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好像找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路明非說著話，由於太過緊張險些咬到了舌頭。
這個誤打誤撞闖進來的房間一片漆黑，只有二十多個擺成一面牆壁的顯示屏發著光。
“也許是我們找對地方了。”零用她變得赤金的雙眸洞察著那些機器，很快就瞭解這些流淌著電的封閉機器。
她撲到顯示器前，以路明非難以跟上的速度迅速操作起來。
顯示器不斷地跳動著畫面，幫助他們延伸出一雙雙遍及整個研究所的眼睛，但螢幕中沒有出現一個人影，似乎這個絕密的機構已經被廢棄，他們只是誤入此地驚擾塵埃的路人。
“這是住宿的區域。”零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些什麼，停下了操作，指著一塊畫面：“有明顯的生活痕跡，這裡至少生活著兩位數以上的人員，在進行我們不知道的研究。”
“學院裡有多少人知道這些人的存在？”路明非皺著眉頭，這地方一看就不像是在做什麼正經的研究，不過經過那些古典鍊金書籍的洗禮，也見識過中世紀蠢貨的邪典儀式，他的接受能力已經大有提高。
“大多數學生應該都對此一無所知，我們不算，但可能有其他的知情者，”零頭也不回，“就算知情也沒人會透露這種事，不會有結果，有也不會是什麼好結果。”
“能有什麼壞結果？”路明非勉強笑著問。
“出外勤的時候被打上危險混血種的記錄？然後就是執行部的梟鳥。”零歪了歪腦袋，即便背影也異常可愛，可說出來的話卻沒什麼溫度：“大概就是因為各種原因出事，然後死掉這樣子。”
“據我所知最開始的學院近似一座軍事堡壘，即便現在它像一所真正的學院，執行部應該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特工組織之一。”
手段當然也是相似的，和她熟識的克格勃和格魯烏一樣。
都是直截了當的解決方法。
“找到了。”零扯了扯路明非的衣角，把畫面切到了中央最大的那塊顯示屏上。
是一副血淋淋的畫面。
“這是什麼？”路明非的注意力在一瞬間就被它吸引了，他身體前傾，兩隻手撐在操作臺上緊盯著螢幕喃喃問道：“解剖？”
“bingo！”路鳴澤在他耳邊大聲回答：“surprise！”
“我曹！”路明非嚇得一跳，“我不是說了沒事就別出來嗎？”
“所以小的這回是有正事。”路鳴澤沒臉沒皮地湊上來嬉笑。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路明非有點不耐煩，眼睛依舊停留在畫面上。
古銅色的軀幹骨上滿是血液的印記，血管與肌理的古怪質感哪怕透過顯示器都可以輕易感受。
心房心室的數量也不對。
路明非的童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沒看錯的話，剛剛那顆心臟似乎.......搏動了一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路明非當然知道高位龍族的生命力有多麼驚人，但他更清楚那根貫穿心臟的黑色鐵釘是什麼東西，那些釘子上一筆一劃的符文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刻畫完成的，沒人比他更清楚它的效果。
而這些足以釘死次代種的玩意，正全部扎在一個瘦小的孩子身上。
“看出來了？”路鳴澤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基本都是你老師的手筆，那些釘子你也看得出來，還有那個可憐的小白鼠，也是他帶回來的。”
“這是只初代種？”路明非喉嚨聳動了一下，“什麼叫他帶回來的。”
“你不是在始皇陵底下待過好幾天嗎？那時候你的老師去哪了？”路鳴澤一邊嘆氣一邊拍了拍路明非的頭，“他花了不到三天的時間，從一座初代種的埋骨地裡拿到了主人的卵，和他比起來你們這些可憐的S級都是渣滓。”
“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看這場解剖？”路明非看著那個臉上一片平靜的男孩，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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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個孩子。”路鳴澤往前靠了靠，親暱地摸了摸畫面上男孩的臉，“不覺得和你很像嗎？”
路明非感覺到了，那是只冰冷的手，一把攥住了他的心臟。
他深深地吸氣、呼氣。
“他是初代種，高位龍族，”路明非開口了，他正在嘗試冷靜，並用不動聲色地反駁這個荒謬的結論，“我是混血種，我們有什麼相像的地方嗎？”
“你怎麼知道你是混血種？”路鳴澤臉上帶著嘲弄，“是昂熱說的？還是你那位老師的話？記不記得始皇陵裡發生了什麼？你覺得一個‘S’級混血種能正面壓制一位混血龍裔嗎？”
“我有父母和親人。”路明非沒有在這點上和路鳴澤頂嘴，只是又一次舉出蒼白無力的證據，證明他和那個悲慘的孩子並無相像的地方。
“這倒是個問題，所以你的父母呢？他們現在在哪？”路鳴澤摸著下巴，裝模作樣地思考，然後拳頭敲手--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你不知道，昂熱知道嗎？還是說陳莫知道？你問過嗎？”
他沒問過。
他不敢問。
“因為他畢竟是路明非，”陳莫輕敲著桌面，“在始皇陵的時候他就有意識了，我就說過說過他是‘特殊的’，一開始路明非可能會認為我指的是混血種，但很快他就會明白過來。”
明白他不僅僅是混血種那麼簡單。
如果路明非還活在過去，他會把這個問題藏起來，就像掩耳盜鈴一樣，好像這樣問題就消失了，直到出現了什麼事，把那個問題扔到太陽光下給人看。
可現在不行了，因為他找回了丟掉的腦子，所以懂得為存在的問題憂慮，甚至潛意識地尋找解決的方法。
‘比如發瘋一樣地學習鍊金術，比如在在我的誘導下潛入學院的‘ξ’區。’
‘但那個男孩在潛意識上還是不願意承認的。’尹麗莎白幽幽地嘆了口氣。
‘是啊，’陳莫輕輕點頭，‘和我們，還有那些貪婪的蠢貨不一樣，他不想變得特殊，不想承認他怪物的身份。’
‘因為那樣意味著他失去了自己僅有的那麼點東西，一個不歡迎他的家，還有一對常年在外的父母。’
‘除了怪物的力量，它就一無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