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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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陳氏族人修的新屋已經建好了,因離陳家莊相距約有半里路程,便有了一個新名字“陳家莊下莊”,不過是十戶人家。

陳將宏不願搬到新屋,可他家的茅屋雖大,四面透風,到了冬天,寒風侵襲,屋外多涼,屋裡就有多涼,牆上更是有一個個洞孔,有的是老鼠幹的,還有的是年久失修之故。

陳湘如喚了陳相富來,笑盈盈地道:“二弟,你想個法子讓十三叔一家年節前搬進新屋,後日就是除夕夜。”

陳湘如不得不佩服匠人的動作,幾支隊伍只花了二十天就建了十戶人家的新屋,最好的一家留給了陳將宏,就連陳湘妮的親爹一家也搬了過去。

陳相富撓著頭皮,“大姐都勸不動十三叔,我……我……聽侍書說,明兒十三叔該到書房來還書、借書,嘿嘿,大姐撥給我十個人,我明兒指定把這事辦好。”

“好,別說十個人,就是二十個人也使得。”

陳將宏每次來借書,都會在近午時分,早上要賣豆腐,中午他會回家吃飯,然後會在吃飯後來陳家大院借書,回去後若有沒賣完的豆腐,就在城裡的酒樓轉一圈,把豆腐賣完了就回家。

陳相富離開後,陳湘如問劉奶孃道:“十三老爺怎就不肯搬呢?”

“大小姐,俗話說得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金窩銀窩都是別人的,哪裡比得自己的狗窩。

“難不成是房契的事?”

劉奶孃沒再接話,手裡沒房契,那屋子又哪裡住得安心。

陳湘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打算把那片田地收回來,父親當年把那片田地交給族長打理時,原有言在先,是要他給家裡無地的族人耕作,可他們卻交給了異姓佃戶,每年一畝地還得向他們交四成租子。”

“上回建屋,族長沒得到好處,已頗有微詞。”

“他是太貪婪了,上任族長那會兒,他家是何光景,做了十幾年族長,現在又是何光景?想拿我家的田地肥他自己,我可不答應。”

不過是打理一族,都有這種中飽私囊的人。

族長面上做得公道,可處處藏私,對陳將生多有偏袒,說的是陳將生是他好兄弟的兒子,可現下瞧來,陳湘如總覺得哪裡不對。

*

陳相富一早領了小廝、護院十人出門,待他到陳將宏家時,只得陳母、陳妻和兩個孩子在。

陳相富人未到,聲先到,大聲道:“十三叔,我來給你搬家了!”

陳母驚了一下,便見陳相富領著人進來,他笑嘻嘻地行了禮,“叔婆,新屋都修好了,那九家都搬過去了,只得你家不肯搬,這屋子有甚好的,前面是族長家,後頭是四老太太家,光線都被擋住了……”

陳母呢喃道:“乞丐還有個窩呢,這裡再不好,也是我們自家的屋子。”

陳相富笑道:“叔婆可別為難我,我今奉命來給你家搬家的,那邊屋子都拾掇好了,想來你家沒人手,我就領人來了。”他一揮手,大聲道:“你們幾個還站著作甚?搬家!把十三老爺家的傢俱、物件都搬到新屋去!”

一聲令下,十個大漢進了院門,有的到堂屋扛桌案,有的拿椅凳,只片刻間,堂屋就變得空空蕩蕩。

三歲大的孩子見突然有陌生人出現,嚇哭在陳母懷裡。

那個略小的女娃,一雙眼睛流轉在他們身上。

陳妻想要阻止,可來的都是大男人,想阻住一個護院,只聽他粗著聲音道:“太太別攔我,你與我一個男人抓扯起來,平白汙了你的名聲。”只這一句,嚇得陳妻也不敢抓扯,直急得連喚“婆母”。

陳母摟著孫兒,嘴裡直對陳相富道:“你這孩子……你爹是個讀書人,溫文有禮,你怎這等行事。”

陳相富撓頭笑著,“叔婆說得是,你老人家不會與我這個侄孫兒計較的,我大姐要管的事兒太多,因著你們不肯搬到新屋,這不是讓族裡人瞧笑話麼,你老就過去吧,回頭我讓他們把你家的大磨、毛驢都牽過去。”

這個窮家,就是一個碗都是精貴的。

陳妻生怕弄壞了,只得跟著陳家大院的馬車一起走,到了下莊新建的屋子一看,立時就喜歡了,可陳將宏發了話,說什麼也不能搬過去。

她是一早就動心的。

但陳母又說遵從兒子的決定。

陳妻想:這回將宏不能怪她,不是她搬的啊,是陳家大院來人一定要她們搬的。

新屋裡有正房四間,東、西各有兩間廂房,東邊是廚房和雜房,那雜房又可做豆腐房,西邊有兩間,將來可做兒女們的房間,就連正經的會客堂屋都有了,還有偏堂屋,東頭可住婆母,西頭就可做他們夫妻的房間。

