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阿哥，這位是池師傅。以後便是上書房行走。”
一個男子垂手而立，滿身的儒雅氣息，讓人不敢小覷。他緩緩抬頭，行禮：“池倚夜給諸位阿哥請安。”
上書房，是康熙給各位阿哥秘密安排的一個組織。旨在教導各位阿哥時事，以及孔孟之道。因為是秘密組織，所以每月只有幾天會給阿哥們授課，上書房師傅都是康熙欽點，不為人知。
男子抬頭，諸位阿哥起身準備行禮，老四、十三、十四都愣在了那裡。
“顏兒？”
“小顏？”
“禍水？”
三個人的聲音都不大，可是水殘顏聽得分明。
沒錯，這是康熙交給她的任務，她女扮男裝，作為上書房師傅，讓她交給各位阿哥們時事，省得他們好逸惡勞，忘記了天下黎民。
水殘顏壓低了聲音，不去理會他們懷疑的目光。
“諸位阿哥，可知如今哪件時事最讓萬歲爺頭疼？”水殘顏直接切入正題，避開那些人的目光。
“莫不是官員行賄事件？”十四率先開扣，目光緊緊鎖著水殘顏，似乎想從那裡看出一點破綻，誰知水殘顏卻迎上去十四的目光，搖了搖頭：“源頭既濁，何求水清？”
“那便是災患之事？貪官必是從那些災患賑糧中貪汙。”胤禛故意說了句話，然後看著水殘顏的眼睛。所有的阿哥們都不屑於水殘顏的問題，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子，能有什麼作為？一幅看好戲的樣子。
她的目光沒有留給他，只是淡淡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
“你們。”水殘顏嚴肅地回答道。
這個回答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水殘顏那裡。
胤禛也頓時來了興趣，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這個丫頭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有足夠的能力去征服一切。可是他好像一直沒有瞭解過她。
“諸位阿哥可聽說過舜和象的故事？”水殘顏問道。
所有的人都還沉浸在水殘顏之前說的‘你們’兩個字上，皆沉默著，水殘顏你繼續問道：“那左羊之交呢？”
“池師傅這話倒問得奇怪，皇阿瑪專程請池師傅來給我們講課，目的是為了講授治國之道，這怎麼扯到我們兄弟這裡了？”其中一位問道。
水殘顏不認得這位阿哥，也懶得去認識，看他語氣傲慢的很，便冷笑著回答：“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各位爺的德行，我暫且不論，你們不是小孩子了，德行定了，便改不得了，我今兒個談的，就是這齊家。”
水殘顏這句話，雖然句句衝撞，但是說得著實有理，讓人找不到紕漏，在座的幾位爺倒也是憋得沒話說。
不過，倒是有一位例外：“既先修身。那請師傅談談，我們諸位爺的德行如何？”
說話的是八阿哥，自水殘顏來後，八阿哥的眼神就一直盯著她看，只是水殘顏未曾注意。
那個夜裡，她急著想要離開，也沒注意他。可是她能記住他的笑，有些虛假，可是那種虛假似乎是隱藏久了，也有些自然了。似笑非笑。
“諸位阿哥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只是有些特色不適合在齊家，有些特色不適合平天下。”水殘顏說一半留一半，讓人找不到紕漏，卻也阻止了人繼續問下去。
水殘顏開始談論如何齊家。
她的講解犀利，像是看透了諸位阿哥的野心，諸位阿哥便只能靜靜聽著，不敢去說一句話。一個時辰下來，諸位阿哥倒也聽進了心裡，水殘顏採用的是現代的講解方法，沒有那麼枯燥乏味，也沒有那麼形式化，最重要的是，她講解的都是諸位阿哥感興趣的東西。例如如何團結兄弟，例如如何討得皇上喜歡。
“諸位阿哥休息休息吧，”水殘顏停止了說辭。
在水殘顏的意外之內，她手中的茶蓋還未掀起，十四先過來了，只是他相信了在自己面前是池倚夜——水殘顏的哥哥。
“池師傅，水殘顏現在在哪裡？”十四的聲音不小，水殘顏知道胤禛和十三都聽到了。
“我妹妹已經嫁人了。”水殘顏雲淡風輕地說到，
“嫁人？”十四有些驚訝地望著水殘顏。“嫁給誰？”
“十四阿哥問得有些過了，我妹妹如何，於你何干？你與水殘顏有什麼關係嗎？還望十四阿哥看重我妹妹的清譽。”
一句話堵住了十四要問的所有東西。
水殘顏繼續喝著茶，盡力不讓自己去看胤禛。但是她可以感受胤禛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她那裡。
甚至還有那個八阿哥，難道他發現了她其實就是毛顏兒……
水殘顏沒有透露自己一點自己的資訊，她表現得像是一個深沉的學者，除了對一些哲理的熱衷，再沒有任何的情感。
