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芃芃懷孕一個半月時開始出現妊娠反應，隨著時間推移，孕反越來越嚴重，幾乎吃什麼吐什麼。

等到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她已經吃不了任何東西了，就連喝水都會吐得一乾二淨，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瘦下去，變得蒼白且虛弱。

賀千山既心疼又擔心，恨不得代替她受這些折磨。

他把公司的事全盤交給許總和傅珩處理，自己在家陪著吳芃芃，每天變著法的給她做好吃。

吳芃芃為了孩子的營養，強迫自己吃很多，可是吃完不到三分鐘，就去衛生間吐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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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千山心疼得不行，一邊幫她拍背順氣，一邊說：“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吳芃芃擺擺手，直到把胃裡的東西全部吐出來，才淚眼汪汪地說：“懷孕都是這樣的，過了三個月就好了。”

她經常用這句話搪塞自己，可三個月已經過了，她的症狀並沒有絲毫好轉。

賀千山幫她撕開一袋漱口水，遞了過去，近乎乞求地說：“去醫院看看吧！”

吳芃芃的視線在鏡中與他相撞，看到他眼中的後怕和擔憂，拒絕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到了醫院後，吳芃芃先例行做了孕檢，孩子一切正常，發育得也不錯。

不過醫生提議終止妊娠，吳芃芃的體質並不適合懷孕，孩子幾乎奪走了她全部的生氣……

“你胡說！”醫生話還沒說完，吳芃芃就冷聲打斷他，“當初我們備孕來做檢查時，你說我身體很好，怎麼才過了幾個月我身體就不行了呢？”

醫生也很納悶，拿著兩份檢查結果反覆對比，眉頭緊鎖：“當初你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完全具備孕育一個生命的條件，可是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身體機能正在慢慢衰退。”

吳芃芃大概知道為什麼，這是她孕育這個孩子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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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是代價。

她剛得知自己懷孕時，每天既興奮又緊張。

她跟賀千山終於有了孩子。

這個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更是他們幸福的延續。

許是太興奮的緣故，有一天晚上，她竟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她身處在一片廣袤星空中，頭頂是觸手可及的星辰，美得不可方物。

她伸手去觸碰那些星星，星星便發出嬰兒開心時咯咯的笑聲，她便跟著笑了。

“你不害怕嗎？”空中忽然飄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將她團團包裹住。

吳芃芃不懂就問：“為什麼要怕？”

那聲音像是被他問住了，怔了一下才說：“這場面畢竟有點詭異，凡人應該會害怕的。”

吳芃芃敏銳地抓住了他話中“凡人”二字，她激動地問：“你是送子觀音嗎？”

那聲音又被她噎了一下，勉強維持著神明的風度：“我不負責送子……既然你闖入這大荒幻境中，也算是有緣，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吳芃芃朝四周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神明的蹤影，她放棄了尋找。

“你們這裡以前有個天道，他……”她試圖給他形容天道幼崽，突然又反應過來，沒這個必要，“你知道的吧，就是救我的那個孩子，他……還在嗎？”

“不在了。”神明高高在上，對於一個生命的逝去，並無半點憐憫。

儘管早就猜到了答桉，吳芃芃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半晌才喃喃重複了一遍：“不在了。”

“不過……”神明忽然開口，“他品性至純至善，自己種的因果，留了他一絲元魂。”

吳芃芃急切道：“在哪裡？”

話音剛落，她手心裡落下一顆星星，裡面似乎裹著一顆種子，散發著澹澹的紅光。

吳芃芃捧著星星，像是捧著一塊絕世珍寶：“他還能回到人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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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依舊冷澹：“可以，藉助母體，輪迴降生。”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他畢竟受過天罰，命裡帶災，想要孕育他並沒有那麼容易。”

“我願意！”吳芃芃急忙說，“讓他成為我的孩子吧！”

神明像是被她的話震驚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會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即便這樣，你也願意嗎？”

吳芃芃神色堅定：“我願意！”

話音一落，她只覺得眼前閃過一片白光，再睜開眼時，窗外日光大亮，她依舊被賀千山圈在懷裡。

她伸手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與之前並無半點不同。

所以她無法判斷，那個夢究竟是真是假。

可是這一刻，她忽然明白，原來那不是一場夢。

她的肚子裡，此刻住的正是那個捨命救了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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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芃芃撫摸著小腹，忽然紅了眼眶。

“如果不終止妊娠會怎樣？”賀千山見吳芃芃這樣，心疼得不行。

他知道吳芃芃有多在乎這個孩子，可比起孩子，他更在乎吳芃芃的健康。

醫生斟酌了一下，慎重道：“會元氣大傷，也許會……”

不等醫生說完，賀千山就已經做了決定：“我們終止妊娠。”