還有專門的院牆,院門上掛著塊空匾,堂屋上亦有一塊匾,上書“禮儀持家”,正中掛著幅“福祿”雙星神像圖,下面擺了一張祭案,又有只香爐裡似有剛燃燼的香灰,一盤供奉糕點,一盤供奉的果子。

她以為的偏堂屋裡,竟擺了一隻五層書架,臨窗下襬了書案,上面擺了筆架、筆墨等物,在靠裡的地方有一張小榻,這依然是書房。

陳妻知道新屋建好了,卻不想這裡還備下了一些傢俱,雖然不多,但卻有點睛之用,廚房裡的灶臺也是齊全的,甚至還有鍋灶,鍋也是新的,連碗盆都有。

陳家大院的大小姐這回是真心想幫大夥呀!

有族人在院門外道:“十三嬸,你家終於搬過來了?早該過來了呢,大夥在新莊裡熱熱鬧鬧地過年多好。”

這說話的是陳相平的妻子,年歲比陳妻還大許多,卻比陳將宏還要晚一輩,他家有五個女兒,年近四十才生了幼子,總算是揚眉吐氣了,因家境貧寒,大女兒嫁了個四十多歲的村夫做續絃,家裡還有比她還大的繼子。二女兒則是遠嫁他方,聽說是個遊方郎中,出了六兩銀子就帶走了二女兒。離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二女兒。三女兒嫁給了蘇州一個商人為妾。四女兒如今有十七,翻年就該十八了,模樣生得不錯,正準備參加江寧府的畫面美人大賽,初賽是過了,卻不知複賽會如何。五女兒十五,幼子今年才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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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人間,沒有兒子傳宗接代就是在族裡也會受氣,就更別說旁時了。

幾家吵架時,少不得要罵“和尚、尼姑、你一家子斷子絕孫”的話來,雖說是同族,可氣頭人,婦人們什麼惡毒的話都能罵得出,也因這原因,陳相平夫婦說什麼也要生兒子,如今兒子是有了,可日子越發過得緊巴。

要不是陳家大院這回給族人修新屋,他們這輩子做夢也不能掙來這樣的好屋子。

有了新屋,屋裡還備了些傢俱、鍋碗,又替他們省了一些錢,對於他們來說,家家都歡喜,幾家人也約定好了,生怕上莊的人知道了會有微詞,早幾日搬來的一個個也不說出去,就是對家裡的孩子也是再三叮囑“不許說下莊比上莊好,這都是陳家大院的老夫人心善給我們的,我們可不能惹麻煩。”

陳相平妻大著嗓門,這幾日她的心情奇好,不光是她,就是全家人的心情都好,搬來頭晚,他們一家子就樂得睡不著,尤其是三個女兒。四女兒有了自己的房間,五女兒直誇床上的新被子暖和。就連幼子也蹦蹦跳跳地道:“我家不是窮人了。”直惹得他們夫妻笑了起來。

陳相富不認得這婦人,雖然穿著補丁重補丁的鄉下粗布衣衫,但打扮幹練,也穿得乾淨,只是臉上的皺紋深深淺淺,笑起來的時候像葵花的花瓣一般。

論輩份,他只喚一聲“族嫂”,可他瞧得出來,這一家人是真心歡喜的。

陳相平妻遲疑地審視著,“這位是……”

陳妻道:“相平家的,這是陳家大院的二爺。”

“是二叔,我真是眼拙,竟沒認出來。”陳相平妻笑著行禮,鄉下婦人原很少行禮,行得有些不倫不類,惹得陳相富想笑,連連擺手道:“你是嫂子,原是我該給你行禮的。”揮手招呼著小廝、護院道:“你們再去老屋把石磨等也弄過來,我瞧就擺到那雜房裡吧,要是十三嬸嫌不方便,可開道小門到廚房。”

“這可是新屋子,再開門許就不妥了,聽風水先生說,這一片可是風水寶地,將來要出大官的呢。”

陳妻笑道:“你還信這個?”

“信,當然信了。你沒覺得我們這塊小坡像個官帽麼?我們這幾家的房子就在這官帽上,前兒有個道士露過,到我家討水喝,他也說這裡要出大官。”

直惹得陳妻笑了起來,不過是旁人的閒話,哪就這麼準了。

陳相平妻拉了陳妻進屋,東屋的床榻是現成的,上面還掛著嶄新的藍灰色蚊帳,屋裡有個一人高的衣櫥,雖是竹編的,外頭糊了竹紗,可也是一個家當,屋裡擺了貴妃椅,又有個妝臺,臺上嵌了一面不大的銅鏡,屋裡還擺了張新案,臨窗處擺了張搖椅。

陳相平妻眼裡並沒有異色,陳妻想著:許是她家也是這樣的。

“十三嬸,聽說陳家大小姐給每家照著二十三兩銀子的例置備的呢,屋子最大的是八太婆家,她家祖孫三代住一處,得有十一口人,是正房四間,東、西各有廂房三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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