課剛完，便又太監趕來，說是皇上請水殘顏前去。
胤禛看著水殘顏離開的背影，想著她今天的話，開始懷疑，池倚夜究竟是不是水殘顏，那個在她那裡一直那般軟弱和逃避的水殘顏……
八阿哥開始懷疑，或許是自己第一眼看錯人了，他是個男子，怎麼回事當晚那個像是夢一般的古靈精怪的女子呢……
十四開始懷疑，是不是水殘顏出了什麼事，她的哥哥池倚夜才會如此？
池倚夜像是一個謎，在每個人心中，一個跟水殘顏有關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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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殘顏來到書房的時候，康熙手裡正捧著杯書，水殘顏還沒行禮，康熙便說道：“你們都下去吧，丫頭，你過來坐。以後在朕這裡，不用行禮。”
康熙雖然這麼說，水殘顏還是微微低頭行了禮，然後坐在康熙旁邊的椅子上。
“丫頭，今天怎麼樣？”康熙像是對待女兒一般，細心問道。
“諸位阿哥都很好。有些性格頗得皇上真傳。”水殘顏知道康熙對自己的喜歡全是源於那個不是自己的額娘。也深知伴君如虎，所以不敢亂說話。
“那丫頭覺得哪位阿哥最像朕呢？”康熙放下了手中的書，繼續問道。
“這個嘛，真的不好說，”水殘顏搖搖頭，不敢妄加亂言，便故意說道。“有的有點像，細感覺又不像，有的說不像，做起有些事來還是有些像。有的時而像，時而不像，有的說像又不像。”
“這有的沒的的，朕都暈了。”康熙笑道。
“皇上累了有半天了，肯定累了，這再愁些別的事，自然是暈了。不如丫頭說些笑話給您聽聽。”水殘顏笑著望著康熙。
康熙來了興趣，點點頭。
“有個小孩的頭很像磚頭,朋友們都笑話他!他回去問自己的娘:‘我的頭像磚頭嗎?’ 娘說：‘你去水井旁邊照一下就知道了!’於是小孩就來到水井旁邊往裡伸頭照,就聽見下面有人在喊:‘上面的人不要扔磚頭啊!’”
“哈哈。”康熙笑著看著水殘顏，隨即感嘆道。“父母永遠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水殘顏一笑，沒有接過話。康熙希望各個阿哥們好，可是幾位阿哥各自心懷心機，生在帝王家，怎能心如止水？
康熙卻突然問道，“丫頭，你覺得十四怎麼樣？”
“十四阿哥？”水殘顏重複道，不知道康熙為什麼會這麼問。
“是啊，朕聽陸師傅說你跟十四關係不錯。”康熙繼續看著水殘顏。
“十四阿哥是個很好的朋友。”水殘顏笑著婉轉地回答，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
十四確實是個好朋友，只是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他們再是朋友。
“丫頭，早點休息吧。”康熙似乎是倦了。水殘顏便起身告辭。
她不明白康熙為什麼會這樣的問題。難道是有意把她許給十四嗎？
宮裡是不允許男眷過夜的，康熙便把離紫禁城最近的地方賞給了水殘顏住。地方不是很大，是水殘顏自己選的。水殘顏覺得一個人住在一個帶地方太過無趣，便拉著陸師傅一起住著。
水殘顏泡茶，聽陸師傅講些當年康熙微服出巡的趣聞。
“丫頭，我聽十四說了你……”陸師傅突然問道。
水殘顏倒著茶水的手突然一顫，水撒到了手背上。她很早就感覺出來了，當陸師傅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就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丫頭，怎麼啦？”陸師傅心疼地捧起水殘顏的手輕輕吹了吹。忙走進屋去拿藥膏。
水殘顏便坐在院子裡，看著自己的受傷那被燙傷的紅印。
她不敢去想過去，也不敢去想未來的，有些東西不去提及才是最好的。她現在這樣也挺好，出了什麼事，有皇上和陸師傅幫著她。她只想安安靜靜的走一步是一步，她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傷害，她的心已經完全封閉了。
“丫頭。”陸師傅小心翼翼地給水殘顏抹著藥膏，一百年問道,“丫頭，還疼嗎？”
水殘顏搖搖頭：“陸師傅，他……知道我在這裡嗎？”
“丫頭，我和皇上都是真心希望你可以幸福。”陸師傅沒有去直面回答水殘顏的話，只是突然感嘆道。
水殘顏微微一笑，那就是沒說了，那就好。能安靜一時是一時吧。
陸師傅也沒再去問了，他泡茶，然後遞給水殘顏。兩個人沉默著品茶，一切無言的意境都蘊藏在了茶裡。
陸師傅知道那晚她跟十四發生的事，那皇上呢？皇上可否知道？而且今天皇上的話。難道……是知道了什麼端倪的？
看來，即使呆在這裡，即使擁有了一時的平靜，她的生活還是不可能永遠安靜下去的。
下一步，她又該如何去走？（未完待續）