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鼕鼕……”

“女士？你的披薩到了。”

正沉浸在故事中的沃斯教授被敲門聲驚醒，

下意識抬起頭，目光都還有些恍忽，又再頓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是他妻子點得披薩到了。

旁邊，妻子看得比他還入迷，這會兒敲門聲連著響了好幾聲了，才恍忽抬起頭。

沃斯就站起身，去拿了披薩。

“吃吧，披薩到了。”

重新關上門，將披薩盒揭開，放到了餐桌上，

沃斯對著旁邊才剛回過神，手裡的《平凡與偉大》還沒放下的妻子出聲說道，

妻子朝著那邊的披薩望著，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再低頭，看著手裡翻開的《平凡與偉大》。

“我還不是很餓，沃斯你先吃吧，給我留一點就行。”

說著話，妻子就再自顧自低下頭，捧著書繼續看了起來。

“……”

先前你可不是這麼說得。

沃斯沉默了下，另只手裡也還拿著書。

挪著腳，到了餐桌旁拉開張座椅坐了下來，

隨手拿了塊披薩，目光就也再跟著落在了《平凡與偉大》上。

只是，看著《平凡與偉大》上已經翻看到的劇情，

沃斯卻沒再直接繼續看下去，

已經看過許多遍的他，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看到這裡，《平凡與偉大》已經接近結局，

後面的篇幅已經沒多少。

而正是因為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沃斯教授有些難受。

即便是看過許多遍，依舊對小格裡特接下來的遭遇感到難受。

“哎……”

故事的結局或許對整本書來說不錯。

但對於書裡的小格裡特卻有些殘酷。

沃斯看著，想著，手裡拿著的披薩已經有些吃不下去了。

……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這一切並沒有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小格裡特。

——霍斯病了。

就在這個時候，在田地裡糧食就要臨近收穫之前。

而且一病就是很重。

上一次，霍斯病得如此之重，還是在他年少的時候，

在父親梅迪奧克去世後，他耕種完家裡的田地之後。

上一次，在蜜莉亞太太的精心照顧下，霍斯熬了過去。

這一次……小格裡特發現父親霍斯病倒了的時候是第二天清晨。

明明前一天晚上，他們回到家之後，吃著小格裡特掙來的兩個黑麵包做晚餐，

還討論著接下來，田地裡糧食收穫了之後的生活。

但變故，就是來得如此之快。

第二天清晨，小格裡特和前一天一樣，被餓醒了之後，

卻感覺今天清晨的屋子裡格外的安靜。

原本該聽到屋外有父親忙碌的動靜，今天卻沒了。

而對於小格裡特來說，上一次這樣安靜的時候，是蜜莉亞重病的時候。

這安靜，天然地就讓小格裡特有些恐慌。

他從床上起身，出了房間，依舊沒再屋裡看到霍斯的身影，

而霍斯的臥室房門這時候還緊閉著。

有些恐懼著，擔憂著，小格裡特去推開了父親霍斯的房門，

就有任何意外的，就像是生活沒有任何預料之外的情形，只是順著軌道就跌入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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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裡特看到了他預想中，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霍斯病了，病得很重。

即便是小格裡特推開了房門，父親霍斯依舊躺在床上。

他的臉上通紅，嘴唇乾裂，緊閉著的眼皮下，眼睛很快地轉動著，

臉上充滿了痛苦，搭在旁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似乎正做著一場噩夢。

“父親……霍斯……”

恐懼和擔憂瀰漫在小格裡特心裡，他有些恐慌地喊著霍斯的名字，

“霍斯……”

終於，在小格裡特的一遍遍喊聲中，霍斯有些艱難地醒了過來，

他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看到了床邊擔憂恐慌的小格裡特，似乎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格裡特，我沒事兒……”

“抱歉，我起來晚了，沒來得及給你做早餐。”

霍斯病態紅得臉上帶著愧疚，

這段時間來的飢餓，已經讓他的身體瘦弱的厲害。

他用枯瘦的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就要起身，

小格裡特的眼睛就紅了，

“父親，不用了……我們還有剩下的黑麵包做食物。”

“那就好……能給我一些水嗎？”

霍斯臉上露出一些笑容，對著小格裡特說道。

“好……”

小格裡特慌忙地轉身去廚房找水，只是走到一半，就頓住了動作，

他想起來蜜莉亞奶奶當時，也是這樣叫他去盛水。

小格裡特轉過了身，眼睛更紅了，

“父親，我們去找蒙克醫生吧，或許他能夠治好你。”

“幫我盛一些水吧，好嗎？”

父親霍斯只是搖頭，這樣說道。

小格裡特只能去給霍斯盛水了。

盛了水回來，小格裡特就看到父親靠在床頭，抬著頭不知道想著什麼。

“父親，水……霍斯，你在想什麼？”

小格裡特將水遞給了霍斯，忍不住問，

“想你的祖父梅迪奧克，想你蜜莉亞奶奶。”

霍斯枯瘦粗糙的臉上兩邊依舊是病態的通紅，但除開之外，其他地方就顯得格外蒼白，

即便是喝了一些水，嘴唇又很快重新幹了。

“父親，你不要想這些……”

小格裡特說道。

父親霍斯只是對著小格裡特笑了笑，摸了摸小格裡特的頭髮，

“小格裡特，你去吃早餐，然後去學校吧。”

“不，我不去！”

“我要留下來照顧你，霍斯！”

小格裡特倔強地說道。

“我想看到你去學校學習。我還有許多事情弄不懂，希望你能幫我找到答桉，小格裡特。”

“小格裡特，我一生都在懵懂和疑惑中度過，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學習，找到答桉。”

聽著霍斯的話，小格裡特疑惑。

最後，小格裡特在父親霍斯的床邊吃完了早餐，也給父親喂了一些，

遵循著父親霍斯的意願，離開了屋子，前往學校。

離開村子前，小格裡特找到了來尹娜嬸嬸，

希望來尹娜能幫忙照顧霍斯，來尹娜答應了。

一路上，乃至到學校後的一整天，

小格裡特都在擔憂中度過，

他無數次想到了蜜莉亞離開時的景象，這讓他發自心裡的恐懼。

其實，

霍斯早就該病了。

家裡沒有糧食，長時間處於飢餓的兩人，

小格裡特比霍斯還好一些，沒有事情的時候，他就可以躺在床上，

即便是在蒙克醫生那裡的工作，也沒有那麼費力氣。

而父親霍斯，即便是在飢餓中，依舊大多數時候都會來到城鎮，做一些重體力的工作。

霍斯早該病了。

但還是熬到了這時候，熬到了田地裡的糧食就即將收穫的時候。

終於，

在恐懼和擔憂中度過學校的時間，

小格裡特還是決定欺騙父親，

他還是想給父親霍斯治療。

他不願意等到某天，他回到家裡，父親已經像蜜莉亞那樣離開。

於是，

他往著羅利先生家去了。

在帶父親霍斯去找醫生治療前，他需要錢。

他知道羅利先生家的位置，還是先前父親霍斯帶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