有癮,只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抽點。”王珏笑了笑。

“對了,小譚似乎特別依賴你?”

王珏搖了搖頭。

譚秀琴不是依賴自己,而是想要透過這種方式來尋求安全感。

“這一首歌是田哥你的了。我回網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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