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日人針對王孝坤的那次行動遭到意外挫敗之後, 本已提上日程的戰爭計劃被迫擱置。不過,在決策層的內部,關於是否應當無條件地儘快發動戰爭的爭論, 一直沒有停歇。
戰爭自然力求速戰速決。照軍方原本制的計劃,一旦王孝坤死了,中國陷入混戰,們藉機出兵, 三個月內,拿下京師和重點的經濟軍事戰略地區, 再成立一個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傀儡政府, 這樣, 整個中國就能徹底成為殖民之地。
現在局面有變,以橫川為代表的一派相對保守, 對立刻發動戰爭的觀點持謹慎態度,認為時機沒到, 貿然開戰,萬一計劃受挫, 戰爭拖延,恐怕己方也要付出極大代價。但另一派卻無比狂熱,叫囂根本無需任何顧慮, 應當馬上出兵。們稱, 即便所有的中國人上了戰場,加在一起, 也敵不過由們的軍人組成的精英部隊。
這種觀點極受追捧, 不但在軍隊,就是在民間,也成為了一種主流意願。島國上下, 全陷入了一種狂熱的渴望對外戰爭的瘋狂情緒裡。只是在最高層,由於橫川一派的反對,這才遲遲沒有得以決。
戰爭計劃在擱置了一年多後,去年,島國糧食欠收,矛盾變得愈發尖銳,激派由此徹底佔了上風,橫川等人迫於情勢壓力,也不再阻攔。日人便利用此前已佔領的半島殖民地作跳板,制了先行佔領東北,再佔領全中國的全面戰爭計劃。
就在上月,日軍用保護僑民為藉口,炮擊邊境,開入軍隊。面對日人的挑釁,地方以大局為重自己不敢自作主張為由,一邊消極應對,一邊尋求中樞之援。王孝坤緊急召開軍事會議,商討應對。自然有人主張,凝舉國之力抵抗自衛,但不少人也稱,以當下之國力,決計無法戰勝日人,切勿正面對抗,以免引發全面戰爭。倘若因此而擴戰到全國,後果不堪設想。
據說中樞吵成一團。最後王孝坤指示地方,“以大局為重,盡力周旋,竭力禦敵於國之外“,卻沒有具體的措施,更不談質的支援。
這就是變相的放棄抵抗,是計劃妥協,用那片國土來換取日人止步,只是沒有明確指示而已。地方收到這樣的命令,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周旋禦敵“的結果,就是丟掉大半領地,從而令熱河的尚雲鵬首當衝,面臨異常嚴峻的邊防壓力。尚雲鵬激憤不已,不願放棄抵抗,又擔憂僅憑自己的獨力,無法撐住壓力和局面。
今日的訪客,就是緊急遣來的密使。請求賀漢渚出面,共商戰事,以挽救這個岌岌可危的局面。
蘇雪至聽講完經過,凝視著,輕問道:“所以,是要走了嗎?”
賀漢渚沉默了片刻。
“是。事態緊急,我已答應,明天就動去往京師,無論何,必須要讓王孝坤做質的抵抗措施。”
的音不重,卻隱含著一種堅的意味,見蘇雪至沒應,頓了一下,立刻解釋:“雪至聽我說,我之所以這麼決,除了我和尚雲鵬有私交之外,更是出於我作為一個中國人的底線。日人入侵之地,不但土地富饒,盛產糧食和木材,煤炭礦石這戰略資,也是取之不盡。那裡不能丟。果不戰便拱手相讓,被日人所取,無異於以肉飼狼,讓日人獲得了一個能夠源源不斷供養肌體的大本營,將來,必會引發更大的災難。只要有一線可能,現在就必須要將日人趕出國,沒有任何可退讓的餘地。”
說完,見蘇雪至依然沒開口,恐她在擔心,於是又安慰:“我相信國人多熱血之輩,何況還有當地十萬將士。上命未必就是們所想。誰會坐看家園被佔而無動於衷,只要還有分血,就會知道該當何……”
“我明白。”
蘇雪至點頭,望著沉靜而堅毅的面容。
“去好了,做該做的事,我將以為榮。”
賀漢渚深深地凝望著她,片刻後,忽道:“能陪我再去一個地方嗎?”