他不能用吳芃芃冒絲毫的險，哪怕吳芃芃恨他、討厭他，他也希望她能好好的活著。

“不行！”吳芃芃捂著肚子，後退了幾步，臉上的表情近乎絕望，“我不同意！”

賀千山走上前，抓著她的手微微顫抖：“芃芃，這次你就聽我的……如果你喜歡孩子，以後我們可以領養一個，好不好？”

吳芃芃不是喜歡孩子，也沒有想要傳宗接代的觀念，她只是喜歡自己肚子裡這個孩子。

她輕輕地掰開賀千山的手指，仰著頭問他：“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

“不是，比起孩子，我更想讓你健康。”賀千山試圖再去牽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吳芃芃又後退了幾步，幾乎退到門口，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我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他已經被放棄過一次了，她不能讓他再被放棄第二次。

“如果你不想要他，那……”她垂著頭站了好一會兒，才聲色顫抖地說，“那我們就離婚吧，孩子我來養。”

賀千山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嘴角囁嚅了好半晌，才啞著嗓子說：“我和孩子之間，你要選擇他。”

吳芃芃強忍住心痛，故作平靜地說：“他只有我，如果連我都放棄他的話，他就連來到這個世界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努力想要忍住，可是看見賀千山受傷的眼神，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下來。

她又往後退了一步，淚流滿面地望著他，一臉要與全世界為敵的模樣。

賀千山的心忽然就被刺痛了，他走上前，朝她伸出手：“走吧，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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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討論過要把孩子打掉的問題了。

吳芃芃的身體依舊虛弱，賀千山便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

他每天給她做好吃的食物，給肚子裡的寶寶講故事，像每一個新手爸爸一樣等待著孩子的降臨。

可是吳芃芃知道，他並不快樂。

他害怕這個孩子會奪走她的生命，害怕再次面臨失去她的痛苦。

吳芃芃心裡既愧疚又自責，可她別無選擇。

留下孩子，至少她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活下來。可她若放棄孩子，孩子就百分之百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她選擇做了那個無私的人，卻自私地讓賀千山承受了這個選擇帶來的後果。

“你不要怕。”吳芃芃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反反覆覆地重複著說過無數次的話，“我說過會陪著你，就一定會做到。”

“好。”賀千山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紅著眼眶朝她微笑，“我等你……和孩子。”

吳芃芃忽然就哭了，一會兒說讓他別擔心，一會兒又讓他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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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著說了一堆顛三倒四的話，產房外的吳家眾人看得莫名其妙。

怎麼生個孩子，還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最後還是剛生完二胎的周筱微上前勸住吳芃芃：“別擔心芃芃，你就進去睡一覺，醒來就能看到寶寶了。”

吳芃芃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她在漫長的黑暗中遊蕩，沒有目的，沒有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白光，然後她看見一片白霧化成的人影，那人影溫柔地跟她說：“你該走了，跟我走吧。”

吳芃芃就像是被蠱惑了似的，迷迷湖湖地跟人朝著白光中走去。

快要走到盡頭時，她忽然反應過來，她不能跟他走，似乎有人在等她。

她想不起來是誰在等她，可是她知道，那一定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我不能走。”她用盡全力掙脫那虛影的束縛，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突然，腳下一滑，身體急速下降，她勐地睜開眼，正對上賀千山滿含淚水的眼睛。

旁邊站滿了醫生，應該是正在對她進行搶走。

見她醒來，醫生們都松了一口氣。

“你回來了。”賀千山顫顫巍巍地抱住她，聲音抖得不像樣。

吳芃芃見他這樣，心疼極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他：“嗯，我回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賀千山才鬆開她，回頭招招手：“賀天天，過來！”

吳芃芃抬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孩，完全就是天道幼崽的等比縮小版。

她忍不住笑了：“原來真的是你啊！”

賀天天小朋友茫然地看著病床上的女人，大眼睛衝她眨啊眨。

吳芃芃朝他招招手，笑得很溫柔：“過來。”

賀天天小朋友跌跌撞撞地走過來，撲到她懷裡：“媽媽。”

他這一聲“媽媽”叫得大家都愣住了，最後還是賀千山先反應過來：“臭小子，我教了你那麼久，你都不開口，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

原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啊！

吳芃芃伸手摸摸他的頭，笑著說：“好久不見啊，天天寶貝。”

賀天天小朋友並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是把圓圓的臉蛋湊過去，甜甜地叫道：“媽媽。”

小劇場：

賀魔王：你知道這世上誰最愛你嗎？

賀天天：媽媽！

賀魔王：錯！是你舅舅！

賀天天：為什麼？

賀魔王：因為你媽媽最愛的人是我，我最愛的人是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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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天天小朋友踢翻狗糧，並打算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