蘇雪至陪著,來到了賀家祖塋的所在。
這是位於距省城十里遠的一處鄉野,賀家的先祖在做官之前,世代耕讀於此,近旁村落裡的人也大多姓賀,算起來,乎是賀漢渚的遠房本家之人。在這裡,賀家至今還有一座老宅,是早年祭祖時用來暫居的住所。魯二從京師跟來這裡後,自己要求住了過來,看守祖塋。蘇雪至曾隨賀漢渚來過這裡一回。那一次,她替鄭龍王為祖父敬了香。
通往祖塋的野徑狹窄,汽車無法通行。賀漢渚將車停在路口,隨即帶著蘇雪至,在月光的照明下,人步行,再次來到了祖父的面前。
魯二將周圍收拾得乾乾淨淨,不見半根雜草。蘇雪至站在一旁,看著賀漢渚在墓碑前立著,月下影靜默。她沒有發,片刻後,見轉頭,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走吧,回了。”微笑道,朝她伸來手。
蘇雪至卻沒有伸手,而是自己走到剛才站的地方,說:“爺爺,我和煙橋下回再一起來看,我們一言約,等著我們!”
她說完,朝墓碑恭敬地躬了個,這才轉過,將自己的手插了的手掌中。
“好了,走吧。”
賀漢渚凝視著面前女孩那張比月光還要皎潔的面龐,沒說話,片刻後,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帶著她,沿著原路而回。
走了一會兒,忽然停步說:“累了吧?我背。”
蘇雪至搖頭:“不累。我自己走,可以的。”
堅持:“累了。我來背。”
“的不用,我不累——”蘇雪至笑著搖頭,笑到一半,卻見已矮下去,接著回頭,示意她上的背。
“聽話,快上來。“哄她。
“不累也沒關係。我想背。”
又解釋了一句,語氣溫柔。
蘇雪至看著月光下那轉過來的半張含笑的英俊側顏,腦海裡,在這一刻,忽然又閃現出了她第一次和這個男人相遇的情景。
也是這般的深夜,在一條遊弋於古老的江上的船中,宿命一般,她和相遇。
她的心在這一刻漏跳了一下,想到明天,就要走了,或許……極有可能,就將直接去往戰場,那什麼有可能發生的戰場,她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突來,微微戰慄。
“好。但我可沉了,要當心!“
她笑得卻很快活,話音未落,人便攀上了的後背,只胳膊也緊緊地環住了的脖頸。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低低地笑了起來,雙手隨即托住了她的臀,穩穩地站了起來,揹著她,邁步,沿著白色月光下的杳無人影的野徑,繼續朝前走去。
沒再說話了,她也一樣。她的臉貼在堅的背脊之上,閉著眼睛,直到停了下來,回到了停車的地方。
回城的路很遠,離天亮,也沒個鐘頭了。
為她開啟了後座的車,等她坐去。月光霜,她的半邊子還懶洋洋地靠在車之畔,便俯,朝她探臂,想將她扶正,下一刻,一根柔軟的指將的指勾住了。
一怔。她輕輕地晃了晃的手,什麼沒說,賀漢渚便不由己,彎腰跟她鑽了車裡。
她將壓靠在座椅的背上,自己爬上的腿,跨坐著,捧住的臉,吻的嘴。
車裡黑漆漆的,男人仰著臉,被動地被她壓靠在椅背上,動彈不得。便低笑,含含糊糊地說,“怎麼了,突然這麼親我……”
“我就是想親,不行嗎?”她的話帶著分孩子氣般的執拗。
她的唇瓣溫暖而柔滑,彷彿一朵含著香氣的玫瑰花瓣。
有誰能抵擋這樣的吻。
賀漢渚不再說話了,在黑暗中閉目,靠在了椅背上,任她親著自己。最後慢慢地伸臂,將她緊緊地抱住,和懷中的人一道,等待著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